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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了,徒增悲傷罷了。”
……前後話語不通了,剛剛還在勸萩原無需悲傷來着的。
他仍然執着:“請至少讓我給他們獻一束花。”
“你獻給我也是一樣的……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情他們已經知道了,沒有必要讓你專程跑一趟。”
面前的青年突然拔高了音量:“拜託你了,津島小姐!”
找個墓碑並不難,難的是沒有刻有【津島家之墓】的碑。
我總不能問蘇格蘭借錢給自己光速買塊墓地和墓碑吧?
代價太大了,用完了也很難轉賣二手。
果然,警察的約就不該赴!
“……很抱歉,萩原先生。”我哽咽道,“其實他們沒有墓。”
最終還是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賣慘。
我的聲音小了下去,“因為哥哥姐姐都是異能力者,執行的是機密任務,所以政府沒辦法公開他們的生平進行紀念。而我自己——”
“我自己也沒能力給他們立碑,我早已輟學,靠當臨時工度日……”
實際上編的和我本人遭遇差不多,幼兒園輟學之後,成了酒廠的臨時工(無代號)。
話到此處,我尋思萩原研二總該放棄去掃墓了。
“輟學?怎麼會這樣?”青年蹙眉,眼裏滿是同情,“你的監護人呢?”
等等,他的重點怎麼會是輟學!是沒有墓才對!
“不知道監護人是誰,我只有我自己。”我搖搖頭,“反正我現在已經十七歲半了,再過兩年半,就和萩原先生一樣是自由的成年人了。”
到時候早上起來就可以開始喝酒,蘇格蘭也不能再訓斥我了。
“津島小姐。”萩原擔憂地問道,“你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那肯定是有的。”
比如琴酒剋扣我的組織經費,波本在外面和苦艾酒偷吃卻不帶我,太宰隔三差五就來隔應我……
“不過,我才不會在意。”我攥緊拳頭,衝著空氣揮了揮,“除了無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打敗我。”
萩原愣了愣,然後慢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陽光照在他的周圍,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津島小姐,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子。”
媽耶。
聊了兩句話就成最棒的了。
“我是最棒的,那我姐姐呢?”我佯裝不滿,為我那無中生出的姐姐打抱不平,“她是你見過第幾棒的?”
“這個,啊,”萩原略帶尷尬,“……和你並列最棒。”
“哈哈你這個回答是兩邊都不想得罪嘛。”
萩原異常風趣,他也笑,給我講起了他的故事,從小時候一直講到學生時代。
“後來降谷和陣平化敵為友,我們五個人總是一起冒險,讓教官很是頭疼。”
“那是他不懂男孩子之間的情誼。”我聽得很入迷,感慨道,“雖然單獨行動比較自由,但與人結伴會變得更有趣。有機會的話,我真想見見你的摯友們。”
“見陣平很容易,就是上次和我搭檔拆彈的男生,至於其他幾個,”萩原想了想說,“下次我叫上他們聚餐,介紹給你認識。”
喝過咖啡並打包了一份柚子皮甜品,我向萩原提出告辭,他卻邀請我去海邊兜風。
我剛要編一個打工遲到的理由,他已經把他的車開了過來。
……不是汽車,而是機車!
一輛紅色的、閃閃發亮的機車,和我被太宰炸掉的機車外觀十分相似。
“萩原先生,你是我的神!”
這下連蘇格蘭都不能阻止我了,畢竟以我的年齡,騎機車是合法的。
“我猜像枳小姐那樣的酷女生會喜歡機——”萩原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了,於是趕緊道歉,“對不起,橘小姐。”
“我才不原諒你,除非——”我貪婪地跨上機車,“你讓我騎。”
“誒,你會騎嗎?”萩原將一個橘色的頭盔戴在了我的頭上,頭盔很新,估計是他新買的。
“我姐姐教過我。”這個不存在的姐姐作借口十分好用,“雖然我的技術不如她,不過也不差。”
萩原大概是出於對“我姐姐”的感恩之情,竟然願意將駕駛權交給我,並且乖乖地坐在機車後座。
風從耳邊呼呼而過,聲勢浩大,路上車輛少,我十分想要提速,但考慮到車上有個警察,我必須控制好自己。
“開快點沒關係。”萩原笑着說,“膽子放大一點,你姐姐她——”
他又不笑了。
“我姐姐”抱着他從二十樓一躍而下,匆匆出現,匆匆離開,卻被他記住兩年。
……可能他對她不止感恩之情。
“那裏有鯛魚燒,你要吃嗎?”我忽悠萩原,“我姐姐生前最愛吃鯛魚燒了。”
這下別說是鯛魚燒,就是炸彈,萩原也得啃一口。
“有蘋果餡的鯛魚燒嗎?”我問海之家的店員。
“抱歉,只有紅豆餡。”
吃過蘇格蘭做的蘋果餡鯛魚燒,別的餡都是將就。
“怎麼了?”萩原問我。
“姐姐和我都最愛吃蘋果餡的。”
“……這也沒有啊,那今天先吃紅豆的吧。”萩原抓了抓頭髮,“下次我再給你買蘋果餡的。”
“一言為定。”
萩原掏出錢包付錢,我啃鯛魚燒,還沒啃到餡,身後突然傳來了尖叫聲。
“小偷!”
“抓小偷啊!”
大夏天當小偷也真是拼,我心想,熱乎乎地還要奔跑。
轉頭準備看戲,卻發現自己成了戲中人。
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抱着一個女士手提包,爬上了萩原停在路口處的機車。
下一秒,我腳步一移,追了上去。
機車跟我沒關係,但車上有我打包帶回去給蘇格蘭吃的點心。
因為口味獨特,富有層次感,妙不可言,於是我想讓他嘗過之後在家裏復刻。
這年頭的小偷真沒逼數,偷到警察和犯罪組織身上來了!
“混賬東西,看我今天不在你的骨盆上雕花!”
“橘小姐,上車!”
在我狂奔了五百米后,萩原追上了我,他開來了一輛……小綿羊。
用小綿羊追機車,簡直離譜,但我很快就改變了這個看法。
萩原藝高人大膽,催油門空轉,我們差點飛出去。
車子性能相差太大了。
小綿羊已經撐到極限了,這樣下去蘇格蘭就吃不到點心了。
我一下子從後座站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
伴隨着萩原的問題,我已經跨過他,踩在了車錶盤上,然後借力一跳,撲向了混混的機車。
高速行駛中的機車受到撞擊,重心不穩,我和混混兩人連車一同飛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顧及毫髮無損會引起萩原的懷疑,我沒用異能,而是將混混墊在身下,受了點輕傷。
“橘小姐!”
萩原扔掉小綿羊跑了過來,他跑的很快,背景是被染紅的夕陽,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幼年時抱着蘋果筐朝我跑來的太宰。
“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裙子,雖然四肢都摔破了,看上去很慘,但我知道只有皮外傷。
慘的是躺在地上呻.吟的混混,兩條腿都斷了。
萩原粗略地查看了我的傷勢后,報了警又叫了救護車。
我在他被摔飛出去的機車裏,找到了我打包的柚子皮點心,打包盒沒壞,但是點心糊成了一團,不精美了。
……也不知道蘇格蘭還肯不肯吃。
要不然我就自己吃吧,我這麼想着,抬頭看到滿臉擔憂又滿臉怒容的萩原。
再低頭,是他被摔花的機車。
我一陣心虛,趕忙指着混混說:“他負主要責任,修車的費用我和他二八開,不,一九開吧。”
……糟糕,萩原好像更生氣了。
“你怎麼能做那麼危險的事!抓捕罪犯是警察的責任,就算我抓不住他,前面也有增援,你太亂來了!”
面對萩原的訓斥,我反駁道:“可是你以前也和你的摯友們這樣亂來啊。”
明明中午的時候,他還洋洋得意地跟我講過警校五人組攔停失控車輛的事。
“可是剛才很危險,說不准你就——”
“除了吃飯睡覺,一輩子哪有什麼事是說的準的。”
萩原還想說些什麼,忍住了,也沒提賠償的事。
“你要是出了問題,我沒法和你姐姐交代。”
“吶,萩原,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陰陽怪氣地挑眉,“我姐姐根本不記得你。”
“……”
最終我沒去醫院,原因一是不想被包紮成女版太宰,二是萩原的話令我嗅到了一絲代餐的味道。
“雖然我不支持你的做法,但你在那一刻,很像你姐姐。”
萩原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是身份太光明磊落。
與普通罪犯走得近,會增加他立功的機率。與我走得近,則會增加他英年早逝的機率。
“萩原,好好活着吧。”我面不改色地胡扯,“因為我姐姐喜歡長壽的男人。”
……
在一個等紅燈的十字路口,我趁救護車上的人不注意,下了車,然後拎着點心搭上了回家的電車。
“我回來了。”
打開門,撲面而來一股紅茶的香味。
蘇格蘭這傢伙真會享受。
“津——”一看到我,正在喝茶的青年皺眉,起身去拿醫藥箱,“你怎麼又受傷了?”
“嗐,倒霉死了,點心被小偷偷了,他還騎機車,費了我好大力氣。”
我把點心盒放在桌上,順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胳膊上的血。
“我跟你說過,不要為了食物去做危險的事!”
蘇格蘭突然生氣,讓人莫名其妙。
“再有下次,我就不給你做鯛魚燒了。”
這個威脅對我來說遠比扣工資更加可怕。
錢固然難掙,但蘇格蘭的蘋果餡鯛魚燒卻是用錢買不到的。
“我又不是給自己吃的。”我嘆息道,“我在店裏吃過了,所以特意打包了一份,帶回來給你嘗嘗。”
青年怔住了,拿着碘伏的手也停下了。
“店家說是柚子皮做的,但是吃着不苦,有點像橘子軟糖,你不是說你是橘子控么。”
雖然那肯定是他瞎說的,但我真心覺得這份點心味道很好。
我打開包裝盒,裏麵糊成一團,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不過摔爛了,估計你也不想吃了——”那我就自己吃吧。
“我想吃,看上去很好吃。”蘇格蘭忽然又不生氣了,微笑着說,“謝謝你,津島小姐。”
我追點心給自己吃,他生氣,我追點心給他吃,他就不生氣了。
行吧。
只要他不生氣就好,我喝了一口紅茶說:“明天要去橫濱,組織這次有大行動,你今晚不要再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