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皮似夔
梅桑一臉疲憊的從外面走進來，梅燁看了他一眼，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誰叫我老桑倒霉呢。”梅桑同樣抄起水桶，在大水缸里狠狠舀出一桶水，一股腦牛飲而入，隨後一屁股坐在遠處的石凳子上。
“說說吧。”
“請恕我老桑沒有禮貌，坐着跟主人說話……”
“說重點！”梅燁直接打斷他的說話。
梅桑話匣子被打斷，竟然沉默了片刻，才接著說道：“少爺說的是，不過正是因為老桑是粗人，不知道那一點重，那一點輕，才要從頭說起。”
“你……”
“我打了人。”
梅燁知道事情不簡單，問道：“誰？”
梅桑道：“少爺知不知道你現在就是林子裏的兔子，是只狼都想咬一口，老爺死後留下的產業就是禍根，要我說啊，不如少爺你將家產賤賣了，分我老桑一點，大家好聚好散算了。”
“是不是宗族那邊的人？”梅燁問道。
梅桑搖了搖頭，道：“城南的店面已經被黑狼幫的崽子們盯上了，我今天打的就是黑狼幫的小崽子。”
梅如海不但在當地開武館教學，還是一位藥師，手裏頗有幾個方子，在城內有兩家醫館。
不過近年來梅如海已經完全停止了管理，完全是任由不管的狀態，城北的醫館已經關門了，城南的醫館依舊在苦撐。
梅家現在最難的事情在於藥物的原材料難以解決。
秋陽城背靠灌丘山，許多草藥都靠山上的山水養育，而山上的草藥的採摘則有各大本地宗族構成的葯庄把持。
身為本地的地頭蛇，梅氏宗族自然也有自己的葯庄，不過這等局面他們寧願看梅燁主僕徹底歇業倒台，然後他們堂而皇之的以宗族的身份來接手。
言罷抬頭凝視着梅燁的臉龐，想在那上面找到一點恐懼，不過看了半天，只有古井不波的淡然。
梅燁笑着問道：“你能不能殺了黑狼幫幫主，永絕後患？”
梅桑也笑道：“多虧少爺想出這麼好的點子。”
黑狼幫是城內的大幫，幫主‘黑狼’張闖卓有凶名，梅桑雖然有兩下子，但料應非他對手。
兩人笑了一陣，梅桑問道：“少爺真的不怕？平心而論我老桑並不能護着你一輩子，外面的虎狼都等着吃掉你呢。”
梅燁眼神堅定，道：“你先頂着，等我武藝學成，把他們全殺了就好了。”
梅桑不能置信的盯着梅燁的臉，道：“你不是說真的吧？”
梅燁不可置疑的道：“當然是真的。”
梅桑嚷道：“等你把汎河的水挖到城裏來，咱們梅府早就燒乾凈啦。”
“走着瞧吧。”梅燁道，現在城內幫會林立，每天都有人來梅家的鋪子鬧事，收取高額的保護費。
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眼下梅燁的確難以跟這幫虎狼正面相抗。
梅桑沉默良久，道：“不妨讓我看看少爺這半個多月練武的成果吧。”
“好。”梅燁點點頭，話不多說，在院子裏揮拳而動。
“原來是老爺的築基拳。”梅桑點點頭，直到梅燁沒有心急去直接修鍊鍛體的法門，而是先將家傳的內練拳法撿起來。
老爺曾經說過，這築基拳妙用無窮，不可不練，看來梅燁是得了訓誡的。
這邊廂，梅燁仍在院子裏不斷揮舞着。
這築基拳總共有一十八式，配合獨特精到的呼吸法，別看招數不難，
但是要掌握呼吸和拳法節奏，就決計不能不在旋腰轉脊的同時以意念將呼吸，拳法，全身的肌肉配合起來。
在全身能量的積蓄，勃發之間，融匯動靜虛實，將氣與勁合起來使用，既能領會打法，亦能懂得養生。
氣旋在氣脈中高速運動，血液在血管中暢通無阻的奔涌，不斷地沖刷着其中的污垢，而全身的肌肉在雙手似纏絲的揮舞中得到了鍛煉與按摩。
“啪！”
氣勁相合，梅燁的拳頭在空中抽打之際，不斷爆發出悶響。
“真是奇也怪哉。”
梅桑有點發木的看着梅燁的揮舞。
“這已經達到了老爺所說的動靜相合，剛柔並濟，快慢相間的層次了，只花了半個月？”
如果是今天第一次看見梅燁，梅桑可能會誇一句天才，但是他是從小看着梅燁長大，最清楚梅燁是什麼人。
可是就在這點時間之內，梅燁簡直是換了個人，行事在他看來相當詭異，以往那種脆弱敏感完全不見了，轉而變成是一個怎麼也看不透的年輕人，言語間堅定無比，放射出強烈的自信和無畏，關鍵練武的資質還如此巨大的提升。
【梅燁】
【修為：練皮（70%）】
【黃庭築基拳：二階（登堂入室）1%】
【鍛體根本法：一階（初虧堂奧）32%】
……
看着進度條一點點的上漲，梅燁欣喜異常，他知道自己的地基已經打下了。
接下來，他就要加緊鍛體術的修行了。
一套拳打完，梅燁收功立在院子裏，吐出一個氣團。
梅桑定定的站了一會兒，旋即跑進庫房，旋即抱着一個大罈子跑了出來。
“這是什麼？”梅燁皺眉，這個罈子他之前在庫房裏沒有見過。
梅桑眼神複雜的看向大罈子，輕聲道：“這是老爺十幾年前埋在地窖的好酒，采灌丘山的巨熊的膽，百年以上的老參，還有數十種大補的藥材釀造的好酒，老爺將它命名為【黃庭漿】，本來是為了給少爺築基用的，可惜直到老爺去世也沒用上。”
平心而論，梅燁對那個沒見過面的便宜老爹並無感情，但是眼下自己所取得的成就，的確是受惠於他。
想到這裏，忽然湧起一陣奇異的感受，不知道是接受了原主的記憶之後對他身邊的事物自然而然用了情感，還是原來那個梅燁並沒有完全死掉，而是留下了一些什麼。
梅桑到房內拿了兩口碗，放在桌子上。
梅燁皺眉道：“這酒不是為我準備的嗎？”
梅桑叫嚷道：“主人吃肉狗還能啃骨頭呢。”
這話說的梅燁直接笑了出來，無奈的拿起大罈子，先倒滿一碗，再倒一碗。
梅桑趕忙阻止道：“半碗就行半碗就行，別再倒了。”
梅燁笑着提住酒罈子，道：“下不為例嘛，難得你沒有貪酒。”
梅桑叫屈道：“我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
一碗酒下肚，梅燁立即感到一股充沛的能量在身體內擴散，游向四肢百骸，筋骨內臟之中，這絕對是大補之物。
“多久沒跟少爺一起打拳了？”梅桑看向梅燁。
“今天便跟你走兩趟！”梅燁也是酒勁上來。
兩人在院子裏對打起來梅燁用得正是鍛體的拳法，而梅桑則完全充當陪練的角色，與梅燁拆招。
兩人一直練到黃昏，梅桑停下來去準備飯食，梅燁則繼續練武。
在獨特的呼吸法加持之下，他的鍛體拳法令他的身體上的皮膜逐漸變得堅實無比，體內充沛的能量讓他燃燒不止。
梅桑準備好飯食之後，呆然立在後院的門前，看着在院子依舊努力用功的梅燁。
像做夢一樣，這位少爺竟然真的放棄了他心心念念的經書，真的全情投入了武道的修鍊之中，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得了，我先把飯熱着吧。”梅桑喃喃道，回首走回院子裏。
……
汗如雨下。
梅燁練至深夜，終於停下，再看向進度條。
【修為：練皮（100%）】
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膜變得堅韌緊實，像一層裝甲包裹着自己的筋肉。
皮似夔牛。
他完成了鍛體第一層的修鍊。
只用了十幾天時間。
梅桑像看見鬼一樣看着梅燁，進步如此之速，實在是驚人啊！
“吃飯！”梅燁大喊，他現在都快餓扁了。
梅桑驚醒過來，高聲道：“得嘞，少爺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