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發去廣源

第13章 出發去廣源

瓜皮帽非常老實地交代了一切,他是從廣源市平倉縣周姓祖墳里先飄去鄰縣滿水后飄到榕城的,此行的目的是替自己二堂哥的在世玄孫周建軍的結親人家王家的過世祖先來打探情況。

謝隱捋了一下關係,不禁由衷評價道:“你的心地,很熱誠;你的來頭,略曲折。”

“不敢欺瞞大師,”瓜皮帽也覺得說出來不太體面,尷尬一笑:

“我們家的後輩不太懂事,對他們的老子娘也不怎麼上心,送下來的祭奠少,底下的一大大大家子經常不夠分。還好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地府老爺管得松,允許咱們四處走動,家裏人也可以去各代結過姻親的祖先陰宅里討口飯吃。”

陽間有陽間的人情,陰間有陰間的往來,謝隱明白了,鼓掌誇讚道:“聚是一大大大家,散則各找各老婆的媽——周姓是懂過日子的。”

瓜皮帽:“……對。”

謝隱繼續壓韻:“原來不是你的來頭曲折,而是你老婆的娘家顛簸。你輾轉而來不是因為你熱心,是為了鞍前馬後向岳家表示你的決心。”

瓜皮帽:……

他稍一聯繫,知道謝隱是誤會了,無奈解釋道:“大師,我老婆不在王家,不對,我還沒有老婆。”

“我死得早,算是早夭,沒娶過老婆,所以也沒有姻親可以投奔。

“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被我父親休棄,臨死前又另嫁給一戶富商享了幾年清福,外祖家此後也不和我家來往。

“而我父親晚年精力不濟,又遇到平倉縣連年大旱,家產敗落,沒娶續弦就走了,自然也沒給我留下續外家。”

瓜皮帽算是一麻溜的光杆子,實打實的周家子孫。但比起其他的家族成員來說,他最慘的地方在於死的早,膝下無後,同時又沒有可以打秋風的親戚朋友,死了多久就餓了多久。

他想起餓急了時鬧出的笑話,覺得又丟臉又難過:“剛死了的時候,我餓得受不了,曾去生母改嫁后的富商家投奔,結果……”

瓜皮帽露出苦澀的笑,不無幾分怨氣地說:

“雖然也正經招待我吃了他家幾頓飽飯,但是富商在我臨走時警告我——既然我生前沒孝順供奉過我娘,就不該去他們陰府堂上走親戚,這次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忍了,下次要是再敢去就一定不會讓我全身而退。”

瓜皮帽氣抖冷,已黑化版本上線:“再怎麼說我也是我娘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至少活着的時候是!未料他家竟然如此不留情面!辜負我一片依附之心。”

謝隱對他的三觀不敢苟同,但眼看他被回憶氣得差點再死一次,他死了事小,耽誤自己正事為大,只好提起精神安慰他:“不要總鑽牛角尖,凡事要往好處想。你做一下閱讀理解——閱讀理解你會吧?意思就是摳摳字眼——

“‘不能全身而退’說到底還是讓你退的,對不對?那‘不留情面’沒準已經留過了。這哪是對你的威脅?這分明包含着愛護和真心!感受到了沒有?你品品,你仔細品品。”

謝隱蓋棺定論:“瓜皮帽,你得惜福。”

瓜皮帽:???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見對方被他的說辭鎮住了,臉上好像開染坊,五光十色,鮮艷奪目,他又忍不住賤嗖嗖地鼓動:“往後要是再有這麼說的,你可以順勢挑戰一下,缺胳膊斷腿有什麼好怕的?咱們又不是沒經歷過。你看看你現在沒了左腿不也——等等!我知道了,

說不准你是命裏帶殘,你母親改嫁的人家一副熱心腸,威脅你是為了提點你呢。”

瓜皮帽:……

命裏帶殘!瓜皮帽更瘋魔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大哭:

“大師,您誤會了,他們沒有心!”

“我還沒滿6歲娘就被休離家,還沒長大就因為家裏窮餓死了。說我不孝順也就算了,畢竟我確實生前沒奉養過她,但我下來的比她還早,上哪去供奉她嗚嗚嗚嗚嗚——”

“俗話說,有所失則有所得。”謝隱沒料到對方從出生到死亡那麼注重效率,前面說的沒忽悠住他,想了又想,找補回來:“你別傷心。雖然你失去了一個蹭飯的地方,但也因此,得以勾搭上王家。你看,你這不就時來運轉,遇見我們了嗎?”

瓜皮帽的左腿被綠姑娘撕扯吞食過,斷口不平整,掩在衣衫下,隨着他不斷踢打,能量一縷縷地飄散,像是帶餌的魚線。因為他的身體都是由陰氣和魂體能量組成的,場面倒並不血腥。

瓜皮帽恍惚地看着自己殘破的身軀,空蕩蕩的褲腿:“這也叫時來運轉?我得到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咳咳。”謝隱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小聲說:“不是後面一般還跟着一句,有所得必有所失嘛。”

“哎呀,一樣的,一樣的。”

綠姑娘傻吃傻喝,吃過後傻傻呆坐,謝隱扮完白臉,掐了她的尾巴一下。

她回過神來,見小謝哥哥弱氣,知道自己表現的時刻到了,凶神惡煞:“給你留一條腿你還不知足,剛才沒吃了你,只是啃了一口嘗了嘗味道而已,你這還不叫有所得嗎?”

“再說小謝哥哥哪裏說錯了,人家再怎麼著也讓你吃了幾頓飯,多體面啊。不歡迎你有什麼錯,你有什麼值得歡迎的嗎。”

瓜皮帽臉色煞白,顯露出后怕,他也知道綠姑娘所言非虛,沒再嚷嚷什麼。

謝隱他們所在的世界,靈氣和能量都非常稀少,人類的願力加持作用也隨着科學發展而大幅削減。如果單憑後輩或信徒供奉,這些東西大多數是吃不飽的。互相吞食、捕獲並佔有對方的能量是如綠姑娘、瓜皮帽這類存在的本能。

瓜皮帽巴巴得去人家家裏白吃白喝,若不是富商給他小老婆面子,恐怕會立時交代在那裏。

謝隱作為天生地養的大道寵兒,全身都是寶藏,孤零零往那一立就好比上千瓦大燈泡高掛黑幕,葳蕤光明,顯眼極了。

他修鍊日淺,還感受不到,只覺得從小到大自己非常吸引妖魔鬼怪、魑魅魍魎,而像綠姑娘和瓜皮帽等非人存在卻心裏門兒清,畢竟第一次見到他都會被吸引地走不動路。

謝隱回到正題,問他:“既然不是你的姻親,你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家又是怎麼聯繫起來的?”

“周建軍是我二堂哥現在還活着的玄孫,二十多年前滿水縣的王家招贅了他。

“跟我們家子孫後代不同,王家人喜歡做生意,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能吃飽喝足,家有餘慶。

“他們還在世的兒女們今年清明打算給祖宗們大辦一場,要供奉流水的席面和如山的財寶。

“王家老太爺好面子,邀請我們這些人做個賓客,分點衣食。”

謝隱納悶:“怎麼邀請到你頭上了?”

瓜皮帽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沒。我死皮賴臉磨到堂哥願意帶我了。”

“我們趕去滿水王家祖墳之後,聽說他家的子孫們有一個清明不回來了,本來由他負責主持的一部分祭禮或許要砍掉。王老太爺不高興,想知道他的子孫是真有事耽誤了,還是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吃人家的飯,拿人家的錢,我為了更理直氣壯一點,就自告奮勇替他家來榕城跑一趟。”

瓜皮帽交代完畢,懇求說:“大師,我本來就是餓死的,結果死了又繼續受餓,實在是不好受啊。今天見到您,一時糊塗之下,才沒留心犯了大師的忌諱。現在苦頭也吃夠了,請大師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

謝隱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兒。

他從瓜皮帽的話里,沒聽出什麼玄機奧妙,怎麼看怎麼是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只是恰好撞上了自己。

可是又想起四月初一晚上,師父在夢裏召見他,囑咐他十八歲的清明臨近,此界天道為給他開後門,一定會露出草蛇灰線,推他入局。

師父叫謝隱順應天命,見機行事。謝隱於是左等右等,感冒發燒也要出去遊盪,但只遇見了愛蓮娜一個,趁機為以後鋪了條路。

愛蓮娜身上是有詭物糾纏不假,但謝隱看出來那是人禍所致而非命定,還不到必須出手不可的時機。臨別時,在車窗上贈給她的避障符足夠她再舒服一段時間,等自己騰出手來收拾背後的小人。

這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只有瓜皮帽陰差陽錯找上門,不是這件事情的話就沒有別的由頭了。

謝隱糾結了一下,最後決定:“放過你可以,不過我得去你說的王家看看。你帶路吧。”

瓜皮帽搬動殘缺的左腿,小心翼翼試探:“大師去做什麼?不會是要抄家吧?”

謝隱靦腆地笑了笑,垂伸進綠色濃霧的右手閑閑攪弄一番,綠姑娘畫圈追着他的指尖玩:“我過壽是要請客的嘛,帶小烏龜去吃頓自助。”

綠姑娘聞言,高興地四爪齊拍,搖頭晃腦,龜殼翻滾。

瓜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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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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