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姓名白阮,年齡20歲,之前是A大在讀的學生。”
白葉城體育館外場,一圈高約兩米、由鋼筋材質以及削尖的木棘纏繞在一起而組成的臨時圍欄,橫架在外場充當防禦設施。
外突的木棘上染着乾涸血跡。
每隔五到十米,都有一名持槍的軍人身着制服站崗。
維護秩序是次要,警惕附近隨時可能冒出的喪屍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此時白阮就被攔在圍欄外。
她面前開了一扇能通行的門,門的周圍,負責的警戒人員多了三倍。
門邊架起一個棚子,三個穿着西裝的男女坐在棚子裏。
一人負責詢問相關信息,剩下兩人分別負責紙質記錄和電子信息登記。
“身上有沒有傷口?有沒有被喪屍咬過?請不要隱瞞關鍵信息。”
“都沒有。”
西裝男又問:“有沒有發燒過?像喉嚨痛癢、呼吸急促這種癥狀也要上報。”
“身體在災變後有無異於常人的地方——比如說一些特殊能力?現在我們4號生存基地正在招募特殊人才,待遇方面很優厚。”
白阮搖頭:“沒發燒過,也沒有特殊能力。”
聽到又是個普通人,西裝男態度平平:
“好的,白阮女士你可以進去了,安排在西館。”
畢竟像她這樣的普通倖存者,這座地級體育館中還有三萬多名。
就在她的身後,還有從城市各地、甚至是鄰市趕來的倖存者。
有的拖家帶口開着車,有的成群結伴,排成一條隊伍等候進入。
登記完信息,白阮走到門內,左右都有檢測員站在旁邊。
一名女兵說:“女士,請把外套脫掉,我們要例行檢查。”
白阮把胸前身後的包都放下,脫了外套后,女兵帶着手套的手從她的手臂按壓,一直到後背、腹部和兩條腿,力道不算輕巧,每一個部位都沒略過。
這是在檢查她衣服底下有沒有隱藏傷口。
如果有,大部分普通老百姓被按壓到傷處,都會因為疼痛叫出聲。
女兵檢測完畢后,牽着一條德牧犬的男兵示意她走近些,而後那哈着氣的大狗就聳着鼻尖,圍着白阮不停地嗅。
這是第二層檢查,讓嗅覺靈敏的警犬去聞她身上有沒有血氣。
這種手段雖不能百分百排除可疑人士,但現在基地管理者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白阮強忍着手癢,才沒伸手去擼那圍着自己腿轉圈的大狗的腦袋,視線卻止不住地瞥。
啊……是大毛絨絨。
皮毛油光水滑,肯定很好摸吧。
早上從水務局離開時,她挑了個距自己較近的4號生存基地作為目標,找了一輛倒在路邊插着鑰匙的電動車趕路。
在此之前她從沒騎過這種兩輪車,折騰了快半個小時,才勉強靠着兩條腿撐地,歪歪扭扭往目標方向騎。
速度不快,好歹在中午之前找到了地方。
待視野中開始出現人跡,白阮就把車停了丟在路邊,徒步往基地走。
好在這4號生存基地附近每天都有巡邏的軍人,不停清理周圍的喪化怪物,相對其他地方還是很安全的。
直到能看到的倖存者也越來越多,她跟着那些人來到了這裏。
白阮把外套穿上,聽到後頭爆發了小喧囂。
原來後面的一家四口開着車過來的,想把車子也開進去,在登記處就被攔下。
管理人員說車子一律不能進,因為現在倖存者多,但體育館裏空地很少。
小家庭中的老頭中氣十足地叫嚷,不服氣。
下一秒門邊的警衛員齊刷刷舉槍,對準這家人:
“不得違背基地規則,鬧事者一律不予入內!”
“必要情況下我們有權進行武力鎮壓。”
面對一排槍口,場面陷入死寂。
那一家人哪裏還敢說什麼,老頭的兒子蔫兒着頭把車往旁邊開,然後趕緊和家裏人收拾車裏的東西。
收回目光,白阮還是挺驚訝的。
軍方政方對倖存者的態度比她想得強硬。
剛不久、就在她前面排隊進基地的一伙人,有一個登記時隱瞞了自己受傷,被德牧犬聞出來。
不論他再怎麼解釋自己的受傷原因並非喪屍所致,還是當場就被槍口頂着腦袋帶走了。
看來在她來之前,這座基地內應已發生過大大小小的摩擦,基礎制度有了雛形。
正當白阮背好包裹、準備跟着指示牌進去,那隻德牧又朝她撲了過來,汪汪地叫。
讓它激動的不是白阮,而是白阮懷裏的鼓包。
一顆小小的、絨毛凌亂的小腦袋露在布袋外面,白虎幼崽睡得腦袋歪斜。
“大黑!”
男兵扯緊繩子,呵斥着激動的德牧,視線也瞧着白阮身上掛着的布袋子,沒忍住詢問道:
“這是老虎?”
“嗯。”白阮說:“它還很小,眼睛都沒睜開沒有任何威脅性,應該可以帶進去吧?”
男兵說:“現在可以,但我得把這事兒上報,請示一下上級。”
倒不是沒有帶寵物來的倖存者,可這小姑娘的‘寵物’太特殊了,他也做不了主。
一邊說,男兵驚奇的視線還流連在白虎幼崽的身上,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和正在執勤,他努力拉住興奮的德牧目不斜視。
白阮進了體育館。
這座白葉城很繁華,體育中心屬於地級建築,光是館區就有三個,正常情況下能容納2—3萬人。
目前裏面的倖存者人數已經到達了可容納的極限,更何況大家還得躺着睡覺,空間更為逼仄。
在沿途專門的物資棚處領取了一條被子,一張席,一個有點破的枕頭——是外出的人從四周民房中收集來的,白阮被負責人帶着往西館走。
推開館門,白阮看到了偌大的、約莫兩三個足球場拼接起來那麼大的場地。
末世前這塊場地被分化為各個區域,但現在場中的球桌、攔網等設施全部被拆除,變成一片平地。
地上用油漆筆劃線,將館廳的地面分割成數千個差不多大小的長方塊,數不清的人和鋪蓋捲兒,就呆在這些方塊中,彼此之間沒有牆也沒有帘子。
所有人都是幕天席地,一抬臉就能看見周圍的其他人。
當然了,體育館還是有天花板的。
白阮的到來,只讓她途徑之地的倖存者抬頭看了兩眼,嘟囔着:
“又來人,就這屁大的地方每天都有新增倖存者,我看早晚有一天大家都得擠死……”
她視線之內,倖存者們要麼躺要麼坐,大多數習慣了環境的人也不在乎形象了;
劃線的格子裏除了鋪蓋,放了滿地的東西。
水杯、飯盒、脫掉的鞋襪、衣服、臉盆、背包……
這樣整中帶亂的館居,讓整個體育館非常吵,而且不用開空調溫度就比室外高很多,同樣味道也大。
各種氣味揉雜在一起,鑽入白阮鼻子裏的空氣都是又酸又臭,比她以前上高中時冬天的教室還要臭上幾倍。
這種環境下,物品丟失估計是常態;
細菌容易滋生蔓延,疾病也更容易傳播。
剛納入這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方,不適應是肯定的,可大部分人最終都會妥協接受。
因為這裏至少在軍隊的保護下,至少比外面安全太多。
負責人帶着白阮在外圍轉了兩圈,期間不停地把放在路中的物品往格子線里踢:
“我說過多少遍,自己的物品放在自己的區域內,不允許佔據道路!”
好不容易瞅見一個空位,他走了過去。
“來新人了,趕緊把你們的東西收一收、位子騰出來,兩個位置還不夠你們放東西的?”
那處空位靠近里側的館門,平時為了通風散氣,負責人和巡視員會強制性打開館門,很多人嫌冷都往裏頭擠,所以這位置就空出來了。
負責人道:“這個空可以不?別的地方都住滿了,不好找。”
“可以。”白阮還喜歡這兒呢。
她寧願吹吹風,也不想被館裏的氣味熏死。
說實話若早知道這生存基地里是這幅鬼樣子,她鐵定不來了。
現在剛登記好就走,有點不太合適。
況且她還有點事情想打聽、沒辦成,只能先住下來再作打算。
旁邊是一家三口,一對三十齣頭的夫妻帶着個胖小子,像這種家庭組合不可能有多少人頭就分多少個空,所以這家子只有兩個位置。
兩人的位置分在一起,床也鋪在格中間,丈夫就躺在鋪蓋里蒙頭大睡,胖小子和幾個小孩兒在旁邊嘻嘻哈哈打鬧。
他們雜七雜八的東西很多,佔據了旁邊空地——分給白阮的格子的三分之一。
聽見動靜男人伸頭瞅了一眼,有些不滿,但他不敢沖負責人,只能板著臉從被窩裏鑽出來,用腳把東西都往線里踢。
“行了,居住條件比較困難,大家都克服一下。”負責人說著,把一張印刷紙遞給白阮。
“基地的相關信息上面都寫了,你自己看看都能明白。”
說完負責人就離開了。
白阮把席子和被褥鋪好,盤膝坐在邊緣,不知道第幾次嘆氣。
那邊新來的一些倖存者,已經在因為住宿問題而吵得面紅耳赤,說是有潔癖,忍不了這個環境。
她沒湊熱鬧,把手中的印刷紙仔細看了一遍。
「1、居住環境只是暫時的,目前正在積極向外擴張、清理周邊喪屍、修建邊緣圍牆。人手嚴重不足,優先進行基礎建設,預計第一批民房入住時間在3.22—3.31日,在此之前希望大家聽從指揮、於館內暫時落腳。」
「2、基地內每人每日只供一餐,供水200毫升,可以自由選擇時間點。」
「3、如有發燒者,為了您和所有人的健康請務必上報負責人,一旦發現隱瞞不報者,逐出基地,永遠不得入內!」
「4、禁止偷盜、打架、□□他人,若有包括但不限於以上這些行為,會扣除信譽積分,基地修建完畢后入住民房的名額會往後順延。
災難之下同胞應當攜手共度!」
「5、館內禁止隨地大小便,禁止亂丟生活垃圾,請根據指示標前往衛生間與垃圾收集點。違禁者扣除一定信譽積分。」
「6、現缺少搬運工人、修葺工人、物資收集工、喪屍清理工、清潔工……等二十餘種工種,請倖存者們積極投身基地建設工作,早日建立未來家園。
凡有意向者都可以在負責人處報名,不同工種按天發放積分或飲水食物,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7、招募特殊能力者,待遇優厚!」
「……」
後面還有不少細節制度,總體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要知道現在才末世第9天。
小說里人人都有房子、有完整生存制度的基地,是不可能這麼早就憑空蹦出來的。
從這些制度中,白阮能看出4號基地的戰略部署。
以體育館為據點,先儘可能多地收容倖存者,然後再不斷向外擴散,最好能囊括幾個小區。
清理完危機后並建起城牆,基地就算基本完工了。
軍方現在要養幾萬人,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願意為基地建設出力的人,出於人道主義軍方只能保證他們不被餓死,也僅僅是吊著小命。
想吃飽喝足那就得工作。
“姐姐,我能摸摸你養的小貓咪嗎?”
稚童的聲音打斷了白阮的思路。
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盯着她懷裏的幼崽躍躍欲試,甚至有被家長慣着的——那個臉蛋臟髒的胖小子,伸手就要摸。
白阮眸光一暗,側開身體:“不能哦。”
“這是我一個人的小貓,我不喜歡別人摸。”
無論那些小屁孩兒再怎麼軟磨硬泡,她都只是笑眯眯地拒絕。
等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兒跑走了,白阮回頭看了眼。
那邊有潔癖的一家人,還是住下了,正滿臉嫌棄地收拾東西。
她兜着布袋的底部往上抬,正好和幼崽睜開了一條細細縫的眼睛對上。
“醒了?”她輕哼一聲,“吃了就睡,小豬崽。”
這小崽子的眼睛,是今天剛剛睜開的。
按她查到的資料,一般小老虎得十天左右才睜眼,所以她懷疑這小傢伙已經受到了一些災變的影響。
讓白阮感到意外的是,這小白虎一睜開眼縫,就生龍活虎,遠比它羸弱的體質更能折騰。
看清自己,它先是受驚似得一抖嗦,張開沒牙的嘴巴就‘啊啊’叫喚。
當時白阮還騎車在路上,袋子裏的幼崽開始掙扎,一邊叫一邊用前肢後腿一起蹬。
蹬了兩下,它又炸毛似得停住,勉強才開了一條縫的眼睛恨不得瞪得溜圓。
然後再蹬,又停住,反覆幾次把它自己累得夠嗆。
白阮以為它餓了,找了個沒什麼喪化怪物的地方把車停在路邊,從包里拿出早上離開前泡好的羊奶,捏着奶嘴給它喂。
誰成想昨天還吃得起勁兒的崽子,今天在懷裏掙扎不停,羊奶都順着臉頰的絨毛滴在白阮的手背上。
“又鬧什麼?”
白阮有些頭疼。
還別說這崽子雖然又小又弱,到底是猛獸,剛出生就有尖尖的、薄薄的指甲,扒拉白阮的手背時還有些刺癢。
“又要拉臭臭?”
不知是不是白阮的錯覺,在聽到這句話時,那幼崽的毛彷彿都炸開了。
它倒是不叫喚了,挺起的圓鼓鼓的小肚子不停往後撅,想要逃避,但偏生兩條前爪被人類少女抓着,任憑短圓的下肢和肚子怎麼使勁兒也掙脫不開。
白阮從沒覺得自己這麼有耐心,她拿出濕巾,兜着幼崽走到一棵樹旁蹲下。
看到她這番動作,白虎崽子的後腿蹬得更起勁,喉嚨里發出‘嗷嗚嗚’的低叫;
倒不像害怕,更像是急切地抵觸和抗拒。
可像它這種剛出生的小貓咪,又怎麼抵抗得了人類?
被濕巾擦着屁股,耳邊還有白阮的輕聲絮叨,小崽子的掙扎慢慢停了。
它兩條短腿翹着喉嚨里‘咕嚕’着,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呆住了。
如果白阮能看懂它眼中的情緒,大概是極端的怒火,以及羞憤欲死。
無論再怎麼折騰,幼崽的身體到底是脆弱的,很快就違背了它腦袋裏的意願,在白阮的掌心昏昏欲睡。
再醒來就已經在4號基地內。
其實鋪床的時候,白阮就能感覺到它在掙扎,依然是在布袋裏死命地掙扎兩下,又停住。
她把這種行為歸結為:小傢伙在和她鬧着玩,發泄只能呆在布袋子裏的過剩精力。
鑒於這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實在太像只毛絨玩具了,白阮對它很寬容。
她把僵住的幼崽抱出來后,它又開始掙扎。
爪墊都因為太過用力而開花。
白阮把它按在腿上,正好抓着它兩隻肉爪捏個不停:
“小貓咪怎麼這麼可愛啊。”
“不聽話的小貓咪媽媽可不喜歡。”
被又搓腦袋又捏爪墊,白虎崽子氣到嚶嚶直叫,下一刻就被塞了奶嘴餵奶。
儘管它很不願意吃白阮喂的東西,但依然只能在那堪稱‘慈祥’的目光下,悲憤又屈辱地感覺自己的胃逐漸被食物填滿。
——
來到4號基地的當天晚上,白阮就去申請了工作。
負責人看她細胳膊細腿,給她安排的是相對輕鬆的工作,也就是在體育場周邊除草。
目前基地內大多數女性都被安排這項工作。
說實話有些浪費時間,但白阮清楚,自己要是和喪屍清理隊一起出去就惹眼了。
於是她欣然接受這項工作,認真賺取自己的口糧。
除草需要戴上手套人工拔草,以往薄薄的草皮不知為何,在貧瘠的城市土中瘋長,而且根須也深、更為堅韌。
不把草連根拔起,要不了兩天又會長出新的。
所以這項工作只是相對簡單,並不算輕鬆。
每個人必須除滿兩筐,並去負責人那裏報道,才能領取一份飯、外加150毫升的飲用水或250毫升的生水。
若是還能多除兩筐,能領的‘工資’依次疊加。
白阮幹了兩天,手掌隔着手套都被勒得生疼。
這還是在她已經連續訓練了好幾天、掌心沒那麼細膩的前提下,否則她手掌都得磨出血泡。
不過她的工作效率也比其他人高。
她每天上下午都去,一天能除滿4—5筐。
每次她去登記的時候,負責人的表情都難掩驚詫。
到了第三天,除草場附近遊盪的幾個青壯年引起了白阮的注意。
他們一共五人,能明顯看出其中五大三粗的刺蝟頭是領頭人。
他身邊跟着的四個男人大概在25到35歲之間,穿着流里流氣,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他們經常在草場周圍嘻嘻哈哈,故意弄得很大聲引起其他人側目。
白阮幹活的時候,都把白虎崽子兜在身上,方便給它餵食。
雖然小白虎一天比一天結實,也愈發能鬧騰,但它只在白阮空閑的時候折騰人。
凡是白阮在除草,就老實得很;
這一點讓她非常欣慰。
除此之外白阮還在物資棚子裏買了條土裏土氣的圍脖,能把半張臉都蓋住,除了悶頭幹活也不怎麼和其他人說話。
因此在除草的隊伍里,她並不顯眼。
草地里大都是女人,需要不停彎腰、用力握住草根往上拔草。
白阮聽力很好,能聽到那群混混嘴裏不乾不淨,‘點評’着哪一個女人的屁股大之類的污言穢語。
這讓她有些不爽。
後面兩三天,他們天天都往草場附近轉悠。
經過白阮的觀察,她發現這群混混的目的——或者說為首的刺蝟頭的目的,是兩個結伴的年輕姑娘中的一位。
那女孩兒生得很漂亮,而且年輕,估摸着末世前也是大學生,不知怎麼就這麼敗運,被那刺蝟頭給瞧見了。
她們除草的時候,那幾個混混就扯着嗓子叫她‘嫂子’,開沒底線的玩笑,把兩個女孩兒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有一次那刺蝟頭一往這邊過來,兩個姑娘瞧見了,起身就想先走,卻被攔住擋在樹根。
“躲我呢?”刺蝟頭似笑非笑:“什麼意思啊,瞧不上我?”
女孩兒又害怕又憤怒,聲音都變了調:“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你又沒跟我試過,怎麼知道不喜歡。”
刺蝟頭說著,淫邪的目光帶着深意去掃□□孩兒的身體。
旁邊幾個混混發出令人作嘔的、響亮的笑聲,在一旁起鬨開黃/腔。
刺蝟頭眯着眼,“再說了,現在外面到處是喪屍,你一個女人活得下去?”
“跟了我,我保證你能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再來拔草吃苦頭,你還矯情什麼。”
幾個小弟連聲附和,說多少人上趕着還沒這個‘享福’的機會,讓她們別不知好歹,把兩個女孩兒氣得眼睛都紅了。
另一位膽子大潑辣些的姑娘把朋友擋在身後,指着他們的鼻子罵道:“不要臉,我們才不稀罕!”
“你們再敢來騷擾我朋友,我就告訴警衛員了!”
這邊有些大的動靜引得周圍的人都屏息偷看,遠處的負責人揚聲:
“那邊幹什麼呢?”
刺蝟頭讓開一條道,目光陰測測地盯着女孩兒:“給臉不要。”
等兩個女孩兒拉着手跑遠,那伙人也離開后,白阮聽到旁邊除草的人小聲八卦:
“那倆丫頭太慘了,我看那幾個街溜子都不像好東西!”
“哪只不是好東西,我偷偷給你講,那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進去過!我老公在運輸隊運磚石,親耳聽到他們那伙人吹噓的,他把他老婆給砍死了。”
“我的媽呀,這、這麼嚇人?那怎麼把這種混球都放出來了!”女人倒吸一口冷氣。
“哎,反正這些人千萬不能惹,那個殺妻的還是個進化者,我老公說他力氣很大,平時軍隊就管他三餐,再跟着清理隊出去殺喪屍,連煙酒都能買得起!”另一人說。
“前天東館有兩伙人暴動,都動刀子了,還有這一天到晚的小偷小摸,上頭根本止不住!”
“……”
這些閑談被白阮盡收耳中。
在聽到刺蝟頭是異能者時,她眉心一緊。
白阮沒注意的是,布袋子裏已經可以睜開全部眼睛的小白虎,也繃著一張毛絨絨的臉。
再後面兩三天,那兩個女孩兒就沒來除草了。
但不除草每天只有一頓飯,她們又撐不住。
聽熟人說那伙混混之後沒再來,兩人鬆了口氣,又回到了除草隊伍。
清晨,外出做工的男男女女陸續從館廳中走出,打着哈欠往各自該去的地方走。
兩名年輕女孩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忽然一隻手從後面死死捂住其中一個的嘴巴,把她拖倒在地。
另一個剛要尖叫,也被扼住脖頸捂住嘴巴。
“拖到牆那邊去。”
“動靜小點把她胳膊按住,別把負責人弄過來了!”
幾個男人壓低了興奮的聲音。
兩個女孩兒神情驚恐,不停掙扎着試圖自救,卻被一下下拖進草叢裏。
此時旁邊的目擊者有好幾人,見此情景都瞠目結舌,下意識就想叫人。
那為首的刺蝟頭惡狠狠瞪着幾人:
“別他媽多管閑事,告訴你們,我有力量異能,小心老子弄死你們!”
幾人聽這威脅聲都是一哆嗦,臉色反覆變換,最後在兩個女孩兒恐懼和哀求的視線中,帶着些羞愧和歉疚挪開視線,都緊閉嘴巴不敢言語。
他們不敢得罪這種狠人,尤其還是異能者。
女孩兒們眼睜睜看着自己距離人群越來越遠,被拖入深淵,四周越來越靜,只能聽到那些惡棍下流的笑聲。
她們的尖叫和掙扎都被捂住,逐漸被絕望和恨意籠罩……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有人急匆匆往這邊跑來。
“他們往這邊去了,我親眼看見的。”
聲音是一道年輕女生的。
兩個崩潰的女孩兒睜大了眼睛,心底迸發出渴求和希望。
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幾名帶槍的軍人從牆根快步而來,正撞見幾個混賬要做惡的場面,怒吼道:
“畜生!都給我抱頭蹲下!”
“公然擄走女性、欺負婦孺,我看你們真是要造反了?!”
幾個混混想反抗,但負責維護治安、鎮壓暴動的士兵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直接朝地上開了一槍。
在熱武器的威脅下,幾個男人再怎麼不甘心,也只能緩緩抱頭蹲下,紛紛用一種怨懟的目光盯着後方的年輕女人。
那女人個頭不高,臉被裹着,懷裏抱着個白毛動物,就這麼默默看着他們。
就是她把這些士兵找來,壞了他們的好事!
刺蝟頭恨恨笑了兩聲:“你很好。”
此時士兵已經通過對講機和上級通了話,得到了準確的答覆后,再一聽這惡狠狠的話,舉槍就朝着刺蝟頭砸去。
“你還敢威脅別人?!”
現在基地人口基數大,哪怕管理層三令五申禁止偷盜,禁止打架鬥毆,這些現象依然屢禁不止。
管理層和軍人的數量是有限的,並且都忙着建設基地;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總會滋生出許多惡。
這種情況下只能用暴力鎮壓。
再加上基地里僅有的幾個異能者,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已經有帶頭違反基地準則的人了。
管理層本就有敲打異能者、重申基地準則的打算,這個時候刺蝟頭竟然帶着一夥所謂的小弟,在軍隊管理的地盤下,作出公然劫掠女性的事情,怎麼能不令人震怒。
當即上層就打算以刺蝟頭為靶子,殺雞儆猴。
於是這群人先被打了一頓。
呵斥聲中,兩個女孩兒被攙扶着站起身、整理好衣服,顫抖着崩潰大哭,對白阮不停地說謝謝。
白阮輕聲安慰着,無視如芒刺背的怨恨視線,帶着她們離開了。
她去舉報的時候,旁邊有其他人看見了。
再加上帶着白虎幼崽如此特殊且唯一的標誌,肯定是藏不住的。
反正這些人也能查到,她就沒必要躲躲藏藏了。
之後管理層專門為了這件事召開了一次大會,把那五名鼻青臉腫的潛在罪犯押到體育館內,嚴厲批評,並將幾人趕去了專門的居住地和其他倖存者隔開。
除此之外他們還會受到懲罰,必須做滿一定的工時,才能不再限制他們的行動範圍。
幾人被押走前,白阮抱着小白虎目光澄靜,貓眼微眯。
她沒忘記那刺蝟頭怨恨的視線。
在批判大會上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也是充滿惡意的,顯然是把自己給恨上了。
白阮這個人謹小慎微,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能力和異能者、尤其還是一身蠻力的異能者對上,死的肯定是自己。
她本不該管這個閑事。
可看着那兩個姑娘被拖進草叢,掙扎都變得萬念俱灰,她還是扭頭去找了警衛。
“怎麼辦呢,攤上大事了啊……”
白阮輕聲呢喃,手指順着白虎崽子毛絨絨的腦袋。
她內視了一下面板,目光鎖定在為數不多的13點積分上。
“666,篩選所有我可以購買的武器和攻擊型技能。”
“正在為宿主篩選——”
白阮:“‘一擊必殺’的目標轉移至那個刺蝟頭身上。”
她不自覺舒展了下削瘦的肩膀。
外人看起來女孩兒低垂着眼眸,乖順無害。
實際上白阮的腦子正在不停運轉,思索着在基地中可行的殺人方案。
為防止被報復,她要先把刺蝟頭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