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3伊始

時值八月初，張晉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過學校。

往常的暑假時間總是很長，長到可以消磨去夏日的炎熱，開學時正值金秋，微涼的秋風拂面，再次面對學校那煩躁的心情似乎也被安撫了下來。

他是第一次上高三，但在此之前已經不知幾次聽別人說起“高三很重要”、“高三暑假只有一個月”、“高中三年，全看高三”云云。

開學時間選的是傍晚，在沒空調沒風扇的教室里，略帶熱氣的晚風像是一針催化劑，打在了回歸學校的高三學子上，不知是誰帶的頭，已經人滿的教室里沒來由的變得吵鬧起來。

“晉哥，你物理第三張卷子給我看看。”說話的是張晉的同桌，一個戴着眼鏡，梳着短髮，容貌清秀的女生，名為高佳寧。

“給。”張晉在一摞暑假作業中精準的找出了物理第三張卷子，遞給了一旁虎視眈眈的高佳寧。

“謝謝晉哥。”高佳寧甜甜的答謝了一聲，隨後她左手拿卷，右手提筆，在“我對個答案”的尾聲下，開始了她的奮筆疾書。

不知哪位著名人士說過“一支筆，一個晚上，一個奇迹。”張晉感覺說的應該是保守了，暑假作業光是卷子就有四十七張，拋開有些科目需要自己對答案批改來說，在不過二十多天的暑假中，這也是一項不小的工作量。

即便如此，此刻教室里也有不少奇迹的締造者，不少人面色猙獰，看着眼前僅有些許筆跡的卷子，彷彿是看剛剛搶劫了他的賊人一般。

張晉從小就不喜歡熱鬧，迫於無奈，他起離開了座位，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白的卷子，敢於正視老梁的目光。可惜敢於爭當勇士者，總是被不知從何處殺出的父母，在回家經過不知名器物鞭打之後，從此便與勇士二字毫不沾邊。

張晉所在教室位於五樓，教室門口的欄杆成了五樓眾人暢談人生，吹牛打屁的勝地，如今只剩張晉一人背靠欄杆，吹着晚風，內心不知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過多時，一道背着黑色書包，扎着馬尾，穿着夏季黑白校服的倩影出現在樓梯口，彷彿對在門口的張晉很是吃驚，她漂亮的眼眸略微睜大，眼神中詢問之意明顯。

“教室太熱了，出來透透氣。”像是知道了女孩心中所想，張晉率先說道。

女孩“噢”了一聲，沒再理他，到了教室門口明顯愣了一下，不知是因為燥熱的環境還是因為群魔亂舞的現場。

她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瀟洒的把書包一甩，見落地位置精確后微微一笑，小跑着跑向教室敞開的門。

張晉似乎對她進去不足二十秒便出來並不意外，那女孩看了他一眼，小跑的姿勢停了下來，緩緩走到距離張晉約半米遠的欄杆處，說道：“我也出來透透氣。”

張晉笑了，“好。”

夕陽早已落下，二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不遠處的一棟高樓，碩大的屏幕不停的播放着各式各樣的廣告。外面那燈紅酒綠的世界與他們學校僅有一牆之隔，但即使逃課翻牆，去那世界享受一番，再回來還要面對那堵牆，彷彿那堵牆不僅是立在那裏，還砌在了這群十七八歲年紀的孩子們的心裏。

有人把它命名為“高考”，是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必須要翻過的牆。牆雖然大，但是也有路可繞，儘管繞路的人並不多。

“你能去尖子班嗎？”女孩率先打破了這份安靜。

“不知道，應該不能吧，能我也不去。”張晉懶洋洋的回答。

“不愧是你。”女孩憋了半天，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又是無盡的沉默，某一時間，教室忽然安靜了下來。

“老梁又從後門進去了。”張晉看着望着天花板，沒來由的來了這麼一句。

女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眉頭一挑，“老梁跑的上面去了？”

張晉一愣，轉頭對向了女孩笑吟吟的目光，他不自覺的瞥過了頭。

“回去吧，也快上晚自習了。”說著，張晉已經走向了教室。女孩微微一怔，似乎是沒想到他這麼快便回去，但也是極快的跟在了他後面。

梁正作為班主任，自然是掌握了多數班主任都會的神技，比如毫無聲息的出現在你身後。

正在奮筆疾書的某位同學突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涼意，即使是在夏天，也讓他寒毛直豎，配合著他同桌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幾乎是像機械一般轉過了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格子襯衫和一條牛仔褲，腰帶上“七匹狼”的標誌好像十分顯眼。

把頭略微一抬，一張國字臉，高鼻樑，眼睛不大眼鏡卻不小的面容便出現在他眼前，帶着一絲莫名的笑意。

他莫名的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好似所有人都變成了啞巴，方才還如同菜市場的教室如今已是落針可聞。

梁正也沒多說什麼，順着走廊往前走着，還未到頭便看見張晉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梁正，隨後似乎是鼓勵一般點點頭，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梁正此時一臉疑惑，這小子什麼意思？以至於在張晉身後的女孩他都沒有主意。

還算不小的教室有三條走廊，老梁來回走了一遍后從後門逛了出去，沒過多久又從前門走了進來。他踏上了講台，坐在了講桌前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只是看着底下的學生，神色頗為複雜。

“玲玲玲”，上課聲音在七點準時響起，待鈴聲落下后，老梁扭動了幾下身子，質量不好的椅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個鈴聲打完，你們就正式步入高三了。”梁正的聲音響起，聽不出喜怒。

講台下，多數學生都抬頭，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高三有多重要不用我說你們心裏也清楚，不管你前面兩年學的再努力，這一年你要是有一點放鬆……”老梁侃侃而談，張晉昏昏欲睡，這台詞，耳熟啊。

不知過了多久，老梁終於說到了重點，“上個學期定下的那尖子班選出來了，從高二上半學期開始八次考試下來排名平均在前六十的進尖子班。”

學校理科生有接近一千七百人，這其中前六十才能進尖子班，可知其難度。

老梁拿出了一份名單，他低頭看着名單說道：“黃之怡，李飛，胡家欣，楊汐妍。”

聽到最後，張晉眉頭一挑，回頭看向了某個方向，那裏，一個女孩正巧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