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聖母娘娘
二人照那捲宗,來到城西。
此處是青陽縣平民百姓的居住地與城南的繁華格格不入,低矮破舊的房屋耷拉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
四處打聽了良久,谷清寒才找到卷宗上的第一位受害人。
“李大娘,能說說,李小虎走丟的情況嗎?”谷清寒看着眼前四十好幾滿臉愁容的婦人,有些不忍道。
“俺那苦命的兒呀,才五歲啊。小虎就在家門口耍,才一扭頭的功夫就不見了。”李大娘抹了抹眼淚,繼續道:“俺真不該啊,他還只有丁點大,離了娘可怎麼辦啊。”
谷清寒也只得安慰道:“你還記得小虎走丟那天,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談話間,一名身着布衣的潦草漢子低着頭,從外面走來。只見李大娘挽起袖子,伸手就去拽他耳朵,罵到:“小兔崽子,放了工怎麼這麼遲回來?又去賭錢了?”
那漢子縮着脖子直呼疼,掙開老娘的手后理直氣壯的說到:“我那是聽娘娘的話,參悟真空哩。”
“小兔崽子,遲點再收拾你。”李大娘揉了揉手腕。
谷清寒看那漢子滿身補丁的布衣,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繼續追問。
李大娘猶豫了一會道:“聖母娘娘在上,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俺早就不記得了,要是小虎還在,也該和那兔崽子一般高了。”
什麼?二十多年?“咳咳咳。”谷清寒聞言乾咳了兩聲,扭頭看向劉大志,問道:“大志,你找的是什麼時候的卷宗?”
“我看看,頭兒。這確實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劉大志撓撓頭,答道。
“這樣吧,大娘。要是有消息,我第一時間來通知您。”谷清寒滿臉誠懇的說道,便拉着劉大志開溜。
“別急着走啊,大娘俺已經等了二十來年……等不到小虎接俺到娘娘身邊享福哩……”
逃到巷口的兩人面面相覷,翻了翻卷宗,李小虎的案子確實是二十餘年前的,只是至今未結。這卷宗上還有關於孩童走失的案子,雖說有記錄,也不過寥寥幾筆,除去失蹤孩童們的姓名和失蹤時間,再無其他細枝末節。
“頭兒,這怎麼查啊?”劉大志問道:“這些個陳年的案子,怕是連當事人都找不到了。”
“不急,咱先將這些個案子理清楚再去查。”讓他去翻這些個卷宗,怕是頭都要昏了,連忙擺擺手道。
“怪不得我一提這類案子,縣丞也只是警告了幾句。”劉大志捶胸頓足道:“這些個積年累案,根本無從查起。”
倆人站在巷口也不是個事,便商量着先回住所。半路上,谷清寒後知後覺地問道:“不知這李大娘口中的聖母娘娘又是哪路神仙?”
劉大志沉吟了一會解釋道:“聖母娘娘就是聖母娘娘,還能是哪路神仙?”
“我是說這是哪個教派供奉的的娘娘?”谷清寒追問道。
這世道,信教的人數不勝數,大多是信奉佛教圖個平安喜樂。但也存在邪教、偽神,藉著神仙的名頭做着魔頭的事。
“聖母娘娘辟家鄉,司輪迴,我們都是她的皇胎兒女。這世上的教派不全該信奉聖母娘娘么?”劉大志不解的問道,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狂熱。
眼看這一情形,谷清寒哪敢繼續招惹他,也只好附和道:“是啊是啊,是我糊塗了,娘娘的偉力自是通天徹地。”
回到住所的谷清寒坐在案前也是犯了難,對於這些教派他既是毫無頭緒,也不敢再去問劉大志。
他掏出懷中從六扇門淘來的秘籍,才反應過來,要知這仙家之事,自己何必捨近求遠。隨即谷清寒便招來那“仙家”法術,他朝着那光團拜了拜,恭恭敬敬的問道:“不知仙家可知之前所談的聖母娘娘?”
“仙家”的聲音傳來:“須消耗一份【武學殘章】解鎖有關提示。”
這下谷清寒傻眼了,這王捕頭一身武功也才讓他薅到兩份碎片,不過要是完不成任務,他可沒地找補那五份,這份權當是投資了。
“先換取【武學殘章】。”谷清寒掂了掂手中的抄本。不出所料,這兩本秘籍也才堪堪換了一份【武學殘章】。
“不過也正好,這份殘章也夠用了。”谷清寒想到。
眼前的光團不斷變幻內容:“聖母娘娘是無生老母的信眾對她的稱呼,無生老母全名‘明明上帝無量清虛至尊至聖三界十方萬靈真宰’,又名無極老母、瑤池金母。在羅教的教義中,她無生無滅、不增不減、不垢不凈、至仁極慈,是世間一切肉體凡胎的創造者,是司掌萬物輪迴的母神。”
“‘真空家鄉,無生父母’,她宣揚眾生皆苦而不知回家還鄉,她鼓勵信眾放棄塵世間的誘惑與榮華富貴,參悟真空,以回歸家鄉。”
谷清寒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也不知這孩童被拐背後的真相和這羅教有何瓜葛。
只是不知這些信眾隱匿在青陽縣何處?細細想來,能縱容此等邪教在青陽縣發展這麼多年,縣衙上下必有貓膩。
“如果能潛入縣衙,找到些證據就好辦了。”谷清寒當機立斷。他尋來一身黑色武士服,又不知從何處扯來一塊黑布遮住臉。
入夜,這漆黑的夜幕將世間齷齪遮蓋得一乾二淨,自然也掩蓋了谷清寒的身形。他悄悄翻過縣衙高牆,潛入後院。
只見他剛翻進內牆,就看見一雙冒着幽綠光芒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好,內有惡犬!”谷清寒暗暗叫苦,看那惡犬齜牙咧嘴、口涎橫飛,只覺心驚肉戰。
他壯起膽子俯下身,伸手安撫它,不料這惡犬當即趴在地上,翻了個身,將肚皮漏了出來,狗尾也是搖得歡快的很。
谷清寒也是有些發懵,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在縣衙進進出出多年,這狗恐怕與自己熟絡得很。
他鬆了口氣,一隻手狠狠地朝它肚皮摸上幾把,另一隻手搓了搓它的狗頭。
那“惡犬”玩到盡興,不知怎的嚎叫了幾聲,很快就將護院的家僕吸引過來,嚇得谷清寒連忙躲到假山後,默默運起王捕頭的龜息行氣訣。
“大黃你叫什麼?可是哪裏有歹人?”前來查明情況的家僕問道。
谷清寒心道:“你倒是好,和大黃說上話了,就算大黃聽得懂,也怕是答不出。”
趁這些個家僕被大黃吸引過來的功夫,谷清寒忙不迭地向縣太爺的書房溜去。
確認裏面無人,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待谷清寒走近細看,入眼的六扇屏風上繪有梅蘭竹菊蓮松六物。書房擺設極盡奢靡,一套紫檀的桌椅和書架上光是花瓶和擺件就不下十數件。再一抬頭,主位上懸着一幅字,上書“寧靜致遠,淡泊明志”八個大字。
“你是懂卉木六君子的!”谷清寒撇了撇嘴,低聲罵道。
藉著窗外的月色,谷清寒在書架上翻出一本賬本,翻開細看:“出·趙統領孝敬·五百兩;出〇〇三百兩;入·魚龍幫收成·一千兩。”
這些年,魚龍幫靠着給狗官分潤這才能把生意做的如日中天。這狗官又向上級行賄,可謂是官官相護,層層壓榨。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慌忙將賬本塞回原處將痕迹抹去,見四下無處可躲,順着柱子三下兩下爬上房梁,當了回梁上君子。不對,我也是第一回干這偷雞摸狗之事,怎得如此熟練?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谷清寒顧不得多想,只得默默運行龜息行氣訣。
這來人正是縣太爺和他的師爺,二人秘辛被梁上君子“偷”得一乾二淨。
“羅教今年的收成交上來了么?”縣太爺將他圓滾滾的身子塞進太師椅,問道。
“還沒呢老爺。”師爺恭敬地答道。
“他們不交錢,我拿什麼打點上頭來的人?明日你去催催!”縣太爺加重語氣道。
師爺又將縣衙上下的瑣事,事無巨細一一彙報。谷清寒在房樑上仔細聽着,不敢有半分疏忽,只聽師爺緩緩道:“還有一事,今日有一捕快,問縣丞討要了一份卷宗,是關於本縣孩童的案子。”
“小小捕快罷了,還能在我眼皮底下翻天不成?強如那趙家少爺,縱然從恆山學武回來,現在也不過是具屍體罷了。”縣太爺冷笑道。
聞言谷清寒瞳孔一縮,面色凝重,趙家少爺說的是趙公義么?他也是本縣人,那麼說來他並非偶入青陽縣咯?
“那是自然,誰人不知老爺才是這青陽縣的主兒?”師爺使出渾身解數,馬屁拍得縣太爺也是放聲大笑。
待二人離去,周圍也沒了動靜,谷清寒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房樑上爬下來,翻看起桌案上的書信,有與魚龍幫勾結的,也有和當地富商往來的。
這些信件似乎是有意放在桌案上,正待人來翻閱。谷清寒不曾細想,反倒愈加興奮,只覺已經越發接近真相。
“這是?”谷清寒面色凝重,喃喃道。手上這封信,似乎是某個魚龍幫管事所書,記錄了有關趙公義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