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復盤+修文
荒蕪破敗的道路上,一行十餘人的隊伍緩慢往前走。
隊伍最前面人被當犯人一樣押着,推搡間踉踉蹌蹌嘴裏還絮叨個不停:
“長官,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同伴的死真和我沒關係!”
據這姓王的黑臉男人交代,他們手裏的槍是五天前外出打獵時,在北邊黃葛林外圍撿到的。
“我們碰見時那群長官已經死了,都根本沒敢動屍體只是把槍扒了下來,他們肯定是在林子裏頭被怪物偷襲致死的。”黑臉男人一邊小幅度掙扎、試圖把自己的黑褶子翅膀拯救出來,一邊叫冤:
“知道的我都說了,下令開槍攻擊你們的人是姚國旺,我又不在場也沒殺你們一個人,求求長官們放了我吧。”
壓着他的士兵低呵:“老實點!別亂動。”
被他咬破了脖頸的粗眉毛士兵,從旁冷不丁說了一句:
“你們都敢去那林子捕獵,怎麼你們沒碰上怪物,就我們的人死了?”
黑臉男口中的黃葛林,位於西北街再北邊。
災變之前那裏是一片景觀園林,也被稱為白葉植物園。
園區佔地面積不小,內部栽植了各種樹木植株和花卉,平時免費對外開放,經常有附近的居民早晚閑暇過來遛彎,呼吸新鮮空氣。
然而末世爆發后,這片植物園逐漸成了禁區。
曾經那些令人心曠神怡的植株,在這一個半月中肆意生長。
不僅各種植株的整體高度拔高了許多,還在橫向從植物園往外擴張。
又因植物園栽種在外圍和道路周邊的基礎植被,是一種名為‘黃葛樹’的高大落葉喬木。
樹榦粗壯,樹形又很奇特,如懸根露爪蜿蜒交錯。
畸變之後,更是龐大而茂盛。
從4號基地的制高點往北邊方向望,能看到一大片綿延不絕的、茂密的叢林綠色。
因此那片的區域也代稱為‘黃葛林’。
基地上一次派出探查小組帶着攝像頭去探查,已經是半個多月前。
逐漸往原始叢林靠攏的植物園林,成了孕育各種生物的天然溫床。
探查小組才剛深入到內部,就遭遇了好幾次危機,有植物有動物。
他們死了2人,多人受傷,才狼狽回到基地並帶回了一些照片;
從中可以窺見那光怪陸離的盛大世界的一隅。
聽到粗眉毛的詰問,黑臉男人語氣激動:
“我們當然也遇到了很多怪模怪樣的動物,連只松鼠都凶得能咬掉人兩塊肉!要不是為了打獵填飽肚子,我們也不願意去那邊晃悠,更不願意打劫路人啊…”
“就是因為你們那伙人死得蹊蹺,我們怕林子裏出了什麼棘手的傢伙,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再涉足過那片林區了。”
小河冷笑一聲:“行了別在這找理由了。按你的說法,那屍體就還在原地唄,好好帶路,把人找着了你才有資格討價還價。”
黑臉男見商量無望,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他作為在場除了白阮外,僅剩的特殊能力者,被看得很緊。
兩翼被雙雙壓制着,身邊圍着3人。
槍法最好的褚浩就扛着狙,站在他後頭。
再然後是雙手手腕被倒綁的、鼻青臉腫的馬仔。
所有人的最後面,白阮吊車尾。
隊伍里有會點醫理的士兵,帶了些紗布綁帶,給她完全脫力、基本確定骨折的左臂做了簡易的三角巾固定。
小隊剩餘的這些士兵,大都同意小河繼續尋找失蹤同伴的下落;
像褚浩這種不太贊同的也不好反駁什麼。
於是眾人將死去同伴的屍體拉到健身房一樓大廳,又把大門從外面銬上,以防有什麼東西闖入破壞屍體、傷害樓上的倖存者。
唯有白阮,在下決定前就明確表達了自己的不認同;
她光明正大在後排摸魚,同時也時刻警惕着周圍的環境。
一路往北,腳下被植物根系崩開的路面愈來愈難走。
野草瘋長沒過白阮的小腿肚,她覺得踩在腳底的地面濕濕軟軟。
撥開冗密的草垛,便能看到貼着草根和地面的黑綠色地衣,如青苔一樣,不知不覺鋪了這周圍整片區域。
再抬頭,視野中是連片的密林。
他們已經到了黃葛林最外圍區域。
從樹榦和林蔭的間隙,能影影綽綽看到林子深處的一抹赤紅,似是某種開得茂密的紅杉植物,誘人深入。
小河掃視一圈,提緊黑臉男人的領子,“人呢?!”
“你不是在外圍碰到、撿到的槍么?”
黑臉男揚聲:“沒有這麼外邊,這附近連樹都沒有,還得往裏面走一段路程,你用腦子想想也知道,他們肯定是深入林里才會遇險啊!”
小河狠聲:“別給我耍花招,再搞什麼把戲小心我先崩了你!”
“我哪敢啊長官。”黑臉男叫屈:“同伴都死光了,我還被槍抵着腦袋,能搞什麼把戲……”
剛走進黃葛林不到百米,白阮便停住了腳步。
她斜前方的士兵回頭:“怎麼了?”
白阮笑了笑:“前面路不太好走,我就不往裏面去了,就在這等你們吧。”
士兵有些擔憂:“可你一個人,遇到危險怎麼辦?”
“應該不會,這一路上沒碰到幾隻喪屍。”
這個小插曲並未令其他人駐足。
都到了這裏,小河根本不願意停。
“別管她了我們進去,出來一趟人不能白死。”
災變后的植物園內,遠比眾人想像的更奇詭,末世前最普通的灌木類已經膨脹到半人那麼高,一簇簇異常鮮艷的花卉開在灌木球里;
空氣中瀰漫著陣陣花香。
士兵們不自覺提起警惕,小河擦了下鬢角的汗,低喝:
“人到底在哪兒?!”
“在那!在那!”黑臉男聲音忽揚,指着不遠處茂密植株。
順着他指的方向,小河等人果真看到了個腳朝着他們、一動不動躺在草垛里的人。
他們只看到一截下半身,沒入草垛里的上半身纏滿了細長藤蔓,根本看不見對方的頭臉。
小河大喜過望,邁開大步跨過雜草,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走近五六米時他已能看清那人露出的一雙被藤蔓死死捲住的小腿,忽生出異樣感覺,仔細看時他才發現,那死人雙腳穿着厚馬丁靴,並不是自己腳上統一配置軍靴。
這人不是失蹤士兵!
還不等他憤怒出聲去找黑臉男算賬,他邁出去的腳踩在了墨綠苔衣上,竟是一腳踩了個空,連叫都沒叫出聲便摔進了藏在地衣表面下的隧道內。
後面的士兵哪裏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小河便憑空消失了!
“這?!”
扛着狙的褚浩面色劇變當即覺察出危險:“快退!”
然而他們才邁開腿跑了兩步,便駭人發現自己雙腿發軟,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出了一身虛汗,根本跑不動。
緊接着,整片區域的多處地表開始鼓起,無數黑黢黢的東西從土壤深處的隧道往地面外翻,朝着士兵們涌去……
百餘米的黃葛林外圍,白阮百無聊賴地等候着。
她根本就沒想過深入林區。
只肖稍微想想便能注意到,這一路上他們只碰到了三隻喪化怪物;
且還都是在西北街附近碰到的。
越是靠近植物園,擾人的喪化怪物越少,這反而說明了北方園林中的危險。
在明知道內部不安全的情況下,白阮很堅定地選擇不深入;
確定方圓百米之內沒有任何寄生物存在,便選定這裏作為暫歇點。
手臂處痛覺屏蔽的buff在逐漸失效。
她盯着腳邊的穢土,可能是盯的時間有點久出現了幻覺,總覺得地上的土壤在動……
不對,不是幻覺!
白阮猛地警覺,往後退了一步。
那土面真的在動!
一個圓拱形、直徑半米的大鼓包,在三兩秒內便從平坦的土地下浮現,瑟瑟土渣掉落,就像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很快白阮就看到了令她頭皮發麻的一幕——那鼓起土包無聲炸開,無數大大小小的黑蜘蛛從翻湧的泥土中爬了出來,像潮水似的往她站立的方向快速涌動。
小的像螞蟻,大的比她臉盤還大,連黑乎乎的蛛臉上的排眼,和身上的剛毛都看得一清一楚!
不遠處響起好幾聲驚呼和慘叫,她再一抬頭,親眼看到一個士兵像地鼠似的掉到了地底。
而那個被壓制的黑臉男大力扭動,掙脫了兩個士兵,拍起滿是褶子的翅膀就要起飛逃命。
才飛離半米,砰’的槍聲響起,男人張開的右翅膀被打穿。
他慘叫一聲跌在地上,沒起飛成功。
可掏槍掃射的褚浩也只來得及打這一槍,下半邊的雙腿便被什麼東西狠狠纏住,倏忽將他拖入了洞口消失不見。
一條蒼白的、滿是黑紅潰爛的手臂從土洞內伸出。
這驚鴻一瞥給白阮看得頭皮發麻,她知道那些士兵肯定是招惹到什麼東西了。
連猶豫都沒有,白阮扭頭就準備跑路。
至於那些被拖進土洞裏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可回過身去跑了兩步,她心一下子涼了。
只見身後的來時路竟也開始鼓起一個個土包,腳下一整片區域恐怕都是這種地蜘蛛的巢穴,一處把它們驚醒了,整個地下穴內的蜘蛛都要蘇醒了!
趁着那些土包還在往外突,白阮毫不猶豫提速往林子外跑,準備趁着包里的地蜘蛛們還沒徹底翻出地表跑出去;
她身後悉悉梭梭追着連片的蛛海,令人頭皮發麻。
【叮——一百米內檢測到寄生物源,正在朝宿主的方向靠近!】
【八十米內檢測到寄生物源……】
【六十五米內……】
白阮:?!
“什麼玩意兒?”
在靠近黃葛林時,白阮就給自己疊了一層「危險預警」buff。
一旦一百米內出現了寄生物,就會提前提醒她、讓她作準備。
10米之內出現的寄生物,會自動為她掃描出寄生物種。
這一路上碰到的3隻喪化寄生物,白阮都提前感知到了。
來到林子邊緣時,她也的確沒感知到任何寄生物。
有新的寄生物在移動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對方堪稱恐怖的移動速度!
幾乎是白阮一呼一吸間跑出三四步,對方就與她拉近了十多米的距離,這種速度下她被抓住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白阮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她回身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不斷從各個地孔往外涌、像泉眼一樣的地蜘蛛,看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遠處被槍打破翅膀的黑臉男人跳着腳爬起來,瘋狂扑打往身上和傷口爬的小蜘蛛,拖着受傷的翅膀,悶頭就往植物園裏面跑。
電光火石間白阮腦袋裏過了很多個念頭。
她腳步一頓,蓄力便朝着右前方呈弧線型往黑臉男人的方向追,繞過一個又一個往外突的鼓包。
炸裂開的土壤中不斷湧出蜘蛛,蔓延成海。
白阮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追自己,從自己哪個方向過來的,但那傢伙肯定在地下,等10米之內系統為她播報就晚了!
按照原方向,不出意外的話她很快就會被追上。
光看這玩意兒變態的速度,就知道絕不好對付。
反倒是那黑臉男人大有文章。
他很可能是抓住了小河等人不甘的心理,故意把他們往這個方向引,趁亂脫身逃跑。
這說明他大概率知道林子這邊有怪東西,很有可能也知道逃生路線。
白阮當即就做出了大膽的決策,跟着黑臉男人的跑!
隨着她改變方向拚命狂奔,越是與男人的距離縮小,身後的地蜘蛛潮越少。
經過一片開滿肉/瓣緋紅、佈滿紫斑的花卉的灌木林前,白阮腦海中響起了「危險預警」。
【10米之內出現植物科畸變寄生物:冠藤花。】
【此寄生物為灌木叢中畸變出軟藤,花卉能散發有微量精神毒素的香氣,往往群體畸變形成花海與毒霧,吸入會導致生物精神疲乏、身體沉重;
畸變出的軟藤才是口器,會扎入昏迷獵物的皮表,吸食血液。】
白阮瞳仁一緊,已經聞到了飄在空氣中的淡淡花香。
她趕忙屏住呼吸,悶着頭穿過那片綺麗的紅紫色花海。
追着她的未知寄生物並為放棄,反而跟着她轉了方向。
直到系統播報音顯示那未知寄生物與她只剩20多米時,才陡然開始負增長。
從20米逐漸到30米、45米……
距離越拉越大,白阮狠狠鬆了口氣。
她猜得沒錯,前面那傢伙就是算準了一切,故意把他們帶到黃葛林準備陰人的。
白阮盯着前方人的目光幽冷。
她大概能猜到,這些沉眠在地下的蜘蛛群應該像螞蟻似的,擁有自己打通的地下甬道,可以在地底暢通無阻。
要想跑掉,得先偏離這些地蜘蛛的地下巢,離開甬道所在的區域。
這人到底什麼能力,竟能精準地偏離地蜘蛛巢!
噗哧’一聲悶響從身後響起,白阮和黑臉男人都下意識扭頭往後,一人的臉上同時流露出驚駭神情。
黑臉男人根本沒想到,白阮竟然沒被地蜘蛛淹沒,死死跟在自己屁股後面。
可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在那女人的後頭炸開了一片黑土,一個龐然大物從地底爬了出來,追在他們身後!
男人矢口大罵:“你他奶奶的引了什麼東西過來?!”
白阮只看了一眼,便再次提速:
“你不是能跑么?找出路,不然你也得死。”
說話間,她和黑臉男的距離又縮短了一截。
狂奔間白阮的心跳如擂鼓,沁出細細汗來。
那追着她狂奔的未知寄生物終於破土而出,讓她看到了全貌。
是人形;
也是蜘蛛。
那玩意兒的上半身是個人類女性,皮膚死人般得蒼白無色,大塊大塊的黑紅潰爛印在它的皮膚上,像無數片詭異的紋身。
那張依稀能看出年輕、清秀的慘白面孔上——當然僅僅是下半張臉,正上方畸變出一對碩大的全黑眼珠;
再往兩邊延伸處,畸變出顆顆略小的蛛眼,從太陽穴一直長到了後腦勺,看得無比瘮人。
最為奇詭的是它咧開的嘴,從外看仍是人類的嘴唇,卻有一根細且尖銳、佈滿絨刺的口器一吐一吸。
視線挪至其纖細的腰腹,幾對亂動的黑色蛛腿又短又細從肚皮上畸變生出,再往下,連接的才是巨型蛛身。
那蛛身光是高就有一米多,長更是有近兩米。
蛛身佈滿黑褐色的絨毛,八條長而有力的蛛腿鏟着地面飛速移動;
哪怕不如在地底甬道那麼快,依然在白阮身後窮追不捨。
不用系統預警,白阮也清楚這絕對是一級寄生物!
不是單純的喪化人,而是與地蜘蛛的畸變產物。
逃跑時白阮連吊著的三角巾都扯了,當危險預警再次來臨時,她猛地往旁邊一躲。
充斥着腥臭氣味的粘液貼着她的頭皮而過,‘吧嗒’掉在她前面的地上,透明果凍膠似的粘液中,能隱約看到一團團細而韌的蛛絲被包裹在其中;
她噁心得頭皮發麻。
前面的黑臉男人已經崩潰了:“你能不能滾遠點!別害我!!”
白阮冷笑一聲,反手摸出一塊板磚。
她儲物格升級為3個后,除了能往裏面多塞點食物和水,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多藏點武器。
經過之前幾次實戰,她發現把武器藏在儲物格里,關鍵時刻取出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比如那幾把摺疊刀,都用在了刀刃上。
於是她除了藏刀,還在儲物格里藏了兩塊板磚。
白阮對準前面的黑臉男,猛然投擲出去,那磚頭不偏不倚砸在了對方的後腦勺上,登時把人砸得痛叫一聲腦後流血,身子翻滾着倒在地上。
她一躍跨過了黑臉男的身體,繼續逃命。
這一舉動純粹是把男人當墊后的、用他的命去拖那畸變寄生物的時間。
畢竟會有眼下的危機,純粹是這人搞事。
可讓白阮意想不到的是,她並未跑出多遠,便腳下一軟。
糟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整個人便被拖行在地上,身體根本無法反抗地被往上一甩,而後背靠着倒掛跌進一張柔韌十足、又臭又粘的大網上。
白阮雖是女孩兒,但肌肉練起來了,體重其實也在漲,一百來斤的重量掛在那蛛網上也只是讓大網晃動了幾下,看似細的蜘蛛絲根本沒有斷。
倒吊的視野內,白阮駭然看到了隱藏在樹木間、灌木植被間的數張半透明大網,心都涼了。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的掙扎,甚至疊加了力量buff,這姿勢卻是根本使不上勁、也無濟於事。
這一刻白阮終於生出了些慌亂,她側過頭去,能看到幾隻拳頭大、頭顱大的黑色地蜘蛛,順着網絲往上爬。
而那個巨型畸變人蛛,看到獵物落網后也不急着撲過來了。
它發出‘嘶嘶’的興奮聲,八條長滿剛毛的蛛腿往前一併,就能前進一大段距離。
這一刻白阮隱約明白,為什麼這玩意兒明明已經捕到了那麼多獵物——褚浩等近十名士兵全都掉進地洞了,可它就是對自己窮追不捨,甚至要從藏身的地窟爬到地面。
因為自己是異能者。
正如人類獵殺寄生物、獲取髓核可以提升異能,異能者的血肉與髓核應該也可以讓寄生物變得更強大。
白阮渾身發寒,眼睜睜看着那巨型畸變人蛛彎腰,用屬於人類的手臂把還在掙扎的黑臉男提了起來。
它張開嘴巴,一卷細長的尖銳口器從中彈了出來,直接刺入黑臉男的脖頸。
男人垂在半空中的身體瞬間繃緊,開始瘋狂扭曲、嘶吼,很快又趨於平靜。
畸變人蛛一鬆手,把男人丟在地上。
白阮極好的視力能看到他並未死亡,被刺穿的頸部傷口已經凝結出一團粘液,不讓體內的血液流出;
他手腳和臉部肌肉一抽一抽,眼睛睜着滿是驚懼和絕望,顯然他的意識是很清晰的。
幾隻小地蛛慢慢爬到他身邊,也將口器注入他的皮表。
這一刻黑臉男人除了崩潰絕望,更多的是後悔。
他本想利用這片林子裏怪物陰那些基地的人,趁機逃跑。卻根本沒想到這些蜘蛛的活動範圍擴張得那麼快、那麼廣,遠比他想得更離譜;
更沒想到竟有如此可怖的半人半蛛。
控制不住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蜘蛛,不斷刺破自己的身體注入毒素……
這一幕令白阮看得呼吸發緊。
她忽然想到以前看過的科普,蜘蛛這種生物進食,會在獵物的體內注射一種毒素,溶解獵物的身體內部,卻能讓獵物意識清醒並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一點點蠶食。
她看到那巨型人蛛掠過躺在地上的黑臉男,慢慢朝蛛網上的自己靠近。
白阮視線忽得僵住。
位置高了、距離近了,她才更仔細地看到了這畸變寄生物的蛛身全貌。
它巨大的蛛身很長,一節一節不似尋常蜘蛛;
令她真正感到惡寒的是,她同一張人臉面對着面——在畸變寄生物的蛛身上,有數張人臉,完完整整邊緣整齊地被撕下來,粘合在畸變寄生物的身體上。
或驚懼、或扭曲、或麻木……
大抵都定格在他們深埋地窟臨死前的面貌,離遠了看恍若巨蛛自帶的斑紋。
此時那畸變寄生物距離白阮10米,她腦袋裏蹦出具體的預警:
【10米之內出現畸變寄生物:人面蛛。】
【該寄生物的畸態融合為「螞蟻」「蜘蛛」,保留被寄生者生前的喜好,會根據‘眼緣’挑選喜歡的面孔,從獵物身上取下作為裝飾與嚇退敵人的斑紋。其蛛絲是主要攻擊手段,極其堅韌。】
這隻人面蛛是一級寄生物,但由於其擁有雙向畸變,要比普通的一級寄生物更難對付。
被完全寄生后它擁有一定的智力,蛛身上的人臉就像是蝴蝶翅膀上的眼睛花紋。
而蛛絲的堅韌程度,白阮也正在領教。
她都快把自己晃散架了,可身後黏着的蛛絲依舊紋絲不動!
怎麼辦……
饒是自詡冷靜鎮定的白阮,面對生死關頭仍緊張得直冒汗。
“666。”
666:“宿主,把積分全用了吧!這也太恐怖了!!你剩餘的積分能兌換一次迫擊炮,應該可以轟碎它……”
許是由於白阮掙扎的幅度太大,讓蛛網亂震,幾隻趴在蛛網上的小地蜘蛛忍不了朝她爬來,想用口器叮咬她。
666:“啊啊啊這些丑東西!爬來了!!”
白阮咬緊牙根,控制着凝聚出一簇衝擊力極強的水柱,狠狠打在那撲來的地蜘蛛身上。
拳頭大的蜘蛛直接被水柱掀翻,從蛛網上往下掉時它的尾部吐出一團蜘蛛絲,往上粘住蛛網。
下一秒從蛛網上滴落的水珠正好砸在它身上,那堅韌無比的地蜘蛛絲,竟就這麼直接斷了!
小地蜘蛛掉在了地上。
白阮愣住了,忙去看被水柱擊中處的蜘蛛網,發現那一塊區域都在緩緩溶解。
關鍵時刻竟柳暗花明,原來這種堅韌無比、連大力都無法掙斷的蛛絲怕水!
她心中生出巨大的喜悅來,無異於劫後餘生。
待那巨型人面蛛靠得極近,已經吐出細長口器準備戳入白阮的身體。
蛛網倒掛的白阮渾身爆發出一股由異能凝聚的水,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背後粘得牢固的蜘蛛絲瞬間溶解,她的身體往下滑落。
早有準備的她握緊從儲物格中取出的尖刀,在滑落的瞬間抓緊人面蛛腹部畸變出的短小蜘蛛足,握住刀子的手狠狠將刀鋒插入畸變寄生物仍屬於人類的腹部。
由於地心引力,她整個人在往下掉的時候,插入人面蛛腹部的刀也會直接被重力帶着往下割。
伴隨着‘噗哧’的布帛撕裂聲,那刀刃沿着人面蛛腹部不斷往下,在它連接着的蜘蛛體上也劃開了一長條深邃刀口。
又熱又粘稠的血液噴了白阮一身。
這畸變寄生物的血液是半透明的淺紅色,觸感很噁心。
幾近把這傢伙半個身體都劃開,白阮頂住刀尖,在滑膩膩的血中抓住蜘蛛腿,就翻身跨上了吃痛狂亂的人面蛛背上。
蜘蛛身的絨毛有毒,很刺手,白阮一抓整個掌心都紅腫一片。
生死危機下她哪裏管得了那麼多,強忍着手心着火般的刺痛,用刀鋒狠狠戳着人面蛛的後頸和肩胛。
直至鑿開了那道C4–C5的脊椎骨縫,瘋狂嘶吼着、掙扎的人面蛛身體才慢慢軟了下去,轟然倒地。
差點從蛛背上被掀下去的白阮喘息着,手掌腫得像紅蘿蔔。
她頂着一頭一身的粘血,用刀尖把椎骨中僵硬的髓核挑了出來。
一級——準確的說是接近一級寄生物的髓核,遠比普通喪化怪物的髓核更通透、更漂亮,在光下如水波粼粼。
這麼美的東西,實際卻蘊含著大量的病毒,是造成這顆星球災變末世的元兇。
遠處林外響起了陣陣槍響。
白阮抿緊唇擦了把黏糊糊的臉,把髓核收入儲物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