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城關鎮
傍晚日落前,我們到達了城關鎮。
這是一座臨海城鎮,遠遠望去建築密佈,人口應在千戶以上。鎮子坐落在海邊的一個丘陵之上,鎮中靠海一側有一小段城牆,城牆下是一個小碼頭,碼頭港池也只半個足球場大小,幾艘單桅海船遭到破壞,半沉在水中。我們這艘一百五十多噸排水量的船如若開進港去,恐怕連調頭都困難。於是我們把船橫在碼頭外側的海堤之上,伸出跳板上岸,再通過海堤進入鎮上。
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我和吳子謙、陳彥等人看到,整個鎮子十室九空,幾個看起來像是富戶住宅的地方已成殘垣斷壁,只有矗立的石頭廊柱和門廊山牆,大概標示了其建築原有的模樣。鎮裏還有些百姓,看樣子應該是在倭寇來前逃離,如今又返回的。他們看到我們到來,神情木然。鎮上的官衙早已焚毀,衙前的石板地上,還明顯可見深色的血染痕迹。鎮子一旁是一片草草掩埋屍體的墳丘,招示着倭寇的殘暴罪惡。
我們幾個默默而行,一言不發,這種慘景已經經歷太多,大家感同身受。
史載:“倭寇所過之處,村市盪為邱墟,廬室為之一空。”
我們回到船上,商議下一步的計劃。城關鎮的景象讓大家明白,倭寇勢大,心狠手辣,根除倭患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強的武備,更大的戰船,更多的勝仗。
大家確定,明日還是按照原計劃:吳子謙帶幾個人去周邊村子尋訪,召集人手;陳彥、李長昊守船;呂振鵬在小艙里看護老呂。
最後,我補充道:“子謙多帶幾個人,帶足乾糧,記得帶上些許金銀,路上用得着。千萬注意安全,遇到倭寇記得回來報信,不可與之交戰。”
吳子謙點頭稱是。
接着又安排陳彥:“晚間務必要在海堤頭上的城牆設置警戒崗哨。確認口令,盤查異常,遇有危險當鳴鑼報警。這樣至少可以給我們留出反應時間,不至於被突然偷襲。”
“是”,陳彥領命而去。
最後,我對李長昊說:“對這艘船我有些想法,我們研究一下吧!”
長昊道:“頭領儘管吩咐,長昊必當效命。”
我拉他坐下,分析道:“子謙他們去召集人手,陳彥訓練大夥,老呂養病,我們正好有幾天時間。我想利用這幾天改造一下我們的船。”
李長昊出身漳州水師營。明代正德年間的水師早已不是鄭和下西洋時代的艨艟巨艦,各地的水師戰備普遍廢馳。但長昊作為水師營僅剩的精英,我通過這兩天的操作發現,他的航海技能和素質還是要超過一般的漁家子弟。
我接著說:“首先,咱們得改造一下這艘日本船。這船原本半槳半帆,我們得把它改造成全帆戰艦,我們就這麼點人手,不能再用二十多人來划槳。我看剛才路過的港池中,有幾艘船的桅杆尚存,我們可以卸下裝在我們船上。你以為如何呢?”
說著,我拿出紙墨,畫了個示意圖,在船中和船后再各加一個桅杆,加上原來的船首帆,就可以把這槳帆船改造成一艘三桅杆帆船。
李長昊眼睛一亮,“哎呀,首領好計劃!我知道這些呂庄後生們除了會行船打魚,有幾個木匠技術也不錯,正好乾這個活!這樣一來,我們的船速至少可以提高一倍。”
“好啊,那請你儘快安排改造,還有…”,我想了一下,“桅杆改造完了以後,你再選幾個木工好手,我還有安排。”長昊遵命忙碌去了。
夜已深,海浪輕搖,船底艙室隱約傳來陣陣鼾聲。我去小艙,看了老呂,振鵬說老呂晚飯喝了一大碗粥,燒已經退了,就又睡了。這真是個好消息。
接着我問陳彥要了口令,下船順着長堤踱步,看看哨兵值守情況。快接近港池城牆的時候,聞聽城上有人喊到:“口令!”
我知道這是警戒哨的問詢,我如果答不出來,很可能就會飛來一箭或是引得一陣鑼響。“伯延!”我趕快回答。
哨兵認出來是我,趕忙道:“頭領好!”我揮手示意他繼續執勤,看來陳彥安排的警戒哨還是不錯的。
“伯延”,我想這大家肯定是在擔心老呂才想出來的口令吧。
但願明天他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