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露西弗
約瑟夫逃走了。
沒有同重新站起來的加利斯多有任何的交鋒，凶蠻的肌肉怪物以同外表相同的蠻不講理的氣勢瘋狂地向著反方向逃竄。短暫的追逐之後，發現直線速度尚不如對方的加利斯多也停下了追逐，轉而協同卡爾擊殺了一直負隅頑抗的盾衛彼得，之後便回到了正癱軟在地的米婭身邊。
大日般的光輝緩緩收斂起來，加利斯多輕輕地張了張嘴，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喂，老哥，別這個樣子啊。”米婭有些虛弱地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你追着四階砍的樣子還是蠻帥的嘛。”
加利斯多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還......還好，啊！”
一瘸一拐走了過來的艾斯特爾狠狠錘了加利斯多的后腰一下，給了對方一個去死的眼神後半蹲了下來。
“米婭......”艾斯特爾想說什麼，但很明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想了想，接著說道，“謝謝你，是你救了大家。”
米婭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生動起來，明明之前的她也在歡笑，並且看起來也充滿了活力，然而有了這一刻她的表情的對比，任何人都能看明白之前的她不過是在強顏歡笑。
“那太好啦，艾希（艾斯特爾的簡稱）姐，我也做到了些事情啊。”
直到團里的傷員大多都救治完畢，米婭被艾斯特爾攙扶着回到了臨時營地之中休息，傑德和莉莉婭才來到加利斯多的身邊問道：
“米婭她還好么？”
加利斯多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頭髮，“不太好，準確來講很糟糕。”他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傑德兄妹，苦笑着說到：“倒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把自己的光輝之血和太陽冕衛的位階全部獻祭給我了。”
“啊？那米婭......”莉莉婭小聲地驚呼到。
“她現在已經不算是一個職業者了。”加利斯多嘆了口氣，“更重要的是，太陽騎士是個對血脈濃度有嚴苛要求的職業，即使重新就職，她可能......”
傑德和莉莉婭面面相覷，儘管與米婭相識不算太久，但兩人都十分清楚少女在與兄長每日的爭吵中所潛藏的對於兄長的崇拜與對太陽騎士這一強力職業的驕傲。
加利斯多捂住了自己的面龐，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對她來說太殘酷了......”加利斯多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會想辦法的。”他重新把手放了下來，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盯着傑德問到：
“你還能夠戰鬥嗎？弗里克不會允許自己完全失敗的，他一定沒有逃離這裏。我們要去那個事件的源頭那裏，找到他，殺掉他，然後解決這亂七八糟的事情。”
傑德想了想，然後聳了聳肩。
“給我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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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道爾蹲在樹葉的陰影之下，看着眼前的死靈法師神經質地四處張望。
他輕輕吐出嘴裏的草根，露出了一個煩悶的表情。
眼前這傢伙是個半吊子法師，在短暫的交鋒之中，蘭道爾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對方的死靈法術可以說乏善可陳，來來回回只有幾個。這是典型的非科班出身，完全依靠自己摸索的法師的特徵。
然而作為完全野生的法師，
能夠達到三階，對方也自有其可取之處。他所掌握的幾個技能每一個都體現出了非同尋常的強度，除此以外，對方還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技能使用方式。這些古怪的技能使用方式讓蘭道爾在佔盡了先機，近身優先出刀的情況下，竟然也沒能夠殺死對方，反而陷入了詭異的僵持之中。
蘭道爾看着對方手裏的那支手杖，眼睛裏滿是無語。
誰見過會自行活動的骷髏法杖啊！
詭異的手杖如同真正的活着的人類手臂一般上下活動，原本握在手中的負能量結晶此時被一上一下地拋動，在其小臂處，一道足足蔓延了小半截前臂骨的刀痕歷歷在目。
“你跑不掉的......”沙啞的聲音從乾屍般的死靈法師口中傳出，像是有兩張砂紙在互相摩擦。
蘭道爾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到十米遠，正對自己卻毫無察覺的死靈法師不斷發出威脅，又嘆了一口氣。
即使對於經驗豐富的蘭道爾來說，眼前這一幕也是他成為刺客以來首次遇到的情況。對方几乎完全無法對他的攻擊做出察覺，然而只要他逼近對方身邊，那支詭異的骷髏手臂就會以難以反應的速度做出各種抵擋動作甚至自發地使用法術來阻擋他的進攻。
簡直像是......那支法杖擁有自己的意識一樣。
蘭道爾輕輕屏住了呼吸，如同墨水一般的影子迅速纏上了他的腳踝並向上蔓延，轉瞬之間，蘭道爾便沉入了影子裏。
不能再拖了，得快點解決這裏去團長那裏幫忙。
漆黑的利刃再一次在死靈法師的身後出現，穿過樹葉的光線在利刃的切割之下瞬間斷裂，而死靈法師卻毫無所覺。
蒼白的骨手再一次以毫不遜色於蘭道爾的速度抬起，慘白的能量在其上匯成了一層薄膜。
“當！”
短暫的交鋒之後，蘭道爾卻沒有如之前一般一擊不中便遠遁千里重新尋找機會，而是幾乎在手中的匕首被骨手阻擋的同時，便再一次從死靈法師的身側襲出。而骨手也仿若沒有關節一般，猛然將前臂反方向擺動，再一次阻擋在了匕首的軌跡之前。
仿若是樹林中的陰影本身對死靈法師發動了襲擊，無數如同影子本身般的利刃從死靈法師的四面八方暴涌而出，一時之間死靈法師仿若置身於殺意的洪流之中。
然而儘管如此，慘白的骨手上支下擋，在與勉強反應過來的死靈法師所施展的骨甲術的配合之下，儘是將這暴烈的攻擊全部抵擋了下來。
連綿不絕的交擊聲猛然一滯，一直潛藏於影子之中的蘭道爾在此時忽然從影子中跳了出來，然而不等死靈法師想明白隱於暗處的刺客為何主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周圍的一切陰影便如同被砸入千斤巨石的池水一般劇烈波動起來，下一刻，無數黑色的武器在陰影中以難以看清的速度生長而出！
黑色的武器叢林將死靈法師層層貫穿，憤怒的骨手法杖憤怒地揮舞了幾下，最終也慢慢地遲緩了下來，手中的負能量結晶也掉了下來。
“......”蘭道爾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黑色陰影凝結成的武器四下劈砍，直到那具如同乾屍的身體被劈成了碎塊之後才喘了口氣。
那支詭異的手杖不知道是什麼骨頭做的，在這樣的劈砍之下也只是多了無數裂痕，卻不曾徹底地斷裂開來。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眼前的屍體沒有其他的變化了之後，蘭道爾才終於放下了心來。從陰影之中湧現的武器如同融化了一般，又重新沉入了不斷波動的影子裏。
蘭道爾緩步上前，撿起了那塊大號的負能量結晶。
“這東西倒是很值錢。”蘭道爾沉默着將其收了起來，之後又走到了那支法杖的面前。
眼前的這東西此時雖然賣相凄慘，無數的骨縫在其上蔓延，彷彿是被大象踩過一腳的哪個倒霉蛋的胳膊。
但蘭道爾心裏清楚，這東西至少是三階的魔法道具，這即使是在整個晨曦冒險團之中也是可以達到壓箱底級別的東西了。
小心地將骨手撿起，確認沒有什麼異常之後，蘭道爾轉身望向了戰場的方向，那裏璀璨的光芒如同一輪新的太陽在大地上升起，即使相隔如此之遠也十分清晰。
稍等一下，等因之前的攻擊而躁動的影子平靜下來就.....
慘白的骨爪從蘭道爾的腰部貫穿而入，戳入了他的心臟。
不可置信的低下頭，慘白的骨手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表現出了如同人類手臂的特徵，即使有時會出現反關節的情況，但總體而言都體現出了依賴關節上下活動的情況。然而此時，慘白的骨手如同橡膠製品一般，被蘭道爾所握住的大臂後端處盡然呈現出了大於九十度的彎折，像是一個橡膠玩具一般扭曲着從他的腰部捅入了蘭道爾的心臟。
純粹的死亡能量在轉瞬之間剝奪了蘭道爾最後的生機，蘭道爾的皮膚以飛快的速度變得枯槁，所有的精血全部湧入了骨手之中。
從蘭道爾的身體之中跳了出來后，骨手很有靈性地比了一根大拇指，之後便如同兔子一樣在地上蹦了幾下，離開了蘭道爾的屍體。
血色的細線從骨手的裂痕中不斷湧出，如同涌動扭曲的血色長蟲一樣，轉瞬間便結成了一人多高的大繭。
遠方的太陽沉寂了下來，之前一直喧囂的聲音也慢慢消失了。
當天上的太陽也漸漸沉了下去的時候，大繭的頂端猛然傳來一聲撕裂的聲音。
潔白的手掌從血繭的頭部戳了出來，隨後是一截潔白如玉的小臂。
然後是第二隻手，與同樣潔白的小臂。
在短暫的撕扯與掙脫之後，高挑英氣的少女從血繭中脫離了出來，血色的無臂長裙被血繭中的血液打濕，緊緊地貼在她曼妙的胴體之上。
毫不在意地踢開了同樣乾屍化了的蘭道爾的屍體，如同傳說中吸血的精靈一般的少女大大咧咧地甩了甩紅色的頭髮，走到了早已碎成數塊的死靈法師的身邊。
“沒用的傢伙。”潔白的裸足將死靈法師乾枯的頭顱踩成了碎塊，“煩死了，這下又得重新找一個有死靈法師天賦的傢伙騙。”暴躁的少女使勁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泄憤一般將屍塊踢了開來。
“一個個的天賦差得要死，偏偏我在屍器狀態又不能施展持有者不會的法術。”
“一群白痴。”
月光下靜謐的叢林之中，死靈法師的屍體被踢的到處都是。
而在宣洩了一陣自己的怒火之後，少女轉頭看了一眼之前加利斯多等人戰鬥的方向，之後便無所謂地準備離開。
“嗯？”修長的手指以難以看清的速度猛地伸出，捏住了潛藏在樹葉之下的金屬造物。纖細的手掌微微用力，銀白色的金屬上便出現了清晰地指印。隨着一陣黑煙，這台偵查單元便宣告報廢了。
“傑，德？”血色長裙的少女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鍊金術士的名字，臉上浮現出了頗為複雜的表情。
而在月隕山的另外一頭，背着莉莉婭剛剛從山洞之中步履蹣跚地走出的傑德身體猛然一僵。年輕的鍊金術士盯着已經黑掉的偵查單元的顯示頁面呆了好一會兒。
傑德長長地嘆了口氣。
“是你啊，露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