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醉生夢死
【第一節】
凍煞我呀！這天氣！
嚇煞我呀！是誰呢？
我本想去扯那稻草，卻抓到一隻人手。還好，是完整的軀體，是一個活人的手，因為手雖然冰涼，還輕輕地動了一下。
我仔細打量，發現旁邊躺着另一個男人。和我一樣，肯定是落魄之人。
他與我大概一般歲數，衣衫單薄。但是看樣子，不是流浪漢，可能是軍營里看管馬匹或糧草的兵卒。
這人相貌不凡，氣宇軒昂，可惜……
我不得不把稻草還一些給他，畢竟原先是蓋在他身上的。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對勁，口中呻吟聲聲。我把手放在他額頭，壞事，燙得很。
今晚會是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個夜晚！？
我只得站起來，把稻草都蓋在他身上。我哆嗦着慢慢走開，回頭看時，卻見一陣狂風把他身上的稻草全吹散了，四處飄蕩的稻草狠心地離開他的身子。天哪！他要完了！
我除了搖搖頭，嘆嘆氣，做不了什麼。
【第二節】
莫奈何，莫奈何。
風雪，你忍心么？
我有些冷漠的想走開，終於還是情不自禁地回頭再看一眼。咦！天上飄下什麼東西？是一件大衣？是棉袍？還是戰衣？
不管是什麼，反正準確無誤的蓋在那人身上。
我微微一笑，老天爺還是有惻隱之心的。抬頭看時，發現自己錯了，不是老天爺，是綉樓上的姑娘，一個深鎖閨中的小姐，她正倚窗而望！
一個善良的人！
那大衣很大、很厚、很名貴，足夠溫暖他的身體。幸運的人，他可以活下來了！
我發覺樹上溫暖些，便在一棵大樹上棲身。
遠遠的，我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個人。
落魄江湖，世道艱難啊！
這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第三節】
風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次日清晨，天氣晴朗。
我躲在樹上，不敢下來。
雖然沒有強烈的陽光，但是我怕！
那人坐起來了，謝天謝地，沒有掛掉。
他伸伸筋骨，抖動着身子。一會兒，站起來。還挺高！
這體格，這身板，是個將軍的料，必是大將之才！
也許，是蛟龍擱淺在沙灘吧！
也許，是中看不中用。
無法說得清道得明。
他拿起大衣，撣掉塵埃。這哪是大衣？分明是金光閃閃的戰袍！
他愣了一下，旋即惶恐不安。
這時，幾個士兵發現他手裏的東西，大聲叫喊：“在這呢！趕快稟告將軍。把他拿下！不許動……”
片刻功夫，他已經被五花大綁，押解到將軍面前。
【第四節】
威風凜凜的將軍來了，認真端詳着眼前的這個人。
士兵說：“將軍，就是他偷了你的戰袍。請將軍治他的罪。”
“我沒有偷。你不要誣陷於我，七尺男兒，可殺不可辱。”
將軍見他泰然自若，毫無畏懼。便問：“既未偷，為何戰袍落在你手裏？”
“我也覺得蹊蹺，昨晚.....我凍倒在地，本以為會被凍死。誰知，今早醒來，戰袍就在我身上。請將軍明察。”
“有這等事？”
“不敢妄語。”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用我的人頭保證。我絕對沒有偷將軍的戰袍。”
“可是誰又能為你證明呢？”
“這……”
我聽到這裏，
真想馬上現身，與他證明清白。可我講的話有用嗎？誰會相信一個鬼魅講的話？
“你倘若老實交待，免你死罪；如若不然，軍法處置。”將軍字字威嚴，令人膽顫。
“將軍，我確實冤枉。您想，如果真的偷了戰袍，還會站在這裏等着被抓嗎？”
“這個嘛……”
【第五節】
將軍的視線一直不曾轉移，始終打量着他。又問：“你叫何名字？”
“劉……”
他的話還沒講完，丫鬟來報，小姐求見。
將軍納悶，會是何事？
小姐來了，舉止端莊地叩見父親。還暗暗地看了一下劉。
劉剛好與她對視。感覺在一瞬間產生，難以言喻。
“女兒來此何事？”將軍問。
“爹爹，戰袍是女兒所拋，請爹爹不要怪罪於他。”
“你……”將軍又氣又羞。氣的是女兒不該做這有損聲名的事，羞的是眾人在場，顏面無存。
小姐卻自有一番見解，說：“爹爹教過女兒，仁義禮智信，婦德不能虧，女兒不敢忘懷。只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女兒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昨晚，我在樓上見他凍倒在地，命懸一線。於是想拋下衣物，讓他禦寒。誰知一不小心拋下爹爹的戰袍，所以才會如此。請爹爹饒恕於他！”
這下子，眾人都明白了。他們心裏不得不羨慕那小子艷福不淺，恨不得是自己被凍壞。
將軍稍釋懷一些，說：“原來如此。”
“女兒該死！”
將軍最喜歡自己這個知書達理的女兒，怎麼忍心讓她死呢？他說：“嗯，女兒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將軍說完看看眾人，大家都附和稱是。
將軍又轉頭問道：“剛才，你說，你叫什麼？”
“劉智遠，將軍。”
【第六節】
將軍吩咐士兵：“拿弓箭來。”
眾人駭然。
小姐神色慌張又有些哀求的喊：“爹爹。”
將軍不予理會。士兵當即拿來了玉雕弓。
將軍握弓在手，又大聲說道：“拿箭來。”
於是，弓與箭都在將軍手裏。
劉智遠沒有從臉上流露出一絲惶恐，非常冷靜的對着將軍看。
將軍把弦拉緊，正對準劉。
小姐傷心地飲泣，愧疚地看着劉智遠，喊道：“爹爹……”眼淚如珠！
將軍見劉並不求饒，心底里感到滿意，於是冷冷一笑，把弓箭輕輕收回，大聲命令：“給他鬆綁。”
小姐懸着的心總算放下。劉智遠也如釋重負。
鬆綁后，將軍卻說：“別高興太早，如果你不能完成我三個任務，照樣得死。”
“請將軍吩咐。”
【第七節】
將軍把弓箭給他，指着天上一群飛鳥，說：“第一，射下一隻鳥來。”
劉智遠迅速接過，拉弓待發。小姐神色緊張，鳥在天上飛，談何容易？
一支離弦的箭飛出，眾人眼睛瞪大，急切等待結果。劉智遠卻沒有張望，眼神冷靜。小姐也沒有看天，而是看着他。當聽到士兵高聲叫好的時候，兩人都放下心頭大石。
將軍看起來是滿意的。旋即又平淡地說：“第二，以一敵十，比武過關。”
“爹爹。”小姐喊一聲，意思是以一敵十有點過份。
將軍立即親點十個士兵來到跟前。
他能應付得來嗎？大病初癒、沒有半滴水下肚？！
赤手空拳的比試馬上開始，士兵們如狼似虎，拳腳相向。
劉智遠不慌不忙，身手敏捷，一一應付，一點也看不出是剛病好的人。
一回合、五回合、十回合……劉的拳頭迅疾如風，十個士兵鼻青臉腫的散開，有的昏迷、有的倒地、有的不敢向前。
見好就收，劉智遠雙手抱拳，謙恭的說了聲承讓！
【第八節】
將軍捋着長須，哈哈大笑。這一回，他不得不說出讚許之話。他講道：“哈哈……不錯。是個可造之才。”
“謝將軍。”
“最後一關。你可有膽量來試？”
“願聞其詳。”
“扛起老夫，走一百步。”
“在下不敢！”
眾人面面相覷。
“赦你無罪，如何？”
劉智遠看着這個將軍，人高馬大、威風凜凜，心裏確實有些為難。得罪他，可不好哦！思慮再三，他應允了，說：“那在下就得罪了。”
劉智遠走過去，握住將軍的手，將軍也開始發力，兩人開始較勁。劉使出千鈞之力，大有氣拔山河之勢，將軍顯得吃力。但他轉念一想：不行，不能讓堂堂的將軍在士兵面前出洋相，於是，鬆手後退，半跪作揖，說道：“在下無能，無法撼動將軍。”
將軍正後悔自己的糊塗，既然有台階下，自是十分高興。笑道：“哈哈。很好！”
片刻，將軍又聲正詞嚴地說：“劉智遠聽令……”
“在！”
“封你為左路先鋒，即日起輔佐本將，不得有二心，否則，殺無赦。”
劉大喜，領命聽從：“尊命！謝將軍。”
小姐心花怒放。
將軍繼續道：“我話還沒講完。着你，立即準備，與小姐岳秀英擇日成親。”
“爹爹。”小姐滿臉羞澀，面頰緋紅。
眾士兵拍手稱好。
將軍開懷大笑。劉智遠卻滿懷心事，又喜又驚。他說道：“將軍，等一下，我……”
“怎麼？難道我女兒配不上你？”
“不，不是。”
“不是就好，趕快準備。”
將軍說完，高興地走了。
小姐也跟隨回樓。
劉跪在原地，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