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速器
“爸……爸？”葉榮轉過頭吃驚地看到父親正趕着一輛馬車向他駛來。
忽然從父親的背後鑽出一個腦袋，發出怪聲，朝着葉榮做了個奇醜無比的鬼臉。
葉榮心有餘悸又被嚇了一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定睛一看，原來馬車上還坐着許諾！
許諾也下了一跳，“哇，葉榮，你長高了好多啊！”
葉榮完全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呆若木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諾首先打破了尷尬的寧靜，“葉榮你怎麼知道我們器械店剛進了一批最新的鉗鋸，你想來我們店裏玩是不是？”
葉榮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鉗鋸，順着許諾的話說道：“呃……那個……是的，想去那轉轉。”
於是葉榮上了運載貨物的馬車，跟許諾對面而坐。
“你是不是偷偷溜出來了？”許諾望了望葉榮神色慌張的臉問道，好像當作葉品不在場。
“噓——”葉榮立馬做出噤聲的手勢，眼神瞥了瞥前頭的父親。
許諾立馬明白其中含義，不再出聲，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伸了伸懶腰。
回到“匠心器械店”，葉榮和許諾幫忙把馬車上的貨物卸載下來。
葉榮一邊幹活一邊跟許諾侃大山：“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我在采‘千年首烏’的時候一個沒留神腳打滑了，結果我在空中高速墜落，瞬間感覺天旋地轉不受控制……”
許諾聽得津津有味，認真地問道：“然後呢？最後怎麼樣？”
“還好我及時運行內流，控制身體重新找回平衡，最終安全落地……”
葉榮說得正來勁，轉頭一看，許諾已不見蹤影。
原來許諾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正埋頭使用工具搗鼓着什麼。
葉榮好奇地上前問：“許諾，你在搞啥？”
許諾默不作聲，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說：“做一個發明。”旋即又低下頭繼續忙着製作。
許諾埋頭工作的時候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平時他爽朗健談，但是他一旦投入工作就會立馬進入全神貫注的狀態，不喜歡說話，甚至可以一言不發。
葉榮看着許諾認真工作的樣子像是全身散發著光。
過了沒多久，許諾終於拿起了他製作完成的東西——一個刀柄狀的握手。
“這個是什麼？”
“剛才你不是說今天早上你採藥的時候腳打滑墜落山下了嗎，我尋思着要是你握住繩索的手有一個一個控制器可以隨時調節下降的速度，那該多酷啊！”
葉榮聽后心窩一暖，想不到自己隨口一說的話，許諾居然記在了心裏並且付諸了行動。
而且許諾剛剛專註認真的樣子真的深深打動到了葉榮。
但是葉榮嘴裏還不承認，“這個東西有那麼神奇嗎？”
“加在繩索上，握緊可以減速，鬆開一點就是加速，完全鬆開就是自由下落的速度，也可以把這個控制器叫作‘變速器’。”
葉榮聽得雲裏霧裏，憨憨地笑着。
“去試試不就知道了！”許諾露出大白牙笑着對葉榮說。
許諾和葉榮來到一座山前。
葉榮繞到平緩的山路登上山頂，許諾在山下觀察。
葉榮手抓住繩索上的變速器，深呼一口氣，開始助跑，輕輕一躍跳出了懸崖。
葉榮用力一按變速器，果然，急速的墜落的感覺突然戛然而止。
葉榮中途停了下來，
懸浮在空中，享受着這奇妙且刺激的感覺。
“葉榮！鬆開一點兒變速器，你就可以慢慢下來了！”許諾在山下喊道。
“先讓我享受享受在空中懸停飄浮的感覺——”葉榮在空中伸了伸懶腰。
橘紅色的夕陽打在葉榮的臉上，他靜靜地躺在空中，滿臉愜意地望着很高很高的蒼穹，他此刻彷彿感覺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天上的雲朵。
許諾在地上仰望着葉榮，眼神就好像哥哥寵溺弟弟一般。
葉榮很快便學會了熟練使用變速器下山。
“許諾，真的謝謝你，你真是個天才，讓我弄器械這些東西我一輩子都弄不來！”
“術業有專攻嘛，剛剛你在山上如履平地的狀態真讓人震驚，看來你是學有所成了，恭喜你！”
“嗐，只能說我在採藥方面有一些天賦，不多，就一點點嘿嘿。”葉榮一臉傲嬌地說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許諾問道。
葉榮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去採藥，去采靈藥救我媽媽！”
“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嗯，要去遍全世界，因為靈藥生長在的地理環境各異，而且越高級的靈藥越善於隱藏躲避採藥師，總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啦！”
“噢……”
“許諾，你呢？你將來想幹什麼，你有什麼夢想嗎？”
“啊，夢想啊，說到夢想倒是有一個……”許諾支支吾吾的，突然臉紅有點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什麼夢想快說來聽聽！”
“既然你這麼感興趣，跟你說說也沒關係，但是我的夢想可沒有成為採藥師那麼遠大……我想自己創業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器械店，將來如果有一天能做到像葉師傅那樣的花城頂尖器械師，我就很滿足了！”許諾眼睛裏閃爍着憧憬的光芒。
葉榮聽后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應該成為花城的頂尖器械師。”
“那我應該成為什麼？”許諾瞪大了眼睛問。
“你應該成為全世界最頂尖的器械師！”葉榮滿臉認真地回答道。
許諾愣了幾秒，以為自己聽錯了，“哈——我怎麼可能做到全世界最好的器械師，你也太敢想了葉榮！”
“你可以的，你有技術有想法，更重要的是你有最頂級器械師的精神，就好像我爸店裏的那副字是怎麼說來着，對！叫作‘工匠品質’。”
“是‘匠心品質’……不過差不多了，總之我還是要謝謝你葉榮，你是第一個對我這種話的人，但是我還是想以後留在花城，畢竟……”
“跟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為我管理採藥的設備和器械，你也需要更大的舞台！”
聽到葉榮這麼一番話，許諾感到受寵若驚，“葉榮，你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但是我……如果是兩年前的話，我絕對會答應你的，只可惜我現在身不由己。”
“是什麼事？可以跟我說說嗎……如果你不願意說也可以不說。”葉榮說出前半句感覺有點突兀又補了後半句。
“啊，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我這個人只要是熟人什麼都說，不熟的什麼都不說……就是我爸身體狀況不好，我媽靠打着零工補貼家用，家裏還有一個弟弟要養，所以我想留下來賺錢、照顧我爸媽。”
“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兩年前你就可以跟我一起走呢？”
“這都是命呀！想當年我們在老家也算得上是富豪級別，但是一場百年難遇的洪災把我們鄉鎮攪得天翻地覆，我們一家人總算是保住了性命，把家裏的財產打包進幾個大箱子后，一起乘船來到花城，但是當我下了岸后，裝着我們全副身家的幾個大箱子一個也找不回來了，我們一家人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
許諾訴說著自己的經歷，明明是一件很悲慘的事，但他說起來卻毫不避諱，甚至有種玩味的態度，葉榮對他這點深深感到佩服。
許諾接著說道：“我家老漢，自從丟了全副身家，身體健康每況日下，終於病倒在床上，現在每天也是需要我和我媽照顧，操勞不得。”
“是得了什麼病嗎？”
“不清楚，總之就是精神渙散，臉色發白，一幅病懨懨的樣子，整天卧床睡覺，看得讓人沮喪。”
聽到這葉榮忽然眼珠一轉，對許諾說：“你爸爸現在在家嗎？走，帶我去看看！”
……
來到許諾的家中，葉榮立馬被滿屋子堆得亂七八糟的雜物所震驚，房子就像垃圾堆一樣又臟又亂。
而且房子裏一股強烈的、刺鼻的煙味嗆得葉榮直咳。
“之前請法師來我們家作了很多次法，花了很多錢，但父親的病情依然不見好，反而更嚴重了，那個倒霉法師我看就不應該再請了！”許諾埋怨道。
“要請的，你這孩子，人家法師說了家人要虔誠信仰，你爸這病才能好得快！不請法師，難道我請你呀？你會治病嗎你！”一個中年婦女手裏擇着蔥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雖然日常的瑣事讓她的眼睛多了份滄桑，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皮膚底子很好，透出不俗的氣質。
“媽，我一個擰螺絲的會什麼治病，但是你看我今兒帶了誰回來？大採藥師——葉榮，來給我爸瞧病！”許諾用誇張的肢體動作給母親介紹葉榮。
許諾的母親一臉嫌棄地打量着葉榮，毫不客氣的說道：“就這小伙，我看着樣子比你還要小，許諾你是不是上當受騙了？”
“媽，別瞎說，葉榮是葉師傅的兒子，雖然他比我小兩歲，但是卻是一名技術了得的採藥師，我親眼所見，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嘛，你不要對年輕人有偏見嘛，你兒子我也很年輕，但將來也會成為社會棟樑的！”
“不指望你成為社會棟樑，你不要成為社會蛀蟲我就燒高香咯。”
許諾白了母親一眼，接着回頭跟葉榮說：“走，葉榮，去看看我爸。”
許父的病狀跟許諾說的並無太大出入，只是現在看起來更加虛弱了，嘴唇發白，說起話來疲憊乏力，軟綿綿地躺在床上，眼袋發黑髮腫，眼神空洞無神，像是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一樣。
“你爸多久沒吃飯了？”
“每天都有吃，但是吃得不多。”
“嗯，跟我想得一樣，你父親思慮過度，加上長期熬夜失眠導致肝腎受損，進而出現現在的病症，好在我這裏有葯可以治。”
說罷，葉榮從自己的背簍里掏出了今天早上新鮮採摘的，還被自己用繩子捆綁住防止亂動的“千年首烏”。
“你說的葯就是這個？”許諾瞪大眼看着眼前這塊黑乎乎的根莖狀物體。
沒等葉榮回答，許諾的母親在門外立馬反對道：“這東西能吃嗎？長着就瘮人，誰知道吃了會不會連命都搭進去？”
葉榮咽了口唾沫，“阿姨，這‘千年首烏’是《神農寶典》裏記載的靈藥，我保證能讓叔叔身體恢復，我很艱難才採摘到的！”
“我管你什麼《神農寶典》還是《農民寶典》，你怎麼證明這黑咕隆咚的東西就有效呢？”
葉榮頓時急了，吹鬍子瞪眼。
許諾立即上前打圓場，這才讓自己母親和葉榮停止了語言上的交鋒。
葉榮平靜下來后，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確實有些不妥，心想自己的靈藥在大多數老百姓眼裏就像一些伴隨危險的未知生物，讓一個人吃下未知的東西確實很難做到。
但是葉榮堅信“千年首烏”可以醫治許諾的父親，《神農寶典》上是這麼記載的，如果“千年首烏”治不好許諾的父親，那麼幹嘛還要相信《神農寶典》，相信自己當採藥師的意義呢？
想到這，葉榮用一種平靜而又擲地有聲的語氣說道：“阿姨、許諾，請你們相信我，，不用過多久，叔叔的病情會有好轉的，如果叔叔萬一出現了什麼不測，我願意一命抵一命，任由你們處置！”
話音剛落，許諾母親看葉榮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她心裏暗暗佩服：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魄力！
“我家老漢要是被葯死了，你就留下來我家當奴隸唄，管你睡覺的地方，但是不管你三餐！”許諾調侃道。
母親一腳踹在許諾身上，“叫你咒你爸爸死！”
葉榮將“千年首烏”洗乾淨切片，用開水沖燙，待到溫度合適后給許諾父親服上。
喝完葯后，許諾父親晚上一反常態地睡得很香。
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許諾父親居然天還沒亮就醒來下床了，只感覺渾身充滿了勁，沒事幹就一口氣把家裏的所有衛生都收拾乾淨了。
一夜之間，許諾父親從一個老態龍鐘的病人變成了一年輕的充滿活力小夥子，家裏也從一個的垃圾堆變成了乾淨溫暖的小窩。
看着煥然一新的父親還有家裏，許諾涕泗橫流地擁抱葉榮表達感激。
“既然你父親治好了，我也該走了，許諾，後會有期！”葉榮說道。
“再見葉榮，後會有期，希望有一天再見面！”許諾露出一嘴大白牙笑着說。
葉榮轉身沒走幾步，許諾忽然叫住了他。
葉榮回頭詫異地望着許諾。
許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葉榮的眼睛。
那一瞬間，葉榮似乎看懂了許諾眼裏的含義，他結結巴巴地說：“許諾，跟我一起組團去採藥吧，我爸給你開多少工資，我給你開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