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大志
“頭兒,頭兒,快醒醒。頭兒,頭……”
谷清寒漸漸有些知覺,只覺得頭痛欲裂,彷彿有些不屬於他的記憶涌了上來。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恍惚間聽見有人喊他。
這仙人還真是不講道理啊!話雖這麼說,谷清寒那根連續緊繃數日的弦還是鬆了下來,劫後餘生的快感油然而生。
“黃粱一夢終須醒,鏡花水月皆是緣。”
這時,耳邊又傳來仙人那句還沒念完的詞。正當谷清寒回味之際,仙人的聲音又嚴肅起來:“探索任務:查明失蹤孩童去向;任務期限:十五日;失敗則扣除五份武學殘章。
附加任務:查明趙公義死因;失敗懲罰:無;任務期限:無。”
這任務獎勵尚未明說,失敗懲罰扣除我的殘章?才放鬆一刻的谷清寒,聽罷再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頭兒,快醒醒。”這催促聲音越來越清晰,隱約間他看到一個正俯視自己的身影。
他這才睜開彷彿灌了鉛的眼皮,眼前一名二十來歲的白凈男子,正關切地看着他。
“呃,那個,你是?劉大志?”谷清寒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好像與眼前這人相識多年,又好像極為陌生。
“快些起來,頭兒,馬上到巡街的時辰了,聽說趙統領今日已到青陽縣。”彷彿不曾注意到谷清寒的異態,那男子自顧自地說著,又給谷清寒端來一盆麵湯。
“在小千世界內,宿主將代替王捕頭查明主線任務,避免失敗懲罰。在回歸時限內,宿主可以自由支配,可完成附加任務獲取更多獎勵,亦可收集更多有價值之物。”
盯着眼前的麵湯,谷清寒這才發覺,眼前的倒影有幾分陌生。震驚之餘,他聽到“仙人”的解釋,方才知曉所謂“代替”是何意。
想來我附到王捕頭的身上也不過是鳩佔鵲巢罷了,也難怪我想不起那些屬於原身的模糊記憶。
“等等,頭兒,你剛剛說什麼?”劉大志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頭兒,你不會又喝酒喝迷糊了吧?”
“有什麼事,咱邊走邊說吧。”說罷劉大志將一頂捕快的帽子塞給谷清寒,推門而出。
谷清寒探出手沾了沾水,連忙抹了把臉,戴上帽子,快步跟上劉大志,厚着臉皮道:“我是真喝酒喝懵了,能講講我的事嗎?”
“頭兒?你真喝迷糊了?”劉大志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細細道來:“你我二人是這青陽縣雲鷹衛的捕快。”
谷清寒聞言,腳下差點沒站穩,打了個趔趄:“我?雲鷹衛的捕快?”
“是啊。頭兒,你今天怎麼了?”劉大志疑惑地看向他。
“無妨,無妨。你繼續說。”谷清寒打了個哈哈,心想:“世事難料啊,前一刻還拼個你死我活,這一刻已經是自己人了?”
“我,劉大志,從進雲鷹衛起就是頭兒的副手……”劉大志繼續解釋道,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跑向青陽縣衙。
此刻縣衙正堂之內,早已沒有平日當值時的熱鬧,一干人老老實實地排成數列,立於堂前。
一武夫打扮背手而立的精壯男子,站在台階之上冷冷地俯視眾人。這位爺就是負責青陽縣連同周遭幾個縣城的雲鷹衛統領。
見人來的差不多了,那趙統領便開口道:“諸位都是我雲鷹衛的老捕快了,爾等平日裏無所事事、魚肉鄉鄰,我也看在眼裏。”
趙統領頓了頓,像是在看手下的反應,眾人連忙稱不敢。
隨即他滿意道:“今日我來所謂何事,相必各位已經知曉。
“那恆山弟子無故死在青陽縣,上頭要我等十日之內給個交代。”趙統領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眾人:“都給我收收懶怠的性子,但凡發現什麼苗頭,切莫擅自行動。那歹人可敵恆山弟子,莫要丟了性命。”
谷清寒被盯得汗毛直立,思索道:“這雲鷹衛統領一身武夫打扮,怎得說話文縐縐的?”
看到這些捕快一個個唯唯諾諾的樣子,趙統領顯然極為滿意,簡單交代兩句后便遣眾人散去。
待他們走後,肥頭大腦的縣令湊上前道:“靠這群酒囊飯袋,可查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死個外門弟子罷了,還要調查什麼,找個理由搪塞一番就是。”趙統領冷笑道:“你看這江湖,哪裏不是血雨腥風?”
“趙大人所言極是。”昔日在青陽縣作威作福的縣太爺,也只能擦擦冷汗,在一旁陪笑道:“今年的孝敬已經給大人備好了,那幾個孩童走丟,還望大人……”
“有孝敬自然好說,回頭支幾個捕快,捉幾個人販子,這事兒就算結了,上頭自然也不會知道。”趙統領捋了捋鬍子,笑着說道。
“是是是。”縣令也跟着笑道,臉上堆起的油團將他那雙擇人而噬的眼神遮住,只留下兩道滑稽的縫兒。
青陽縣,城南街上。
“頭兒,頭兒,接下來咱怎麼辦。”劉大志看向谷清寒。
“今日是我等當值,那便先去巡街。”谷清寒乾咳兩聲,有些發懵,心想:“這巡街的活我也是第一次干吶。”
除去劉大志,谷清寒手底下還有兩號人,圓臉的王五和滿臉麻子的李四,一看就是倆混吃等死的主兒。
“我估摸着查這恆山弟子也就裝裝樣子,真要查,上頭早遣人來查了,哪輪得到我們?”谷清寒思索了一會,還是決定向眾人挑明,他還真怕這兩個大聰明為了查案奮不顧身。
“頭兒英明,我就說那歹人,哪是我們這幾下三腳貓功夫可以對付的。”王五附和道。
“就你話多!”劉大志伸手朝王五的頭上打去。
看着樂呵呵傻笑的李四,谷清寒笑着道:“先幹活。”
“那還是照舊,我和頭兒巡街尾,你們倆巡街頭。”劉大志朝二人說到,說罷幾人便分開行動。
二人昨夜飲酒宿醉,清早直奔縣衙又不曾尋過吃食,此刻早已飢腸轆轆。於是商量一番,決定尋個小酒樓,叫上一桌酒菜。
至於巡街,待王五和李四尋巡一遍街頭,找不到他二人,那倆傻小子定會去街尾找他二人,權當是替他二人巡過了,屆時谷清寒二人去街尾和那倆傻小子碰頭便是。
“你和我說說這恆山弟子的卷宗上怎麼寫的。”谷清寒坐下說道。
“這恆山弟子,名叫趙公義,年方二十,五日前進了咱青陽城。隔日凌晨死在城西街巷,被打更人發現,死時身中數刀。”劉大志擦了擦桌上的油污,將手中的卷宗抄本攤開,邊看邊說道。
“還真是仙家所提的附加任務,眼下時間還很充裕,這任務但做無妨。”谷清寒想了想,這捕快查案的活兒他也是第一次干,先拿這個練練手。
“死者生前去九曲坊玩過色子和牌九,輸錢后和九曲坊的人鬧了一番,就被趕出來。後來又有人看到,他去桃紅坊喝了花酒。”
“如此說來,這趙公義應該是死在桃紅坊咯?”谷清寒疑惑道:“怎會在城西街巷被發現呢?”
“這事兒還得去過查過才知道。”劉大志撓了撓頭:“卷宗上就這麼多。”
談話間,二人酒菜已上齊,三杯兩盞下肚,在劉大志的介紹下,谷清寒也漸漸回想起原身的記憶。
酒足飯飽過後,二人才去街尾將那倆礙事的傻小子打發走。
“頭兒,咱們先去賭坊還是青樓?”劉大志好奇地問道。
“呸呸呸,小點聲說,再怎麼說我也是正兒八經的捕頭。”谷清寒看了看四周,就要去捂住他的嘴:“先去九曲坊,人少清凈,我估摸着現在還沒開門呢。”
九曲坊是青陽縣最大的賭坊,其背後勢力魚龍幫在青陽縣也是權勢滔天、黑白通吃的主兒。
魚龍幫也算不得本地幫派,早年間,那運河還未改道,雖說不曾流經青陽縣,官府也是在本縣征了好些人做那漕運的活。同為青陽縣出身的幾人,仗着幾年跟着官府走南闖北的經歷,藉著運河通便,把哪家貨物緊俏,哪家貨物滯銷打聽得一清二楚,一來二去靠着投機倒把發了跡,建了這魚龍幫。
自從那運河改了道,魚龍幫心一橫,從漕運脫了身回青陽縣,賺的是賭坊放貸、酒中摻水、逼良為娼的錢,反倒是如魚得水。
令谷清寒二人驚訝的是,飯點時分這九曲坊內早就聚滿了賭徒,吆喝聲、叫喊聲此起彼伏。
二人連忙向九曲坊前的守衛表明身份,不消片刻,就有九曲坊的管事前來接待。
這來人頭戴一頂方帽,衣着一身綉有祥雲紋的上好絲綢,身後跟着兩名短衣家僕。不說是管事,谷清寒還以為是哪家地主老爺。
“鄙人,王得發,早就聽聞這青陽縣王捕頭,義薄雲天、俠肝義膽。”這王管事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度非凡吶!”
“謬讚,謬讚。江湖兄弟們捧場罷了,沒想到你一小小管事,眼力倒是不錯。”谷清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拍了拍王管事的肩膀,應承下來。
你捧殺的是王捕頭,與我谷清寒何干?
王管事也是愣了一愣,縱使他在九曲坊這魚龍混雜之地幹了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意識到有些失態,他輕咳兩聲道:“王捕頭是為恆山弟子遇害一事而來的吧?”
谷清寒點了點頭道:“你儘管如實答來。”
“我記得那日正在後堂核對賬本時,聽到賭坊傳來打砸聲。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鬧事,就叫齊了人手去前廳。”王管事說道:“不曾想就是那小子,輸了錢賴賬。說什麼自己師承恆山,又說莊家手腳不幹凈。”
劉大志點點頭,一邊聽着,一邊記下王管事的供詞。
“王捕頭你是了解我們的,我們九曲坊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這印子錢說是三分利就是……”谷清寒聽罷,連忙打斷王管事。
“不好意思,老毛病犯了。”王管事陪笑道:“要我說,就是那人就是輸急了眼,我在九曲坊幹了多少年?什麼人沒見過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