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家破人亡
寒風終於被阻擋在外,眾人方要鬆口氣,卻又聽到棺材裏傳來陣陣低吼。似乎是不甘心,低吼中帶着些許悲傷。低沉的悲鳴猛烈的衝擊着眾人的心扉,昏暗的靈堂,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猛然間遇到這樣的事情,膽子大些的汗毛倒豎,戰戰慄栗。膽子小的索性直接白眼一翻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再一想到自己日後將要接受凌辱,原來驚恐的夫人瞬間被激怒了。她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凌辱,士可殺不可辱!那一刻,憤怒戰勝了恐懼,她失態的暴跳如雷,從未大聲說過話的她嘶吼着,從未失過態的她咆哮着扯掉了孝帽,披頭散髮的怒睜着鳳眼,彷彿一頭莽撞夜叉一般雄赳赳的衝到棺材一旁,指着棺材怒罵:死鬼!你就這點本事嗎?你有本事生個兒子啊,你有本事保護我們姐妹幾個啊?將來的我們任人宰割,你不管也到罷了,反而還裝神弄鬼嚇唬我們,你算什麼東西!你起來,你不是作妖嗎?你有本事出去跟你的幾個兄弟鬧啊?你在這裏弄些么蛾子,算什麼本事!
夫人的聲音雖然宛轉卻又蕩氣迴腸,它猶如一把利劍,劈開了壓在眾人身上恐懼的大山,又猶如浩浩湯湯的黃河之水,剎那間就衝散了阻礙在河道里的淤泥。這幾聲呵斥,莫說是人受到了鼓舞,就連屋裏的蠟燭彷彿都亮了幾分。
此時,有一個平日裏愛出風頭的妾室,耐不住好奇心,竟然趴在棺材上旁往裏面窺探,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在響。這一看,果然發現了異樣。只是如此怪異的場景讓沒有見過世面她瞠目結舌,一時間竟語塞胸膛。她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話到嘴邊,出不去也咽不回,情急之下,把舌頭都打了結,因此愈發焦急起來。
面容姣好的她面部抽搐着,彷彿中了邪。嘴裏嗚哩哇啦,淌着口水。她越是急躁越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棺材旁張牙舞爪。動作誇張,嘴裏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加上大家受過驚嚇,燭光不明,眾人還以為她被邪物上了身,剛蘇醒的幾個人見到如此情景,又暈了過去。
整個靈堂里又炸了鍋,鬧鬧哄哄。婢女們更是直接四散奔逃,慌亂間人相撞的聲音,撞柱的聲音,口中逃命的聲音,倒在地上的呻吟聲混雜在一起,充斥着整個房間。
夫人大怒,跳起身,隨手抄起一把胡床,像一個先鋒一樣舉着胡床沖向妾室。也是命不該絕,眼看胡床就要打過來,關鍵時刻她的舌頭終於捋直了,趕緊大聲呼喊“莫打莫打,快看老爺。”
夫人猛然間停下動作,狐疑的觀察着妾室。在確認她沒什麼問題后,這才帶着疑惑慢慢靠近棺材。幾個膽子大的女人緩緩靠近了棺材,夫人接過燭台,踏上案幾,高舉燭台,鳳眼往裏一撇,也被棺材裏的怪象驚異到了。那朱唇半啟支吾了半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眾人都好奇夫人到底看到了什麼,人多也不怕了,都爭着踮着腳往棺材裏瞧,所見者無一不驚駭變色。
眾人面面相覷,尷尬,嬌羞之色盡皆有之。夫人卻忽然墮淚道:想是丈夫來圓夢也。
眾寡婦們一聽,頓時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只是又覺得心酸,紛紛抱頭痛哭。夫人心一橫緊咬銀牙,啟開紅唇喝道:既然如此,定不負丈夫也!
待一切收拾妥當后,無事之人暫時去歇息,留在夫人和貼身婢女守夜,自此後一夜平安。
待第二日天還未亮,眾人急忙起床,聚集在一起后,紛紛議論昨晚之事。期間又有人煞有其事的說夢到老爺之類的言語,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這就更加說明昨晚怪事是老爺回來顯靈了。
到底是婦人之家,她們以為是靈異事件。卻不知道此事,將會帶來無盡的後果。
不出所料,老爺入土后,他的弟弟們聯合官府將幾個嫂嫂趕出家門,掠奪了全部家產。夫人雖然有些能力,但投鼠忌器,為了幾個姐妹和孩子的安全,不得不妥協。現在最起碼一家人都在一起,至少安全還有點保障。
幾個女人無家可歸,無依無靠,也沒有人敢收留她們。有條件的,家庭好的,夫人讓她們帶着孩子回了娘家。像那些賣出來的,或者是夫人這種不能回家的,只能棲息在村外的蘭若寺里。
蘭若寺本意就是荒野孤廟。這裏已經荒廢了很多年,儼然成了野物樂園。半掩的門裏可以看到屋子內污穢遍地,味道更是騷臭難聞。幾個女人為了生存,強忍着害怕和噁心,勉強點着火把,驅趕了狐狸,熏跑了老鼠。又用些個殘留的嫁妝首飾,換取了被褥和生活品。有了這些東西,這些個無家之人勉強有了安身之地。
日子算是安頓了,夫人腹部也逐漸隆起,女人們盡皆流淚道:是主人的遺腹子,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幾個女人為了養家餬口,讓夫人好生養,做一些漿洗衣裳,縫縫補補的活,勉強維持生計。
可不知道是怎麼走漏了消息,也許是覺得夫人活着始終個威脅亦或是忌憚未出生孩子的性別。幾個叔叔帶着和尚、道士耀武揚威的闖進了這個小家園,幾個和尚嘴裏吆吆喝喝着驅趕了其他女子,衝進房間,將待產在床的夫人架了起來。
幾個叔子正義凌然的向圍觀的眾人宣告:嫂嫂懷了鬼胎,現在要把鬼胎拿掉,為民除害。圍觀的人雖然同情夫人,卻在聽到鬼胎后,立刻轉變了態度。
夫人被囫圇個綁在木板上,露出渾圓白皙的肚皮。圍觀的人自覺的擠成成一個圈子,伸長脖頸貪看。更有一些人瞪着眼,嘴裏含着口水,恨不得衝上去抓咬兩口,方能一解心中火氣。
有女人見自己的丈夫看直了眼,醋意大發,在那裏咒罵女人:淫婦!人都死了還往死人跨上搖,淫賤的浪貨。聽不到嘈雜的聲音到底說些什麼,雙耳已經閉塞。努力的睜開眼,眼睛略過滾滾人頭,望向了天空。陽光是那麼刺眼,天還是那麼無邊,只是這麼大的天,卻容不下我們幾個人,夫人冷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和尚道士們開始做法,搖鈴的搖鈴,敲木魚的敲木魚,你念經,我舞劍。那個嘴張張合合,這個手腳並用咋咋呼呼。他拿引魂幡我拿桃木劍,走走搖搖,唱唱舞舞,好不熱鬧。
正午陽光狠辣而毒烈,莫說是孕婦,就是精壯男子,也禁不住暴晒三刻。夫人很快就陷入了昏迷,渾身被汗液浸濕,衣裳貼在身體上曲線畢露。圍觀之人更加興奮,紛紛跳躍睜看。
見差不多了,覺得女人必死無疑。叔叔們又把破廟打砸一番這才離去。又有幾個無賴趁火打劫,把美貌些的妾室、婢女擄走,只留下一個病懨懨黃臉婆和一個將死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