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偏殿光線比大廳還微弱,淵上和阿遙進入的時候黑暗如潮水退去,藏在黑暗其中無數雙深淵教團的眼睛也悄然地離開,將偏殿中央的桌椅板凳留給了他們。

阿遙一屁股坐下,椅子冰冷堅硬,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他靠在椅子後背,望向空無一物的桌面和置物架,問淵上:“有點渴了,能給我杯茶水嗎?”

淵上:“沒有。”

“那能給我一杯白開水嗎?”

“沒有。”

“……那有吃的嗎?”

“……也沒有。”

無辜的紫色大眼睛望向淵上:“我是你們請來的客人嗎?”

無辜的面具擋住了淵上真誠的視線:“你是。”

阿遙:“……”

淵上:“……”

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阿遙是大眼,淵上看不見眼睛。

沒吃沒喝不知道多長時間了,阿遙瞪大了眼睛,裏面都是滿滿的震驚,雖然龍的確不用吃飯,但是淵上越是說沒有就越激起胃部的叛逆。

阿遙嘴唇嗡動,頗為委屈:“那為什麼什麼都沒有,我餓了怎麼辦?”

淵上頗為稀奇地問:“你是龍吧,龍不用像人類一樣用五穀雜糧補充能量和體力吧,你怎麼還能餓?”

教團里的非人魔物不需要大量進食,況且深淵也不是能產出糧食的地方,每一次有能量需求的時候,教團都會派魔物偷偷去地面上偷盜人類的食物。只是這一次很不湊巧,散兵和阿遙掉進深淵屬於不可控的隨機事件,運氣不好到宮殿裏儲備剛消耗完。

阿遙嘿嘿一笑以同樣的句式反問回去:“你是深淵詠者吧,詠者不一直都是敵視地上生靈的,那你是不是該和地上生靈的我打一架?”

淵上:“……”

不了不了,見識過這條龍兇殘的手段,打不過打不過。

偏殿佔地比大殿狹小,四面光禿禿的牆全都封閉,只有進來時一道小小的門能連通外界,頭頂的微光將空間染上深藍,如同深不可見的海底。

阿遙的臉也一半陷入黑暗,一半被光照亮,即使是無辜得意的小表情,也在幽閉昏暗的環境中無端帶上一絲冷冽鋒利。

淵上訕訕地笑,想起帶着遮面盔甲阿遙根本看不清他的求饒,又連聲哀嚎:“我錯了我錯了,現在真的沒有這些東西,唉自從五百年前我們在深淵安了家,我都好久沒嘗過一頓美餐,這日子過得也太慘了點。”

本來是想敷衍阿遙,哪知道淵上越說越傷心:“五百年了都沒發過工資,主人有命令還得隨叫隨到,稻妻的狗都過得比我好,地上生靈還總是對我們喊打喊殺啊,這日子,苦啊!”

“如果你們不在大陸上挑事的話,也沒誰一天天到晚要針對你們。”阿遙翻了個白眼,問淵上,“教團為什麼會在深淵裏?”

淵上動動嘴唇:“因為五百年前,天理偕同七神滅了我的祖國坎瑞亞,剩下的坎瑞亞國民受到詛咒無處可逃,在王子殿下,也就是我的主人的帶領下躲進了深淵。”

無神之國坎瑞亞自取滅亡的傳說可以算得上是提瓦特家喻戶曉的故事,即使七國的人類並未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依舊對當年的大戰場面津津樂道,這段故事被各國改編成了數種寓言。

每一個故事共同的地方都是,坎瑞亞盲目擴張領地,企圖褻瀆神靈,將漆黑的災難種子播撒向全世界。隨後七神聚集在一起,向坎瑞亞發動滅世的戰爭,最終力挽狂瀾在漆黑災難完全降臨之前,覆滅了坎瑞亞,阻止災難拯救了世界。

然而在淵上口中,只有故事的後半段是真的。

盲目擴張領地是因為坎瑞亞是地下王國,缺乏日照,糧食產量不夠,為了養活所有國民因此需

要大面積耕地,左右地下也沒有其他王國,不算侵佔他國土地。

企圖褻瀆神靈是因為坎瑞亞不信神,只信人,科技高度發達到以人力可以撼動神明移山填海的威能,血與鐵構成反抗的高歌,以此動搖了神明治世的理念。

這是一個屬於魔神的世界,即使神愛世人是每一個魔神刻在骨子裏的本能約束,即使人類是數量最多情感最複雜的生物,也依舊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律。

“我們的族人都因為天理的詛咒變成了各種魔物,主人認為這種結局對普通國民非常不公平,因此在尋找凈化詛咒的方法並一直潛伏反抗天理。至於主人的妹妹這五百年來一直在沉睡,根本沒經歷過這些。”

淵上抱怨:“結果詛咒之後像我這麼精明能幹的人驟然變少,以此我便迎來了作為不死的社畜這種可悲的命運。”

阿遙木然地盯着他,心想這種百年揭秘的故事會就需要配瓜子花生和果盤才完美,然而深淵教團聽上去惡名在外,實際上連朵向日葵都買不起。

他頓了頓:“你們打得過天理和神明嗎?”

淵上立馬得意起來,聲線都略微提高了些許:“當年我們只是惜敗好嗎,惜敗!稻妻的上任雷神可是死在坎瑞亞的,繼任者還從坎瑞亞學到了製造人偶的技術……不對啊,這些你應該知道才對,你的同伴不就是繼任雷神用這個技術改良后造出的人偶嗎?”

“哦,是嗎,我失憶了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阿遙面無表情地棒讀,本是一張討喜又多情的臉,像無邊深淵裏灼熱溫暖的小太陽,然而現在小太陽冷了下來,室內溫度都降了些許。

“而且那不是我的夥伴,是我一半的男朋友。”什麼時候離開愚人眾什麼時候再考慮轉正。

淵上:“……”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阿遙和淵上面面相覷,豆大的汗珠從遮面面具內部留下來,外界只聽見他乾巴巴地發出聲音:“哈、哈哈……”

太尷尬了,他好想跑路。

另一邊,與偏殿相隔甚遠的主殿內。

人造太陽散發的幽幽藍光落在兩人頭頂,豎直平滑的紋路橫隔在兩人中間,散兵和空之間相隔甚遠,重重的壓迫和殺意像流水一樣從他身上淌出來。

他垂着眼,側臉可見狹長的眼尾和高挺的鼻樑,輪廓在脖頸投下深深的陰影。

最終散兵將惡念全都收回了身體裏,只是冷冷地一聲:“呵,你什麼意思,阿遙抵抗磨損的方式就是失憶嗎?”

空的微笑亘古不變:“不是失憶,是保留最強的身體數據后重啟。”

或者說輪迴更恰當。

“元素七龍每一條都有自己獨特的權能,風魔龍特瓦林是化作千風,若陀龍王是能使用除風草以外所有的元素攻擊,阿遙應當是吞噬凈化后再重啟的能力。”

每一次阿遙遭受重創,他都能吞掉這次攻擊用以強化自身,消散后再次重組會變成強化過的身體素質,無論這次攻擊是物理、還是詛咒亦或是魔神殘存的污穢。

由於磨損不止身體,還包括心理,因此每一次重啟之後阿遙的精神都會被強制回到最初的狀態以抵消心理上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

散兵的背脊都在緊縮,指尖掐着胳膊,指尖泛白了面上卻依舊看不出異狀。

他就說,怎麼這一次阿遙在深淵裏堅持的時間如此之長,到現在除了睡了一覺以外也沒出現過不適,而且實力增長太快,重生不過十年就能堪堪和多活了四百年的他打成平手。

原來是抵禦磨損的緣故。

散兵冷笑道:“那你又為什麼說阿遙被天理盯上了,可笑,天理已經幾百年沒動靜了不是嗎,如果那位突發奇想要巡視人間,首當其衝的應該是愚人眾才對吧。”

良久的沉默后,空突然笑了。

他笑起來十分好看,即使在深淵和祟念中侵染了很多年,這一笑也沖淡了堆積的憂愁和冷淡。

然而這也不是全然純真喜悅的笑容,其中帶有一絲苦澀,空輕輕地說:“因為雷龍的記憶是可以恢復的啊,而且阿遙是一條雷元素的龍。”

一旦阿遙肅清了自身,實力回歸巔峰,地脈就會將暫存隔離的記憶還給他。然而有些來自世界之外的攻擊是通過模因傳播,比如曾經導致須彌差點毀滅的禁忌知識,只要記得就會帶來災害。

散兵相信阿遙在知道這些東西的危害時是不會選擇恢復的,可就如同一個手持核武器的人即使再善良,旁人也無法再真心實意地信任他。

如果他不知道記憶里有東西呢?

如果他受刺激想要毀滅全世界呢?

種種假說紛紜,人總是不撣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其他人,信任破碎如同鏡花水月,最終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這還沒完。

散兵沉默半晌,還沒消化完就聽見空幽幽地敘述下一條理由:“如果你們愚人眾收集了歷年人類獲取神之眼的數據,就會發現新下發的雷系神之眼數量持續走低。”

“因為雷電,是科技發展的力量。”

天理不會放任人類的科技肆意前行,否則下場就如同當年的坎瑞亞一般。電能可以作為新式人類科技的能源,而阿遙作為一條完全由雷元素之力構成的龍,不需要神之眼就可以使用元素力。

每一次重啟都會使他變得更強,同時重組身體的雷元素力變得更多更純凈。沒人知道重啟的極限在哪,數次之後,阿遙說不定可以供給一國甚至整個提瓦特的能源。

對這種情況天理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說不準阿遙就是下一個坎瑞亞。

心潮越是洶湧澎湃,表面就越是平靜,如同風暴落下之前的海面。散兵不帶任何一絲感情地看向空,寒意由雙肺而生,眼瞳身處隱約現出一點猩紅。

他輕哼一聲:“一面之詞,我憑什麼相信你。”

“因為深淵教團的信息傳遞遍佈地上地下,我比很多人以為的知道得還多,畢竟年齡比起其他人都空長許多年,”空說,“我沒有必要騙你,其實你這麼問心裏肯定也是相信我了吧?”

散兵沒說話。

人造太陽並不會模仿斗轉星移和日升月落,它一動不動靜靜地懸在頭頂,幽藍的光如同薄紗般傾落而下,過程中只聽見成千上萬齒輪輕輕咬合的聲音。

咔噠、咔噠。

好像心臟在胸膛跳躍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散兵又聽不見這種聲音了,激烈的戰意從四肢百骸中涌過,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想要牢牢抓住某樣東西的洶湧慾望,耳邊全是一個男聲在告訴他。

“不能再讓遙離開了,無論以何種方式。”

這邊散兵的思緒在放空,唯獨空的聲音還在室內迴響。

“散兵閣下,我知道你的願望,你想要成為新一代的神明,初代神造人偶被創造出來的使命就是存放神之心並代以雷神執政稻妻,只可惜現在神之心並不在你手裏。”

神之心是成神必備的憑依和道具。

空背過身去,他不在乎將後背留給潛在的敵人,全心全意想要說服散兵:“力量只有掌握在手裏才有可能守護重要的人,我明白且支持這種心情。”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為你從雷電影和八重神子的手中取得雷神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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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人偶[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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