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碰瓷了
確認了,我的壓力源果然是人類沒錯。
前有一幫白痴不良,後有一批極速接近中的立海大風紀委員,被前後夾擊的伏黑惠輕嘖一聲。
……好煩。
今天難道是不宜出門嗎?
他不耐地撓着後頸,眼神掃過直起身露出鼻青臉腫面色的小混混們,感覺額頭上的青筋都不受控制地蹦了蹦。
謠言中能夠赤手空拳以一敵五十的伏黑同學無視了盯住自己的一排熾熱目光、校門口零零散散的學生投來的視線,一臉鎮定地轉身、起步,走到氣還沒喘勻的風紀委員們面前。
哪怕聽說過這位伏黑同學的“美名”,其中一位風紀委員依舊是往同伴身後縮了縮。
如果放在漫畫裏,伏黑同學身後一定會有幾乎能凝聚成形的黑氣——!
這天恰好是真田弦一郎的執勤日。
臭着一張臉的伏黑同學面不改色地站定在公認最嚴苛的風紀委員面前:“真田學長,我被大門口的那些人威脅了——”
他一本正經地繼續開口,內容卻讓旁人大跌眼鏡:“——學校可以管管他們嗎?”
黑髮池面的語調敷衍,說出的內容卻自帶擴音效果般,在立海大附中大門口迴旋。
校門口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陷入一片死寂。
僅用一年時間在立海大附近幾個町不良界闖下赫赫威名的伏黑同學,在立海大內部可以算得上是風雲人物。
雖然他在校園傳說中已經制霸全區,但實際上,這些論壇和校報上流傳的典型事例里,沒有一次是他無緣無故發起挑釁的。
伏黑哥只是看不慣那些裝腔作勢的霸凌者,不得不以那些傢伙能聽懂的方式解決問題罷了。
某種程度上,伏黑惠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立海大風紀委員會的編外成員——而且他真的收到過學生會各部門,尤其是風紀委員會的邀請。
雖然這些邀請和劍道部的邀請一樣,無一例外被他拒絕了。
問就是座學能力考核表裏滿分10得分10的優等生,在老師和同為優等生的其他人面前自帶濾鏡。
因此,這還是第一次,立海大附中的學生們聽到這位傳說中的立海大守護者,不,走錯片場了,是立海大校霸,主動向學生會求助。
“——解釋?”真田弦一郎重重深呼吸了一個循環,嚴重懷疑自己遲早會被這位小師弟給氣死。
他大概知道校門口一幕是因為昨晚伏黑惠的壯舉——昨晚幾位供職於警察署的師兄難得缺席了道場的晚課,聽說在交番里審問這些四處流竄的小混混忙得轉不過身,還真扣住了其中幾個有案底的傢伙。
至於其他沒有案底的小混混,警官們只能暫且放過,現在齊刷刷出現在了這裏。
作為私立學校,立海大附中校風嚴明,伏黑惠前一年的舉動可以說是踩在學生會的神經上行事,不過他出手多是為同學除害,倒是一次都沒翻車過。
然而他們今天卻在校門口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
唉……也就只有那傢伙本人才會覺得,自己正在過的是普普通通的國中生生活吧?
“……昨天他們堵着路,我就出手攔了一下。”
伏黑惠讀懂了真田弦一郎語言中的威脅與焦慮,只得不情不願地解釋,雖然他的解釋和沒解釋沒有什麼區別。
“攔了一下”。
門口的小混混們齊刷刷抖了抖,隱約感到一陣涼風從身後竄過。
海膽頭少年說得過於輕描淡寫,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們的表情,或許會把兩人對話中的關係搞反,以為是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一人包圍了他們全員。
“這些人真的太可怕了。”見對方並不滿意自己的敷衍,黑髮少年只能擠牙膏似的繼續棒讀,他動作幅度最大的時候,就是伸手比劃人被一層層疊起來的畫面。
“他們堵住了高橋同學離開便利店的路不說,後來還中了邪一樣,一個摞一個把自己堆成山。”
“自己堆成山”的小混混們:啊對對對。
接收到大佬嫌棄信號的他們紛紛含淚大聲道:“沒錯!那時候是、是我們在玩遊戲……我們今後一定不會再靠近貴校了……!!!”
統一梳着飛機頭的混混們是隔壁小鎮一所工業高中的學生,地盤被佔領后不得不狼狽敗走到立海大附近,沒成想才踩點幾天就被狠狠教育了。
伏黑惠神色如常地繼續開口:“所以——就是這樣,學長學姐們,請把那些奇怪的傢伙趕走吧,不能讓他們影響到學校的進出,我也不想受他們威脅。”
言辭中相當正派,相當大義凜然,相當不愛惹事生非,讓路過的勤務老師武田先生都不禁熱淚盈眶。
「不要再來妨礙我。」
這是臭臉池面留給小混混們那冷颼颼眼神中傳遞出的信息。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非常順利,雖然最開始的場面大了些,後續發展卻跟伏黑惠曾經經歷過的流程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是被威脅者、眾目睽睽下在校門口被人“威脅”的受害人的關係,他不可能變成被老師責難的對象;
沒有人逮到過他的打架現場,唯一目睹的立海學生堅稱對方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警察署已經逮住了幾個小混混,雖然沒找到剩餘小混混的作案證據,卻依舊因為他們最近的不規矩行為警告了一番,讓他們不要在其他學校附近逗留;
警察先生話里話外都在表揚那位打電話的熱心民眾,還為他不願出面領取獎金惋惜;
就連唯一受傷的小混混們都宣稱他們臉上是強身健體時“鍛煉”出的輕傷,絕對沒有外人出力。
一切都非常完美。
海膽頭少年的步伐難得輕快起來。
作為循規蹈矩、剋制守禮的乖學生,遇到困難時他應該向學長學姐們求助——就是這樣沒錯吧?
伏黑惠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他昨天被津美紀和千速姐念了一晚上,現在只覺得頭疼。
依舊是津美紀不回家吃飯的晚上,對廚藝一竅不通的他選擇繼續外食。伏黑惠走向前一天沒去成的定食店,手指在終端屏幕上翻飛着。
“……所以說,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小伏黑差點被當成校霸嗎?”
LINE群聊里的消息一跳一跳,發信人的含笑嗓音似乎能透過文字傳來。
萩原研二在終端另一頭搭着幼馴染的肩,確實笑得臉都要擠變形。昨天大半夜姐姐氣勢洶洶地打電話給他,害他還以為自己又惹了什麼麻煩讓自家姐姐不開心。
——咦?是小伏黑啊?那沒事兒了。
“倒不如已經是了吧,在那些傳說里。”被他搭着肩的松田陣平嫌棄地抖了抖他過熱的掌心,手下翻閱立海大內部論壇的手卻沒停,顯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在沒有任務的時候,爆處班的上下班時間相當寬鬆,所以他們這個點已經回到在東京合租的公寓,開始聽小孩兒抱怨。
論壇上的發展已經從青春文學校霸劇本漸漸衍生到隔壁JUMP漫片場。
原本立海の伏黑哥的制霸範圍只局限於立海大所在的神奈川縣藤澤市,經此一役,現在已有向著周邊地域學校擴張的趨勢,地理範圍也同樣隱隱擴張着。
真。是。的。
完全沒法想像,在終端另一頭拿這件事調侃的自己竟然是兩位已經奔三的爆處組警官。
伏黑惠眼神死。
“說正經的,小伏黑是想問我們有沒有養過什麼寵物嗎?可我們也沒有過養貓貓狗狗的經驗哦?”
“……是寫作素材。”
身邊的交際圈只有一點點大,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認識的人有養寵物的可能。
雖然他從小就很想養寵物,津美紀對此也沒有意見,可兩人長期居住的公寓不允許養寵物。
如果只憑自己偷摸接觸流浪貓貓狗狗的貧瘠經歷,他恐怕無法達成完成活動的知識儲備。
……咦。
伏黑惠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自己的制服褲腳正被一隻灰撲撲的狗叼在嘴裏。
一臉無辜的小狗髒得已經變成灰色,卻還是固執地咬着脆弱的深色布料,根本不打算放他離開。
是他曾經餵過一次的流浪狗啊……日本街頭本該很少出現流浪狗的存在,因為他們會被送去“處理”。
幾天前剛剛看到這孩子的時候,它白色的毛髮只有末端沾着塵灰,樂顛顛蹭在他腿邊的樣子親昵又活潑,彷彿只是短暫地跟主人走失了。
這麼多天了,它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家嗎?
黑髮少年若有所思地俯下身子,輕柔地撓着它的下巴,卻被黏得越發緊了。
……這就是他們說的,被“碰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