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51章 囹圄
“主子,喝點茶吧。”平香見高氏臉色鐵青,輕聲說道，一面將茶遞了過去,一面輕撫高氏後背。
高氏接過茶喝了一口,似是順了順氣,但緊接着卻把茶往桌上重重一磕，咬牙吐了四個字：“欺人太甚！”
平香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高氏的霉頭,只靜靜立在高氏身邊。
高氏又恨恨不已道：“哥哥做了戶部郎中卻不知道收斂,竟讓那富察家握了把柄,簡直蠢不堪言！”
“主子不如向萬歲爺求求情？”平香低聲說道。
“怎麼求？”高氏斥了一聲：“你以為皇后是針對哥哥去的嗎？她是針對本宮！聖祖爺早有明訓,後宮不得干政,皇后在這等着本宮呢，只要本宮出手,她必然要拿這事情做文章。”
高氏深呼吸了兩次，才勉強平復自己的心緒。
「後宮之中的風吹草動果然是一點都瞞不過皇后……」高氏抬眼望了望屋外，伺候的太監宮女一早被她趕了出去：「也不知道這些人中誰是皇后的眼線，難道本宮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后的掌握之中嗎？難道本宮和皇上之間的相處，全部落在皇后眼中？所以她才知道本宮現在的心思……？」
她皺眉沉思起來，又覺得不可能：「如果皇后真有這樣的本事，手眼通天，本宮一早就應該被她捉住把柄……」
其實是高氏相差了，她和富察皇后鬥了這麼多年，早就是水火之爭。若是別人，富察皇后未必利用，但是捉住打壓她的機會，富察皇后又怎麼可能放過？
只是恰好碰上高氏固寵，所以讓高氏想到這個方面。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什麼而導致爭鬥，在紫禁城中從來都不重要，很多時候，對方的存在就是一種緣由。
一陣冷風沿着窗欞吹進屋中，高氏受寒連着咳了幾聲。平香急忙去把窗子關了，又拿了一件衣服給高氏披上：“主子，天氣漸涼，注意身體啊。”
高氏又咳了一聲：“明日把太醫宣來，本宮這幾日覺得有些昏沉。”
然而之後，太醫給高氏看診的結果不怎麼好。高氏卻吩咐他不許聲張。
富察皇后這邊，不出手則罷了，出手卻是雷霆之事。到了秋末的時候，富察家對高家的圍追堵截卻是越來越厲害，儘管有些東西還沒浮到枱面上，但是底下的暗流卻是極為激蕩。高氏的家族產業還有進入仕途的官員，無一不是富察氏調查的對象。
所謂拔出蘿蔔連着泥，哪裏有那麼乾淨的？
短短一月之間，高氏已經接了三封信，都是高家從外面遞給高氏的，希望高氏能說動乾隆，讓他降下一些恩寵，震懾一下。
可是高氏卻是不敢動，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是高家的保護傘之一，如果她被皇后扳倒了，那對高家來說才是致命的打擊。在那樣的情況下，高家只會面臨牆倒眾人推的境地。
並且，高氏自己知道，她的身子在這場冷秋中越來越不好，用御醫的話說，就是舊疾複發，儘管她現在強硬的用藥壓了下來，但是帶來的後患也不少。但她沒得選，就如同之前所說，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倒下。
“咳咳……咳……”在高氏咳嗽的同時，平香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捏着一隻簪子。
高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簪子是家裏送來的，她壓了壓自己難受的心緒，問道：“又是家裏送來的？”
平香無奈的點了點頭。
高氏接過那簪子，高高舉起，似是要往地上砸去，可是舉了好一會，終究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恨恨說道：“大伯小叔他們怎麼就不體恤體恤我呢！明知我現在是不能動，卻還要逼我！”
“主子……”平香喃喃喚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高氏又連着咳了幾聲，冷冷問道：“太醫怎麼說？本宮的身子是不是醫不好了？”
平香趕緊搖了搖頭，急切的說道：“主子，怎麼會醫不好？您要好好休息啊……這樣勞心勞神……如何能養好身子？”她比誰都着急，她最清楚，高氏為了立得住這段時間吃的都是藥性極為兇猛的葯，如今身子空虛一半是病，一半是葯。
高氏連着咳了幾聲，搖了搖手：“皇后這次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罷了！本宮這麼多年都和她成水火之勢，早晚有一天有一個要倒下去，與其等着將來一人落敗，倒不如本宮先謀求——身、后、事！”
平香聽見高氏咬牙吐出后三個字，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她跟了高氏這麼多年，怎麼會不了解高氏的性子，她很清楚，高氏是要和皇后徹底斗一場了。
這一次，高氏怕是動了以本傷人的心思。
平香一下子跪在地上，懇求高氏：“小姐，你就可憐可憐奴婢，別說這些嚇人的話，您的日子還長着呢，您還等着看小阿哥小格格出世呢，您……”她雙目垂淚，說不下去了。
高氏看見平香這個樣子，心中也不禁酸軟起來，她嘆息了一聲，把平香拉了起來，喃喃道：“你以為本宮想這樣嗎？本宮自潛邸伺候皇上，如今已有十餘年……若是本宮膝下有一兒半女，本宮自是不必走這條路。皇后之位終究不是那麼好撼動的……”
高氏望向桌子上的銅鏡，儘管鏡中之人仍然美艷，但是和她當年卻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她可以艷冠群芳，力壓寶親王的諸位妻妾，到後來在後宮之中瓜分皇后的半壁江山。但是卻不可能敵過時間的風霜，數月之前在涼亭之中夏雨荷所說的話，只不過是個契機，打破了她一直以來的美夢罷了。
便是高氏自己，如何不知道隨着年歲漸長，隨着一批又一批的秀女，她對乾隆的影響力總會是越來越低的。
高氏想起自己初為格格時的情景，彼時富察氏還是寶親王福晉，到後來自己封了貴妃，一直到現在，她眼中漸漸流露出狠厲的神色：「皇後娘娘，你我鬥了一世，現在你把我逼到囹圄之地也無妨，本宮自然拉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