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太公分豬肉,個個爭餐飽
開口有話,打仔洪興,四仔東星,聯和出雞精。
但實際上,洪興在江湖上,更多是依靠其龍頭蔣天生的運籌帷幄。論打交,如今江湖猛人輩出。洪興也只有一個尖東太子,還能稍微撐撐場子。
和聯勝雖然撈黃撈得不錯,但作為全香江三大社團之一的和聯勝,旗下業務五花八門。正行偏門都做得極為出色。
至於四仔東星……
論銷貨的量,東星確實在香江首屈一指。
但從根本上來說,他們只是分銷商罷了。
目前東星,哦不,諾大個江湖,幾乎所有字頭。都要跟慶吉的跛聰拿貨。
跛聰,慶吉坐館。今年差唔多五十歲。具體年齡沒人知道。
相傳他在二十幾歲,還是四九仔時,與仇家開片。
被對頭包圍挑斷了右腳腳筋,落下了殘疾。走起路一瘸一拐。
雖然從此沒辦法再靠身手打江湖,但反而讓跛聰幡然醒悟,開始憑藉著頭腦在江湖上行走。
他所在的慶吉,雖然是老牌和字頭。但經過歲月洗禮,早就七零八散,算是不折不扣的三流社團。
地盤,生意,會員人數之類已經無從談起。也沒有與其他字頭掙錢廝殺的資本。
社團坐館因病去世后,幾名叔父輩的也選擇退休回鄉下養老。
跛聰就在此時強勢彈起。
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翻山涉水趕赴金三角。找到了新晉的武裝勢力猛人坤沙。
提出要收購金三角這裏種植出來的四仔。
但是實際上,跛聰那時候手裏除了路費,連要第一批貨的錢都沒有。
但是他狠就狠在,把自己的家人也帶去了金三角。用自己的父母老婆兒子當按金。
又讓坤沙派幾名手下跟自己回香江。
如果自己想搞鬼或者不想買單,直接可以開槍買了自己單。順便買了他們全家人的單。讓他們全家地府團聚。
跛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向坤沙表示,自己千里迢迢來金三角肯定不是為了騙貨。
而是為了給自己整個字頭幾百個兄弟找一條能賺錢填飽肚子的活路。
剛巧那時候坤沙也急於為手中的貨找到銷量。只有把貨換成金條,繼續購買軍需。他才可以在金三角稱霸下去。
而作為東方明珠的香江,正是坤沙最好的選擇。
至此,就在整個香江的社團,還在一小包一小包從南美進口的時候。跛聰已經拿到了全港價格最低的四仔。
並用這些貨打開了局面。
發達之後,跛聰也沒有急於擴張地盤和勢力。他甚至槍打出頭鳥的結局。
四仔的運輸供應,已經足夠他慶吉的幾百兄弟有工開,有飯吃。
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幾百個古惑仔,過得還不如碼頭上的苦力。連過年想買塊燒肉的沒錢。
慶吉自此只負責四仔的運輸,並從中賺取微薄的利潤。童叟無欺。
全香江的字頭也樂於同他拿貨。一些數目少的,暫時周轉不開的。跛聰也不會計較。
當然也不是所有字頭都這麼順攤。這麼大塊肥豬肉,肯定有人想啃一口。
號碼幫就率先嘗試過派人同坤沙聯繫。不過這個軍閥倒很有信譽。
就算號碼幫的人把收購價格翻了一番,他還是認準慶吉的跛聰。只認準後者的招牌,等於給了他香江獨家代理權。
號碼幫的恐龍,也試過同自己的沙煲兄弟,和聯勝的大D兩人聯合。
用武力逼迫跛聰將代理權交出。
香江三大字頭中的兩家聯手,本以為萬無一失。
結果卻沒想到受到了全港其餘社團的一致反對。
從自身利益出發,只要有撈粉這味嘢的社團,肯定不想恐龍和大D成功。
畢竟貨源在跛聰手裏,比在號碼幫或者和聯勝手裏要穩陣得多。這是一個微妙的平衡。
……
灣仔,菲力的士高。
一個慶吉的四九仔,正蹲在酒吧門口的綠化帶上。
看他兩個口袋塞得滿滿當當的,估計正在散貨。
果不其然,陸陸續續有認識他的道友。從犄角旮旯巷子口爬了過來。
打着哈欠從兜中掏出幾張零錢。換取一小包糖粉后。從爬回后線,懟了起來。
80年代,還是一個去的士高,打開大燈,通地都是針筒的年代。
身上的貨散完,四九仔從兜中掏出一大疊零錢,開始慢慢清點。
“聽講阿雞那裏來了條新菜,還是住家菜(良家婦女)。要不去試試?剩下的錢再交回給大佬。”
四九仔一邊數着錢,一邊自言自語道。
“賓仔,快點散!”就在這時,一直站在街口把風的另一個慶吉會員跑了過來。
這一嗓子,直接把正在點錢的賓仔嚇了一激靈,錢也散落一地。
他急忙趴下身,將鈔票抓成一團塞進口袋。“咩事,阿波?有皇氣?”
“唔系。有其他字頭踩場!”
另外一個叫阿波的古惑仔跑到了賓仔身邊,從綠化帶中抽出一把西瓜刀。
“你進去迪斯科通知大佬,這裏我頂住。”
阿波面前,衝過來三個帶着棉手套,拿着傢伙的刀手。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二人。
“兄弟,邊個字頭的?有需要埋出聲咯,冇必要直接踩場吧?”
阿波手裏握着西瓜刀,眼珠子一轉,問道。他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上前拼殺,而是為賓仔爭取時間。
“我叫高波,系慶吉的。兄弟點稱呼?”
“不用拖延時間了!”
對面為首的男子將嘴角只抽了一口的煙仔丟掉。
“我叫文丞,倪家的。今天就是專門來收你皮,踩慶吉場子的!”
……
灣仔,福臨門潮州打冷。
一個身穿花色襯衫,帶着金佛項鏈的男子。正坐在大排檔門口,津津有味地吸着金不換炒蜆。
男子留着可見頭皮的短髮,兩排牙齒因為抽煙過多,已經泛黃黝黑。
此人正是甘國亮的哎呀大佬,黑鬼。
“大佬,調查清楚了。凌晨3點,慶吉會有批貨,在龍鼓灘交收。帶頭的是慶吉紅棍傻豹。”
一個年輕男子從馬路穿過,跨過欄杆后一屁股坐在了黑鬼隔壁。風塵僕僕的他喘着粗氣,開口說道。
此人才是黑鬼真正的頭馬,花名叫做短命輝。
黑鬼要牙齒咬開一瓶生力啤,為對方倒上半杯。“有冇查清楚,交收的對象是誰?”
“查清楚了。”短命輝喝下一口啤酒,“系東星的人。”
“據說帶頭的是,東星猛人,五虎之一的下山虎烏鴉。”
說道這裏,短命輝眉頭一皺。
“大佬,烏鴉不好惹。萬一讓他知道我們搗亂他的交易……”
黑鬼擺了擺手,“冇事!江湖規矩。不知者無罪。”
“我針對的是慶吉。只要在他們交收前,把交易弄黃了。就跟他東星沒有一毫子關係。”
“話是這麼講……”短命輝繼續說道。-“但是這個烏鴉是出了名的打橫來。”
“出來行,前怕狼后怕虎怎麼可以。”黑鬼拍了拍短命輝的肩膀。
“阿輝,這單嘢成了。我在倪家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咱們這隻旗,就算是立柱了。”
“你放心,你提前一個小時,凌晨兩點鐘帶着兄弟過去先埋伏。實無走雞。”
“系啦,甘地那個撲街仔呢。這兩日都不見人?”
短命輝聞言,愣了一下。
“哦,他啊。他有個黃紙兄弟,在觀塘春秧街擺攤賣甘蔗。忠信義的。前兩天得罪了潮勇義瀟洒的人。”
“怕被埋伏,所以這兩天出出入入。甘地都跟他在一起。”
“這個反骨仔。”黑鬼暗罵一句,“腦袋長在屎忽上。這種緊要關頭居然跑去幫外人。”
“算了……註定他冇發達。阿輝,你帶另外幾個兄弟,先去把事辦好。我在這裏等你們消息。”
“收到了,大佬。”說罷,短命輝也不敢耽誤,直接離開了大排檔。
……
觀塘,友愛邨。
七層的過道口,甘國亮和駱天虹的居屋,都在這一層。
“甘地哥,外面吹緊風,你們倪家的人都在作嘢了?我們還不動手嗎?”
駱天虹倒掛在樓梯扶手上,一邊做着仰卧起坐,一邊問道。
“定滴來。急是沒有用的。盲目出手也是沒有用的。”
甘國亮拋過一根煙,精準地命中駱天虹的嘴巴。
“只有看準了,才能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