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乾坤扭轉落七商》
靈蘭一畫開天地,陰陽互用定乾坤。
電光火石間風山漸已進入了一個異能世界——“廣生殿”。
所謂“廣生”,即跳脫三界五趣之外,不在六道輪迴之中。
由於上古時期環境惡劣,天地混沌,伏羲生怕人類無法延續生命,故此賦予人類對軀體的重生修復之法,並將此法藏匿於《靈蘭秘錄》之中。
但女媧娘娘卻擔心人類若是如此不生不滅,則與“一陰一陽之謂道”的自然法則相駁。
她認為即使人類得到永無止境的傳承,那也只是一副毫無靈魂的臭皮囊罷了。
於是乎女媧將《靈蘭秘錄》的奧義放置於一個異能世界當中,希望人類能歷經百折磨難,克服荊棘苦寒,從中能領悟到生命輪迴的真諦。
這便有了“廣生殿”——“廣渡重生,法渡輪迴”。
言歸正傳,風山漸從重生之門進入廣生殿,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咱們的故事要一個名叫“七商”的小邊城開始說起……
七商城都,城東外20餘里。
“大瘋子,快,往這邊兒跑,這兒風大!”
領頭是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帶領着五六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在城郊撒歡。
後面還跟着一眾僕人,連呼帶喊也攔不住這幫頑猴崽子們,就怕這些個小主子們掉進附近的山溝溪澗。
跑在最後的“大瘋子”,樣兒痴痴獃呆,嘻嘻哈哈一路追。
這痴兒身高約5尺,倒是跟風山漸有幾分相似。一身錦羅綢緞打扮,笑起來全然就是一副地主家傻兒子模樣。
話說這“大瘋子”姓離,單名一個風。
他是七商城都離焱大將軍的大兒子,出生便是個痴獃兒,現已年過三十,但智力卻停留在五六歲水平。
離風屁顛屁顛地跟着大伙兒跑着,手裏拽着一根風箏線。
這隻燕尾風箏在十來米高的空中瑟瑟發抖,像是賣力表演的舞姬,時刻擔心着主子隨時把自己給遺棄。
突然一陣怪風呼過,眾人被吹的睜不開眼。孩子們紛紛駐足,捂住了口鼻。
管大風已將離風吹得雙眼彌蒙,但他還是卻獃頭獃腦的迎着風狂奔起舞。
忽然嘣一下腳下拌蒜,於是離風便一個大跟頭連滾帶爬摔下到山澗下,隨手的風箏亦無牽無掛似的飛往山那頭。
這風也怪得很,來去無蹤,說停就停。
小主子和僕人們被嚇得手足無措。
一是“大瘋子”失足掉溝里,二是風箏在飛往不遠處不知怎的就焚燒了起來,瞬間便燃燒殆盡。
“哎喲,我的小祖宗們,咱們這是跑到了七商禁足之地,再往前就是結界了,趕快回去找人救大公子吧!”
下人們不敢多作停留,生拉硬拽才將這些小主公們往車上趕,生怕再生事來。
“大瘋子不會也被燒成焦碳了吧?”
“哎喲,你可別嚇老奴,快,快去找老祖宗想想法。”
此時大夥都已六神無主,唯一想到的就是趕緊找到口中所提到的“老祖宗”救命。
離風從土坡咕隆掉下來,腦袋撞上了根大樹樁,還好並無大礙,灰土灰臉地又爬了起來。
他摸了摸腦袋,慶幸着腦袋還在安穩的坐在脖子上,呵呵呵地傻笑起來。
於是他恍恍惚惚、踉踉蹌蹌又向前踱了幾步,不巧腳下踩空,仰頭朝天。
哎喲!摔了個大跟頭便昏了過去。
看來他是真是傻人沒傻福。
說時遲那時快,僕人驅車帶着小主子們已趕到七商城裏。
領頭的男孩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灰頭土臉地一股腦兒往一戶大宅衝去。誰想竟被守門的護衛一把攔住。
這宅子不大,顯然有些年份,硃紅色的大門透着一股滄桑古樸,與守門的兩位披甲帶刀的侍衛格格不入。
其中一名大鬍子侍衛向男孩大聲呵斥道:
“何來的野娃子,何府境內,不得嬉鬧,趕快散去!”
“狗奴才,快讓我進去,誤了事,有你好看!”
那男孩也是無懼,繼續反斥道:
“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大鬍子聽到這野娃兒人雖不大,口氣倒不小,怒火中燒剛想提刀亮刃嚇唬嚇唬他,便被前來開門的人狠狠拍了下腦袋。
“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瞎了狗眼,斗膽在我們小少爺面前舞刀弄槍,反了你!”
聽這人的口氣和穿着像是府邸管事的一類。
人瘦、不高,還駝背,說起話來嘴角邊的兩撇八字鬍看似蹺蹺板,總能左右逢源,四平八穩。
“八字鬍”倒是客氣的很,一面點頭哈腰、笑臉相迎,一面忙着賠不是:
“小將軍御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男孩兩眼上翻很是不屑,兩手背後,裝腔罵到:
“哼,狗奴才,狗眼看人低,看我不收拾你!”
八字鬍管事朝大鬍子侍衛迎上就是一腳屁股,接着趕緊向男孩作揖道歉:
“我的小祖宗誒,他是個木魚腦袋,楞得很。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這貨一般見識。”
“八字鬍”一邊解釋一邊給“大鬍子”打眼色。
“還不趕緊的給咱小將軍賠不是!”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原來這男孩竟是七商都督府少帥離懿之末子——離崇兒。
這崇兒自幼專喜仗勢欺人,霸道頑劣,活生生一紈絝子弟,不可一世。
大鬍子侍衛這回可走了眼。
他慌慌張張的擺正軍帽,還未等他卑躬道歉,離崇兒便大聲道:
“啊呀,糟糕,壞大事了!被你倆氣得壞了大事了!”
只見他一溜煙往府里衝去,看似已熟門熟路。
此地到底是何人的府邸?雖為陋屋草院,居然還配有士兵把守。
原來此地為“中郎府”,乃三世老臣中郎將何筮的宅邸。
而那“八字鬍”姓劉,名頤,是府內的管家。
離崇兒一路狂奔一路大呼:
“老祖宗,老祖宗,救命呀,老祖宗!”
府院上下聞聲陸續探頭一看究竟,因為平素少有人敢在此大呼小叫。
不一會兒,一位長鬚老者舉步蹣跚地從內堂踱步而出。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老夫在此,老夫在此,如此喧鬧是為何事?”
老者見是離崇兒這混世魔王來府嚷嚷,遠遠便招呼相迎。
此人乃離焱老將軍的軍師,品及中郎將——何筮,是也。
雖年過古稀,鬚髮皆白,但何筮依舊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
他不僅是軍師,還是離焱老將軍那三個兒子的老師。
如今他們都已行過冠禮,如今何筮又成了離家子嗣的先生。
故離崇兒雖任性跋扈,但對何筮自然是畢恭畢敬,禮數周全。
離崇兒跑到何筮跟前,儘管已氣喘吁吁,也顧得上些禮數,上前作揖道:
“崇兒拜見先生,不好了,請先生救救命。”
“崇兒莫急,慢且說來。”
“大,大瘋…”
“瘋”字說出一半又咽了回去,吞吐說道,“大、大伯掉溝里了,風箏燒沒了!”
何筮聽得糊塗,向離崇兒樂呵呵地打趣道:“呵呵!老夫以為何事,風箏掉進了溝,老夫再給你一個就是。你這燙了屁股的猴崽子,怎麼還急紅了眼!哈哈哈!”
離崇兒好歹趕了二十來里路,大氣沒喘上一口,已火燒眉毛,卻沒把嘴裏的話嚼清楚。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着實把他急得直跺腳。
這時離崇兒的隨從七福,打點好馬匹便及時趕到,亦是上氣不接下氣,連忙給何筮作揖請安道:
“啟稟何中郎,小人有要事稟報。”
何筮好生奇怪,今天怎麼一個二個都是慌慌張張,魂不守舍。
“起來說話,何事匆忙?”
“離大少爺在城外20里處放風箏時不幸掉進了山澗,那附近設有‘火雲結界’,小的怕…怕大少爺恐有不測,請何中郎趕緊派人前去尋救。”
七福算是講得明白,自知事態嚴重,稟告完后遲遲不敢抬頭。
何筮聽畢,急赤白臉指着離崇兒與七福二人氣不打一處來。
“胡鬧!”
何筮不愧為軍師,遇事當不驚,臨危亦不亂。捋了捋長須白鬍,想必是要調兵遣將。
於是他命人拿來文房四寶,寥寥寫了幾筆,便將紙放進隨身的綬囊中。
劉管家心領神會趕緊上前聽命。
“劉頤,你拿着我綬囊,快馬去趟平東鶴府找張叔禮,見此囊他便知如何行事。”
“是,老爺,但若……張校尉不在鶴府該如何是好?”
“東林射圃,這小子必在那兒沒日沒夜的耗着。”
劉管家領命后便匆匆離去。
劉頤這頭交代完畢后,何筮緊接着將七福到拖至另一處,避開旁人,低聲囑咐道:
“七福,你仔細聽來,我命你親自將離風在城外走失的消息告訴離懿將軍,讓他領一部屯騎,輕裝前往城南20裡外的魚嘴峰,在露旱亭附近匿伏候命。若是他兩位夫人問起,便告知事關軍密,萬不可相告,性命攸關,你可記得清楚?”
“小人聽命,請何老爺放心,我即刻就去。”
七福領了軍命正打算離開,誰想被離崇兒硬生拉住了他的腰封,這是要耍潑打賴的架勢。
“哼,老祖宗好生小看崇兒,他倆都有軍命,為何不見你下達於我,且要避開崇兒私語,莫不是鄙夷崇兒才淺不成?”
離崇兒撅着小嘴,拽着七福硬是不讓他離開。
對付這頑童何筮自有妙計。
他指着內堂的書苑,故作玄虛道:
“崇兒錯怪老夫,下人們這跑腿的活怎能勞駕小將軍你。看見那堂內的“惜墨齋”沒有,專為參謀軍機密要而設,小將軍若是也離去,何人在帳中運籌帷幄,排兵佈陣?”
何筮此番恭維算是對足了離崇兒的胃口。
七福臨行前離崇兒還不忘嘮叨:
“你這老匹磨蹭半日還不打緊,壞了大計劃可饒你不得。”
何筮看這頑童怕是呆不住,放他出去瞎跑只怕誤了事。於是心生一計,讓離崇兒在“惜墨齋”指揮家丁們做天燈,以備不時之需。
待一切安排完畢,何筮便快步往後院趕去。
中郎府倒是不大,但裏面的格局卻別緻的很。
走過一小段水榭樓台,前面的兩排蒼竹翠柳高出黑瓦灰牆半丈高,穿過此道便見有一青衣小築,算不上富麗,倒很是清幽。
這時幽幽簫聲婉轉於輕落搖曳的竹林間,聽聞有腳步聲踏入,簫聲也隨之即停。
何筮止步於門外,沒作過多輕擾,只是隔着紙窗戶向內屋傳了一句:
“通知二少爺,亥時,魚嘴峰,露旱亭,有屯騎設伏;寅時,起風。”
“是!先生。”
屋內是一女聲在回應。
話分兩頭,離風失足掉落山澗之後,又摔了個仰面朝天昏了過去。
山澗清且淺,山谷縷縷清風與溪水歡快的奔流而出,潺潺溪流不時拍打着岸邊的碎石,昏迷的離風在聲喧亂石中被喚醒了。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離風的臉上,他微微動了動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皮子拚命推開刺眼的陽光,下意識又閉了起來。
離風揉了揉眼睛,這一次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這是哪?啊~頭好痛!”
他慢慢扶坐起來,摸了摸後腦勺,頭疼得厲害,腦袋瓜子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敲擊了一下。
“黃叔!黃叔!”
這倒是稀奇,聽這語氣怎麼像是風山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