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回到宿舍樓,外出之人帶着物資滿載而歸、並將超市和基站兩個好消息傳遞迴來,水務局內留守的職員們也都欣喜若狂。
宿舍三樓
白阮打開了廚房水龍頭,用壺接水。
水流很細,就像一條隨時可能斷掉的線;
她足足等了好幾分鐘才接滿一壺,然後把水燒開倒入盆里,兌上些涼水。
旁邊桌子上放着個布包,哆哆嗦嗦地顫,能看到裏面包著一隻又臟又小的崽子。
用手試了下水溫,白阮挽着袖子、把那桌上抖抖索索的布包抱起來,扒拉出裏頭的毛絨絨。
正要把幼崽下水,門從外頭敲響。
她就着這個姿勢把門打開,是孫姐帶着她女兒過來了。
孫姐:“白阮妹子,這皮猴子聽說你撿了只小動物,想來看一看。”
小姑娘牽着媽媽的手喊了聲‘姐姐’,已經瞧見白阮懷裏露了半張臉的幼崽,眼巴巴地盯着看。
白阮把人迎進來:“我正打算給它洗洗。”
說著她就把那臟糰子放進了溫熱的水裏。
小傢伙自打生下來就沒清潔過,又在垃圾堆和酸水裏滾了無數圈,身上一股子餿味;
剛一入水,盆里的水肉眼可見地變渾濁。
白阮一邊撩着熱水去淋抖得亂晃的幼崽,用指腹給它搓揉絨毛上的髒東西;
一邊和孫姐閑談。
據孫姐說,老高已經在準備修理工具了。
而鄭偉航吃過午飯,就帶着幾個同事再次出去,要去基站周圍清理喪屍,順便再拿一波物資。
“等小鄭他們回來了,你別忘了去領幾個盆,把水接滿。”孫姐說。
白阮想到廚房那細細的水流,問道:“要停水了嗎?”
“誰知道能撐多久,總之早點籌備吧。”
孫姐嘆了口氣說:“咱們腳底下的地下檢測部不就有隻喪屍,它應該把一條副管道給撞壞了,剛才回來的時候,隊伍里有技術工有聽到地下異常排水的聲音。”
儘管水務局是總管城市水資源的部門,但一座成百上千萬人的城市用水,是非常複雜的。
流出水龍頭的自來水,得先引水至城市各地分佈的凈水廠,經過層層過濾處理,而後通過各地區地下管網,流入總清水池,最後由各地區逐一輸送。
每一片地區的用水量都是不同的,需得人工控制總水閘。
待水流入地下水泵房,還得通過機器去平衡水壓水量。
再加上城市主體的自來水管道大多埋在地下,容易破裂,哪怕是末世之前,每天都有專門檢查水管的測漏工人,拿着儀器貼地檢查。
現在的水務局根本就沒這個人力物力。
白阮問:“孫姐,如果能接到政府的消息,你有想過離開這裏去安全基地么?”
孫姐摸了摸孩子的手:“再說吧,外面太危險了。我還帶着一個孩子怎麼敢隨便出去。”
“局裏有供應地下質檢的發電機,裏頭剩餘的柴油還夠,把線接到樓里,能我們這二十來個人用電幾個月。”
“怎麼,聽你這語氣是想走?”
白阮點頭:“嗯,我最多再待兩天,無論通信能不能接上都得走了。”
孫姐愣住了。
她能感覺出來白阮想去生存基地,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
“外面的草叢和地下翻卷的根須孫姐你也看到了,這才災變第幾天,植物的生長速度變得太快。”白阮說:“我總覺得,這場災變還沒結束。”
孫姐擰着眉陷入沉思。
一直盯着水盆的小姑娘湯圓兒忽然開口:
“媽媽,這是小貓咪嗎?”
白阮垂眸看向盆里,經過第一遍清洗,水已經呈現深灰色,幼崽原本的毛色顯露出來;
是很乾凈的白色。
不過這白里,透着少許的黑色條紋,分佈在幼崽的身軀和臉頰上。
666:“這不是貓也不是狗吧……我怎麼覺得像大型貓科動物???”
孫姐也又驚又疑:“這怎麼看着像只老虎?你看這個毛色這麼特殊,我當時瞧着它的臉就覺得怪異,沒看出是個什麼東西。”
幼崽實在是太小了,毛還稀疏,在泥水裏一滾只能看見一坨黑,導致白阮從始至終都以為這是條狗崽。
這時孫姐已經用布包着水淋淋的崽子,湊近了翻看。
“不是貓,我家之前養過貓,貓的爪子哪有這麼大!”
那崽子短簇的白絨毛貼着皮膚,哪怕被孫姐兜着下肢,兩條前爪也在用力掙扎。
和細而短的前腿相比,那對小肉爪實在有點大,像被蟲子蜇腫了,蹬腿時候短圓的爪指都開花似得張開,肉墊是黑的,伸出薄而尖的指甲。
饒是沒怎麼養過寵物的白阮也清楚,這崽子和狗沾不上邊兒。
666在她腦袋裏興奮,孫姐的女兒圍着那嗷嗷直叫喚的幼崽興奮,吵得白阮頭疼。
“是小老虎啊?!”
等孫姐帶着看夠了的女兒回去,她又換了一盆水,把幼崽再洗一次。
把洗乾淨的幼崽撈出來,白阮像擰毛巾一樣,輕輕把幼崽身上、尾巴上的水都用毛巾吸得半干,再打開吹風機把絨毛徹底吹乾。
她把這小傢伙撿回來的時候,就考慮過餵養問題,在超市裏抱了三罐奶粉、一個奶瓶回來,此時已經沖好了奶並放溫了。
她拖着幼崽的屁股和短腿,拿着奶瓶,把奶嘴塞到了小崽子張着嗷嗷叫的嘴巴里;
神情古怪。
白阮:“所以說我這是撿了只老虎。”
666:“是的宿主,你有老虎了!!”
白阮面無表情,盯着奶乎乎趴在手臂上、緊閉着雙眼的崽子:“我現在把它扔回去還來得及么。”
666:?!
“為什麼呀宿主,小白虎不可愛嗎?”
“可愛。”白阮涼涼道:“長大就不可愛了,你忘了這是個動物也會變異的末世了么。”
666:“……對哎。”
就在人類逐漸適應了災變后的世界,並努力清理喪化的同類、試圖重建文明,誰也沒料到的二次災變驀然降臨。
瘋長的植物,畸變的動物……
人類再次深陷危機。
而距離文中的二次災變爆發,也就還有不到一個月。
誰也說不準現在看着無害、可憐的小傢伙,之後會不會發生畸變。
“那宿主要把它送回去嗎?”666問。
白阮沒回復,盯着懷裏肉乎乎的小東西。
人類的嬰兒的奶瓶對剛出生的小白虎來說,還是太大了,它沒有牙口的嘴巴裹不住奶嘴,也不會吮吸塑膠。
光能聞見食物的味道卻吃不到,白虎崽子急得直叫,聲音嚶嚶的像是在和白阮撒嬌。
說來奇怪,就像是能感知到誰是救了自己、誰是以後的飯票,小傢伙在孫姐手裏時就又蹬又嗷,奶凶奶凶的。
但一到了白阮的懷裏,叫聲就弱了下來,哼哼唧唧。
見它用肉肉的爪子扒拉着奶瓶,白阮伸出手指捏着奶嘴,把羊奶擠到小傢伙的嘴裏。
終於吃到了東西,在她掌心裏哆嗦個不停的幼崽終於平靜下來,餓了太久導致它喝得很快,時不時因為喝得太凶嗆兩聲奶。
“先養着。”白阮平靜道:“把‘一擊必殺’的目標鎖定它,只要感應到它在畸變,直接擊殺。”
把小傢伙撿回來,白阮承認自己有些衝動。
或許是被對方頑強的生命力、被它勾着自己想要博得一線生機的樣子觸動了神經。
就像很多年前她在那隻瘸腿小狗身上看到可憐的自己一樣,白阮在這隻小傢伙的身上,感受到了對活着的渴望。
自己可以輕易結束它的生命;
但她在這末世中,又何嘗不是可以被異能者隨手掐死的螻蟻。
半瓶羊奶喝進去,白虎崽子的小肚子肉眼可見地鼓了些。
它窩在白阮的臂彎里,哼唧聲愈來愈小、就這麼睡了過去。
哪怕最不喜歡被碰的肉墊被人捏來捏去,它也只是輕輕抽了下前肢,沒有過於劇烈的反抗。
捏了兩下軟彈的肉墊,白阮心情變好了。
她像吸貓似得親了兩下毛絨絨的腦門:“真可愛,小東西可千萬別畸變啊。”
“不然只能把你當備用口糧了。”
——
幼崽熟睡后,白阮把門反鎖,在宿舍研究了一下午人的頸椎骨。
她花了0.5積分,在系統商城裏兌換了一本醫學書籍,對比着裏面的人體骨架圖,最終確認毒菌寄生物的寄生部位是固定的。
位於頸椎骨C4—C5兩節之間。
毒菌寄生在其中,會導致這兩節骨縫脆化,比其他部位的骨頭更脆弱。
成年人的頸椎骨沒有太大區別;
但男性骨骼更強壯些、椎間盤也更厚些,再加上甲狀軟骨更突出——也就是喉結,在獵殺時,落刀的部位應該要比女性略低一點點。
差別比較大的是喪化前年齡小的孩子。
小孩兒的骨頭逐年都在生長,骨骼密度、彎曲程度等等都不固定。
如此等等的信息,白阮都記錄在了小本本上。
當天晚上,整棟宿舍樓的人都知道白阮撿到了一隻小白虎,來看新鮮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經眾人猜測,這隻小白虎的來源應當是隔壁白葉城動物園。
只是不知它怎麼會在馬路邊的垃圾桶里。
而外出的鄭偉航一行人,直到傍晚才回來。
他們帶回了物資,但身上都有血跡,還有一名職工受傷很致命,是被背回來的。
那人右腿肌肉被撕掉一大塊肉,肚子也被咬破了,血淙淙直流,嘴裏被塞了一塊毛巾堵着慘叫。
其他人都被這慘狀嚇到了。
“他、他被喪屍咬了?!”
“不是喪屍。”鄭偉航臉色沉沉,仔細看會發現他的手臂也受傷了:“是狗,發瘋的流浪狗。”
“媽的,一隻長得快有金毛那麼大的吉娃娃!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另一人顫聲說:“它撲上來就咬我們,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陳哥就直接被它撲倒了。”
“那狗吃人!等我們拿刀把它砍死已經晚了,怎麼辦,陳哥傷得太重了!”
眾人慌手慌腳把受重傷的男人往宿舍樓里抬,到處找葯。
白阮分明看到那男人腹部一整片肉都被撕掉了,一截腸子脫出體外,被堵着嘴的臉白得像牆皮,滿額頭的汗水兩眼瞪直;
她覺得這人凶多吉少。
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白阮抬頭,發現是孫姐。
對方臉色也有些白,半晌又挪開視線。
下午的閑談——白阮懷疑災變並未結束,她開玩笑似得說,說不定未來動物植物都會吃人;
這話本就在孫姐心裏撩起了波瀾,緊接着就出現了攻擊人的瘋狗,更是讓她惴惴不安。
當天晚上,不出白阮所料,那個男人死了。
他沒有親人在家屬樓,所以也沒人給他哭喪。
但整棟樓的氣氛還是陷入了史無前例的低迷。
又因為男子流了一路的血,把附近殘留的為數不多的喪化怪物都吸引過來,堵在後門處砰砰地拍打,動靜把樓里兩個小孩子嚇壞了。
到了夜深人靜,白阮再次溜出去,正好拿那幾隻喪化怪物練手、賺積分。
她兜里又多了幾枚‘髓核’。
白阮又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碰到鄭偉航他們回來時碰到的那隻咬人瘋狗。
傍晚樓里的人聽說他們的遭遇后,覺得外出的人肯定是看錯了、或者不是一種狗。
吉娃娃怎麼可能長得有金毛犬那麼大?
但白阮心裏清楚,那恐怕是只已經處於畸變狀態的狗。
沒找到畸變吉娃娃,她退而求其次,準備對自己進行體能訓練。
她先繞水務局跑圈,一共五趟。
全程大概十公里出頭,白阮跑了近一個半小時,堅持到最後兩條腿都在顫。
停下后她看了看面板積分數上可憐的18,一狠心又花了2點,購置了兩小時的智能投屏模擬。
這種技術來自超科技世界,可以在任何物體、或是空氣中,呈現出三維投屏的效果。
白阮選了一棵樹直挺挺的樹,在樹榦上投射出人類的正反直立圖,而後超起鐵鏟便朝着投屏的頸部揮臂。
每每鐵鏟砸在樹皮上的人影上,智能投屏都會顯示出她有沒有打中正確的標點位置。
她選擇的人體高度是165和175,大多數本國男女的身高都在這個數值前後浮動。
等精準度越來越高,再不停地調試高度、體型胖瘦。
白阮是想讓自己形成肌肉記憶。
直到一遇到喪化怪物,只要看一眼就能鎖定寄生部位。
揮臂訓練到後面一個小時,她的手臂又沒力氣了。
昨天產生的乳酸和肌肉拉傷,才堪堪好透,現在又加重了。
她熱出一身汗,把外套脫了放在路邊,沿路的一排樹榦上,都有樹條不淺的砍痕。
若是白阮把袖子都擼上去,就能看到自己那兩條細細的白胳膊,已因為用力過度血管充血,隨着她的揮臂訓練在皮膚上蜿蜒。
訓練完畢,白阮仍是回去潦草擦擦汗,兌換了兩瓶低級藥劑后陷入昏睡。
等她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她是被餓得直叫喚的白虎幼崽叫醒的。
活動四肢時,白阮明顯感覺還殘留有淡淡的酸軟。
但若是繃緊手臂就能明顯感受到,薄薄皮膚下的肌肉力量,要比最開始強一些。
打了個哈欠,白阮眼下有淡淡的青痕。
不挑着甜笑的時候,就襯得這張漂亮而白皙的面孔懨懨低沉。
她給幼崽沖好奶粉,懶洋洋喂它喝了小半瓶,看着那柔軟的小肚皮鼓起來,用手指輕rua了兩下。
手感很不錯。
奇怪的是明明吃完了奶,幼崽還是哼哼唧唧地叫喚,明顯是不舒服;
叫了幾下,它又嘔着吐了點奶。
白阮把脆弱的小傢伙撈起來抱懷裏,有些茫然無措:“這又是怎麼了。”
“總不能是人奶粉它不能吃吧?”
想到這一茬,白阮頓時又想把這崽子丟了。
她皺着臉盯着幼崽,在不斷的哼唧中嘟囔着:“別叫了別叫了。”
嘴上煩躁,但她還是忍着肉疼,又用0.5積分兌換了一本貓科動物的飼養手冊。
看了半天,白阮‘嘖’了一聲。
她用膠袋包着手,拿溫水沾濕紙巾給小崽子擦着屁股,這是母貓刺激幼崽排泄的方式;
擦了兩分鐘左右,小傢伙成功拉出來臭臭,慢慢也不哼唧了。
按照貓的飼養手冊來看,她拿的奶粉也確實不適合動物喝;
好在老虎畢竟是野生動物,胃沒有那麼脆弱。
到了這天下午,凌晨就外出修理基站光纜的老高一行人回來了。
他們臉上帶着笑容,興奮地舉着手機:
“不負眾望!”
很幸運,出問題的只有那兩處光纜斷點,老高花了四個多小時才修好;
緊接着手機的信號格就出現了。
緊接着,有手機的職工就接收到了政府自動發送的信息,幾乎每隔兩小時就有一條。
其中不僅有各種注意事項、安全提醒、鼓舞人心的信息……還有最關鍵的、也是白阮最想知道的信息:
白葉城生存基地的位置。
信息上說,現在幾個小型據點都在有條不紊地加固修建,每一個小型據點內的倖存者,都有數萬到十幾萬人。
除此之外政府還許諾,一旦生存基地建立成功、能夠騰出人手和精力,就會掃蕩城市中的喪屍,搜尋救援倖存者。
這條消息就像定海神針,讓宿舍樓里的倖存者們更安心了。
“我就說國家不會放棄我們的,就老老實實在這兒等着吧。”
“快看這條消息!
注意身邊發燒的親朋好友,因為這種不明病毒有較長的潛伏期,並不是現在沒變成喪屍以後就一定不會變,可能是潛伏期還沒爆發!”
“卧槽!這也太可怕了……那大家豈不是都不能互相信任了?”
“……”
一片大好的氣氛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的白阮就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在這些職員看來,她本就是中途借宿的旅人,並非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感情淺薄是正常的。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孫姐就站在門邊欲言又止。
雖然相處不久,但白阮知道孫姐人很好,認真勸她離開。
這一次孫姐沒有拒絕,而是說:“我再考慮考慮吧。”
“其實樓里也有人想去基地,但不是現在,我等過段時間看看能不能和其他要去的同事一起,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說實話,大家都捨不得好不容易囤的東西,孫姐也捨不得。
“白阮妹子確定一個人去嗎?”
白阮:“嗯,我確定。”
想了想,白阮又提醒了一句:“孫姐,小心隔壁那戶夫妻。”
這兩天她總能看見那對陰測測的中年夫妻,用一種含着怨懟的目光,站在人後。
這種定時炸彈一樣的人,她是絕不敢放在身邊的。
孫姐:“好,我一直不讓湯圓兒靠近他們的。”
次日清晨,整裝待發的白阮並沒有敲開孫姐的門告別,打算靜悄悄地走掉。
但下樓時她腳步頓住,眉頭一挑。
手臂上包着紗布的鄭偉航靠在樓梯口抽煙,顯示是等她的。
聽見動靜鄭偉航抬頭,看見女孩兒背後掛着雙肩包,胸前掛着個布袋子,裏面兜着一隻睡得昏昏沉沉的小白虎,只露出一顆毛絨絨腦袋。
踩滅煙蒂,他沖白阮說:“謝了。”
他不是傻子,如果說找到喪屍弱點是巧合,那麼提醒他們恢復通信、植物變異,這兩次三次就不可能還是巧合。
這個看着柔柔弱弱又單純的小姑娘,可不像表面那麼無害。
白阮笑容不變:“鄭哥,相識一場我再提醒你一句,303號房裏那兩個人留不得,他們眼睛裏有恨意。”
鄭偉航視線一頓。
不讓那對夫妻倆留,就只能把人趕出去……
現在外面的情況,趕出去大概率就是一死。
他插着兜的手摩挲着煙盒,看着白阮的目光複雜,只回了一句:
“一路順風。”
白阮擺擺手,從後門離開了。
——
白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外出搬物資的幾個人又遭遇了襲擊。
依然是流浪動物,但這次是貓。
而且是一隻四肢健碩、皮膚上的毛髮開始稀疏斑禿的布偶貓。
這怪貓體型大了一圈,雙眼通紅呲牙尖嘯,簡直像只喪屍貓,發狂似得撲上來把一行人都咬傷了。
但好在沒人受到之前姓陳的男子那麼重的傷,手忙腳亂地砍傷了這怪貓后,慌不擇路地跑回了宿舍。
當天夜晚,宿舍樓里的人在夢中被聲聲凄厲而尖銳的貓叫聲弄醒,聽得毛骨悚然。
他們拉開窗帘往下看,竟看到後門外除了白天遇到的那隻斑禿的布偶怪貓,竟又來了兩隻不同品種的貓。
貓的體型都十分碩大,嘴裏凄厲叫着,彈跳着想要躍過院牆跳進水務局裏,用鋒利的爪子在鐵門上抓撓。
白天遇襲的人已經嚇得不行了,等都不敢等直接敲開了鄭偉航的門。
“鄭哥,外面的動物真的、真的開始瘋了!!”
“那幾隻貓難道想進來吃我們嗎?怎麼辦啊鄭哥?!”
“這他娘的……以後咱們不會一出門,就碰到這些怪貓吧?!”
他們可看得清清楚楚,幾隻大貓的彈跳力不弱,能跳到院牆的四分之三處,就差半米多就能越過院子!
想到那陳姓男子的死狀,所有樓里的倖存者都慌了。
鄭偉航鎖着眉頭,連抽了兩根煙。
他想到那個叫白阮的女孩兒臨走前,意有所指地說臨近動物園很危險,讓他小心。
當時他還不明所以,現在卻已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白阮那時候就預料到了,動物會發瘋變異?
抽完煙,鄭偉航作出了決定:“明天就走,去城區基地。”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說:“你們願意一起的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停車場還有車子,等外面幾隻貓離開了,開了車子就衝出去。”
“不願意的我也不強求。”
眾人面面相覷,鄭偉航已經扯出包袱開始的收拾。
有人在猶豫。
有人實在害怕外面的貓,也回去收拾東西了。
孫姐拉緊閨女的手,心裏有些後悔沒跟白阮離開,“乖囡你快回去睡覺,媽媽收拾東西,明天早上跟你鄭叔叔他們去城裏。”
女孩兒點點頭。
進屋的時候,孫姐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朝着三樓的盡頭看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給她嚇出一身冷汗。
那盡頭的303開了一條縫隙,裏頭有一雙眼睛藏在黑暗中,直勾勾往外看。
孫姐頭皮發麻,趕緊進了屋關緊門。
宿舍樓的動靜直到夜深才停,大家都在收拾行李。
凌晨三點多,樓內寂靜。
一對神情陰鬱的中年夫妻躡手躡腳走出門,他們下了樓,往水務局地下檢測處的方向走。
兩人扭曲的面孔上是如出一轍的神經質,語氣怨恨:
“是他們害死了正祥,害死咱的兒子!”
“要不是他們把閘門上了栓,正祥那麼聰明,肯定早就回來了……”
“一群殺人兇手想走?沒門!都得給咱們兒子償命……”
“……”
夫妻倆嘟嘟囔囔,偷摸來到拴死的大閘門外,湊近了去聽裏頭的動靜。
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兩人還故意敲了敲閘門,依然沒有聽到喪屍的吼叫和聲響,他們就以為怪物現在不在下面。
於是放心去掰鐵栓。
這夫妻倆的計劃是把門栓解掉,然後把閘門打開,就直接從大門跑出去,夫妻倆自己去城裏找基地。
等地下道的怪物發現閘門打開了,就會把宿舍樓里那些害死他們兒子的黑心肝全部吃掉!為兒子報仇。
輕手輕腳拉開門栓,蔫壞的老兩口還不放心,怕地下道的怪物回來后沒發現閘門開了,於是兩人扒着鐵門往外開了一條縫。
倏忽,‘吸溜’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
扒着門縫的男人臉色僵住了,嘴唇抖動。
月光下,一條長長的、猩紅的舌頭從門縫中探出,一顆蒼白且面如鼠腮的頭顱,以180的扭曲形態靜靜地貼在閘門內部,死灰突出的眼球盯着恐懼到被定住的男人,裂開鋼牙般的唇齒笑了。
慘叫聲劃破夜色,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男人的喉嚨被那根狂甩的舌頭直接刺穿,噴着血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了。
驚恐的女人連連倒退,尖叫着逃命。
閘門內的畸變怪物興奮地嘶叫着,四肢着地,如同一隻大壁虎那樣飛快爬了出來,直奔女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