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牌對票
如今身處A房中的眾人都有些如負釋重。
馬上天就要亮了,房間內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成員也都完好無損的聚在一起交流,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今晚。
這貌似再正常不過的發展在六號眼裏卻顯得反常。
“前面兩晚,B、C兩房都出現了死者,每晚一人,以此推斷兩房至少存在一名狼人或鬼。而根據A4紙上的遊戲規則——‘夜晚進房間后不可外出直至天亮’,又否定了狼人方共同襲擊目標的可能。”
“今晚我所在的A房依然全員無傷,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單靠躲在房間就能安然無恙的話,這不僅喪失了遊戲最基本的公平,同時意味着,如果東XZ在A房內,那鬼就無法得到。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這種遊戲漏洞是不允許被存在的。”
“照目前情形來看,A房今晚依然安全,此事無疑。”
“所有思路都不通,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有什麼未知的變化即將發生,甚至已經發生了。”
“到底是什麼變化暫時還不得而知,估計白天答案就會揭曉。”
六號心中的想法沒有與房間內的眾人分享,這並不是出自私心,反而是為了顧全大局。
說出來也不過是增添恐慌罷了,而且目前還只是一個不確定因素,完全沒有講的必要。
……
天亮了,剛一打開房門,六號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不由得讓她眉頭一皺。
一般細小的傷口所流出的血液在常溫下,一分鐘內就會凝固,而大量出血在室溫25度的情況下,十分鐘左右也會完全凝固變成暗紅色,同時依然伴有淡淡地腥味。
這一點不需要相關知識,只要稍微了解也能夠算是常識,所以六號知道並不奇怪。
而湧入鼻腔的血腥味則說明了一件事,這出血量不會小。
不僅僅是六號,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新的死者,新的死狀,新的線索。
“果然出現了變化,新的變化意味着新的變數,以往的推論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六號內心翻滾不定,表面上卻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與其他人依次圍繞圓桌站定。
有了三天的遊戲經驗,眾人駕輕就熟的掃視了一圈,隨後判斷出死者來自C房。但令人意外的是死者的身份——四號。
那個總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多次提醒眾人核心關鍵,個人智慧碾壓在場大多數人的四號。
“死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十二號你昨天白天剛要求換房間,四號晚上就死了,對此你有什麼好的解釋嘛?”
一號毫不客氣的將矛頭直指十二號。
對此,十二號早有心理準備,從容不迫的回答對方:“解釋?我解釋什麼?‘冤枉啊,大人!’是這樣嘛?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需要向你解釋什麼?我說的話你們會信?”
“信與不信至少也要等你解釋完之後,再由我們評估你話語的真實性,而你這種態度反倒像是破罐子破摔。”
也有人站出來為十二號的擺爛感到不喜,幫一號說話。
心知現在不是犯眾怒的時候,十二號稍微端正了一下態度。
“你們沒聞到嘛?空氣中依然殘留的淡淡的血腥味。”
“四號昨晚的死狀與前兩晚完全不同,他的身體完好無損,左手的小拇指依然與他的手掌緊密相連。脖頸往上卻慘不忍睹,襲擊者把他的脖子撕掉了一大半,
全身血液幾乎流干。”
“最重要的一點,他的雙眼被挖走了。”
說完這些十二號便不再言語,他要給予周圍的人消化這段信息的時間。
六號皺了皺眉:“你想說前兩晚殺人的是兩個狼人,而昨晚出手襲擊的是鬼?”
頓了頓,她似是有些不確定的再次發出疑問:“被取走的雙眼就是鬼要的東西?”
十二號環顧四周,胸有成竹的說道:“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鬼要的東西是雙眼沒錯,但不是四號的雙眼,昨晚它並沒有得逞,反而被欺騙了。”
“魚兒上鉤卻沒吃到餌,甚至還漏出了馬腳。我們得感謝四號,他用自己的命,為我們找出了鬼的所在。”
“而鬼,就在B房!”
不裝了,他已經攤牌了,因為十二號自信有必勝的把握,從時間上算是夠的。
前三晚的死亡,足以證明殺人順序是狼狼鬼。
第一個死者——C房十五號,第二個死者——B房十六號,第三個死者——C房四號。
所以襲擊順序是:C房的狼人——B房的狼人——鬼。
在昨晚,他已經接觸過C房的所有人,告知了他們自己的計劃。
三天白天票三個,晚上刀一個,正好四個人。
這個計劃看上去非常理想,卻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昨晚九號對此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前兩天票出的人中有狼怎麼辦?那就導致明天晚上B房的狼無法做到幫我們減員,這樣一來,三天白天只夠票出三人,鬼是有微小的概率留存的……”
對於這個隱患,十二號沒有正面回復,反而回拋了九號一個問題:“B房的鬼是怎麼跑到C房殺人的?”
“夜晚進入房間后不可外出直至天亮”,作為遊戲參與者,應當遵守遊戲規則。
而對此,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是十二號說謊,鬼就藏在C房內,要麼就是…遊戲規則被更改了。
狼人陣營的玩家在夜晚可以無視房間選擇擊殺目標,而這很可能與狼人方的襲擊方式有關。
鬼作為遊戲的創立者,臨時修改規則為自己提供便利。
開金手指,這是赤裸裸的作弊!
但作為同一陣營的兩個狼人也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意味着他們也可以跨房間殺人了。
這樣一來,根本用不着B房的狼人,今晚C房的狼直接去刀人就可以了。
所以,計劃可行,不止是九號,C房的所有人都統一了陣線。他們人數是優勢,接下來只需要穩住A房的人就可以了。
然而對於十二號的說法,A房的人並不買賬。
“你憑什麼斷定鬼在B房?昨天白天你要求進C房,結果晚上四號就死了,不覺得你自己是鬼的嫌疑最大嘛?”
確實如此,作為旁觀者的A房成員,完全有理由懷疑十二號的身份。
畢竟他有過“前科”,不僅第二天獨自在客廳待了一個晚上,而且對他們房內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連他們存放便簽紙的口袋都一清二楚,極有可能身懷鬼要的東西。
“大家之前就約定過,為了使生存幾率增加,盡量避免不必要的人員損失。在沒有把握前不輕易投票選人出局,這是對所有人生命的不負責。”
“我們不可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輕易的武斷決定,無謂的減員正是鬼希望看到的,如果你不給出合理的解釋,我的票會掛在你頭上。”
沈雲君暗感不妙,十二號的行為確實更像是在潑髒水。
沒有得到支持就算了,現在反而引發了A房人員的反感,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最後一小時的自述投票環節,很可能會有A房的人犯渾站隊B房。C房的人數優勢並不大,只有一票而已,照這種情形,B房可是有六張隱形的援助票的。
“對,對,就是這樣,這就是我想要的…桀桀桀桀,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
“A房是安全屋嘛?”
十二號大聲質問,他在對話所有A房的人。
“三天的安然無恙,使得你們的腦子停止思考了是嘛?C房死人、B房死人、C房在死人,昨晚四號的死狀,還不夠說明問題嘛?”
“你們的確是幸運兒,所以你們打算繼續觀望,以待B、C兩房的人全部死完,將威脅降到最低,最後在做決定,以免引火燒身。”
“那麼我想問在座的各位A房成員一個問題,如果你的領居家着火了,那麼你是借他滅火器滅火呢,還是等火燒到自己家再去滅火?”
此話一出,連八號都頓感不妙。
現在狼人陣營的人,分佈位置已基本確定,C房一狼、B房一狼,鬼則藏在兩房之中。
如果真如十二號所說,鬼在B房,卻殺了身處C房的四號,則打破了原有規則的束縛,可跨房間殺人,那麼A房的人將不再安全。
而此刻十二號已經捅破了窗戶紙,相當於在打明牌,且與B房徹底決裂。他不需要A房的人支持他,只要A房選擇冷眼旁觀就行,畢竟C房人數有優勢。
三個問題像一條鴻溝橫跨兩房之間,阻止A房的人站隊B房。
八號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B房的人已然成為了犧牲對象,而A房的人仍舊躊躇不決,這表明還有希望,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等死。
“你話說的的確在理,但你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B房內有鬼,同時也無法洗脫自己是鬼的嫌疑。所以,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只能當做建議,是否採納還在於別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不能強制要求別人去做某一件事,那樣很難看,像個小丑一樣。”
這段話既數落了十二號一番,同時對A房的人也顯得足夠的親和,使人主觀思想上更容易偏向於他。
事實確實如此,八號說的話的確贏得了不少好感。
怎麼證明鬼在B房?
對沈雲君這種知情人的那套說辭,對於普通人的作用微乎其微,長久建立的價值觀使得八號很難一下子說服這麼多人。
所以,需要外物,一件讓人熟知且足夠說服所有人的東西。
很簡單。
只見十二號再次翻開上衣,扯出口袋,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空無一物。
他的手裏捏着一個東西,平舉在前方,以便所有人都能夠看清。
待眾人看清那件物體后,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是一根蒼白、沒有血色的左手小拇指。
死者左手缺失的東西,如今出現在十二號手中,間接證明了他的身份——狼人!
十二號是狼!否定了他是鬼的這一可能,增加了他話語的可信度。
所以從一開始,狼人就是可以隨意選擇襲擊對象的麽?而這個答案,在場只有三位玩家知道。
如今已勝券在握,十二號環顧四周:“現在A房的各位,能相信我說的話了嘛?”
不給眾人思考反應的機會,有人粗暴的大聲開口說道:
“既然你自爆狼人身份,不如今天大家就先將十二號票出去。找出鬼只是結束遊戲的最大一種可能,而擺在眼前的事實是,狼人在夜晚一樣會殺人,對我們同樣具有威脅,是一個不穩定因素,及時排除對我們有好處。反正白天的投票不用也是浪費,票出一名敵對陣營的人也不是一件壞事。”
站在A房成員的角度看,這段話同樣在理。
面對雙方針尖對麥芒的心理博弈,眾人拿不定主意,不約而同的看向了A房的主心骨——六號,想聽聽她的看法。
卻只見她輕輕搖了搖頭。
早上的疑惑依然沒有被解答,而六號目前的看法是:A房不該置身事外的,這很反常。但她一時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所以選擇靜觀其變。
時間在流逝,爭論沒有結果。
B、C兩房的人目標已經明確,A房的成員有些還在掙扎猶豫。
六號的想法只能當做參考意見,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可以效仿。但人都是有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的私心的。
在最後的投票環節,出人意料的是5比5平票。
七號、九號、十二號、十七號、十八號投的八號。
一號、八號、十號、十一號、十四號投的十二號。
A房有一個膽小鬼,被八號的話語蠱惑,破壞了十二號的計劃。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普通人,害怕很正常。只是有些可憐他,十二號知道這人沒辦法活着離開遊戲。
因為沒有遠見的人只能夠活在當下,看不到未來的走向,沒法先一步預防可能發生或即將發生的事,很多時候臨時抱佛腳是不管用的,尤其是生死存亡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