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收穫
天快亮時,沈江河終於寫完了,但腹中突然灼熱絞痛,開始翻騰,想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醉茶,或者是咖啡喝多了,直吐得他上氣不接下氣。
聲音驚醒了寧安安,她從房間出來,看見他痛苦的樣子不禁大驚失色。
“怎麼了?去醫院吧?!”她慌了神,一直不停地說著這兩句。
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吐出的只是一點黃水,整個人成了一個弓形。
寧安安緊張地拍着他弓着的背,有些驚恐得不知所措。
“沒事,過一陣就好了,你幫我去買點白粥,暖暖胃就行了。”他推開她。
“你這樣子一個人在,我害怕。”她的聲音有些發抖,語氣溫柔無限。
“呵呵……寧總,我還以為你是個冷血動物呢,卡着我的證件不給,我就這點能耐,不值得你這樣。”他慘笑着。
“都這樣子了,你還開玩笑,我沒有,真得沒有,你的文憑我睡覺前找到了,我現在就拿來給你。”
寧安安柔聲細語地說,急忙忙走進房間。
他的意識很清醒,聽她這麼說,放心了,現在不趁自己這樣子提這個要求,不知道她還會出什麼么蛾子。
“給你,江河。”她走出來看着他的頭和腳連在一起,蜷縮成一團,把他的文憑塞在他手裏。
他麻利地把文憑揣在口袋裏,還在口袋外邊拍了拍,生怕她反悔再奪了回去。
為了自己的證件,和她來來往往這麼長時間,軟磨硬泡,現在終於物歸原主,他心裏再難受,還是有說不出的高興。
“江河,還是去醫院吧?”寧安安拉着他,想讓他站起來,但拉不動。
“沒事,沒事的,你去幫我買點粥,快去。”他的額頭冒出密密的汗。
“你等我回來!我很快的。”寧安安滿臉關心,看着他往外挪步,然後才驚慌慌地出了門。
天亮了,他才站起身來,渾身大汗淋漓。
寧安安買了粥回來,在她溫情地注視中,他喝了幾口,感覺好多了。
“怎麼樣?怎麼樣?”她見他面色開始紅潤,還有些不放心,連問了幾遍。
“赫赫,寧總,您也看到了,剛才什麼吐也吐不出東西來,肚子裏沒貨了,自己就這三腳貓的功夫,都被您榨乾了,以後咱們兩清了。”
沈江河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的。
“你別說的這麼刻薄。其實我覺得你在這兒發展挺好的,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她看着他,語氣肯定,但一觸接到他的目光,卻垂下了眼眉。
“不會吧?我還有利用價值?”
“你別這麼說。”
“那我該怎麼說?”
“……”
“江河,我真得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想辯白,但有些無從說起。
“那你說,我想像的是哪樣?”
“……”
他太累了,不想說話。
喝完粥,然後,躺在辦公椅上,不一會兒,沉沉睡去。
待他醒來時,睜眼看到寧安安坐在他跟前,正獃獃地看着他。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站起來,伸了一下懶腰,頓時滿血復活。
他進去衛生間,用手撩着水,清洗了一下臉,對着牆上的鏡子,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裝。
他還得去產權交易中心去看看。
“我走了!”他拿着自己的包,沒有看她一眼,丟下一句話。
寧安安追聲地喊他,他充耳不聞,沒有回頭,大踏步走了。
幫也幫了,文憑也到手了,從此以後,將不會再“牽挂”這個寧安安了。
他沒想到,進入都市報之後,出的第一個廣告訂單竟是被迫幫別人“挑土”而來,這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能搞定段總,只因他是個暴發戶,他做廣告的目的不是單純圖利,更多的是圖名。
自己有過廣告第一單的經歷,再根據雜誌的特點,才分析出這個段總做廣告的訴求。
但如果是穗州都市報,做廣告的企業既圖名更逐利,自己這兩把刷子,還不一定能成。
以前,寧安安卡着自己的證件,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怨言,現在證件到手,那點怨氣也隨之消失了。
消失之後,他驀然發現,寧安安在他心裏,已不再有老闆高人一等的感覺,而是跌落下來,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以後在她面前說話可以不用再那麼顧忌。
但這次和她一起,有着共同的目標,相互協作,似乎增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種感覺,有些讓他吃驚!
令他欣喜的是,今天星期日,產權交易中心那個培訓機構竟然還有人上班。
培訓所需的教室已裝修完工,老闆正在指揮着人進行二次裝飾。他看了一下這個教室,比高端的咖啡廳還豪華,畢竟招的是企業中高層管理人員。
老闆姓滕,是個矮小苗條又很有些風韻的女人,穿着長裙,走起路來,裙裾不會擺動。
“都市報的?”聽沈江河說是穗州都市報的,滕小姐有些高興。
這是他做廣告以來,第一次感覺客戶見到自己這麼開心。
“咖啡機能使用不?給我來兩杯!”滕小姐吩咐她身邊像婢女一樣跟隨她的助理。
“不要客氣,今天過來有些唐突。”他現在聽說咖啡兩個字,胃裏還有些感覺。
“沒事,算是我這個教室第一次對客人開放,先預演一下。”滕小姐把他稱呼為客人。
沈江河開心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坦言自己喜歡都市報,與三大報比起來,很多新聞及評論的角度不一樣,尤其是經濟版塊。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穗州都市報的忠實讀者,她對都市報的了解比沈江河更深更廣更透徹。
聽滕小姐點評着報紙,這讓他作為穗州都市報的一員,頗為汗顏。
自己作為一個報紙的廣告業務員,連自己的“產品”,還沒有滕小姐了解的這麼透徹,還做什麼業務?!
行業有一句話,你灌輸給客戶的東西,客戶最多只能吸收一半。
在滕小姐面前,他對都市報的了解,還不及她的一半,真要是跟別的客戶介紹,一半的一半,客戶了解的僅是皮毛。
不專業,不職業,對於任何一個職場的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你今天來,還算及時,明天我們的招生計劃一確定,就來不及了。”滕小姐直爽活躍,聊天的氣氛頗為輕鬆。
滕小姐話很多,在她的面前,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更明白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只有謙虛地聆聽和請教。
“我開設這個研修班,實質上是一個沙龍,大家在一起聽聽課,喝喝咖啡,聊聊市場啊經濟啊,那是多麼享受的一件事。”
滕小姐坦言自己無事可做,才掛靠產權交易中心來做點自己想做而又開心的事情。
聽她這麼說,沈江河明白了,這種無事可做的人,才是真正的富翁,錯了,應該是物質和精神上的雙料富婆。
助理端了兩杯咖啡,放在兩人的面前。
“嘗嘗,專門從國外買回來的咖啡豆。”滕小姐一直很溫文爾雅。
沈江河不懂咖啡,就一直笑着聽她說。
兩人在一起甚是投機,聊了近兩個小時,滕小姐高興起來,當場表示和他簽廣告合同。
這真是意外之喜!
原計劃一個月內出單的,就這樣,還沒到一星期就簽了合同,比自己第一次創造的奇迹還提前了兩三天。
他絕沒想到,自己在穗州都市報的第一單,事前完全沒有徵兆,沒有技術含量,甚至是沒有過程!
但他覺得,這次的收穫,並不在於這個訂單,而是和滕小姐的聊天,真得如聽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
“小沈,據發達國家的數據表明,每當金融危機或者經濟危機到來,很多企業的高層管理人員首先想做的事,就是學習充電。我相信,國內可能會一樣。”
聽他說專門負責招生培訓的,滕小姐對他說了一句,讓他多留意一下EMBA。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成為事實,廣告遇上經融危機,自己終於有了化危為機的機會了!
他心裏倒有些感激寧安安,沒有她這次的安排,機會就錯過了。
“滕小姐,那個東成西就集團的滕總,您認識嗎?”沈江河突然問了一句。
看滕小姐高興,自己為這事大傷腦筋,再加上滕姓的人較少,他斗膽問了一句。
“你說滕瀟?她是我妹妹,怎麼,有事找她?”滕小姐沒覺得他的唐突,臉色依然鮮艷。
“為東成學校的事,一直沒有聯繫上。”沈江河不敢說讓她幫忙,畢竟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學校的事,集團早有規劃,只要在既定的規劃內,學校報上來的計劃,在她那裏只是走走流程。”滕小姐似乎門清。
既定規劃?那對於都市報未必,東成學校從來沒有在都市報刊登過廣告。
“你可以去找找她,我說話她不一定聽,但你不妨提提我。”滕小姐看着他的眼光有些茫然,主動授了一下權。
“那太感謝了!”沈江河確實有點激動,沖她一抱拳。
如果自己不打通這個環節,以後可能會受制於許建軍。
“今天她好像加班,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忙。”滕小姐進一步給他提供了信息。
“謝謝!謝謝!……”沈江河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次。
“謝啥啊,都是為了工作,看得出來,你很敬業。”滕小姐哈哈一笑。
現在這境況,必須得敬業,他相信一句話:只有努力,才會有好運眷顧。
離開產權中心后,他馬上給滕瀟打電話,沒想到電話打通了,防備她拒絕,他說是滕小姐推薦的。
滕瀟這才答應讓他現在過去。
他心中的霧霾一下子散開!
他顧不上許多,攔了一輛的士,直奔“曼哈頓”。
臨近東成西就集團時,他看到了美佳商場,屬於高端購物場所。心中一動,讓的士靠邊停下。
他在美佳商場一樓,買了一個口紅,他不懂這個,但挑最貴的目前最流行的顏色買應該沒錯。
價格已到了他要咬咬牙的地步,這都是拜許建軍所賜,他不得不做一下投資。
滕瀟高高大大的,豐腴而不顯胖,除了和她姐一樣冰肌玉骨外,其他方面和滕小姐有着天壤之別。
“我剛從您姐那兒過來。”兩人交換名片后,想到自己也是“總監”,又有了滕小姐的授權,就大大方方地說。
“哦,她那邊現在怎麼樣?我一直沒時間過去看看。”滕瀟看樣子也不是寡言之人,只是臉色較為嚴肅。
“那個總裁教室裝修得很豪華,我們今天剛認識,就和我簽了廣告合同。”他直接單刀直入。
話里的意思誰都會明白。
他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應該先聊聊天預熱一下,但他心裏一直想着滕小姐所說的“既有計劃”,擔心這次他們只是和有過合作的媒體合作。
“你們的媒體有過關注,只是覺得有些不成熟。”滕瀟的臉色一直沒有過變化。
這一句話讓他有點透心涼。
不成熟是不是意味着不在既有規劃之列?但這不成熟又是什麼意思?
“報紙日新月異,我們的報道風格還是別具一格的。”沈江河把剛才滕小姐對報紙的理解,現蒸熱賣地說了一下。
“這方面有我們自己的評估和判斷。”滕瀟一直讓他說完,才回了一句。
意思再明白不過,沈江河今天就是把自己的報紙吹上天也沒用,他們有他們的考慮。
這就沒法說下去了,但好不容易約到她了,他不會輕易放棄。
“我和學校那邊溝通過了,他們雖然沒表態,但看得出來,學校領導對我們報紙的看法還是積極的。”他想有必要讓她了解一下學校那邊的狀況。
說是看法積極,就是學校領導沒有對報紙表示像她所說類似不成熟方面的表述。
“學校那邊,有他們的自主性。”她說得依然很平靜。
呵呵……他在心裏笑了,自己找她是談學校廣告的,不是說房地產的事,只因自己有些心急,沒有事先說明。
有轉機,這說明還有戲!
“第一次見面,一點小禮品。”他從包里掏出口紅,放在桌子上。
買的時候自己還咬牙,現在拿出來卻顯得有些小氣,這麼大個公司的總監豈能看得上這種小東西。
“不要客氣,下不為例!”她只是微露了一下笑容。
“滕總,我們報社有其他同事找過您吧?”他還是求證一下,有了這個見面禮,他膽子大了點。
許建軍親口說過他和滕瀟關係很好。
“沒有,你是第一個。”
“許建軍您不認識?”
“不認識。”
滕瀟這句話,讓沈江河對許建軍的人品直接表示懷疑,人心不古啊。
看來,以後對許建軍得多留一個心眼。
“我還給您寫過信,不過,還在路上。”寫信這事現在他只當是談資,今天已見過她了,那封信就當是強化印象吧。
“寫信?”滕瀟詫異之時,難得莞爾一笑。
確實,這種溝通方式太過古老。
“學校那邊的事情,只要上報到我這兒,不會有什麼問題。”臨走時,滕瀟站起來送他,說了一句。
還真是和滕小姐說得一樣。
滕瀟這邊放心了。
從東成西就集團出來后,他還有些不放心學校,就呼了東成學校的策劃經理一下,把滕瀟剛才說的話留了言。
這樣做,有些超出自己的意願,但為了確保,他不得不如此。
然後,他在江邊找了一個石凳子坐下。
他開始再度通過回憶,把與滕小姐談話的內容重新梳理一下。
這是他自做業務員以來一直秉持的,再次過濾,看看在和客戶的溝通中,尋找有沒有更好應對客戶的解決方案。
客戶與客戶之間,同行業會有一定的共通性,他得儘快學會站在客戶的維度,來解決報紙面臨的問題。
滕小姐說她們的機構教學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自從自己入行以來,還沒有真正從理論上來了解廣告,只是聽王嘉澤和楚寒風分享的一些經驗。
現在連企業高層都需要學習充電,何談一個最基層的業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