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獵魔人(3)
恍惚之中,隱隱約約有金屬摩擦的聲音傳來。
“呃...”顧杭感覺腦袋昏昏沉沉,頭痛得像是被大鐵鎚砸過,視野模糊,只能看見明晃晃的燈火和微微搖曳的人影。
似有一男一女正在交談,顧杭在意識模糊的邊緣努力地分辨着他們話里的每個單詞,斷斷續續地,他聽到了“必須...及時切除...否則...”
少年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等下!”他從椅子上起身,腳下卻一個趔趄,連忙伸手撐住椅子才不至於摔倒。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顧杭開口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截肢啊,你是今天我做的第二場手術了,放心,很快的。”穿着黑色風衣的背影男轉過身來,臉上赫然戴着一副鳥嘴面具。
“...別別別...我覺得我們可以採取保守一點的治療方案,草藥什麼的...”
“少放屁了!村口老約翰家的二兒子去年就是因為受傷沒有及時截肢,最後創口擴大渾身流膿而死!”面具醫師粗暴地打斷了少年的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你們這種鄉巴佬我見多了...告訴你吧,哪怕是王都的貴族們也都在截肢和放血!藥劑治療永遠是他媽的上不了檯面的邪道!充其量騙騙那些冤大頭的錢...哼!我他媽費這麼大勁兒給你解釋這個幹什麼,愛做做不做給我滾蛋!!”
“...?你們醫生態度都這麼惡劣的嗎...”顧杭在手邊的柜子裏找到了自己的隨身物品,一件件把它們穿戴整齊,“我本來也沒說要做啊...”
“滾滾滾,趕緊滾!媽的不做手術你來什麼診所啊!”雖然醫生戴着面具,但顧杭彷彿能隔着面具看見他的臭臉。
“啪!”破舊的房門被屋內的人粗暴的甩上,同時傳來的還有一聲飽含怨氣的怒吼。“定金不退!”
“喂!”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少女的暴喝,一道灰白色的身影直接沖至診所門口,“定金憑什麼不退!你做手術了嗎就敢收錢!!!”
顧杭伸手拉住了砸門的少女,道:“定金不退是常識啦...多謝你之前救了我,稍後我會把錢給你的...你知道附近哪裏的東西比較好吃嗎?”顧杭指了指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那你可一定要記得把錢給我哦!”少女轉過身來,灰白的頭髮揚起,露出一張青春靚麗的面孔,她用琥珀色的瞳孔注視着顧杭的眼睛,“吃飯的話...那邊有家酒館就不錯!跟我來。”
顧杭也沒多說,跟着少女七拐八拐,終於在村裏的小湖邊找到了那家名叫“貓頭鷹與鱘魚”的酒館,推開大門走進去,瞬間整間屋子裏的人都將視線投了過來,原本嘈雜的進食聲、打牌賭錢的呼喝聲通通停止。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約四五秒,顧客們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顧杭沒管那麼多,自顧自地找了個窗邊的位置,招呼少女過來坐下。
“想吃點什麼?”顧杭打量了一下周圍顧客桌上的飯菜,詢問面前的少女。“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這頓我請客。”
“真的!”少女的好看的眼睛裏閃爍着光,“侍者!我要兩份肉眼牛排,五成熟!加上這個蘑菇湯配麵包圈!再來一杯麥酒!”
顧杭點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排,要了杯清水。
......
少女大口痛飲着冰爽的啤酒,看着面前小口喝水的少年,半開玩笑道:“不喝酒的算什麼男人啊?我開始有點看不起你了哦。
”
顧杭無奈地搖搖頭:“酒又沒什麼好喝的...”說罷向少女晃了晃手裏的抗生素膠囊,“而且,吃這個葯不可以喝酒的...”
“啊,對了!還沒問你的名字是什麼,還有,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我叫希爾·薩斯,很高興認識你!”
“呃...我叫顧杭...算是個...探險家吧,一直旅行到這裏。”
“對了,”顧杭說出了從剛才起就埋在心裏的疑惑,“為什麼這些傢伙吃飯的時候老喜歡往我們這兒看?而且感覺眼神不太友善...”
“啊?很簡單啊,你不是本地的,我是獵魔人,這兒又是教會的轄區,咱倆不受待見可太正常了。”希爾塞滿食物的嘴吐字還是相當清晰。
“...好吧,是我犯蠢了。”顧杭想起了打遊戲時此起彼伏的唾棄聲,撓了撓後腦勺,低下頭接着吃牛排。
“嗯?我是獵魔人誒,獵~魔~人~誒~”希爾向顧杭湊近了一些,語調拖得老長,“你居然沒什麼反應的嗎?”
“...獵魔人是你們這兒的特產,我也不明白我該有什麼反應啊...”
“......”希爾反而無語了,“話說你的傷口真的沒事嗎?不及時處理真的會有生命危險...要不我們還是回去截肢吧。”
“嗯...”顧杭看了看右肩,原本被滲出血液染紅的繃帶已凝固成深褐色,但相當不妙的是繃帶下隱隱散發出一點臭味。不過少年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道:“再觀察一下吧,我還是挺抵觸截肢的...”
突然沒有了話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晚飯很快吃完。
顧杭向侍者示意結賬,掏出一枚金幣遞過去,他心裏也有些打鼓,不知道這裏的貨幣價值如何。
不過當少年看到希爾突然亮起的眼睛,他知道,應該是穩了。
果不其然,一枚金幣在付完飯錢以後,找補回9枚銀幣和一小把銅子。顧杭大概估計了下,這頓豐盛的晚餐不過花費了幾枚銅子而已,那麼,一枚金幣恐怕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的收入了。
“啊...對了,定金是多少呢?”顧杭並沒有忘記約定好的事情。
“10枚銅子就足夠了。”少女拿到錢時的表情簡直比吃飯時還要幸福。
“話說我的車是不是還在你那...”
“哦哦哦差點忘了!就停在酒店門口呢!走吧走吧!”
十分鐘后,顧杭看着面前破舊的小旅館,嘴角抽搐。
“這真的不是危房嗎...還是低估了這姑娘的貧窮程度啊...”
“誒誒誒誒誒誒?!車呢?!”希爾滿臉的不可置信。
“看起來你還是低估了這裏的治安環境啊...”顧杭也有點生氣。
沒了車,接下來要出行將十分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想辦法賠償的...你給我點時間...”希爾看起來都快哭了。
“...那種事明天再說吧,有些事得現在就處理了。”顧杭說罷,也去前台開了一間房,好巧不巧,正好在希爾的隔壁。
“晚安...”關上門,顧杭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開始一件件從背包里掏出東西。
一疊黃紙,一支毛筆,一份硃砂,還有一本《正一符籙入門》。
翻到其中一頁,正是“清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