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52章 誘惑・上
紫禁城之中,總是有一些偏僻的宮房,幽暗、清冷，難見天日。
高氏並沒有讓人點上蠟燭,而是維持了這間偏殿昏暗的狀態。這偏殿中只有她一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她的面容顯得很是沉靜,可即使是這樣，仍然蓋不住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凌厲。
偶爾有一絲冷風從門窗的縫隙里鑽進來,發出奇怪而又詭異的聲音。但這也不能讓坐在上首的貴妃娘娘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時間靜靜的流逝,一直到一直腳步聲傳了過來打破了彷彿凝滯的氣氛。緊接着房門被推開同時傳進來吱呀的聲音,平香先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兩個嬤嬤,挾持着一個女子，看裝束也是一名宮女。
這名宮女被兩個嬤嬤擰着胳膊捂着嘴巴,她始終在一直掙扎着，卻怎麼也掙不開那兩個嬤嬤，仍舊是被拖進了偏殿。大約是覺得逃脫無望，這名宮女進了偏殿之後反倒是不掙扎了，任由那兩個嬤嬤把她拖到高氏跟前。
平香先給高氏行禮請安，緊接着那兩名嬤嬤把那個宮女扔在地上也給高氏行禮。
她在地上趴伏了片刻，然後才顫顫巍巍的跪了起來，連頭也不敢抬，聲音因為恐懼而顯得有些顫抖：“奴婢、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
高氏揮了揮手，平香和那兩個嬤嬤順勢都立了起來，緊接着兩個嬤嬤便退了出去，遠遠的站在偏殿之外，替高氏放風。
“抬起頭來，讓本宮好好瞧瞧。”高氏吩咐道。
那宮女卻仍然跪伏在地上，半天也沒抬起頭。
高氏偏頭看了平香一眼，平香接到高氏的眼神，便走到那宮女跟前，扳正了她的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面容展現在高氏眼前——這名宮女正是富察皇後身邊的蕙蘭。
蕙蘭滿目都是惶恐的神色，唇色也是蒼白。此時此刻，她緊張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往日知道的那些傳聞一個個湧上她的腦海。後宮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辜成為冤魂又有多少人被迫成為犧牲品，而現在看起來，她似乎就要成為下一個了。
大約是覺得張惶失措的蕙蘭很有意思，高氏勾了勾唇角，似是笑了一下，卻反而讓蕙蘭更是忌憚。她的聲音輕柔平和，可是聽在蕙蘭的耳中，卻比富察皇后發怒時的呵斥更為恐怖。
“聽聞你是皇後身邊的第一得意人兒，今日見了，果然不同凡響。”高氏淡淡的說道。
蕙蘭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心緒，回道：“奴婢生性駑鈍，不堪大用，幸得皇後娘娘仁厚，讓奴婢在跟前做些端茶煮水的瑣碎事。”
“端茶煮水？”高氏挑了挑眉：“倒是雅事。”她彎了彎嘴角：“說起來，本宮倒是想讓你做些事情，和這端茶煮水……”高氏頓了一下，見蕙蘭神色微變，然後才徐徐說出後幾個字“有些關係……”
蕙蘭心中一緊，後悔自己失言，暗道不好。和端茶煮水有關的事情，除了下毒還能是什麼？她臉色蒼白的望着高氏，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奴婢蠢笨不堪，難擔大任，求貴妃娘娘憐惜奴婢……”
高氏輕笑了兩聲，轉頭看向平香：“瞧瞧，到底是皇後身邊的人，真真是個靈巧人，本宮還沒說話，便被她堵的說不出話了。”
平香附和道：“蕙蘭妹妹是個靈巧人，又何必如此自謙。”
蕙蘭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了去，只抿唇不言，不去接平香的話。
高氏的面容忽然冷了，呵斥道：“在你眼裏，只有皇后，沒有本宮這個貴妃，是不是？”
蕙蘭明知高氏是故意發作她，也只能無力的回答：“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敢有一丁點不敬之心。”她自然是長春宮的人，只是這個時候，也不敢嘴硬。蕙蘭現在只盼貴妃能回心轉意，別抓她這個差。
“既是這樣，本宮要差遣你做小小事，你怎麼也推三阻四的？”高氏把話題又繞了回去。
蕙蘭沉吟了一下，謹慎的回道：“奴婢怎麼敢推三阻四，只是奴婢實在蠢鈍，怕‘壞了娘娘的大事’。”她咬牙把重音落在最後幾個字上。
“放肆！”高氏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脆響，面容雖冷但卻看不出什麼怒意，只是呵斥了一句：“你這是威脅本宮呢？！”
到了這時候，蕙蘭卻只說自己愚笨駑鈍之類的話。
高氏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蕙蘭，神色微微有些變幻，過了一會才說道：“你如此頂撞本宮，不怕本宮治你個不敬之罪嗎？就是你是皇後身邊的得意人，可是惹了本宮，只怕你也保不住一個囫圇。”她的話語中威脅之意躍然而出，絲毫沒有掩飾。
蕙蘭咬牙回道：“奴婢難當貴妃娘娘大任，與其將來耽誤了娘娘的大事，不如現在請娘娘給奴婢一個責罰。蕙蘭雖然被貴妃娘娘責罰，但總不必耽誤了娘娘。”
她此時選擇了冒險，怎麼說她也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想來貴妃就是要動她也要掂量掂量。皇后雖然未必真心出手保她，卻不會容忍貴妃落她的面子，如此，總要為她擔待一點。
高氏呵了一聲，站了起來，等平香過來伸手讓她扶住之後，才緩緩走到蕙蘭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蕙蘭：“真是天生一副奴才命，本宮覺得皇上身邊缺個端茶煮水的丫頭，只是想抬舉抬舉你。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你一心如此，就一輩子跟着皇後身邊好好當你的‘得意人’吧。”
她說完話之後，便朝着偏殿外面走去，一眼也不看還跪在地上的蕙蘭。
高氏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打在蕙蘭身上，蕙蘭猛的回頭，只看見高氏的背影。外面的日光灑在高氏身上，和昏暗的偏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叫她心跳如鼓。在後宮中的女子，有幾個是不想成為皇上的女人的？熬出了頭，就不再是伺候人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