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人影
沒人？不可能！肯定還在！走的聲音還沒有傳出。狗蛋的思緒一閃而過。
“誰？裝神弄鬼的東西！”狗蛋輕喝一聲，目光如炬，像是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這一聲喝道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響亮，被窩下的沈書瑤依舊睡的香甜。
狗蛋作為孤兒，打小就不相信教書先生書上所言的神明之說。神聽不見廟堂的禱告，不渡眾生苦。
舉頭三尺無神，那就做自己的神明。
今晚的種種詭異，他更相信人心叵測，人化惡鬼在行惡。
狗蛋利用天生的獨特視力，在黑暗裏仔細觀察着窗外。
天雖黑，但他的眼睛也不是吃白飯的。夜能視物，窗外的景色雖然黯淡無光，但憑藉著他的雙眼，看什麼東西，都彷彿開了濾鏡一樣，擦拭塵霧，還原真實。
由近及遠。
些許摻雜着黑雨的水泥地，還未恢復正常的土黃色，濕漉漉的，如同牛油果的背，黏附着黑沙，凹凸不平，怪噁心的。
窗戶對面是破敗的倉庫，披着灰塵外衣，蜘蛛網低低的掛在腐朽的房門上，與生了銹的橫開鎖藕斷絲連。
再望遠一些，可瞧的見樹影婆娑，葉子落在水泥地上映出斑駁的墨綠。
別說人的足印，連蟲跡都沒找着。
狗蛋不信邪，眼睛微眯了一下，挺直了腰板，一片靜默融於天地之間。
窗外暮色漸漸深重，狗蛋如同一頭倔強的牛，越發觀察，狗蛋徒然心生一種無力感。左手在被窩裏掩藏的硬幣也逐漸鬆了勁。
那一瞬間的心慌讓他確切的感受到了危險與偷窺，他都已經做好了千鈞一髮的準備。
轉頭後面如果有人，他立馬大聲喊陳叔，並且手中的硬幣會瞬間摔在窗戶玻璃上，金屬物體的震動聲加上他的嗓音，足以讓陳叔驚醒。
夜半三更，停留在他人房屋，不是偷盜，就是行兇！
窗外些許清爽的林間微風撫過，帶着秋季特有的冰涼，勾起寥寥落葉輕輕飄逸，也勾起了狗蛋的點點思緒。
自己爛命一條，死了無所謂，但陳叔這些年對他的恩，得報！還有身旁的小妮子，是他為數不多的玩伴。狗蛋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沈書瑤，眼眸里藏着別人看不懂的情愫。
別的同齡小孩，嘲笑，謾罵，奚落，欺壓，不過家常茶飯，除了她……
如若不是村長還有幾位心善的村民幫襯，他早就餓死在孤山野嶺中了。
......
再次觀望了一遍窗外的景物，並無異樣，也許自己今晚累了，出現了錯覺。
狗蛋眼中疲態盡顯，瞄見沈書瑤熟睡的模樣，困意越發濃。
驟然！
一地月光顯露在窗外的正前方，呈圓形。光透過幾番渾濁的烏雲，最終幻化成支離破碎的月色，左一塊，右一塊，照進窗戶。一小部分月色發散的光明與灰撲撲的房影重疊着，光怪陸離，說不出的詭異美景。
霎那間，狗蛋的困意退散，越想越不對勁，頓時汗毛豎起，身體忍不住地顫抖！
今晚沒有月亮，哪裏來的月光，而且這月光僅有一小撮。
有古怪！不像正常的月，如同七星瓢蟲的背部。
面對未知的情景，狗蛋大腦一瞬間宕機，呼吸變的急促，他甚至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奇怪的夢，自己從來沒有出去村外過，不會遇見暗無天日，月亮不會遺失，像往常一樣，依舊白晝皎潔。
狗蛋咬了下舌尖，
疼痛使他瞬間清醒冷靜，這足以證明不是夢境。
左手的硬幣緊緊握着，用力程度之大，使得瘦小的手背青筋暴起。但難以言明的恐懼感，還是讓他的整個身體止不住顫抖。
狗蛋的雙目蒙上一層冷意，如果有人影出現，他勢必暴起，用儘力氣把手中的硬幣摔向窗戶玻璃，叫醒陳叔，讓這歹徒認罪伏誅。
斑駁的月色照耀在狗蛋身上，單薄的身體，周身寒意，如同伺機待發的猛獸。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周身漆黑的人影出現在窗外，遮擋了大部分的月光。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人影就剎那的出現在狗蛋的視角里，好像他原本就在那裏一樣。
哼，我就知道，裝神弄鬼的東西！狗蛋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只要是人，憑李叔身手就完全不懼，李叔可是練過武的！
狗蛋手中緊握的硬幣處於千鈞一髮的時刻，可當他抬手的瞬息，他看清楚了窗外的人影。
丸子頭，嬰兒肥的臉頰，淡淡的短短的小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
這，，這，這不是沈書瑤嗎？甚至連衣服都一模一樣！
狗蛋癱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安撫着自己的情緒波動，神色驚恐。
張開的嗓子欲言又止，手已經被嚇得無力，握不動硬幣。硬幣掉落在炕下，滾動的聲音格外清脆，似乎在提醒着床上的小孩現在情況不容樂觀。
狗蛋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旁邊熟睡的沈書瑤，又強行按壓下恐懼望向窗外的‘沈書瑤’。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狗蛋很清楚自己夜視的強大，所有細微之處都是如出一轍！這，，這怎麼可能，世界上不會擁有一模一樣的樹葉，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外形和細節上一模一樣！
作為唯物主義者，狗蛋的觀念受到了猛烈衝擊。實在不敢相信！
此時，窗外的‘沈書瑤’開口了：“狗蛋哥，快救我，你身邊的沈書瑤是假的，我，我才是真的。”
聲音甜甜糯糯的，和沈書瑤今天說話的語氣相差無幾，帶着嬌滴滴的哭腔，讓人不免相信。
透過窗戶，傳進狗蛋耳朵里，惹得他心痒痒。
狗蛋一時糾結，心神恍惚，他現在心很亂，越看身邊的小妮子越懷疑，睡的那麼死，幾次聲響，動也不動，難不成這真是假的。
“狗蛋哥哥，她趁着天黑，迷暈了我，我，，我廢了好大力氣才回來，她想殺害你，快掐死她。”窗外沈書瑤的聲音再度傳來，嫵媚動人，讓人蠢蠢欲動。
狗蛋頓了頓，彷彿下定了決心，拖着沉重的步伐，緩慢來到放油燈的桌子上，拎起這個有分量的油燈，回到炕旁邊，高高舉起，對準了沈書瑤的頭部。
窗外的‘沈書瑤’，滿懷期待着下一幕，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剪影在月色下，顯得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