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小姐停更第十七天(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修成了9000的大章節!多少算是彌補了前幾次的缺更(
這一次才終於可以請大家一起來玩猜猜看了,參與猜猜看的小天使會在明天更新之前收到紅包www
最後總結出來的問題全部回答正確的給發大紅包wwww
明天應該還會更新√不過可能會晚一些,比如9-11點之間,或者11點多這樣(
感謝等待,之前那一更實在覺得應該修一修,結果修着就覺得還是一氣呵成連下來感覺更好一些,所以最後寫成了這樣,希望大家喜歡。
感謝在2023-01-3000:42:58~2023-02-0423:12: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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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hrsize=1/>
坡小姐敢說這話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向來只會寫自己想寫的東西。
唯一一次破例,也就是江戶川亂步那次要求她寫的《瓶中手稿》。
而現在,這個被澤田弘樹拿來改編的廢稿,也自然不是寫給澤田弘樹的。
它只是坡小姐在得知諾亞方舟的存在之後,延伸出來的想像。
既然已經有了可以自我學習、成長的人工智能諾亞方舟,那麼在未來,想必就會有更多的類似諾亞方舟的存在。並且這些人工智能還能夠通過信息網絡合為一體。
而在此基礎上,掌控政治權力的應當不再是國家主體,而是能夠掌握這些信息技術的工業集團。它們通過掌控高精尖科技以控制平民的生活起居,攫取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與權力。
對於人類本身而言,科技水平的高度發達會讓人對更換機械義體更加習以為常,進而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變得更加自由而叛逆。
這一切的一切,被坡小姐編輯的朋友起名為“賽博朋克”。
他曾經萬分期待坡小姐發表相關稿件,卻遲遲沒能等來哪怕一段潦草的開篇。
然而現在這份本該掩埋在廢紙堆里的零碎開篇,在澤田弘樹的操作下,已然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現實。
“大家也都只有這一個選項呢。”
江戶川亂步雙手抱胸,若有所思道。
“這和諾亞方舟原本的計劃完全不一樣了。”
是因為澤田弘樹的U盤吧。
江戶川亂步觀察着自己機械化的左手,饒有趣味地活動着機械關節,將手指三百六十度地轉來轉去。
他早就知道這次發佈會定然會有諾亞方舟的身影。
而諾亞方舟這個人工智能,想必就是要藉著發佈會的機會,讓曾經給澤田弘樹帶來過傷害的傢伙們好好吃一記教訓。
也正是因為諾亞方舟的出現,澤田弘樹才會拜託到坡小姐頭上。
不過那個小鬼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成功了也沒什麼意思嘛。
何必非要找坡小姐幫忙呢?
江戶川亂步十分任性地給這次行動下了定義——要不是能找回坡小姐的稿子,這就是毫無意義的!
他滿不在乎地摸了摸耳釘模樣的耳機,果斷把它摘了下來,隨手一扔。
緊接着,他又拽着坡小姐的領子,把她的耳機也摘下了扔到了一邊。
他世界第一名偵探才不要聽從一個小鬼的指揮!
哪怕這是和外界溝通的唯一渠道。
要知道那些傢伙恐怕此刻都自顧不暇,又哪裏能有什麼好建議聽?
“就像我記得自己破解過的案件一樣。”
偵探先生抬起雙手,盯着兩個手腕看了半天,最終從左手腕處摳出一小塊屏幕。
他一邊信手解開密碼,一邊熟練地把問句說成陳述句。
“坡小姐應該也都記得自己寫過的文字吧。”
不用他說,坡小姐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她做了個深呼吸。
在不用面對太多的陌生人時,她便沒有任何社交上的壓力。
坡小姐當然記得這一段。
即便這是兩年前廢棄掉的文稿,她也清晰地記得自己寫過的內容。
於是她閉上了眼,將一切娓娓道來。
【雇傭兵X是下層的傳奇人物。據說,他自十四歲誤打誤撞成了傭兵一員后,便從沒有搞砸過任何一個任務。
這是事實,X的確沒有失手過。
但唯獨這一次……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根據中間人給予的路線圖,X暢通無阻地潛入了朝原大樓。
按照朝原會社的經濟地位來講,能操控國民們的生老病死乃至人生的朝原會社,在安保方面本不該有如此明顯的疏漏。
至少,他不應該潛入得這樣順利。
然而眼下,他的順遂簡直明晃晃地透着“有問題”的味道。
若不是朝原大樓內部有裏應外合的人,那就只可能是裏面出了事。
縱使X是個無信仰者,他也忍不住念叨起了耶和華的名號。
哪怕不是耶和華,什麼觀音、如來、濕婆神之類的,只要能派上用場,哪路神仙都可以。
千萬不要是他撞上了什麼事。不過偷份文件罷了,沒必要和朝原會社起衝突。
不幸的是,臨時抱佛腳不是什麼好辦法。
沒有平日裏的祭拜,關鍵時刻也不會有神明保佑。
X看着自己目的地門后的一切,心臟灌滿了鉛似的,沉甸甸地墜了下去。
這間屋子裏面有人。】
“那是朝原會社的董事長——朝原信一郎。”
坡小姐輕聲將廢稿開頭複述了一遍。
她審視着朝原信一郎,緩緩將下一句話說了出來:“他端坐在辦公桌後面,就像是……還活着一樣。”
正如坡小姐所說,朝原信一郎的確已經死了。
他的脖頸上有着痕迹清晰的暗紅色手印,整個面部呈現典型的紫青色,而雙眼也嚴重地向外凸出。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被扼死的屍體表現。
然而他頭上還罩着一個類似頭盔的裝置。
顯示屏上有小字寫着“已上傳完畢”。
只不過晶片槽內的晶片也“果不其然”地不翼而飛了。
不僅如此。
朝原信一郎的呼吸機里散發出的微苦杏仁味也足以說明:它存放的也不是什麼氧氣,而是臭名昭著的“普魯士酸”。
那是□□的一種。
難得耐心等着坡小姐講完故事開頭,江戶川亂步在這段時間裏把現場和屍體有關的證據都看在眼裏。
三種不同的殺人方式,說明這個環節中應當有三方兇手。
而這三方選擇的方式風格也全不相同。
選擇扼殺的兇手,應該是一名衝動且失慮的男性,亦或者其人正處於極端情緒的控制下。不然也不會選擇純粹依靠力量且非常容易暴露的方式。
毒殺多為下位者和女性所選擇。他們出於各種原因,無法和死者進行體力上的搏鬥,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只能通過委婉的方式動手。
而失蹤的晶片……單從方式上看,無法體現性別特徵,卻比前兩種更加謀划深遠。這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想到的辦法。
江戶川亂步又將四周的環境觀察了一圈。
屋內大部分裝飾都好端端地呆在原地,只有死者所在的辦公桌附近呈現出打鬥后的痕迹。
破碎的擺件和撕碎的文件散落一地——不過顯而易見,這些在發生爭吵的雙方眼中都不算重要的東西。
哪怕這其中還包含了一份作為存檔證明之一的……遺囑。(考慮到科技水平,哪怕是視頻信息都有可能被篡改,因而重要文件始終有紙質文件存檔。)
而且遺囑的碎片上還顯示着朝原信一郎屬意的公司繼承人是小兒子。
發現了遺囑碎片后,江戶川亂步便能夠使用左手腕上的身份手環了。
朝原信一郎的親屬關係也屬於這個遊戲的基礎設定,只需要在手環上輕輕一點,就可以調出來X為了潛入朝原大廈做的情報準備工作。
從手環里儲存的信息可以得知:除了公司內部的高管,和他比較親近的分別是總管公司事務的大兒子,專門負責技術研發的小兒子以及負責他生活起居事務安排的女秘書。
唯有這三個人會和遺囑有關係。
那麼會對死者下手的三方也就是他們了。
只不過……動手原因只有遺囑嗎?
依他看,不見得吧……
江戶川亂步心裏有了初步的判斷。
甚至三種方式也都能對應上兇手。
他完全可以爆出答案以脫離遊戲。
可是他沒有。
“坡小姐?”偵探先生看了一眼表,“你喜不喜歡這個稿子?”
當然是喜歡的,不然也不會真正動筆寫出開頭了。
可惜的是,她就只寫到了這裏,任何後續都還沒來得及繼續推敲。
不過亂步君怎麼突然會想到問這個?
坡小姐納罕地側頭看了看他帶着電子燈標的臉頰。
碧綠色的燈帶和他的眼睛如出一轍。
比之往常,那種幽綠的光芒更稱得他極端理性。
理性得超脫人性。
“你是因為不忍用那個小鬼做素材,才會沒有繼續寫下去吧。”
江戶川亂步無所不知。
“那麼現在你還不捨得嗎?他自己都不介意拿這份稿子來掩蓋諾亞方舟的行動了,你呢?”
看這個情況,弘樹的確不介意。
那她又怎麼可能不想把自己挖的坑給填平了?
坡小姐囁嚅着道:“吾輩當然、”
她未說完的話語被大樓中的廣播聲打斷:“因受到突然襲擊,董事長生命體征已消失。為抓捕兇手,朝原大樓將在十秒后關閉。”
果然,在發現死者的第一時間就會有人來抓他們。
江戶川亂步毫不意外。
因為他早就知道,X,也就是玩家自己,在這個設定中一定是被某人用於栽贓嫁禍的背鍋俠。
“十。”
江戶川亂步拉上了坡小姐的手。
“九。”
另一隻手順走了朝原信一郎的信息手環,咔咔幾下給朝原信一郎拍了照片。
“八。”
他把存了照片的手環塞到坡小姐手中。
“七。”
只掃了一眼,他便向右側一道隱蔽的小門走去。
“六、五、四。”
兩人走到小門前。
“三。”
江戶川亂步握上門把手。
“二。”
他回過頭,看向坡小姐。
在小說創作中有三要素——人物、情節、環境,現在人物已經齊全了,開端也已經寫好了,環境背景也不會再發生變動了。
那麼就只剩下情節中的發展、高潮和結局部分。
江戶川亂步已經完全推理出澤田弘樹在坡小姐的廢稿上都做了哪些更改。
而今,只需要找全這些人各自的故事線,就可以將一切都串聯成完整的故事。
在廣播通報的“一”的背景音中,偵探先生笑着說道:“那麼我們一起去補全這本書好了!”
坡小姐眨着機械義眼,忽而握緊了他的手。
分明只是再平常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
可是怎麼突然聽上去那麼不一樣?
關於小說創作的事情,坡小姐自然比江戶川亂步更加熟悉。
可她很清楚,自己感受到的不同和創作人數無關。畢竟又不是沒和其他人一起聯合創作過作品。
那麼是因為身體被更換過太多機械義體嗎?
在賽博朋克背景下,他們的身體都存在一定程度的機械義體。
江戶川亂步身上的機械義體是比外骨骼裝置更不明顯的機械四肢,瞬間爆發力足以應付絕大多數戰鬥,符合X的雇傭兵設定。
坡小姐則是擁有了機械義眼,頸側多了幾個數據接口,大小不一、形狀也各不相同。顯而易見,她的角色定位應當是X的情報搭檔。
然而身體上的不同在此刻變得完全不重要。
因為從沒有被更換過的心臟正在以不同尋常的頻率跳動着。
而這種頻率,也並非第一次出現了。
之前沒有細想過的問題再也掩飾不住。
為什麼會在和江戶川亂步有關的事情上不斷讓步。
為什麼會願意因為他的一個建議就改變形象。
為什麼不想他不開心。
在今天之前,甚至有可能在六年前,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
世界上那麼多人,那場比賽里那麼多有真才實學的偵探,她愛倫·坡卻只願意記住這一個名字。
想必不是沒有原因的。
“亂步君喜歡這個故事嗎?不喜歡也沒關係的。”坡小姐看向剛剛被鬆開的手,“吾輩也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吾輩自己也可以補完。”
她當然知道。
這個問題其實都不用問他。
他實際上沒那麼喜歡推理小說。對他而言,比起推理,或許和鄰居家小孩一起玩才更有意思。
“亂步君不需要做不喜歡的事。”
所以……補完小說這件事,她來做就可以。
亂步君在想什麼,她是半點也猜不到的。
因此她只希望他能玩得開心點。
既然不喜歡推理小說的話,那就趕緊結束這個對於亂步君過於無聊的故事好了。
江戶川亂步走進房間后便直接向垃圾桶走去。
他一邊翻動着垃圾桶,一邊答道:“推理部分確實很沒意思啦,畢竟一眼就看到答案了。”
“但是和你一起玩很開心。所以我要跟你一起補完這本小說。”江戶川亂步一心二用,“啊哈,我就知道在這裏!”
他把已經拆碎的晶片從角落裏掃出來,單手捧着,遞到坡小姐面前:“坡小姐接住,趕在安保機械人出現之前,我們還有好多東西要找呢!”
然而坡小姐若有所思地重複道:“很開心嗎?”
雖然推理部分不夠有趣,但是是開心的……就是這樣嗎?
江戶川亂步把破碎的晶片倒進她掌心裏,渾然不覺有哪裏不對:“當然咯!不然我才不會想和你玩呢。”
按亂步君的座右銘來講,確實如此。
坡小姐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女秘書的單人照,多少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
她該慶幸的,不是嗎?
可是又怎麼會如此失落?
……真是的,又在胡亂期待些什麼呢?
坡小姐將一瞬間的反常很好地藏在了厚重的劉海後面。
她半點也不介意江戶川亂步把她當作遊戲背包用,仔細地將他剛才塞來的“任務物品”都逐一包好放進身上的口袋裏。
如果這是普通的電腦遊戲,現在就應該跳出對應的提示信息。
恭喜玩家“江戶川亂步”獲得線索【死者的身份手環】×1。
恭喜玩家“江戶川亂步”獲得線索【案發現場照片】×N。
恭喜玩家“江戶川亂步”獲得線索【破碎的人格晶片】×1。
彷彿是讀到了坡小姐的心理活動一般,江戶川亂步又從剛解鎖開的密碼箱裏拿出一個小瓶子。
他把它直接塞進坡小姐的口袋裏,同時說道:“恭喜玩家‘坡小姐’獲得線索【裝有剩餘普魯士酸毒氣的儲藏瓶】一個。”
他的這番舉動直接把坡小姐嚇得猛地一抬頭。
她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卡在了嘴邊。
“一般遊戲裏都會有這種話吧?”江戶川亂步攤開手,“我也是玩過遊戲的!”
只不過那些遊戲……基本都是點開一兩分鐘就會被他扔掉的類型。
他不想在這種話題上多做糾纏,只是抬手看了看錶,催促起來:“坡小姐快點走起來!我可不想和機械人打架,好痛的!”
這的確是個問題。
坡小姐也不可能和安保機械人進入戰鬥回合——以她的武力值,恐怕半分鐘都堅持不下來。
而這間算是女秘書休息間的小房間裏也只有【破碎的人格晶片】和【裝有剩餘普魯士酸毒氣的儲藏瓶】這兩個有效線索。
“那麼我們下樓吧。”坡小姐解開死者的手環,調出朝原大廈的構造圖,“大兒子的辦公室在死者樓下。”
而小兒子的研究室位於安保等級更加嚴密的地下。
不用想都知道,從頂樓到地下研究室的路上,還會有更多的麻煩等着他們。
女秘書的休息間並不大,並且還可以連通到她的辦公室。
只不過她的辦公室里並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整棟大廈里唯一一處不被監控信號所覆蓋的地方。
這就是中間人留給X的逃生路線。
那麼中間人背後的那個人的身份自然浮出水面了。
“這名死者到底有多想要得到小兒子研發的最新技術啊!”江戶川亂步忍不住抱怨起來,“要不是他這麼想要人格晶片,也不至於要找雇傭兵來偷,就更不至於找到我們了!”
聽到他的抱怨,坡小姐小心翼翼地安撫道:“都是劇情需要嘛……而且從女秘書的設定來講,不管有沒有死者的指令,她都會把‘偷取人格晶片技術’的事情攬到自己手上的。”
她點開朝原大廈的構造圖,以最快速度規劃出最終的逃脫路徑。
“就算她覺得小兒子是朝原家裏唯一一個認同她能力的人,也不代表這就是真的。”
江戶川亂步對女秘書的嫌棄簡直溢於言表。
“她的確很有能力,但是也太容易被所謂的愛情迷惑了吧!太蠢了!”
被他的“蠢”字劈頭蓋臉地一砸,坡小姐囁嚅着說不出話。
當初只是寫了個開頭,女秘書的人設是後來澤田弘樹完善的。
不過以她的眼光看,這個角色的完成度多少還能說得過去。
然而現在收到了“太蠢了”的評價……
剛開竅的坡小姐只覺得自己也在同一時間受了一箭。
畢竟這個角色的初設來源於她的構思,並且現在她或許也處於“太蠢了”的狀態中。
不過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女秘書也並不算笨就是了。
身為最頂尖的工業集團的董事長的秘書,她的確靠的不全是真材實料。
以她可憐又“可憎”的貧民窟背景,能成為朝原會社的員工就已經是她個人能力的體現了。
要不是被死者一眼看中當作情婦,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她所擁有的貧窮讓她顯得易於掌控。
她與生俱來的美貌又讓“掌控她”這件事變得有趣了一些。
當然,她還知進退懂分寸。
綜上,死者很喜歡她。
不過死者也清楚,建立在她對自己小兒子懷有的愛慕之情上,她一直都和小兒子關係不錯,不然也不會把“偷取人格晶片技術”這種事交給她來辦。
可是……
死者知道她在愛慕自己小兒子的同時,還和自己的大兒子也有一腿嗎?
坡小姐看着總經理辦公室桌子上,和女秘書辦公桌上一模一樣的金屬擺件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個擺件已經是第三次在他倆面前出現了。
之前兩次分別是死者房間內的用於裝飾的桌上,和女秘書休息間的裝飾櫃裏。
現在會出現在這裏,無疑說明了一點——大兒子和女秘書一直保持着死者不知道的聯繫。
江戶川亂步不在乎這幫人的愛恨情仇。
他在辦公室里溜達了一圈后便宣佈道:“這裏根本沒什麼有用的東西,坡小姐,我們走吧!”
怎麼會沒有有用的東西?坡小姐不甚贊同地搖搖頭。
大兒子和死者、小兒子以及女秘書的關係在破案里沒什麼用,但若要完成這篇小說,這些內容是必不可少的。
而這種恨海情天的人際關係,在江戶川亂步的眼裏,顯然都屬於“無用的知識”。
亂步君只是習慣了直接抵達答案,所以才不喜歡這些冗餘瑣碎的內容。
坡小姐悶頭悶腦地跟在江戶川亂步身後。
她很努力地試圖說服自己。
就用“亂步君說話時都是無意的”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說服她相信他並不是故意表現出不在乎人類情感。
然而她做不到。
越是想要控制自己別去懷疑,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懷疑。
明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可偏偏怎麼就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呢?
亂步君的智慧是劍走偏鋒的極端。
坡小姐不信他什麼都沒察覺。
不然怎麼解釋他明明不喜歡還要和她一起補全文稿?
就真的只是在一起玩得很開心嗎?
可是要是察覺了,還和自己保持着眼下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
坡小姐終究沒能按耐住自己心裏的衝動,順遂江戶川亂步心意地牽住他伸出來的手。
她垂着眼睫,連同內心裏翻湧的思緒一起壓下。
“嗯,的確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大兒子和小兒子關係普普通通,這條信息沒什麼用。
大兒子脅迫女秘書發生過身體關係,這條信息也沒什麼用。
大兒子在公司里就是個沒實權的傀儡,這條信息還是沒什麼用。
所有的所有,都是派不上用場的情報。
包括……她心裏還沒有平復的波瀾,也都是不被需要的信息。
坡小姐強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她已經認清楚了,那些都應該隔離在亂步君的世界之外,否則會給他造成困擾。
因為【超推理】是不會出錯的。
所以……不可以為一己之私打擾【超推理】的判斷。
兩人一邁出房門,就遭到了安保機械人的伏擊。
即便他們並沒有在總經理辦公室花費很多時間,安保機械人也順着他們在監控里留下的痕迹跟到了門外。
見狀,江戶川亂步從腰間摸出一個只有卡片大小的機械塊,果斷打開了開關。
“咔嗒”一聲。
那個機械塊便變成了一把激光槍。
槍□□出的激光從安保機械人的頭部掃射至胸部,最終連它的四肢都被切割下來。
確定它不可能再追上來后,江戶川亂步才得意洋洋地折起激光槍:“哼哼,我們接下來可以走得悠閑一些咯。”
他把恢復成機械塊的激光槍收回腰間,一扭頭便見坡小姐露在劉海外,因錯愕而微張的唇。
“我可是上過警校的!”江戶川亂步伸出手,把坡小姐下巴向上抬了抬,幫她合上了嘴巴,“要不是舍監太煩人,非要把我趕出來,我說不定還會成為一名警察呢!”
坡小姐很想問,江戶川亂步到底對舍監做了什麼才會讓他被趕出來。
可是轉念一想,能有什麼事情呢?充其量,不是工作上的污點,就是私生活過於混亂罷了。
沒有什麼可以逃過江戶川亂步的眼睛。所以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被趕的。
……畢竟她的父親放言稱不再見她,也是差不多的事情。
正因為同樣品嘗過被趕出“家”門的情感,坡小姐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幸而她平時也大多沉默寡言。
就算會因為江戶川亂步在場而多說一些,也只不過是“一些”罷了。
“這個安保機械人被毀掉后,系統還會派別的安保機械人來的。”
坡小姐核對着構造圖顯示的方向,帶着江戶川亂步向地下研究室的方向走去。
倒不是沒有電梯,只是他們也沒有合適的身份手環以使用它。
江戶川亂步此刻也並不像往常一樣鬧着腳疼要人背了:“是啊,但是為什麼不能是兇手呢?”
“拿我們當擋箭牌的話,不比拿其他嫌疑人當擋箭牌要好用嗎?”
“那麼就一定要確定我們出局了才行吧。”
偵探先生的推理句句屬實。
他對這個遊戲沒有很強的好勝心,也並不害怕遊戲失敗。
但每個選項會走向怎樣的結局,他也用他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其他玩家都是小孩子,諾亞方舟和弘樹都不會對他們下重手。所以只需要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就會默認出局。”
坡小姐小聲說出自己的推理。
她對澤田弘樹更為了解,也對他的人品有着足夠的信任。
“他只是為了回收當初放出來的諾亞方舟。這種程度的人工智能還是不太適合出現在現在的世界中。”
“嘛……這點我倒是很贊同,那幫蠢貨無法理解任何超乎自己想像的東西。”
江戶川亂步說完后便陷入了難得的沉默。
他疾步走着,好像要把一切都甩到身後——唯獨被他緊緊拉住的坡小姐除外。
世界第一聰明也是世界第一幼稚的名偵探大人不能理解坡小姐。
他也不接受坡小姐對於如何處置諾亞方舟這件事的態度。
超出現有世界科技水平的人工智能諾亞方舟,和擁有着超越了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類的智力的他們又有什麼差別呢?
她說諾亞方舟不適合這個世界。
可是分明是這個世界不適合他們啊!
然而即便如此,江戶川亂步也沒有鬆開坡小姐。
就算坡小姐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世界那又怎麼樣?
他會證明他才是對的。
跟着江戶川亂步身後的坡小姐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
她還想着要怎麼說服江戶川亂步接納自己的計劃。
“亂步君,那個……”
“坡小姐你說的……”
兩人的聲音一起響起,剩下的話又齊齊卡在了嘴邊。
江戶川亂步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坡小姐。
他皺着眉,一雙眼睛睜得溜圓,十分難以置信地反覆打量着她。
“你想把諾亞方舟留下?”偵探先生大吃一驚。
坡小姐期期艾艾地回答道:“……所以說,亂步君不想留着它嗎?”
她絞盡腦汁地嘗試找到他願意接受的理由:“等這篇小說完成之後,吾輩可以把它就存放在這個世界裏。不會有別的世界更加適合諾亞方舟了。”
不僅如此,在需要諾亞方舟的時候,也不至於對當初毀掉諾亞方舟的選擇感到後悔。
再者說了,反正已經有一個澤田弘樹決心在她的小說世界裏過一輩子了。
還差這一個諾亞方舟?
坡小姐握緊拳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說服能力,只能指望江戶川亂步能抓住她未盡的那些言語。
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說服他。
畢竟他們其實都不需要這樣的人工智能。
“留下就留下嘛。”江戶川亂步並不在意。
當意識到自己居然推理錯了坡小姐的態度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了一樣。
什麼“這傢伙竟然覺得不合群是他們的錯”之類的想法,絕對沒有出現在他的腦袋裏過!
至於同時開口說話什麼的……
那是默契!絕對沒有感到過尷尬!
江戶川亂步用哈哈大笑作為掩飾,順手解開了地下研究室的密碼。
他直接推開門,只掃了一眼,便直奔向最中央的那個瑩藍色光柱。
“就在這裏啦!”他努力地顧左右而言他,“小兒子的得意之作,人格晶片!”
“只需要帶上頭盔,按下開關,就可以將自己的靈魂化為數據,轉存至雲端網絡。如果心夠狠,膽子夠大,也可以使用隨便一具身體在人類世界重獲新生。”
這麼一看,這項技術反而比人工智能更加危險呢。
江戶川亂步摸着下巴,滿不在乎地評估起來。
上層階級可以製作克隆人以獲得永生,不想在克隆技術上花費成本的話,還可以購買一些身體強健的底層人的身體用來更換。
舊的身體在提取了意識之後就會陷入腦死亡,而適用於加載人格晶片的身體也需要處於腦死亡狀態。雖說腦死亡之後存活的時間不長,但加載了人格晶片之後的身體就不算腦死亡了哇!
哦喲,這麼說來,坡小姐最開始的構想也很有意思的嘛。
他側頭看着已經將收集到的線索道具拿出來的坡小姐:“現在這篇小說有補全的機會了吧?”
坡小姐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過有一條線索是必須和女秘書見面才會得到的。”
“你說的是她懷孕了,而且孩子是大兒子的這件事嗎?”江戶川亂步一點也不忌諱提這種事,“那種事情,在知道大兒子不止一次和她發生過關係,並且看過X的手環里黑入的監控視頻就會知道了。”
女秘書走路的方式看似十分平常,但行動中仍然掩蓋不住那點對小腹的維護。
“這點問題自然難不倒亂步君。”坡小姐毫不意外。
江戶川亂步得意地揚起下巴:“那可不唄?”
“三種方法分別對應的是誰?朝原信一郎究竟死了沒有?死了的話,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麼?沒有的話,死掉的那個人其實是誰?真正的兇手又是誰?”
他伸出食指,指向門外出現的那個人。
“雖然行動有些緩慢,但是也完全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哦?”
“真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