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
橫濱,一個悠閑的清晨。
自白鯨墜落橫濱已經過去三天了,見識廣博的橫濱人們早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幾乎要毀滅橫濱的巨大飛行物就像是存在於夢中一樣。但至今仍然封鎖着的港口海域卻提醒着所有人,幾日前引發了恐慌的墜落物,的的確確是真實的東西。
但這一切都和普通人、也和解決了白鯨事件的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們無關了。
新加入偵探社的泉鏡花,在今天一早受到了社員們的熱情歡迎。不擅長表達自己的少女被同為女性的谷崎直美抱着亂蹭,白凈的臉頰上不免飛上一抹薄紅。
中島敦沒有像在女孩子貼貼現場旁做爾康手狀的谷崎潤一郎一樣,圍在女孩們旁邊,而是站在了不遠處,和國木田獨步以及社醫與謝野晶子一起,慈祥地看着她們。
……嗯,確實是混合著欣慰、開心、樂見其成等等情緒的複雜眼神呢!
讓看到他臉的太宰,不禁露出了個“這孩子果然沒長那根筋”的微妙表情。
慶祝完畢,社員們各自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上,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當然,有的人純屬在摸魚。
摸魚一號種子選手,將自己的報告全扔給中島敦的太宰治,伸手拿起了桌上隨意放着的報紙,溜溜達達摸到了會客室的沙發上。“刷拉”一聲將報紙打開蓋在臉上,再將手掌妥帖地交疊放在胸口,就開始了日常偷懶。那張朝上平攤開的報紙,頭版頭條依然被怪盜基德霸佔着。
一般路過的國木田:?
“這是什麼安詳的姿勢!?混蛋繃帶浪費裝置你想死我這就成全你啊!”怒吼聲在偵探社內響起,但每個人都習以為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摸魚二號種子選手,則是誰也不敢招惹的江戶川亂步,AKA武偵唯一指定天下第一的名偵探大人。雖說同樣是摸魚,但亂步在需要他的時候,是非常可靠的。日常休息吃粗點心、又或者滿橫濱亂轉探店,只是名偵探大人的小小特權和不可剝奪的樂趣罷了。
此時,江戶川亂步正坐在椅子上,吃着中島敦昨天給買回來的新口味美味棒。但好半天過去了,也沒見那根美味棒有縮短的趨勢。
細心的社員們早就發現了自家偵探大人的不對勁,但沒有人敢上去捋虎鬚。主動上供了那盒美味棒的中島敦同樣如此。
一時間,辦公室里只聽得見國木田和太宰治拌嘴的聲音。
伴隨着一聲響徹整棟紅磚小樓的“咚”聲,國木田獨步拖着暈暈乎乎抱着腦袋的太宰的后衣領,渾身冒着殺氣地回到了辦公室內。
將太宰一把扔了出去,國木田也沒管趕緊撲過去接住太宰,卻又被對方嫌棄“才不要男人抱”而流下寬麵條淚的中島敦,清了清嗓子后,就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打開封面寫有“理想”二字的本子,往後翻到其中一頁,國木田嚴肅下神情,對着太宰和敦兩人說道:“接下來有一個需要去往東京的任務,具體情況我稍後會說明。總之,這一次是和警視廳合作,太宰,你帶着敦一起去。敦,你注意看着點太宰。”
“嗯……?哦哦。”新人小老虎懵懵地點了點頭,從剛剛被太宰治打擊到的狀態中醒過神來。
“誒?東京啊——”故意拉長了的尾音,當然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太宰。不等中島敦疑惑地問上一句,所有人就聽到名偵探大人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循着聲音望過去,中島敦卻只看到了一個氣鼓鼓的後腦勺。
“?”小老虎不明所以地又轉回頭,朝面前的兩位前輩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咳咳。”國木田掩飾性地又清了清嗓子。一把捂住就要開口的太宰的嘴后,他還空閑着的另一隻手推了推眼鏡,只說:“到時候,會有人在車站接應你們的。”
啊,又“哼”了一聲呢,亂步先生。中島敦靈敏的耳朵動了動,強忍着回頭去看的衝動,轉而是用眼神詢問着:
國木田先生!總得告訴我接頭人的姓名特徵吧!
“啊,這個嘛……”讀懂了後輩的眼神暗示,國木田撓撓頭,正要回答,卻不想一時不察,讓不省心的搭檔逃脫了自己的桎梏。
太宰治如同一條滑膩膩的泥鰍一樣,“哧溜”一下就靈活地從國木田手下逃脫。他湊到好奇的小老虎旁邊,用一種全辦公室都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說:“是亂步先生的青梅竹馬,美麗可愛的小姐姐哦!”
“咦咦咦——?!”抑制不住地發出一連串驚呼,敏銳地感受到從身後投射而來的一道犀利的視線,中島敦趕緊捂住嘴。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發出了震驚的倒吸氣聲。中島敦趕緊又平復了一下因為這個震撼的消息而撲通個不停的小心臟,正想開口,又被突然湊到自己身邊,探頭探腦的泉鏡花嚇了一跳。
“鏡花醬!?你又是什麼時候——算了,下次不要悄無聲息地就過來啊,真是嚇了我一跳。”差點條件反射地原地蹦起來,又被泉鏡花抓住腰帶拉住了身形,中島敦無力地擺擺手,只覺得心力憔悴。
“我只是好奇,幼馴染。”泉鏡花放開腰帶,一本正經地說道。但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面無表情的她,看着中島敦的眼睛裏卻藏着一點微不可查的笑意。
“哦、哦。那好吧……”摸了摸後腦勺,中島敦胡亂點頭答應了兩句。
面對同樣好奇的兩個後輩,又怕太宰打胡亂說惹惱亂步,國木田最終嘆了口氣,“算了,你們跟我來吧。”
說著,他帶着敦和鏡花,還有同樣對亂步的青梅竹馬毫不知情的宮澤賢治,連帶着非要跟過來湊熱鬧的太宰一起,又重新回到了會客室。
將隔斷用的屏風拉好,國木田坐在三人對面,沒理會趴在桌上的太宰,頓了頓,就講起了新人們好奇的對象:
“接頭人……啊不對,我怎麼被敦你的說法給帶偏了。接應你們的人,叫做金田一詩織。按照你們的理解來說,的確是亂步先生的青梅竹馬沒錯了。”
國木田一本正經地給三人講起了金田一詩織這個人,一旁的太宰治時不時插嘴補充兩句。新人們一邊聽,一邊露出“哦,原來是這樣子”的表情。
氣氛在過來湊熱鬧的與謝野晶子講出亂步和詩織住在一起、都是社長家的崽的時候,達到了一個小高/潮。
面對三雙震驚的眼睛,成熟的大人與謝野小姐翹起二郎腿,相當直白地表示:“這兩個人,是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的關係。”
被社醫大人趕走,只能委委屈屈坐在沙發扶手上,太宰聽到這話,在一旁興緻勃勃地舉手,“我我我!而且詩織醬是那種可以達成我人生願望的好女人哦!”
“殉情???”敦敦貓貓震驚,沒能控制住音量。
“不,是賜予太宰永恆的安眠。”與謝野晶子冷酷地說著,出於最後一丁點同事愛,她好心提醒:“太宰,如果讓亂步先生聽到這話,你接下來又要接手亂步先生的工作,全國出差去了。”
這個“又”字,就用得很有靈性。
所有人都沒有理會嚷嚷着“誒?人家才不要嘛”的太某人,又嘰嘰咕咕討論了一會兒金田一詩織和江戶川亂步的關係。最後,這場談話以中島敦“聽起來對方是偵探社不可或缺的一員。那為什麼我加入偵探社這麼久了,也沒見過金田一小姐呢?”的疑惑詢問,畫上了休止符。
國木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與謝野晶子一臉微妙,太宰治則是摸着下巴,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糟糕了,這不是更讓人好奇了嗎?!坐在老員工們對面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內心宛如被貓抓一樣刺撓。
拯救了新人們那無可救藥的好奇心的,是“刷拉”一下拉開屏風,叉着腰毫不客氣地將他們從沙發上趕走的名偵探大人。
穿着小披風戴着偵探標誌性獵鹿帽的亂步單手叉腰,另一隻手舉起來,指揮着三人給自己騰出沙發最中間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后,他沒去管因為自己剛剛動作過大而騰起,現在正亂七八糟散在沙發座上的小披風,抱臂環胸,氣呼呼開口:“那是因為,笨蛋詩織在東京讀書。”
怔愣了一秒,中島敦三人才反應過來,亂步是在回答剛剛那個問題。偏過腦袋去看亂步反應的三人自然沒注意到,坐在對面的三人紛紛露出了“計劃通”的表情。
但亂步是不可能錯過的。
只見他危險地眯起眼,目光一一掃過對面三人,渾身散發的氣息也越來越不愉快。
剛剛還一起做局、利用貓貓好奇心將亂步引過來的狼狽為奸三人組頓時分崩離析。與謝野晶子迅速起身,以她還有很多藥品需要整理為由,率先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眼見着太宰也想溜,國木田一把攥住對方命運的后脖領,和太宰對視的那雙鏡片下的眼睛,表達的意思非常明確——
別想逃,留下來和我一起承受亂步先生的怒火吧,提出剛剛那個激亂步先生說出真實想法的罪魁禍首!
被自家搭檔被迫“有難同當”,難得沒能閃避對方行動的太宰:行、行叭。
他眼珠子一轉,張口就來:“因為我們都很好奇,亂步先生究竟是怎麼和詩織醬認識的嘛!這可是偵探社不思議之首,只有亂步先生和社長才知道的秘密。這麼可愛的幼馴染,人家也想擁有嘛!”
聽到這話的中島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悄悄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發現竟然連最暴躁的國木田也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在感慨自己還需要歷練的同時,也趕緊學着其他人的樣子,做出了一副“沒錯就是這樣,亂步先生快給我們炫耀……啊不對,是講講!”的渴望神態。
“也、也不是不行。亂步大人就勉強給你們講一講吧!”
聽到亂步的聲音,眾人(除了太宰)又是一驚:竟然真的這麼好哄!
“喂!你們在想很失禮的東西哦?”
亂步不滿地稍微坐直了一點,惹得其他人又是一陣哄。過了好半天,吃着泉鏡花上供的小蛋糕,亂步終於肯開口,講起了過去的故事。
——關於他是怎麼聰明地綁定住了一枚獨一無二的珍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