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小姐停更第十天
那幽靈見這兩個人竟然都不怕他,還如此大膽地從他的船上跳了下去。
他很不服氣地壓下船頭,跟在兩人身後。
“我可是飛天魔鬼!”幽靈叫囂着,“我要收走你們的靈魂——”
“你要去哪裏?”江戶川亂步忽然回過頭問道。
飛天魔鬼被問得一愣,十分乖巧地回答:“……去比奇堡?”
“因為那裏有很多人在假冒你?”
江戶川亂步再一次以肯定句的語氣問出問題。
他拉着坡小姐停住腳步,轉身準備登船。
“那正好順路,走吧,飛天荷蘭人。”
飛天荷蘭人?飛天魔鬼?飛翔的荷蘭人號?
這幾個稱號疊加在一起,叫坡小姐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這其中的關聯。
漩渦的過早出現,讓她意識到自己之前給予出去的許可究竟關係到了哪些問題。
顯然,現在這個“飛天荷蘭人”的幽靈也是後遺症之一。
不過它以及它所代表的那些東西,完全不在坡小姐的知識範圍內。
“你沒看過《海綿寶寶》?”
江戶川亂步注意到她臉上的茫然,同樣訝異。
“你怎麼可以錯過《海綿寶寶》!”
那是什麼?坡小姐不解。
雖然《海綿寶寶》是一部美國動畫片,但出身名門望族的坡小姐從小就沒看過任何一部動畫片。
她隱約覺得把事實說出來會很掃興,因而從始至終保持着沉默。
在江戶川亂步看來,這份沉默無疑是“默認”的意思。
沒有海綿寶寶的童年不完整!
幼稚鬼偵探臉上的每一塊肌肉,甚至是睫毛,都在身體力行地表達這句話。
他拍拍坡小姐的肩膀,語重心長:“沒關係,你會喜歡的。”
對此,坡小姐表示懷疑。
尤其當她被領進名為“蟹堡王”的餐廳時,這種懷疑便更加強烈了。
飛天荷蘭人大張旗鼓、氣勢洶洶地衝進蟹堡王。
蟹堡王里的顧客們完全被他的出現攝住心神。
根本沒人在意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兩個人類。
其中一個人類自言自語道:“海里的魚人居然都是這副模樣?”
他們魚頭人身(雖然手和腳都是魚鰭的樣子),還都穿着人類的衣服。
縱使坡小姐不是那種“人類中心論”的信奉者,並且從不認為最高級的形態就應該時長得和人接近。
她也不太能一時間拋棄邏輯,接受這種形態。
如果是真正的魚人,那應該要更加扭曲才對。
坡小姐眨眨眼,按照她所了解的深海魚群想像了一下。
生存在深海中的“魚人”至少應該有着一雙永遠沒有辦法閉上的嚴重凸出的眼睛,以及尖利的背鰭和頸側(或者腹部)上的魚鰓。
考慮到生活的環境是深海,想必他們的外貌也不會美觀到哪裏去。
畢竟深海里漆黑一片,也沒有誰會在意外表不是?
“跟我走。”江戶川亂步拉着坡小姐向蟹堡王的角落裏走了走。
他順利地搶在人們驚慌逃出蟹堡王之前,找到了一個足夠安靜的位置。
直到一顆粉色海星從房頂掉進來,江戶川亂步才興緻盎然地向他們兩個走去。
“需要幫忙嗎?”他笑眯眯地問出能讓偵探社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話。
那顆粉色海星看也沒看,便充滿不確定地答道:“是的,嗯,可能也不是?”
“我猜你們需要。”江戶川亂步充滿耐心,“不過我更想知道……”
說著,他伸出手去戳了戳那塊黃色海綿的頭。
“海綿真的會有大腦嗎?”
原本應該是海綿的地方失去了那些充滿孔洞的黃色塊狀物體,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粉色的和人類一般無二的大腦。
並且顯而易見,它還有着正常的觸覺。
“哦,這位陌生的夥計,輕點!你也知道這是我的腦子。”那塊黃色海綿向後躲開江戶川亂步的手指。
它倒是比它那個海星朋友多出幾分警惕心,“你是誰?我從來沒在比奇堡里見過你。”
江戶川亂步眯着眼,笑着說:“我是一個人類,叫江戶川亂步。我知道,你叫海綿寶寶,住在一個超大的菠蘿里,家裏養了一隻寵物叫小蝸。這是你最好的朋友派大星,住在你隔壁的隔壁的半球形大石頭下面……”
他對這些基礎設定熟記於心,此刻更是倒背如流地一一道來。
幼稚鬼偵探說得開心。
聽得海綿寶寶和派大星一愣一愣。
他們一點也沒注意到坐在不遠處的安靜的坡小姐,只是獃獃地看着這個只比派大星高上一點的“人類”。
“你知道的好多啊!”海綿寶寶發出驚嘆。
“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嗎?”派大星感到迷惑。
這兩個人的表情很能愉悅江戶川亂步。
他叉着腰,哈哈大笑起來:“沒有!我知道,你們需要我的幫助!”
兩個傻孩子被忽悠得暈頭轉向:“是的,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他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又需要什麼幫助,只知道跟着點頭。
作為看過海綿寶寶第一季到第十二季全部劇集不下五遍的人,江戶川亂步對有些事情期待已久。
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摸着下巴,直起腰,賣起了關子。
“那麼!”
江戶川亂步拖着長長的尾音,毫不猶豫地選擇獅子大開口。
“我要吃蟹皇堡,吹巧克力味的泡泡,和你們一起去抓水母,然後再嘗嘗水母奶……”
他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堆,直把海綿寶寶和派大星說得眼前冒出了一串星星。
他們也不知道總共都有多少項,又都是些什麼事。
不過“蟹皇堡”“巧克力味泡泡”“抓水母”之類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答應了也無妨。
海綿寶寶站起身,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第一項就是蟹皇堡,對吧?那就先做一個蟹皇堡好了。”他走進后廚,自信地打開鍋爐,“我可是在蟹皇堡里有着一整面牆的‘本月最佳員工’獎的海綿寶寶!”
話音剛落,坡小姐就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牆上突然密密麻麻掛滿了那塊黃色海綿的大頭照,每張照片下還寫着對應的月份。
她大腦空白地抬起頭,仰望這一整面幾乎看不見盡頭的牆。
蟹堡王的挑高有這麼高?而且他們進門的時候,這面牆上有掛着這些照片嗎?
坡小姐的大腦持續空白。
她甩甩頭,又發現它恢復成了能看到盡頭的五排九列。
坡小姐沒忍住好奇,靜悄悄地走向後廚,隔着窗戶向里看去。
那塊黃色海綿揮舞着鍋鏟,生着火,煎着紅色的肉排。
這可是在海里!怎麼生起來的火?
也難怪亂步君會對她說“喜歡那朵雲”了。
原來他喜歡這麼不符合科學和常識的東西?
坡小姐對江戶川亂步的喜好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她也對他藉由“飛天荷蘭人”這一共同點延申來的這個《海綿寶寶》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這也正方便她做些什麼。
坡小姐摸了摸原本放着椰子糖的口袋,從裏面拿出紙筆。
她的記憶力比海綿寶寶和派大星都要強。
哪怕江戶川亂步只是飛快地說過一遍,她也能將他說過的話複述完全。
坡小姐埋着頭,奮筆疾書,不一會兒便默寫出了一整份的“TODOLIST”。
她抖了抖紙,先在“蟹皇堡”後面挑了個勾。
隨後,她才揪住江戶川亂步的披風一角,超小聲地喊了一句“亂步君”。
雖然來自后廚的聲音可以徹底掩蓋住坡小姐的聲音,但江戶川亂步還是第一時間回頭看向坡小姐。
他微微歪着頭,蹙起眉頭,“嗯?”了一聲。
坡小姐把手裏這張寫滿字的紙捲成一個紙筒,一端握在手裏,另一端遞向他。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一時興起,也更不可能好意思做出任何解釋。
於是她只能抿着唇,用紙筒戳了戳他的腰側。
超推理先生只需要一眼就能看明白坡小姐剛才都做了什麼。
他樂得有個人能幫他記下願望清單。
但他本人是一點也不想考慮這些事的。
“你幫我記。”江戶川亂步心安理得地指使着,“不管完成了哪一項,坡自己在後面挑勾就可以啦!”
倒也不是不行。
坡小姐收回紙筒,恢復了開始時的安靜。
她沒注意到江戶川亂步又扒着后廚窗口對海綿寶寶說了什麼,只是展開紙筒,看着上面的字樣思考着問題——
江戶川亂步自己要花上多久才能完成這些願望?
全部完成了就會從這裏脫離出去吧?
或許是因為權限不夠,不然他們怎麼會只注意到亂步君一個人?
“坡?愛倫·坡?埃德加·愛倫·坡?”
江戶川亂步接連喊了幾聲也沒能把陷入沉思的坡小姐喊來,便快走了兩步,抓住她的耳朵,深吸了一大口氣。
“坡!小!姐!”
這麼搞還能有誰不清醒?
坡小姐雙手捂住耳朵,被突如其來的巨大音量震得頭腦發懵。
她茫茫然地,被江戶川亂步掰着腦袋,轉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放着兩碟漢堡。
每個碟子裏都只有半個。
而這時,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才透過手掌隱約傳來。
“他們沒注意到你,沒關係。”
“你沒看過《海綿寶寶》也沒關係。”
“我知道你在這裏,我看過《海綿寶寶》,我會帶着你一起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