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各懷鬼胎

三十章 各懷鬼胎

這時一丫鬟進來奉茶,諱如海遂不作聲,待丫鬟將茶盞擺好告退,夜無情拿起茶盞,悠悠然吹了吹熱氣,才眼神示意他落座,他卻單膝跪下,道:“屬下在信中便曾說過,只憑那受傷時日與身懷玉佩來推斷,那小孩是長安少爺,怕是有些草率。但屬下認為,那廚子之言也不可信,許應元既要出手,如何能留他下來。”

夜無情不置可否,諱如海繼續道:“先前在信中不好言細.....”便將夜長安破廟中醒來,記憶全無,得若男相救,兩人在集市擺賭番攤,被一縣令的公子見色起意,遂孤身殺入縣衙,挾持人質,皆毫無保留地道來,只隱瞞了鬼蔓藤之事。他本是奉命去追拿李三腳,只是臨時又被授意追查夜無情私生子府中之事,便又正好借坡下驢,講道在田山縣發現李三腳的緝拿告示,竟描有畫像,便去了縣衙一趟,陰差陽錯竟遇上了夜長安之事,本想出手代為解決,卻察得夜長安身懷玉佩,種種種種,真真假假。

夜無情笑着搖了搖頭,道:“年歲不過十三,竟敢孤身潛入縣衙,英雄救美?哈哈哈哈....”笑了好一會,忽地眉頭一蹙,道:“田山縣那案子是你所為?”

諱如海心下發笑,他血洗縣衙,便是故意要叫夜無情提前知曉,夜長安在那集市之事幾乎傳得滿縣之人皆知,對比起刻意尋其它緣由,那麼多人證,哪有不用之理?但當下夜無情卻假作不知。請罪道:“屬下魯莽,當日見着小少爺遇難,義憤填膺,便將那狗縣令殺了....”

夜無情搖頭嘆了聲,道:“罷了,殺了便殺了。”

諱如海自是感激涕零,但見夜無情不再相問,便閑聊一會,看看時辰差不多,起身告辭去了。其實他這一招冒名頂替,看似兇險,卻是瞧准了才走的。

夜無情久為天子爪牙,尤其轄下內察司,有監察百官之權,得罪官僚無數,除了禁內衛中幾個統領親信,在朝中可謂是孤臣一個。因此先帝才要指婚夜家,一來自是想要籠絡近臣,全多年君臣之義;二來多半是為了安撫孤臣之心,叫成為皇親國戚,一旦夜無情駕鶴西去,後人能有皇家護佑,不至為政敵禍害。

夜無情老當益壯,但年過八旬,又恰逢指婚之事遭逢變故,適婚的孫兒不是慘死,便是毀去容貌,心下豈能不急?便當懷疑那“夜長安”不是自己孫兒,哪會傻得表露於人前,當務之急,便要將公主先取回夜家,至於查證之事,卻是不急在一時。

諱如海方出房門,夜無情便老眉蹙起,思索着什麼,不一會,拍了拍手掌,一輕紗蒙面的白衣女子由門外閃進,腳下只踏了兩步,便鬼魅般地到了身前。

夜無情道:“你怎麼看?”

那白衣女子道:“便算諱如海言不盡實,但那小孩倘若果真記憶缺失,倒不失為個好人選。”

夜無情道:“喔,你不相信他是老夫孫兒?”

那白衣女子道:“信不信於你說來,有何打緊?”

夜無情道:“倘若他不是,那這諱如海便是有備而來了。”

那白衣女子道:“便是有備而來,相信對你說來,亦是無關打緊。”

夜無情道:“你倒看得起老夫。”微微一笑,道:“不過...你錯了。”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愣,道:“即便你說慕容雪錯了,但慕容雪仍不信你會對諱如海心懷忌憚。”

夜無情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

慕容雪略顯詫異,

眉頭微微一蹙,道:“那你便是看上那孩子了。”

夜無情道:“那孩子年歲不過十三,但由諱如海所說種種,與殿中之事看來,卻是行事果敢,心狠手辣,屬實難得,倒還頗像老夫作風,且運氣不錯,這般年歲流落在外,非但得以存活,還似是有些際遇哩。”

慕容雪輕嗤了聲,道:“但你還是安排了個廚子。”

夜無情眉頭微微一蹙,但神情片刻便已恍然,她與那許應元是師兄妹,更叫旁人要知那許應元身手了,微笑了笑,道:“不錯,以許應元的身手,如何能叫一全無武藝的廚子存活下來。”

慕容雪道:“但你還是安排了個全無武藝之人。”

夜無情微笑不語,慕容雪道:“看來你便是故意要叫人懷疑了。”

夜無情輕嘆了聲,道:“那是無奈之舉,畢竟一年多了嘛,突然在外尋了個孩子回來,說是老夫那大難不死的孫兒,難免叫人不放心,便是沒有那做飯的廚子,也會時不時冒出個洗衣服的大嬸,或是養馬的張三。”

慕容雪嗤道:“你個老狐狸。”眼神一黯,不由想起自身也是孩兒時失去記憶,道:“對一個失去記憶,剛被告知尋着親人的孩子,不覺那般有些殘忍了。”一手握緊大袖中的佩囊,又覺着自己要好些,畢竟還知道個名字。

夜無情呵呵道:“若他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那如何會是我夜家的種?”忽地眯眼看去,道:“不過老夫倒是看走了眼,卻不知你這天下第一刺客何時竟變得悲天憫人了。”

慕容雪輕哼了聲,道:“你在笑話慕容雪?”

夜無情道:“你看老夫臉上有笑意嗎?”

慕容雪道:“慕容雪在你手下連二十合都走不過。”

夜無情道:“那樣的人本就不多。”

慕容雪不作應答,雖不知這世間有多少人會是他對手,但至少虞國內還未見過那樣的人。夜無情道:“但要殺人,武藝卻非首要的。”

慕容雪嗤道:“喔,差點忘了,你有權有勢,用嘴巴說說便能將人殺死。”

夜無情微搖了搖頭,道:“你身上沒有煞氣,是老夫所見過最厲害的刺客。”

煞氣隨心而生,隨戾而漲,因此往往人一動殺意,便難抑暴戾,煞氣露出。偏偏體內真氣強悍者又感官過人,因此便算是躲藏在暗處,也是難掩行蹤。先前懸崖上的陳多來與夜府門口那青衣女子便是如此,雖未動手,但卻叫察覺。

慕容雪自然心知肚明,哼了聲,問道:“若他不是你孫兒呢?”

夜無情眼神閃過一絲黯然,慕容雪再問:“你會放過他嗎?”

夜無情奇道:“素味平生,你倒好像很關心他。”

慕容雪道:“好奇罷了。”

夜無情道:“你說呢?”

慕容雪道:“不過多雙碗筷。”

夜無情眼神迷離,好一會才道:“你辛苦一趟....”

慕容雪搖頭道:“慕容雪只會殺人。”

夜無情呵呵笑了聲,道:“老夫也沒叫你干其他事呀。”

慕容雪眉頭一蹙,略顯詫異,道:“你要殺了諱如海?”

夜無情道:“你覺着你能殺他嗎?”

慕容雪道:“他身手了得,且深藏不露,慕容雪沒有把握。”一個轉身,朝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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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夜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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