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貨柜上雜亂擺放許多看不出原本用途的小物件,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地佔了整面牆。屋內正中間擺放了一張巨大的桌子,實驗設備、記錄著數據的紙張還有機械零件凌亂地堆成了小山。

整個室內顯得凌亂不堪,如同迷宮一般,阿遙只有從貨架中找到小路穿行,再往前走兩步,才能在一堆雜物的正中間找到埋頭計算數據的埃舍爾。

阿遙哼了一聲,以同樣的句式反問回去:“哼,工匠,今天的你想明白什麼是萬物有靈這個課題了嗎?”

埃舍爾低沉地笑了一聲。

工坊內沒有開燈,但貨架上不知名液體的幽幽藍光總不至於讓人失去光源,埃舍爾手肘撐着桌子,半張臉都隱沒在了陰影里,他沒有抬起頭,而是接着算他的數據,那些東西太過深奧,阿遙看不明白,但是紙張上潦草的“踏鞴砂”、“爐心”、“效率提升比例”幾個字還是看得懂的。

這是在算御影爐心的改進公式嗎?

有教養的龍是不會在別人忙碌的時候打斷對方的,阿遙站在桌面小山的另一側,好奇的目光忍不住打量着周遭一切陌生的事物,奇形怪狀的機械,會冒出奇妙光點的配飾,阿遙不好意思拿起任何一個物件看,生怕碰壞了毀掉別人的心血。

他只能站在原地,伸長脖子,從一堆實驗材料的底部發現一篇論文,題目是《基於神之眼運作原理的元素力捕獲存儲裝置的量產可行性研究》。

阿遙:“……”

哇哦,看不懂。

他都已經無聊到看論文打發時間了,埃舍爾才劃下最後一筆,筆身隨意地丟置,咕嚕咕嚕地就滾到桌上那一大堆雜物里了。

埃舍爾抬起頭,問他:“小龍,你來這裏找我做什麼?”

“?”大工程師看上去記性不太好的樣子,阿遙挑了挑眉毛,“不是你讓丹羽叫我來的嗎?”

“哦,對。”埃舍爾的聲音冰冷又充滿理性,即使是笑着,也難以讓人覺得親近,他承認道,“我記得,我對你十分感興趣,是非常非常感興趣。”

“……總覺得被冒犯了呢,埃舍爾先生。”

阿遙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在心裏猶豫了大半天,還是決定要給這位工匠好好上一課,告訴他“什麼是邊界感”以及“再感興趣龍也已經是別人家的龍”這兩個至關重要的話題。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埃舍爾就轉移了話題。

“你在看什麼……原來如此,你對我研究的量產型神之眼感興趣?”

他說的正是阿遙手裏拿着的那份論文,一長串組合在一起頗為繞口的標題在重新組合后就變成了簡簡單單的“量產神之眼”幾個字。

阿遙微微一愣,神之眼他知道,當凡人的願望足夠強烈,神明就會投下注視,賜予其能引導元素力的外置器官,這就是神之眼。

“神之眼能被複制,還能被量產?!”阿遙的聲音都戴上了難以相信,拔高了一個音調。

這豈不是以人類之軀,挑戰神明的權柄!

埃舍爾:“為什麼不可以。”

阿遙在心裏默默地給埃舍爾的科學家稱號前又加了一個瘋狂的頭銜,他承認埃舍爾的天賦異稟,但沒想到在理性之餘他的膽子也這麼大,眾神之一的雷電將軍與這件工坊相距不足一千里,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他冷靜得如此瘋狂。

“那,”阿遙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於平原中點燃的一點星火,驟然綻放出奪目的光彩,“神之眼可以複製的話,那神之心是不是也可以?”

埃舍爾是不是能做出阿散的心臟!

這話大膽到埃舍爾都怔住,他呵呵地笑了好幾聲,眼型本就狹長而銳利,眯起眼睛的時候就顯得更加鋒利:“這可真是一個有趣又可怕的課題,我很驚喜,原來你想要的是一顆

神之心。”

“是一顆力量純粹,不被污染,堪比神之心的動力裝置。”阿遙糾正。

他隱去了阿散失去心臟的特徵,但是埃舍爾太敏銳了,龍與傾奇者形影不離的傳聞在踏鞴砂任何一處都聽得見,而一條龍是不會有力量被封印需要特殊裝置這種煩惱的。

頃刻間,埃舍爾就看穿了他,連帶着聲音都染上了冷意:“你是為了你身邊的那具人偶吧,怎麼,他的力量被封印了,需要神之心才能解封?”

“什麼時候大科學家做科研的時候還要關注課題的來源啊?”阿遙呲了呲牙,不高興地說,“你就說你能不能做得到吧。”

埃舍爾的眼睛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他非人的紫色鹿角,一併決然而堅定的眼神,和挺直的風姿,無人知曉他翻飛的長袍袖口下到底是人類柔軟的肌膚,還是鱗片佈滿的尖銳利爪。

微妙而喜悅的眼神中是阿遙的臉,埃舍爾看了他片刻,才滿意地闔上了眼睛。

“能,肯定能,小龍,不用來刺激我,如果這個世界上我都做不到的話,別人也不可能做得到。”

他話鋒一轉。

“我幫你製造一顆能提供足夠動力,能源乾淨的心臟,那你至少得付我一點報酬吧。”

“你要什麼?”阿遙問,“先說好,龍能付出的報酬不多,如果不對等的話是可以取消交易的。”

“我要的東西你肯定能付的出來的。”幽暗閉塞的室內,埃舍爾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阿遙身上,那種不加掩飾的審視又從頭到尾掃遍了阿遙全身,就好像被丟入陰冷的泉水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過了很久,又好像才過了一瞬,埃舍爾慢條斯理地敲定交易的內容:“一管血。”

偉大的瘋狂科學家單手托着臉,靠坐在他那一大堆雜物山上,他說:“作為心臟的交換,我要你一管血,放心,我從不違背我的諾言。”

說好的一管血,結果埃舍爾立馬拿出一個手臂粗的針筒,要不是埃舍爾是真的有才能的一個人,阿遙簡直想踹他一腳再摔門走人。

他真的抽了滿·滿·一·管·血。

臉色煞白的阿遙面無表情地看着埃舍爾將血倒進水桶里再封存起來,身體搖搖欲墜,他緊緊地咬住下唇,還要保持筆直的脊樑,懨懨地說:“我回去了。”

“哦。”

埃舍爾根本沒看他,低低地回了一句單音,封存完蘊含無窮元素力的血液后他就開始在桌上找那隻不聽話藏起來的筆,手裏還沾染着鮮血,劃過桌面留下一道道痕迹,又在斑駁的紋路中看不清晰。

等到阿遙都要推門出去了,埃舍爾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提醒他:“多休息,多吃點晶化骨髓,有助於補充血液。”

“……哼!”阿遙惡狠狠地帶上門,啪地一聲將木製的門鎖重重帶上,使得他在門口的聲音都蒙上了一層霧,“筆在你右手邊的零件後面。”

龍好睏。

龍又餓又累。

化為人形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虛弱,還要咬着牙一步一步地爬上踏鞴砂的頂端,在那裏找到了還在打鐵的阿散,他正專註地千百次舉起鎚子,又習慣性地接受自己的失敗,將砸碎的晶化骨髓丟棄在廢料桶里。

阿散手裏鎚子一頓,抬起頭,看見阿遙佇立在不遠處,就像世界裏墜落的一顆星,輕易地吸引了他全部的關注。

“阿散!”阿遙一蹦一跳地跑過來,撲進了他懷裏,“阿散!”

他的人偶那麼認真地想用晶化骨髓給自己造一顆心。

堅定不移,又不肯放棄。

被抽血的委屈,和埃舍爾言語交鋒的疲憊,全都在看見阿散奔向自己的那一刻化為輕飄飄的煙,連一點點灰燼都沒留下。

阿散抱住他,笑聲輕柔:“怎麼啦?”

手臂緊緊地環繞住人偶的脖子,臉也埋在他的胸前不肯鬆開,阿遙什麼也不想說,撒嬌地放緩了尾音:“我最喜歡你啦!”

“我也是。”阿散小聲地說。

“累了,想回家睡覺,阿散背我。”

“好,我們回家。”

人偶背起阿遙,雙手托住他,溫熱的氣息吞吐在脖頸間,他的重量輕飄飄地像一片羽毛,還要小心他在背上東倒西歪地不小心落下去,小聲地告訴阿散,他真的很喜歡他。

好在阿遙很困,都沒等折騰到下山的路,就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很久。

久到黑暗席捲了他的意識,身體彷彿無窮無盡地在下墜,在看不見邊緣的深淵裏,恍惚聽見阿散的聲音。

“阿遙他到底怎麼回事!”

他從來沒聽過阿散這麼驚恐憤怒的聲音。

他的人偶一向脾氣溫和,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唯一一次打斷他的時候還是在地脈幻境裏,他抱住自己說要永遠不分開。

丹羽的聲音傳來:“你別急,阿遙是營養不良加貧血,很快就會醒來的。”

“一條龍……怎麼會營養不良。”

失血過多就會啊。

他想。

龍是真的沒事,是阿散他太大驚小怪了,他這麼想着。

隨即身體就有了掙脫深淵的力氣,阿遙睜開眼睛,眼皮沉重得如同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面,然而剩下的力氣還是足夠他扯了扯阿散的頭紗,頓了頓說了句。

“餓了。”

縫隙般大小的視野里,燈火那麼亮,刺眼得阿遙什麼都看不清,他唯一能凝望着的就是阿散不甚寬厚的背影。

隨後背影轉過身來抱住了他,緊緊貼着,好像之前說過在造出心臟前不要太親近的人不是他一樣。

“阿遙。”阿散努力叫出龍的名字,然而聲音在微微顫抖,重複着一遍又一遍的說辭,“不要離開我。”

“不離開。”阿遙聽見自己的聲音。

“快點好起來。”

“那得多吃飯,”阿遙笑嘻嘻,“阿散做的飯,還有每天帶點晶化骨髓給我吃,補充能量!”

埃舍爾說的是對的,大量失血之後就是應該多吃吃多喝喝再好好休息,這在人類眼裏不就是營養不良的癥狀嘛。

阿遙在阿散懷裏蹭來蹭去,雨後松針的味道滿腔都是,他蹭得頭髮都亂了,紅繩髮帶散開落在了床鋪上,又被阿散撿起來,給他仔仔細細地重新綁上。

最後,他蹭累了,躺倒在阿散懷裏,抱着枕頭休息。這時候還想起剛剛睡覺的時候房間裏還有一個丹羽在,後知後覺地往門邊看去:“咦,丹羽,你怎麼還沒走。”

丹羽:“……你這小沒良心的。”

阿遙無知無覺地睡了一整天,最初阿散還以為他是累了想要好好休息,直到夜幕落下的時候叫他起來吃飯卻怎麼叫也叫不應,這才發現了不對,恐慌地闖進丹羽家裏,再把醫生抓過來,三個人圍着一隻長睡不醒的龍折騰了一宿。

結果阿遙醒來就圍着阿散一個人轉。

醫生年紀大,早早就回去休息,現在房裏多餘的人就剩丹羽一個。

就他一個。

丹羽努力地保持平靜的微笑:“不用管我,你們繼續,有情飲水飽,我看着你們再喝兩口水就飽了。”

這個詞的意思是這麼解釋的嗎?

阿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還真的給丹羽倒了一杯水——他告訴丹羽水壺在哪,丹羽自己去倒,而後像把阿散當人形抱枕一樣吊在他脖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丹羽喝完一杯水。

喝完水后,還要問:“你現在飽了嗎

?”

丹羽:“……”

造兵司正大人直到現在大概才品出味道,阿遙是嫌他在房裏太礙事,變相催着他走。

“行吧,那我走了。”丹羽長長吐出一口氣,才能紓解他忙前忙后還得不到一句謝謝的鬱悶心思,他站起身來,推開平房的門。

踏鞴砂的晴朗天氣就持續了那麼幾天,轉眼今天又是烏雲密佈的日子,厚重的雲層向大地逼近,水汽充裕,彷彿天空都要塌下來。

“這幾天要變天,阿遙你就別跟着阿散出門了,好好在家養病,阿散你也看着他點。”

“是啦是啦,知道了,謝謝丹羽。”阿遙舉起爪子,揮了揮手。

他在這時才流露出真情實感的感謝,在門關上的那刻,這份感謝又被身後的擁抱砰然擊碎。

阿散從身後摟住他,衣服下的手臂肌肉在發抖,就像是克制住了極大的力氣,才沒有將他壓碎揉進骨頭裏。

所以阿遙感受到的,只是一個極其輕柔的擁抱,就像是一朵棉花糖,輕飄飄的,還帶着一嘗就知的甜意。

“身體還不舒服嗎?”阿散將額頭抵在阿遙的後頸。

“還好?”阿遙想了想,“就是困,還有餓,想多休息休息。”

剛蘇醒時阿散那股洶湧而來的恐慌簡直讓龍印象深刻,為了避免他多想,阿遙又補充一句:“正常的睡眠,七八個小時就會自然醒的那種,不像今天這樣睡到叫不醒。”

“嗯。”阿散輕輕地回答。

——然後還是不給親。

他的人偶在某方面真的是極其得有原則,說不給親就不給親,情緒都外露成那樣了,還會在阿遙靠過來的時候堅決躲開他的嘴。

還會微笑地看着阿遙不發一言,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等氣哼哼地別過頭的時候,再端來一碗肉粥低聲哄他。

一連過了幾天。

這幾天阿遙總是蔫蔫的,像一株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他自己清楚其實身體內部沒有那麼空虛,單純就是因為失血過多元素力得不到補充。

體型越大需要消耗的元素力就越多,或許變回龍形會好受許多,但是人類形態的自己多好看啊。

這張臉pikapika的,一看就很符合龍的審美!

阿散每天還是會花一個上午去踏鞴砂鍛造,只是回家的時間從傍晚提前到了中午,所以每天都有半天是需要阿遙一個人守在家裏的,今天也是如此。

“咚咚。”

兩聲敲門。

阿遙跑過去,推開門,一個還不到自己腰高的小男孩正抱着比他臉還大的籃子,高高舉起都擋住了半張臉。

“和也,你來做什麼?”

男孩的氣色也不是很好,蒼白的臉上全是脆弱的疲憊。正所謂好朋友一起走,就連生病也得同一時間生,和也把籃子塞到阿遙手裏:“我不舒服,家裏沒人,傾奇者哥哥讓我和你呆在一起。”

籃子裏都是雅美夫人做的肉餅和點心。

和也非常明白自己不能指望阿遙照顧他——他不用照顧阿遙就已經很不錯了,小少年自己給自己燒了一壺熱水,倒進杯子裏,又爬上床。

阿遙也躺在床上。

光躺着實在太無聊了,阿遙開始沒話找話,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地脈幻境的時候,桂木曾經陷入過的夢境:“和也,你知道嗎,桂木之前說要把你和雅美媽媽分開,送到鳴神島誒……”

我真的是好有惡趣味一條龍。

阿遙這麼想,在和也瞳孔地震的時候又慢悠悠地補上一句:“他說鳴神島有稻妻最好的學校,而且他是在做夢,放心吧。”

和也:“……”

“其實,送到鳴神島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們都結婚了,只

要桂木爸爸愛媽媽就行了。”也許是小小年紀遭受的磨礪實在是太多了,和也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

然後這種成熟又會驟然被打回原型,因為緊接着,獃獃的小朋友就突發奇想問了一句:“桂木爸爸都和媽媽結婚了,你和傾奇者哥哥什麼時候結婚?”

“?”

阿遙呆了呆,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我為什麼要和阿散結婚?”

和也鸚鵡學舌:“你為什麼不和傾奇者哥哥結婚?”

恍惚間,阿遙記起夏日祭典的時候阿散和他還許下過約定,說將來某一天他們會在神明的見證下締結婚姻契約,相互宣誓永不背叛,永遠忠誠,且不能穿白無垢。

然而那時候他們還是剛剛接觸人類的龍和人偶,現在卻除了外表,已經看不出他們和人類究竟有多大區別了。

他和阿散的關係不是能結婚的關係吧。

阿遙坐起來,不死心地又指了指自己:“我,阿散?”

和也也坐起來,點點頭:“你,傾奇者哥哥。”

阿遙:“……”

和也:“……”

一大一小彼此對視,大眼瞪小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深深的茫然和不解。

我對阿散是那種喜歡嗎?

阿遙艱難地開口:“我喜歡踏鞴砂的所有人,我喜歡你,也喜歡雅美媽媽,喜歡丹羽,雖然老是吐槽御輿長正和桂木,但其實我也很喜歡他們。”

“傾奇者哥哥不一樣。”

“他哪不一樣了啊,除了我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一直旅行,還喜歡跟他親親抱抱以外還有什麼區別!”

“你自己都能數出這麼多不同來,為什麼還要難為我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和也滄桑地嘆了口氣,“我一個六歲的小朋友都看出來了,你說呢?”

六歲的小朋友一句話就讓一條龍呆住了。

阿遙猛然站起來,下床,坐在書案前抱住腦袋胡思亂想。阿散經常在這從身後環住他,握着他的手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然而龍的爪子操作起來很不適應,字跡歪歪扭扭的,連他自己都不想看,但阿散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好,有的只是“沒關係,多練習,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鼻尖里似乎還能聞到雨後青松的味道。

我對阿散的喜歡是戀人的喜歡嗎?

他反覆地審視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剖析內心,和也說他喜歡阿散簡直就是戳破內心的屏障,感情如洪流,從一個宣洩口中噴涌而出。

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刻一回想,才知道喜歡從來是有跡可循的。

持續不斷的怦然心動,沒有邊界的依賴,早就約定好的未來,和只要看見他笑起來就能付出一切的心情,就算讓他穿上討厭的白無垢也可以。

我喜歡阿散。

阿遙想。

龍喜歡人偶,我喜歡阿散。

心臟撲通撲通地雀躍,如同雷暴擊潰了山腹,風雨中一條龍跌落在借景之館裏,大雨中風呼嘯而來,撲滿心房,卻始終沒有釋放的出口。

那是他滿腔滿懷的訴說。

“對,你說得對,我喜歡阿散。”阿遙懵懵懂懂地站起來,猛地推開了房門,門外山雨欲來,層雲壓頂,呼嘯嗚咽的風已經開始刮。

但他恍若未覺。

半個身體都探出了門外,風捲起他的長袍,也捲起他和阿散各自一半的紅繩,額角處鈴鐺止不住地響。

叮鈴——

“你要去哪?”和也見他這舉動也懵了,趕忙追問。

而阿遙只是開心地沖和也揮了揮手,隨後關上門,以最快的速度跑上踏鞴砂頂層。

唯有風將他的聲音斷斷續續送回來:“我要去告訴阿散——”

“我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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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人偶[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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