第一十七章 特工是如何搭乘電梯的？
進入帆船塔酒店內部。
他走進走廊，緊貼着遠處的牆?
第一個攝像頭在走廊盡頭20響尺的地方，高高的掛在牆上?
像剛才的維護室一樣，走廊的燈光因為夜班而變暗?
小鹵素燈沿着牆壁和天花板之間的縫隙投射出一簇簇光線?
他開始滑動着眼睛盯着攝像頭相機移動，當它完成掃描，開始轉向他?
在底座的正下方會有一個盲點?
於是藉著這機會，他不停地移動:走，滑動，再走，再滑動。
監視相機到達視覺區中點?
鏡頭捕捉到一絲鹵素燈的光，向他眨了眨眼?
他能聽到樞軸馬達的嗡嗡聲?
他潛伏到相機底座下，停住不動?
“我在一號攝像機，”他用無線電說道?
正確使用監控攝像頭是一門安防學問的藝術，不過對他來說幸運的是，大多數安保人員要麼不理解其中的細微差別，要麼懶得去認真研究它?
提供重疊覆蓋的攝像機通常以三種方式之一校準:同步?固定偏移和隨機偏移?
同步就是，好幾台攝像機同步移動;而固定偏移利用交錯的攝像機運動方向以更好地覆蓋盲區間隙;可是隨機偏移卻是使用計算機算法，結合不可預測的鏡頭移動方向提供全區域覆蓋?
最常見和最容易被擊敗的是同步，其次是固定偏移?
隨機偏移對於潛入行動則是一場噩夢——當然，這就是帆船塔酒店採用的方法?
在這裏，在走廊的狹窄範圍內，攝像機的跨度受到限制，這個問題可以忽略不計，但後來，當他深入酒店時，這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藍圖覆蓋在你的【戰術通信終端】上，”謝海菱回答?“我已經找到了攝像頭移動的算法模式?跟着你的屏幕上紅綠燈指示走就行了?”
江雲鶴檢查了他的屏幕:他的下一個路徑點是這個監控相機和下一個監控相機之間的一個儲藏室?
他很想抬頭看攝像機，但他的眼睛必須一直盯着【戰術通信終端】?
在藍圖上，大廳攝像頭被描繪成實心的黃色三角形;當每個攝像機搖攝時，三角形會改變顏色——紅色代錶停止搖動，綠色代表開始搖動?
當前面一個和後面一個的監控攝像頭變成綠色時，他就快步向前?
當他想拉開儲藏室的門時，門卻開了，一名警衛突然走了出來?
他看見江雲鶴，驚訝張開了嘴?
江雲鶴立刻用拇指猛擊他的喉部，他的嘴啪地一聲閉上了，發出一種想要嘔吐的聲音?
然後江雲鶴把他推回到儲藏室，跟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衛兵被他扼住喉嚨，退到牆邊，站在那裏緊張喘着氣?
江雲鶴拔出手槍瞄準了那個人的胸部?
“喉嚨的痛苦會過去的?當你喉嚨不疼能講話的時候，如果你隨便大叫，我就開槍打你?你明白嗎?”
衛兵點點頭，嘶啞地說出一個聽起來像是“是的”的聲音?
江雲鶴讓他冷靜恢復過來，然後說:“轉過去?”
“你要殺我嗎?”
“你想要我殺了你嗎?”
“不，請別……”
“那就轉過去?”
衛兵照做了?
江雲鶴敲了敲他的皮下通信器，對謝海菱說:“我有一個聲音片段要傳遞給你?”
“我準備好了?”
江雲鶴把手槍頂在警衛的頸背上，
然後越過他的肩膀，把【戰術通信終端】放在他的嘴前?
“隨便說點什麼?”
警衛有點疑惑，“你想讓我說什麼?”
在江雲鶴的皮下通信里，謝海菱說，“我已經可以了?”
江雲鶴對衛兵回答說:“就這樣就行了?該午睡了，夥計?”
江雲鶴用拇指撥動手槍的麻醉選擇器，射中了警衛的後頸?
那人呻吟了一聲，臉朝前倒了下去?
“打盹;乾淨，”江雲鶴報告道?
警衛的回答剛剛給了謝海菱一個聲波片段，她現在可以把它和之前的那些她在酒店偷聽時收集的錄音合成在一起?
雖然這是一個煞費苦心的過程，但讓合成的音頻片段反饋到監控中心可以防止監控中心以為大樓丟失了一個喪失能力的警衛?
在接下來的任務中，這名警衛雖然躺在地板上失去了知覺，但仍會按照要求繼續向監控中心彙報一切正常?
江雲鶴搜了警衛的身，但只發現了一口袋垃圾和一個鑰匙卡ID徽章，這對他毫無用處?
酒店的巡邏隊被分配到不同的區域，如果這個警衛的徽章在他的區域之外的任何地方使用，就會引起警報?
他把昏迷的警衛藏到一個角落裏，用一堆油漆工的油布蓋上?
他重新檢查了他的【戰術通信終端】，然後走到儲藏室對面的牆上，四處摸索，直到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撬開一個隱藏的檢修面板，露出一個大約兩響尺乘兩響尺的爬行空間?
他蹲下身子，盯着它的長度?
“到了二號路徑點，”他用無線電說道?
他爬了進去?
根據圖表，他對面前這個爬行空間的夜視和紅外成像模式檢查之後顯示既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傳感器，二十響尺后隧道在第二個入口結束?
他打開螺栓，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艙門，爬了進去，把自己貼在牆上?
他把艙門放回原處，向上看了一眼?
在他頭頂上方12響尺的地方，一架照相機嗡嗡作響，慢慢地打開了它的支架?
他現在在杜柏海灣塔六部電梯中的一部的最低層，這是在上升過程中僅有的兩部電梯中的一部?
其他四個電梯沒有安裝在大堂的內部豎井，而是沿着酒店的外部上升，提供了絕美的視角可以欣賞杜柏海灣?依勒良海灣和北部依勒良的驚人景色?
他凝視着一千多響尺的電梯豎井?
只有間隔10響尺的維護燈照明，豎井本身看起來像一座摩天大樓直插夜空?視錯覺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他讓自己的眼神鎮靜之後，用手敲擊他的皮下組織?
“三號路徑點?呼叫電梯?”
“收到，”謝海菱回答?“記住，江雲鶴，你只有20秒鐘.“
“沒錯?”
遍佈電梯豎井的幾十個攝像機配備了夜視?基於激光的光束傳感器和紅外攝像機?
如果有東西移動或放出熱量，它就會被探測到?
他知道在和傳感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時還要成功爬上一千響尺的電梯井的可能性為零，於是他求助於特種部隊信條中的另一條規則:儘可能採用簡單的傻瓜式操作。
在這種情況下，簡單的解決方案來自【高級防衛研究工程局】的秘密寶庫?
像大多數【高級防衛研究工程局】的發明一樣，這個發明有一個官方的名字，包含了許多難以理解的序列號和描述詞，當然，像大多數【高級防衛研究工程局】的發明一樣，它也有一個昵稱:【裹屍袋】?
這個東西本質上是一個散熱和雷達反射的毯子，護罩毯子可以在短時間內干擾紅外攝像機和傳感器?
然而，有一個問題?
使用者必須保持完全靜止，在他的自身累積的體溫超過【裹屍袋】的溫度平衡功能之前，覆蓋的效果只能持續短暫的60到70秒?
江雲鶴滾動了【戰術通信終端】的菜單，直到他找到一個屏幕，屏幕上顯示了一個更大的中心廣場周圍的六個廣場的俯視圖——酒店的六部電梯，以及中心的酒店本身?
他敲了敲其中一個方塊?
//電梯:東北二//
//狀態:空閑，14級//
//呼叫至本層?是/否
江雲鶴打了個“是”，然後輸入了他的樓層號?
在豎井上方200響尺處，他聽到遠處傳來嗡嗡聲，接着是電梯廂齒輪發出的金屬撞擊聲
抵達了?
電梯裏充滿了電呼呼的聲音?
//東北二下降中//
當電梯廂向他下降時，維修燈隨着電梯廂通過每一層樓而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片刻之後，電梯廂從黑暗中出現，平穩地滑過他的臉，停了下來?
“準備出發，”江雲鶴用無線電通知?“施展你的魔法吧，謝海菱?“
“做好準備?”
在7000響里之外，謝海菱會在她的電腦前，透過神秘的網絡穿過酒店的安全內部網，加載她自己的算法，並暫時控制豎井的攝像頭?
這是在隨機偏移模式下運行的安全攝像頭的唯一缺點?
安全中心的警衛沒有可以參考的模式，也就無法知道攝像機是否正在按照設計的模式來回移動，或者是否被劫持更是無法知道?
只有在攝像機無法提供完整覆蓋的三個迴路后，計算機才會檢測到錯誤併發出警報?
在這個期間，江雲鶴需要20秒鐘，最多20秒鐘，就能就位?
“搞定了，”謝海菱說?
江雲鶴背靠着牆站着，然後把手伸過頭頂，抓住電梯廂的邊緣，把自己託了起來?
他從他的一個戰術服口袋裏取出【裹屍袋】，打開它，然後把他的左手和雙腳塞進有邊的口袋，拉緊裹在背上?
他平躺在電梯廂頂上?
他用另一隻手滾動着【戰術通信終端】的屏幕:
//電梯:東北二//
//狀態:空閑，地下一層//
//呼叫至本層?是/否
江雲鶴輸入“是”，然後輸入“59”。
由於【裹屍袋】無法將他的體溫隱藏足夠長的時間，以達到頂樓的高度。
他不得不艱難地靠自己走完最後一層?
“準備好了，謝海菱，”江雲鶴說?
“現在把攝像頭交還給酒店控制中心?“
隨着一陣輕微的顫動，電梯廂開始向上行駛?
當電梯廂上升時，江雲鶴放慢了呼吸，集中精力保持靜止?
在他的腦海中，他想像着酒店安全中心的警衛正在觀看一台顯示夜視和熱成像視圖的分屏顯示器?
只不過【裹屍袋】什麼信源也沒有反饋，電梯廂頂上一片完美的黑暗?
除非，江雲鶴想?
除非他的腳伸出來了，或者【裹屍袋】失效了，或者—
停下來別瞎想了，他命令自己?
這個世界充滿了“除非”和“如果”的各種猜想。
不過訣竅是控制你能控制的，試着去影響你能影響的，其餘的就讓它去吧?
在【戰術通信終端】的屏幕上，他看着樓層數字向上滾動:25……26……27……在這些數字的旁邊是“裹屍袋裝置失效的剩餘秒數”，後面是一個向下滾動的時鐘:50……49……48……
一隻眼睛盯着讀數，他在腦子裏排練下一個階段的動作?
通過最後一層需要時間?耐心和毅力?
江雲鶴感到一絲微笑掠過他的唇邊?
正是他喜歡的那種挑戰?
小心點，江雲鶴?他心裏告誡自己。
正如被殺或被捕是他工作要面臨的危害之一，腎上腺素上癮也是如此?在剃刀邊緣過平衡的生活是一種刺激神經的強效葯，如果沒有持續的自律，對這種上癮的追求會毀掉一個前線作戰員?
在他這個年齡，考慮到他的經驗水平，江雲鶴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忽略了腎上腺素刺激的誘惑，但無論如何它總是在那裏?
尤其是現在，尤其是考慮到風險和代價?
他毫不懷疑亞細亞共和國正在走向戰爭?
只剩下一個問題：到底是針對誰?
仙台號在太平洋海岸被挫敗的一次碰撞，加上滑石鎮迅速上升的死亡人數，這一切不可能不被亞細亞國報復?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罪證都指向一個大洋彼岸的玩家?
其實不管是一個有着異端主義的派別?一個極端的武裝組織還是一個國家對此負責，這都無關緊要了。
在接下來的幾周和幾個月裏，許多人將會失去生命?
第四縱隊的工作是確保最終正確的敵人能夠血濺四方?
江雲鶴感受到了這其中的精神壓力?
關於他在現已毀壞的【疾風】號船上發現了的問題一直困擾着他?
很明顯，這艘來自遊艇搭載了仙台號那些盎撒裔船員，將他們運送到自由港市，然後在一個廢棄的咖啡倉庫里處決了他們?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疾風】號為卻是由看起來像是優耐仕人的船員駕駛的呢?
這種常識與邏輯上的脫節是怎麼回事?
他不確定，但也許他要見的那個人，這個任性的黑客中村一郎，會有答案?
江雲鶴感到電梯廂的加速度慢了下來，然後滑行着停了下來?
“我停下來了，”他用無線電說道?
“保持位置，”謝海菱說?“當我給你口令時，站起來，走到你身後的窗台上?你的右邊會有一個支柱?把你自己壓在上面，保持住?”
“收到?”
“準備好了……動起來!”
江雲鶴站起來，把【裹屍袋】從背上掀掉，後退一步，直到他感覺到自己的腳碰到了壁架?
他緊貼着牆向右滑，直到肩膀撞上了支柱?
“現在釋放電梯，”謝海菱說?
電梯廂呼嘯着，然後在他眼前消失在黑暗中?
江雲鶴在他的【戰術通信終端】上點擊按鈕，直到頭頂上的豎井示意圖出現?
他的位置被代表牆壁的綠線所包圍，是一個跳動的藍色方塊?
在他的右邊，支柱的另一邊，有一個紅點?
一台照相機?
在他的對面，在配重支柱的另一邊，另一個紅點，是另一個相機?
“你的下一步行動會是一個飛躍，江雲鶴，”謝海菱說?“直接穿過豎井到另一邊壁架.“
這是從8響尺高的地方跳到10響寸高的岩架上?
他一向訓練有素，但也沒那麼牛逼?
他往下看了一眼電梯豎井，這是一個黑漆漆的無底洞?
“我得用手指頭把自己掛起來，謝海菱，”他說?“這得持續多長時間?”
“二十二秒?之後，爬回到壁架上，繞過支柱，再次保持懸挂?攝像機會在你的頭頂上移動?在我的下一個標記，你會站起來，伸出你的頭?會有一架維修梯子?爬五級梯級，然後停住不動?”
“明白了，”他說?
他的目的地是一個維護用的爬行空間，它覆蓋了頂層公寓的天花板?
一旦到了那裏，遠離那些時刻警惕的攝像頭和傳感器，他可以進入一個通往屋頂的艙口?
他把三叉戟護目鏡換成夜視，掃視着謝海菱思多蒂爾指示的路線?
他會在兩台攝像機的盲點之間跳舞?
沒有犯錯的餘地;沒有猶豫的餘地?
“準備好了，-”謝海菱通過無線電說?“保持……保持……行動!”
他跳了?
他在半空中懸了幾秒鐘，一千響尺的虛無在他下面張開了大口?
他的手拍打着壁架?
他夾緊並抬起膝蓋，以最大限度地減少他的擺動，這隻持續了幾秒鐘?
他讓雙腿懸空?
“差不多了，”謝海菱說?“攝像機要來了……好了，去吧?“
江雲鶴挺起身子，然後用腳後跟勾住窗檯，用槓桿把身體抬高?
然後，用他的右手，他抓住支柱，拉，直到他可以扭轉自己身體變成一個坐姿的姿勢?
然後，他沿着牆滑到一個站立的位置?
“就位，”他喊道?
“四秒後下一步行動?三……二……走吧?“
江雲鶴轉身面對支柱，雙手抓住它，身體前傾，讓自己的體重和衝力把他甩到另一邊?
他後退，直到他感覺自己的腳跟滑過邊緣，然後吸了口氣，後退到電梯井的空中?
他直挺挺地往下掉?
當壁架掠過他的臉時，他用雙手抓住了它?
“十七秒，”謝海菱喊道?“先弔死了別動！”江雲鶴一聽，覺着很好笑?
“對不起，我用詞不當，”她說?“好了，爬上梯子，你就自由了?五分鐘後行動……四……三……“
當突如其來的警報聲響起時，江雲鶴正在舒展他的手臂和肩膀?“走，江雲鶴，快走!”
他爬上窗檯，抓住頭頂的橫檔，開始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