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潛入行動之超高級酒店
酋長聯邦國杜柏海灣。
出租車停了下來,江雲鶴給司機付了錢,然後從車裏出來?
雖然在任務準備階段,他已經閱讀了每一篇文獻,記住了每一幅圖畫和示意圖,但親眼看到帆船塔的宏偉還是讓他屏住了呼吸,儘管還不是中午,但氣溫已經上升到了40度?
酒店坐落在離岸四分之一響里的一個棕櫚樹成行的人工島上,通過一座高架的雙線橋與大陸相連,橋邊有高高的護欄,兩端各有一扇由兩名武裝警衛把守的大門?
這座60層樓高1000響尺的弧形帆船形狀的酒店不僅是世界上最高的酒店,也是最奢華的酒店,擁有600響尺高的中庭?直升機停機坪?屋頂網球場?面積超過普通人住宅的套房?私人管家和司機駕駛的勞斯萊斯豪車接送?
建築師將其設計成一個巨大的充滿風的帆的形象,無論從遠處看還是從近處看,酒店所產生的視覺影響都是巨大的?
如果充分代入這種觀感,江雲鶴的眼睛和大腦就會有被暫時欺騙的效果,感覺確實正在觀看一艘巨大的帆船滑入港口?
江雲鶴一邊抓拍一張照片,一邊想,這是首屈一指的安全系統?
他不是一個人獃獃地看着?
幾十名遊客站在橋頭,從微笑的白襯衫警衛頭頂上方拍攝照片?
帆船塔作為西亞海灣地區主要旅遊景點的聲譽讓江雲鶴的窺探和監視變得從容多了,不會引起路人的懷疑?
當他在還沒航班落地的時候,謝海菱一直在做她自己的偵察工作,儘管是網絡偵察?
根據帆船塔酒店的主機內部網,中村一郎住在3000平方響尺,每晚6000塊的頂樓套房?
他不是一個人?
除了前一天抵達的女友之外,中村一郎身邊還有不少於五名保鏢,由酋長埃米爾本人提供,他們來自酋長聯邦的特種部隊,被稱為“突襲者”?
這告訴江雲鶴兩件事:第一,無論中村一郎為誰工作,他在海灣地區都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第二,他對帆船酒店的滲透潛入將變得更加困難?
他看了看手錶?
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
好的是,酒店周圍水域缺乏巡邏的安全船隻充分說明了保安人員的懶惰,或者是他們對內部安全系統充分的信心?
江雲鶴假設是後者,並且他跟第四縱隊戰情室聯繫時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我已經把酒店的藍圖和示意圖下載到你的【戰術通信終端】里了,”謝海菱說?“我不打算騙你,江雲鶴,它很難看?”
“解釋一下什麼意思?”
“冗餘的冗餘?我黑進了他們的安全網,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在備用系統啟動之前,我只能繞過警報和傳感器20秒?當我說“動”的時候,你必須快速移動?我說‘不許動’,你就得不許動?”
“我聽候你的吩咐?”
鐵青陽說,“江雲鶴,我已經確認了你的裝備送交行動?跟着衛星導航標記直接下潛到海里?”
鑒於目標的性質,他和鐵青陽一致認為典型的潛入方法是行不通的?
這家酒店由附近的海軍雷達站監視,這意味着任何空中接近都會引起酋長國軍隊戰鬥機攔截器的注意?
即使沒有這些外部干擾,江雲鶴對跳傘滲透也沒有信心?
酒店周圍的風很不穩定,酒店屋頂很小?
如果他錯過了目標,他就會讓自己置身於在一千響尺的空中自由落體的境地?
只剩下一個選擇:水下?
為此,
當天早些時候,國家情報局駐杜柏海灣領事館的副站長被派去從帆船塔沿海岸進行一次假裝的捕魚旅行,他在那裏扔下了一個裝有江雲鶴裝備的加重行李袋?
“有多深?”
“25響尺,或多或少?對你來說不是問題?”
幾年前,江雲鶴開始對公海自由潛水運動感興趣,這項運動中潛水者會屏住呼吸,潛入100到400響尺的深度?
起初,江雲鶴被這項運動簡單的好奇心所吸引,他很快發現自己不僅被這項運動的身體挑戰所吸引—還有精神上的能量?
自由潛水是對一個人集中精神和控制恐懼能力的終極考驗?
“上校,問題不在於下潛,而在於上升.“
進入只是成功的一半;成功出去,又是另一半?
太陽落到地平線下一個小時后,江雲鶴離開酒店,打車去了杜柏海灣的夜總會區,在那裏他下了車,四處閑逛,直到確定自己沒有被跟蹤?
然後,按照他腦海中的地圖,他向西走了兩個街區,到了岸邊?
用他的迷你夜視單筒望遠鏡快速檢查了一下,發現海灘上沒有人?
他開始走向海灘邊的潮汐線?
在他的左邊,一響里之外,帆船塔酒店在黑夜中燈光璀璨,從內部被琥珀色的光照亮,從外部被精心放置的綠色泛光燈照亮,映襯着雪白的外表?
按照設計,它看起來像停在海面上的一艘快船的巨大而發光的船帆?
在屋頂上,江雲鶴可以遠遠看到螞蟻大小的網球運動員在體育場燈光的照耀下來回奔跑?
天空晴朗,但星星被附近的煉油廠和煙囪的污染弄得暗淡無光?
他查看了手錶內置的衛星導航定位讀數:他正站在他需要去的地方?
他最後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向前衝刺,一頭扎進了迎面而來的波浪中?
根據衛星導航,他只遊了幾分鐘就到達了正確的地點?
他吸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做了個屈體深潛,然後雙腳踢水衝到底?
坐標非常準確?
當他接近底部時,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脈衝閃光燈?
他伸出手?
然後他的手碰到了橡膠儲物箱?
他脫下他的便服,裏面穿着他的戰術服,然後,拉開裝備行李拉鏈,找到了裏面的呼吸器的面罩?
他把它放在自己的臉上,拉緊帶子,直到他感覺到它密封在自己的皮膚上,然後按下排氣閥,吹出一大口氣,清潔面罩?
江雲鶴深吸了一口氣?
他聽到嘶嘶聲,緊接着,隨着呼吸器的化學洗滌器開始工作,他的舌頭上有一種苦味?
接着,他感覺到涼爽的氧氣流進入他的嘴裏?
接下來是呼吸器的戰術背帶?腳蹼和負重帶?
最後,他把【戰術通信終端】綁在手腕上,把手槍綁在腿上,把【飛梟-44K】塞進后槍套?
他打開面罩上的任務燈,接着臉部周圍是一圈柔和的紅光?
他點擊它關閉,然後敲擊他的皮下通信?“通訊檢查“
“聽得很清楚,江雲鶴,”謝海菱說?“可以前往任務點?“
20分鐘后,江雲鶴接近目標的第一個跡象是聲音——遠處的轟鳴聲和他腹部下方的低頻隆隆聲?
他查看了【戰術通信終端】的讀數:還有400米?
在排除了空投進入酒店的可能性后,江雲鶴選擇了他認為是杜柏海灣塔最脆弱的地方:供水系統?
帆船酒店的建築師沒有依賴大陸獲取淡水,而是為酒店配備了自己的海水淡化裝置和泵站,由巨大的螺旋槳驅動的進水管道供應,其中兩個管道埋在島上的混凝土地基中?
根據圖表,每個管道都像公共汽車一樣大,由相當於戰艦推動力的螺旋槳驅動?
通過協同工作,進水口將足夠的鹽水送入脫鹽設施和泵站,為客人和工作人員提供新鮮的飲用水和洗澡水,同時維護滅火系統?
然而,他的計劃有一個障礙:如何才能在不被剁成肉醬的情況下通過一個進氣管?
他的第一個障礙不是螺旋槳葉片本身,而是葉片外部的防護網?
然而,這並沒有帶來多少安慰?
如果他失去控制,發現自己被困在網上,水流旋渦的力量會把他拉出來,就像番茄醬穿過篩子一樣悲慘?
“我在四分之一響裡外,”他報告說?
“小心點,”鐵青陽說?“留意你當前的儀錶?等你真的感覺到那些水泵在把你吸進去的時候,就太晚了?”
“明白了?”
他繼續游着?
他保持着穩定的速度,並密切注視着他的【戰術通信終端】,根據水中的速度檢查他到目標的距離?
距離:310米;速度:2.8響里/小時……
距離:260米;速度:2.8響里/小時……
距離:190米;速度:2.8響里/小時……
速度:每小時2.9響里……
速度:每小時3.0響里……
“我的速度剛剛增加,”江雲鶴報告說?
仍然在600響尺之外,進水口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激流?
江雲鶴感到脖子上恐懼的刺痛?
他每邁近一步,速度就加快一步?
“別繼續踢水了,”謝海菱命令道?
“已經沒再踢水了?”在他們交談的幾秒鐘內,他的速度已經增加到了4.5響里/小時——在陸地上,相當於一次緩慢的慢跑;在水中,則是快速的穿梭?
他打開燈,往下看?
在他肚子下面幾響尺的地方,海床正在急速流過,眼前一片令人眩暈的白沙和岩石的模糊景象?
以這種速度,他會以每小時20響里的速度撞上進氣口?
他咔嗒一聲關掉了燈?
不要多想,繼續前進就是了?
“謝海菱,任何時候你想關掉它們,我都可以.“
“別緊張,我已經前後模擬過了?“
江雲鶴再次檢查了他的【戰術通信終端】:距離:90米/速度:10.2響里/小時……
“穩住……穩住……“謝海菱說?“記住,江雲鶴,在後備電源系統啟動之前,我最多能持續循環75秒的系統故障?再往後二十秒后,進水口將恢復到最大電源功率?”
“明白了?”
距離:60米/速度:16.8響里/小時……
“穩住!就是現在!正在關閉!“
很快,江雲鶴聽到了進氣口的轟鳴聲,改變了音調,開始減速?
他感到激流放鬆了對他身體的控制?
【戰術通信終端】讀數從50米向下滾動到30米,然後是20米?
他的速度降到每小時8響里以上?
他又伸手打開了他的頭部工作燈?
突然,網狀防護罩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網格狀的牆從黑暗中出現?
江雲鶴踢出他的腿,正好讓他的腳蹼承受衝擊?
儘管如此,水流的力量還是足以讓他臉朝前貼在網上?
透過它,在他的紅光照射下,推進器正在慢慢減速,每個螺旋扇葉片都是一個巨大的彎刀型陰影?
江雲鶴呼出了他一直憋着的一口氣?謝海菱的聲音:“江雲鶴,你在嗎?”
“我在?”
“時間不多了?備份電源系統將在50秒后開始恢復聯機?”
江雲鶴從他的腰袋裏取出一根八響尺長的鎂質燃燒繩子?
這條繩子和他當時滲透進入停靠仙台號軍方造船廠時使用的繩子幾乎一模一樣,上面塗有防水粘合劑?
他把繩索在網上搓成一個粗糙的圓圈,然後把拇指塞進化學雷管啟動鈕,後退?
兩秒鐘過去了?
橢圓形的白光持續了八秒鐘?
當氣泡消失時,江雲鶴向前伸出手,抓住網狀物的切斷部分?
他猛地一拉,它就脫落了?
緊接着他把它扔掉了?
“還有多少時間,”他說?
“還有四十秒?”
他快速遊了過去?
一旦穿過縫隙,江雲鶴立即意識到他們都誤讀了管道的示意圖?
不像船上的螺旋槳,每個葉片都安裝在相鄰葉片旁邊的軸上,在這裏,它們沿着軸縱向一個接一個地安裝,就像螺絲上的螺紋?
更糟糕的是,順着豎井往下看,他數出了八個葉片,而不是四個?
他意識到,這種設置是合理的,因為它們的目的是提供吸力,而不是推進力?
“這裏有點麻煩,”江雲鶴用無線電說道?“還有多少時間?”
“三十秒?”
他抓住第一個葉片的邊緣,把自己拉到下面,然後向前伸出手抓住,在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葉片下面和上面迂迴前進?
“還有十五秒,江雲鶴?”
在他旁邊,像是桶一樣大小的軸發出電子嗡嗡聲,然後隨着螺旋槳齒輪開始重新嚙合,發出一連串鋼對鋼的叮噹聲?
他躲到六號葉片下面,然後向右轉向,弓起身體,感覺到七號刀片的后緣擦過他的大腿?
“八秒鐘……七……六?“
他用盡全身力氣踢腿?
他感覺到而不是看到螺旋槳開始轉動,就好像他被一個巨浪從後面推了過去?
“啟動了……電力恢復在百分之二十?”
“我通過了?”
“不要減速?維修井在隧道下50響尺處?應該是屋頂上的一個圓形開口?藍圖上沒有標註,你得自己摸索?如果你沒有及時到達——”
“我知道,我記得?”如果沒能找到圓形開口,江雲鶴就會被水流衝進脫鹽罐中煮沸?
“電力恢復百分之五十的能量?”
螺旋槳的轟鳴聲幾乎震耳欲聾?
透過他的面具,他只看到水裏密密麻麻的泡泡?
他向上傾斜身體?
他伸出的手碰到了波紋金屬?
“百分之七十五的能量,”謝海菱喊道?“應該有一個梯子從維護軸伸出來,江雲鶴?馬上就要到了……三十響尺……二十五……“
隨着他的手在頂部的鋼筋上重擊,江雲鶴感覺到了他的速度?
他打開燈,希望能在梯子靠近時瞥見它,但旋轉的氣泡已經將能見度降低到零?
他關掉了燈?
他只能靠感覺和本能反應來作出動作?
“十五響尺……你已經馬上就接近了,江雲鶴?快到了……“
一瞬間,泡沫消失了,他瞥見了什麼東西,一根水平的鋼條?
他雙手抓住橫檔,突然猛地停住了?
疼痛感穿過他的手腕,傳到他的手臂,並在他的肩膀窩傳遞到最大?
他的雙腿完全陷在滑流中,感覺無比沉重?
他的一隻腳蹼被激烈的渦流從腳上扯下,接着是另一隻?
爬啊,江雲鶴,爬啊!
他伸出手,在下一個梯級上鉤住他的手,然後拉?
然後一次又一次?
他腿上的拉力減弱了?
他一直往上爬,一級一級地往上爬,直到突然,他的頭撞進了空氣中?
然後,他腿上的阻力消失了?
他吸了幾口空氣,直到他的心率穩定下來;然後他打開他的頭戴任務燈,向下看?
在他腳底下幾響寸的地方,管道里的水像被消防水管驅動一樣急速流過。
他敲擊他的皮下通信:“我在豎井裏,所有的四肢和手指都在?”
“幹得好,江雲鶴,”鐵青陽回答道?
“有警報嗎,有變化嗎?“
謝海菱說:“沒有變化?我接入了酒店的安全和維護頻率?他們認為進氣道關閉是常規故障?當你到達第一個路徑點時候告訴我?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樂趣所在?“
“收到?”
在狹窄的豎井裏,他花了一些耐心才卸下呼吸器裝具和負重帶,並把它們掛在梯子上,但經過幾次艱難的嘗試后,他完成了?
雖然他不打算像進來時那樣逃出酒店,但他知道不能又任何僥倖心理?
把他的裝備放在這裏,不僅能讓他免受墨菲定律——“如果你擔心可能出錯,它就會出錯”——的影響,還能讓他免受自創的“江雲鶴定律”的影響:“僥倖之路佈滿棺材?”
他爬到梯子的頂端,然後轉動鎖定輪,抬起艙門,剛好能讓【轉角觀測鏡】的尖端滑進去?
鏡頭揭示了他所期待的場面:酒店的維護中心?
沿着天花板的熒光燈昏暗地照明之下,這個空間大約是100響尺長,50響尺寬?
牆上排列着一排排監控控制台和框架藍圖?
房間中央有一排排從地板到天花板的架子,用來擺放維持酒店運轉所需的零碎物品,從最小的螺絲釘到新的淋浴噴頭,再到清潔用品和油漆?
到處都是一摞摞的板條箱,裏面裝着他認為是較大的物品,比如馬達?泵?電氣開關面板?
在入口隧道的轟鳴聲過後,維護室似乎出奇的安靜,只有偶爾無線電靜電的爆裂聲和微弱的電嗡嗡聲打破了這種安靜?
他搖動着【轉角觀測鏡】?
在遠端,他看到一輛鏟車從一排貨架之間穿過,然後消失了?
除此之外,他看不到任何動靜?
他並不驚訝?
在晚上的這個時候,維護工作很可能是只由老員工在進行?
不幸的是,保安人員就不一樣了?
根據謝海菱的說法,這個大樓一天24小時都有人值守?
他切換到電磁視圖,尋找可能指示傳感器網格或攝像機的奇怪信號?
什麼都沒有?
他接着抽走了【觀測鏡】的柔性攝像頭?
“好吧,謝海菱,我沒有看到任何攝像頭或傳感器.“
“的確,”她回答?“在你到達外走廊之前什麼都沒有?“
“收到,我要移動了?”
他打開艙門,爬出去,關上艙門?
他蹲下來,等待着,觀察着?
熒光燈在白天很可能是全亮的,但現在已經被切換到半功率狀態?
牆壁和擱板單元被投射在陰影中?
他沖向最近的一面牆,靠在牆上,然後滑到他的右邊,眼睛掃視着房間,手放在手槍的槍托上?
他的另一隻手碰到了鋼板?
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麼?
“我在正門,”他用無線電說道?
“第一個攝像頭在走廊盡頭20響尺處?這是一個十秒鐘的跨度,沒有熱成像,沒有夜視?”
“等待你的指令,”江雲鶴低聲說道?
“準備好……準備好……行動!”
他立刻轉動把手,打開門,溜進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