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口白菜，在線養豬
咖啡廳大門和前台之間掛了長長的一排風鈴，形狀精巧的金屬管和貝殼作為主體，被塗裝噴繪出和諧明快的色調，在這種天氣里叮叮噹噹地隨風演奏出悅耳的背景音樂。
黃女士點了兩杯熱飲，幾樣茶點，邊吃邊和謝隱輕聲交談。
謝隱面上一派禮貌乖巧，開展自我介紹：“黃女士，我是謝隱，你可以叫我小謝。”
“叫我愛蓮娜就好。”黃女士很隨和，對謝隱關懷備至：“小謝年紀這麼小，總這麼風裏來雨里去的，身體吃得消嗎？有沒有興趣換個工作環境？”
謝隱為了以防萬一，拒絕的醜話先說在前面：“也沒有很辛苦，我是榕城大學的學生，只在沒課的時候兼職接單掙點錢。”
他這樣自報家門是想適時點出身為陽光正派男大學生的操守，表明自己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如果對方真有什麼潛在想法的話，最好在肚子裏自重一下。
想法很不錯，可惜實踐起來有些南轅北轍。
“大學生啊——不錯不錯。”愛蓮娜竟然更滿意了，輕輕挑眉，充滿暗示性的語調，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隱：……
他咽下一口氣，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打消對方念頭就算了，反而哄抬了身價，尬笑謙讓：“哪裏哪裏。”
愛蓮娜出神了一小會兒，轉回來問：“小謝什麼時候畢業？將來打算做什麼？”
謝隱覺得機會又來了，用積極好學來婉轉表達自己的意趣只放在學術方面：“畢業還早，後續我有計劃繼續深造。”
愛蓮娜漫不經心：“哦？出國留學還是繼續讀研？有目標院校了嗎？”
謝隱聯想到自己預計的深造方式，不禁有些自得。
他沉吟了一會兒，覺得那既算不上留學也不是讀研，但似乎又都沾一點邊，很難同普通的凡夫俗子解釋清楚——哎呀，低調低調——於是搖了搖頭，微笑否認：“都不是，我理論知識學的差不多了，要做的是那種能鍛煉自己、體驗生活的深造，哦對，還可以順便儘快掙到錢。”
愛蓮娜一愣，既不出國又不讀研，還要儘快掙到錢，這是什麼深造方式？
謝隱點到即止，怕說嗨了漏餡，於是忽略了愛蓮娜女士的疑惑，專心致志用嘴巴對付桌上的餐點。
中途，店家果然按照活動內容熱情贈送了兩份新品小蛋糕，上餐后服務員照慣例候在一旁期待評價。
謝隱提前喝水，清完嗓子，知道自己的表演時刻到了。
他當即品嘗了一口，真誠誇讚道：“太好吃了！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服務員小姑娘本來沒注意到謝隱，聞言不禁笑了出來：“哪有客人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們的蛋糕只是剛好合您的口味罷——”
謝隱坐在位子上，由下而上乖乖看着小姑娘——他照過鏡子，這個角度有利於宏觀展示他的面貌主體，又能突出微觀角度的視覺重點：
他有着稍長一些烏黑濃密的頭髮，雪白光潔宛若名瓷的皮膚，鋒利的長眉，眉尾繾綣下彎，挺直的鼻樑，彷彿奇巧秀峰。鼻頭有點翹，上面點綴着一顆痣，薄薄的嘴唇上竟然有一顆豐潤的唇珠，光彩照人，鮮艷欲滴。
一張臉看起來既刻薄寡性又風流多情，既英挺俊美又穠麗秀雅。
又大又亮的桃花眼，瞳影深深，雲水蒙蒙，簡直彷彿含了一片波光山色；又長又密的睫毛，開合間像是一把扇子，像是小舟的船槳，像是搖擺着蕩漾着垂入春水的柳枝，
襯得他的眼眸越發瀲灧銷魂。
好傢夥，好傢夥！原來男人的美貌也可以殺人！服務員小姑娘此時此刻無比確信這一點。
更何況對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看起來曾飽受摧殘。其清麗脫俗，如出水芙蓉碧波薈萃；其夭夭灼灼若三月桃李山野芳菲。
楚楚可憐中猶帶幾分韌竹孤松的風骨，瀟瀟雨亂后尚存排雲直上九天的傲氣。
小姑娘品，小姑娘細品：好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她被這張如此厲害的臉嚇得站不穩，咬到了舌頭，面紅耳赤，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地倒氣，口齒不清地催促后廚：
“——罷爸爸爸爸爸！我們嘞小蛋糕呢？！我們，我們還樓沒樓小蛋糕咳咳咳咳？！”
謝隱覺得壞菜，對自身這張小白臉的魅力預估還是保守了，導致一不小心用力過猛，謀財轉成了害命。
他慌亂整頓神色，整個人氣勢收斂，面上寧靜祥和，不住安撫：“深呼吸，深呼吸，放輕鬆，別激動。”
后廚方向掀簾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國字臉，立眉瞪眼，手裏抄着把餐刀，連聲嚷嚷說：
“怎麼了？怎麼了？我是老闆，有事沖我來！告訴你們，我已經報警了！”
“錢包在我這裏，放過我女兒！——你們在做什麼？”
看清餐廳內情形，中年男人真情實感地疑惑。
“老闆。”謝隱打量對方膀大腰圓，一拳能錘死三個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地捧起服務員小姑娘的手，叫她回過神來注意此情此景。
“都是我的錯，在我的眼中，總是藏着讓人又愛又憐的朦朧。”他感到非常抱歉，站得筆直，作垂首黯然愧悔狀。
為了最大限度地激起同情心，少挨幾拳，他的黯然愧悔，也十分做作而美麗。精心設計過的動作神情，配上那一張好臉，立在店裏窗前，燈光打下來，像是一幅工筆細描的人物畫卷。
小姑娘：！
這樣的場面她確實沒見識過，眼睛都看直了，心率直逼一百八：呼哧呼哧呼哧嗬嗬嗬。
老闆：……
小姑娘死死掐住親爹的胳膊，挺起胸膛，一副為了真愛要對抗封建大家長而英勇就義的姿勢。
老闆確認了，這個大帥哥就是罪魁禍首。
長得倒不像是搶劫的，油頭粉面桃腮雲鬢媽的——確實好看。
老闆反應過來：這裏戳着一棵水靈靈的大白菜啊！
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像人家那種人品好有內涵的老實白菜路過別人家精心修建的豬圈，才不會隔牆對着一頭小豬崽子搔首弄姿騙吃騙喝。
老闆有心揭穿此人真面目，沒有男人比男人更懂男人！
服務員小姑娘緩過來了，不斷推着親爹進廚房烤上十爐八爐蛋糕，囑咐送帥哥的料一定要足一些。
老闆遲疑又委屈：“他……”
“沒事的。”小姑娘甜甜蜜蜜撒嬌：“老爸，我高興嘛。”
原來還能這麼搞？老闆抹一把老父親的辛酸淚，沉默地回到后廚，感覺到了時代的鴻溝。
愛蓮娜女士看了一場好戲，樂不可支，眉間的鬱氣消散，第一次笑出聲來：
“小謝，你果然很了解也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
危機解除，小蛋糕到手，謝隱羞澀點頭，承認了愛蓮娜的誇讚。
愛蓮娜露出鼓勵的神情，像一隻慵懶的大貓：“那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嗎？”
謝隱剛剛差點翻車，不敢再釣，直言直語：“知道，你想當我的sugarmommy(糖媽）。”
愛蓮娜放鬆的姿態突然僵硬，對這個答案十分震驚。
愛蓮娜眼神中透出純然的疑惑：？？？
謝隱疑惑更甚：？？？不對嗎？
愛蓮娜無話可說：……
謝隱同她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