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全場焦點
黑暗消退,視野逐漸明亮,沙發上的十二號起身前往B房,依然是停在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只是這次他是背對着房門。
眾人陸續從房內走出,默契的掃視着其他房間的人。有了血的教訓,他們要第一時間確定事發地點,以驗證各自心中的猜測。
圍繞圓桌站定,討論開始了。
九號率先說道:“看來昨晚出事的是B房,十六號不見了,他的下場已經能夠預料。死者依然只有一人,我們昨天的猜想是正確的。”
“目前C房有一隻狼,B房有一隻狼,三隻狼三間房,今晚A房出事的概率很大。”
表面看起來是實事求是,內地里卻非常具有煽動性。面臨死亡的威脅,極容易讓A房的人互相猜忌、畏首畏尾。
“A房今晚會不會出事我不知道,相比於已經確認的C房有狼,我覺得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吧。”胖子笑眯眯的回懟道。
目前A房還沒出事,同處一房的室友當然更值得信任,其他房間任何說話的都可能是鬼。目的就是挑撥數量優勢巨大的平民,讓其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彼此之間不信任。
在發覺可能有真正的鬼參與這個遊戲后,以房間為單位的小團體已經明顯的出現了。
“好了好了,這些不是我們要討論的重點。死者既然已經出現,讓B房的人來說說死者的情況吧。”六號出來打圓場,她好像對九號的挑撥並不生氣,更傾心於遊戲的進程。
“那沒什麼好說的,死狀與十五號一致,沒什麼差別,如果十二號也看到了,他一定會認同我的話的。”
這句話明顯在內涵十二號,但身處B房的十二號怎麼可能會看不到死者的死狀?
沈雲君循聲看去,視線中一片黑白,說話之人彷彿一尊沒有相框的遺像。
沒有出聲,有人替他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十二號不是你們B房的人嘛?”
“他第一天晚上是B房的人沒錯,昨天晚上可不是。”一號冷哼道。
眾人眉頭皺起,已然發現事情的不尋常。這句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相對於十二號昨晚不是B房的人,死在B房的十六號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四號不耐道。
“昨晚我確實不在B房,而是在客廳。”十二號終於出來說話了。
重磅炸彈!
“他怎麼敢的?”這是大多數人心中的第一想法。
“玩家可任選一間房作為落腳點…”
雖然規則沒有明說,但既然參與遊戲,那就得遵守規則,否則通常都是會被直接抹殺的。
夜晚待在客廳,就這麼不怕死嘛?究竟是什麼讓他膽敢以身試險?
“東西在你身上?”
不需要B房的人出聲提醒,已經有人想到了這個可能,而且結合目前情況來看,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我只是待在客廳,以確保自己晚上不會受到襲擊而已,昨晚你們有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嘛?”
十二號的話有理有據。
如果一件事情需要去證明,那麼那件事本身就存在問題。
但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已經成立了。
“你這跟狼人自爆有什麼區別?你是不怕死,但你不能連累其他人。你一死,遊戲結束大家一塊玩完,這是你想看到的?”
有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衝著十二號咆哮道。
“你確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除非有你自己的目的。而B房的人更沒有必要說出十二號昨晚不在B房這件事,除非他們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現在能請各位原B房的人說說自己這樣做的理由嘛?”
已然看出原由,四號直指核心。
“因為這才是結束遊戲的捷徑。”十二號和八號異口同聲道。
二人彷彿成為了戰友,默契的回答驚訝了所有人,包括同在B房的室友。
為了打消眾人的懷疑,八號繼續說道:
“不要被恐懼封閉了你們的思想,就算鬼得到那件東西,遊戲也不是一下子結束的。既然身在遊戲中,那它也得遵守遊戲規則,不然乾脆第一天晚上就幹掉所有人,找到想要的東西不是易如反掌?
想要釣魚就得放餌,十二號自願做餌,這是他的選擇。
不管東西在不在他身上,如果今晚他死了,那麼懷疑對象就可以鎖定在一個很小的圈子裏,找出鬼,我們就贏了。
雖然還有兩名狼人,但說到底終究是人類扮演的。別忘了,這是一場鬼殺人的遊戲。我現在懷疑,這根本不是平民方和狼人方的較量,而是鬼和人玩的一場遊戲。”
鴉雀無聲。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反駁。此刻的八號彷彿一名傑出的演說家,所有人都被他的演講吸引了。
仔細回味,事情確實如此。只不過如果東西真的在十二號身上,那麼他一死,鬼得到東西勢必會突破桎梏,後面會發生什麼無人知曉。
是加速眾人的死亡還是快速結束遊戲,二人自私的替眾人下了盤,而賭注是所有人的命。
這是一場豪賭。
視線掃過二人,在面具的遮擋下看不清表情,兩桿身軀筆挺如槍,沒有露出絲毫膽怯。
一一掃過十五個身影,沒有任何區別,一個個彷彿黑白的遺像,佇立不動。
冷汗從額角淌落,沈雲君在害怕。
從鬼眼的視角里他看不出任何異常,這無非兩種可能。
一:這隻鬼的隱藏能力太好了,好到鬼認不出鬼。在不動用能力的情況下,這隻鬼在鬼眼眼裏就是一個正常的人!而這無疑加大了找出它的難度。
二:現存的十六個人,其中十五個看不出問題,是因為他的鬼眼只能看到十五個身影!而剩下的那個就百分之百的有問題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沈雲君不敢想,他覺得自己太背了,差勁的運氣導致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看來他手裏也有,果然鬼要的東西不止一個。”
額角流淌的冷汗,身體因為害怕露出的些許不自然,全都被看在眼中,某人做出了以上判斷。
危機迫近而不察,刀懸脖頸不覺寒。
沈雲君還是太嫩了,缺乏經驗,肢體語言已經悄然出賣了他,而這往往是致命的。在面具的遮掩下,他甚至都沒發覺自己已經被人看透了。
此刻,十六位遊戲參與者,有的在偷偷觀察,有的在暗自沉思。長時間的沉默往往會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壓力,這不利於遊戲的破解。
“啪啪啪”
四號拍掌,吸引眾人的注意,隨後出聲道:“與其糾結暫時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倒不如回到已知的線索上共同探討,這有益於所有人獲取更多的情報,幫助大家活下去。所以還得麻煩昨晚身在B房的人詳細說一下死者當時的狀態。”
這段話得到了A、C兩房所有人的支持。
是鼓勵不假,卻包藏私心。
儘管不悅,但關乎到在場眾人的性命,B房的人也自知不是上面一句“與十五號沒有任何差別”這一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
大勢所趨,十一號無奈的重新描述十六號的死狀:“屍體的致命傷是脖子上的四個指洞,周圍與衣物上沒有沾染血跡,全身血液被抽離,左手小拇指被切除,沒有反抗痕迹。”
靜等了一會兒,在確認對方沒有下文後,四號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們認為狼人殺人的手法是不是固定的?”
“固不固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背後的含義,以及我們能從這特殊的殺人手法中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這是重中之重。”六號回復道。
頓了頓,似是有些不確定,帶有一絲疑惑,她繼續說道:“我總覺得那根被切除的小拇指不僅僅是提示這麼簡單。”
這個問題暫時得不到答案,她也沒指望別人會告訴她,畢竟這裏的人都不蠢。她只是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希望大家留個心眼,不要忽略了這個點。
眾人對此心知肚明,沒有多說什麼。
……
時間很快來到提問回答環節。
首先是一號,他問了一個所有人都非常關心的問題:“十二號,昨晚你一個人在客廳,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實不相瞞,三個房間都不隔音,如果有什麼大動靜,相信不用我說你們也能發覺。至於每間房的小動靜,我說沒聽到你們也不會信。”
在這裏他頓了頓,然後環視眾人繼續說道:“而且我也相信,你們也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房內發生了什麼事吧?”
眾人默然,隨後二號繼續提問:“你是怎麼知道三間房都不隔音的?”
十二號對答自如:“因為在我貼心的幫室友關上門后,並沒有離去,在門外清晰的聽到了他們對我的評論。”
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
這話不只是針對B房的人,而是在警告所有人,只需在門外,不加掩飾的交談會一字不落的被聽在耳中。
A房的人很慶幸,或多或少都感激的看了六號一眼。
三號有恃無恐繼續提問十二號:“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在沒有其他客觀事實的依據下,我無法全然相信你說的話。你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嘛?”
面對三號的咄咄逼人,十二號不以為意,若無其事的說道:“你要是想從我這裏套取其他房間的信息情報可以明說,不必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對於你的提問,我的回答是,信與不信,各自由心。”
說完他歪了歪頭,翻了翻自己上衣的口袋,然後扯出,裏面空無一物。
細微的動作像是為了自證清白,看在三號眼裏卻令其瞳孔急速收縮。
那是他存放便簽紙對應的口袋!
四號也在審視着十二號,他也有一個問題要提問對方,但那個問題很敏感,以至於讓他不得不委婉的表示:“十二號,你是知情人嘛?”
“知情人”這三個字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對什麼內容知情?四號相信十二號是聰明人,能明白自己到底問的什麼。
掃視了兩眼,十二號答非所問的回到:“各自心如明鏡,不是麽?”
後續的提問按部就班的進行着,大多數都是針對十二號的。而他回答的都很漫不經心,期間又翻了一次口袋。
等輪到十二號自己的時候,不出意外的,他要求換房間。
當他詢問十七號自己是否能夠住進C房的時候,沒有遭到對方的拒絕。
事情好像就這樣定下來了,從今晚起,十二號將住進C房。
沈雲君仔細打量被點名的十七號,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由於面具的遮擋,看不清面容。一頭短髮,一身合適的西裝,身高175左右,既不強壯也不瘦弱。屬於丟到人海中就會被淹沒的水滴,除了那雙稍顯白凈的手有些好看外,-再無其他亮點。
“十二號為什麼會選擇詢問十七號?明眼人都能看出四號才是C房的主心骨。”
暫時壓下這個疑問,沈雲君的心思又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知道今晚出事的一定是C房,按照他的預估,今晚死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而且這也能勉強解釋為什麼十二號不選擇詢問四號,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麼。
沈雲君是最後一個發言,他有機會申請換房間到B房去,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是賭命決生死,還是付出代價換來喘息的機會,他在權衡利弊。提問已經到了十四號,馬上就輪到他了。
逐一掃過十五張“黑白的遺像”,其中就有他自己的臉。
有了鬼眼之後,這還是他頭一次認真的從自己的視角里觀察自己。
“會死嘛?”
“值得拚命對待嘛?”
不,這一刻的沈雲君終於下定決心,他放棄了。
他決定賭一把,就賭命,反正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什麼,可以失去了。
遇上這種事自然不會告訴家人,讓他們擔心,所以即使苟延殘喘活下來,也沒人會替你高興。
十七號提問完畢,輪到沈雲君,他問了一個無厘頭的問題:“四號,你叫什麼名字?”
讓人意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這種場合下,在面臨死亡的情況下,居然提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沒有人知道沈雲君心裏在想什麼,除了他自己。
莫名其妙的眼睛一酸…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