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旋地轉

【第一節】

窗台上陽光進來，

我的眼神迷茫，

世道滄桑，人生無常。

日子已經過了幾多？我不清楚。時間還有多少？我心裏沒底。生還恐怕是沒有可能的了。那屍骸埋不埋葬，如何處置，竟也不再重要。然這秀士，着實可憐。

看過太多的凄慘人事，我開始麻木。

秀士買來一壺酒，借酒買醉消愁！

桌子有兩張紙，一紙寫着‘回’字，一紙謄着‘留’字！

他在思量。

回？拿什麼償債？不回，妻子何以為繼？債主怎生應付？

他哭得慘傷，苦酒一杯接一杯。

我抽身離開，不忍多看。

其實，他的抉擇已經知曉。這只是芸芸眾生一幕，我又能嘆息了多少呢？嘆自己？也無濟於事。

【第二節】

剛走出門，忽見強烈的陽光把我照得好生疼痛。我驚恐地躲避，卻也來不及。慌忙逃竄，周身灼痛，痛徹心扉。一聲慘叫之後，我便人事不省。

休也，一切皆休。

世界變得黑暗，暗無光芒。感覺竟然變得舒服。

我是一名菜鳥幽靈，因為大意而魂飛魄散？

是的！

苦藤纏繞的宿命、哀怨如山的濁世，永別！

“你醒醒，醒醒啊！……”

有人叫我嗎？不可能，繼續睡吧！

“醒醒，趕快醒醒。”

真的有人在叫啊！？

我緩緩的把眼睛睜開，一個中年婦女出現在我面前。奇怪，我竟然躺在一張床上。那婦女衣着特殊，是一位大娘。

“您是？……”我問。

“你終於醒了？這就好。”她淡淡地說，“這裏有一碗葯，你把它喝了，應該就沒事了。”她的雙眉緊鎖，愁苦寫在臉上。

“這是哪兒？”

“這是我家。”

我看看房裏的擺設，較為清貧。

“我在探監的路上，看到你暈倒了，就把你救回來。你沒事就好，我還得趕緊去看望我那苦命的孩子春香，你好好休息吧！”她說著就走出房門。

【第三節】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我是怎麼啦？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天啊？我又到哪個地方來了？春香是誰？

我來到小廳，廳上別有一番風情。

我趕緊跑出去，想追趕剛才那大娘，問清楚一些事。誰知，一着急，我又飄起來。夜色已黃昏，街上行人無幾。大娘匆匆往前走，我於是一路跟隨。

她來到一死囚牢，看守牢房的是一老者，他埋怨大娘怎麼此時才來，又打開牢門，說是讓她們見最後一面。

可憐的大娘，女兒即將被處死，還在路上將我救回，我一定會感激你的！

牢房裏，一年輕女子身戴枷鎖，靠在牆上，眼淚似水橫流。

“春香……”大娘見狀，哽咽着說不出話來，母女抱在一起。

“母親，母親。不要太傷悲！孩兒認命了。”

“不，我可憐的孩子，你才豆蔻年華，就蒙受這不白之冤，母親有苦，也有罪啊！”

“母親，你要是哭壞了身子，孩兒罪孽深重啊。事到如今，只寄望夫君能早日歸來，為我報仇雪恨。”

“雪恨又如何？兒你將永遠不會再回來。我不要，不要。我寧願自己去死啊！”

“不，母親。如果你有什麼不測，孩兒在九泉之下難以瞑目啊！”

【第四節】

生離死別，

怎麼又讓我看到？

唉！我飄到外面屋檐，坐在瓦上，看着漫天星光，揣測不了這個世界！

那苦命女子在裏面吟着詩句，似是與情郎的山盟海誓歷歷還在。

“廣寒樓上月光開，

此世不渝金黛萊。

秋水望穿君何在，

相逢莫若起綠苔。”

我差點從屋檐上摔下來，好難受，再也不想去面對這麼多的滴血情懷。難道老天是要告訴我，比我凄比我慘的人還多得很，要我不放棄？

她含冤受屈，命喪泉台志不改。我呢？漂泊流離，心可還在？

滿天月色，誰懂我之悲哀？

走廊有兩個人走過，是兩個衙卒的對話。

甲：“使道大人有令，御史將至，要春香那女子今晚就赴泉台。”

乙：“我們應該怎麼做？”

甲：“這個簡單，看我手裏是什麼？”

乙心領神會，道：“哦，明白。”

甲手裏拿的當然是毒藥。

【第五節】

不好，我該咋辦？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趕緊去瞧瞧。果然，兩衙卒端着酒菜來了。

我躲在樑上心急如焚。

甲說：“你們母女都在啊？最好，餞別酒菜已到，慢慢享用，天亮之後，將要行刑。請便吧！”

衙卒幫忙打開枷鎖，退出，大娘失聲痛哭。

春香端起酒杯，我的心一揪，如何是好？

一條壁虎剛好爬過，好噁心的東西。我順手一揚，壁虎掉下去了，落在她杯上，頓時整杯酒掉落在地，只見地上冒起一小縷黑煙，壁虎已死，全身焦黑。

“酒里有毒。”大娘驚叫，罵道：“好狠心的人哪！”

“母親。”

“春香。”

母女相擁而泣。

這時，在外邊看守牢房的老伯進來了，欣喜地說：“春香，你看，誰來了？”

母女舉頭一看，喜出望外。

“夫君！”

“春香……”

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出現在面前。我笑了，大團圓結局即將開演。那我就走吧！

【第六節】

安靜的夜，

安靜的眼淚和傷痕。-

難道我吃的苦還不多嗎？

冷笑！

再冷笑！

模糊了整個天地的悲戚，

夾雜着細雨，飄落。

好冷。

好冷好冷！

我凍倒在地，我的心已死。

風雪交加，寒風刺骨。

看天上雲捲雲舒，烏雲又來。

為什麼一下子就進入寒冬臘月？

我蜷縮在地上。

【第七節】

樓上有燈火，照不到我。

樓上有歡聲笑語，

與我何干？

太冷了，臘月天，風雪交加夜。

一絲暖意都沒有，禦寒的衣服也沒有。

靈魂卻也這麼悲慘！

雪花飄在頭上、臉上，透骨寒！

在牆角，我實在挨不住。那邊有一堆稻草，應該可以暖和些。

我慢慢地挪動身子，靠過去。

【第八節】

稻草，是我救命的大衣。

我會在感激涕零中去懷緬你的恩情。

我貪婪地把稻草扯過來，不停地往自己身上蓋，很快，有了暖意。

感覺好些了。

還有稻草，那就多扯一些過來。

雖然不比玉衣錦裘，但此時此刻，卻珍貴無比。

其實，我的要求太低了，只是蒼天捉弄人！

難道一個人連追求愛情的權利都沒有？

難道註定生生世世流離失所，漂泊逃亡？

還是好冷，那邊稻草挺多，再加一層也不錯。

我再扯的時候，嚇一跳，扯到一個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