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工藤新一待在沙發里,將這個委託的怪異之處一五一十分享給服部平次聽,包括且不限於委託人的談話時的高傲表現、他提出的兩個要求、以及這套與電源配件一起留在這裏的電子設備。

“嗯……”服部平次沉吟片刻。

“說真的,工藤,你應該檢查一下電腦里有沒有竊聽裝置。”

“有一瞬間我也這麼懷疑過。”工藤重新啟動接通電源的電腦,敲了幾下鍵盤調出管理頁面。“但是這台電腦根本不具有連接網絡的功能,平板也是。考慮到委託人把視頻刻錄在光盤上的行為,我想,他比我想像中還要謹慎得多。”

“被污染的記憶”,工藤在心裏默念。委託人所擔心的不僅是被改變的記憶,還有被改變的信息。委託人恐怕已經考慮到了這樣的情況:如果假扮弟弟的人鐵了心要證明自己才是真的那個,那麼他一定很想把所有可以證明他為“虛假”的證據通通抹去。

“……謹慎得有點嚇人了。”服部咋舌。“你知道嗎,工藤。也許在你的委託人看來,他已經將僅剩的火種交給了你,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的弟弟被人取代的人,你就是他的諾亞方舟。”

“喂喂。”工藤嘴角抽了抽。“這一點都不好笑。”

“諾亞方舟”,這個名頭也太大了點。工藤新一早已過了那個幻想成為救世主的年紀了,儘管細節再怎麼離奇,這也只是個普通的失蹤案而已。找到真正的野川和良,送他回家與兄長團圓,然後拆穿假和良的陰謀將他送進警察局,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有這些。

“好吧。”服部哈哈笑着,放過對工藤的打趣。“對了,我還想知道一個細節。你是怎麼確定兩年前委託人的弟弟不是真失蹤的?”

“因為他在失蹤前所寫的信。”

工藤拿起那張被塑封過的信紙,又從頭到尾讀過一遍。“表面來看,這只是一封普通的家書。信里分享了他大學畢業后的計劃,說了說要申請映像科研究生的理由,關心了父母的身體健康,總歸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

“但是如果把信里的第8個、第13個、第21個、第34個……字都圈出來,就會發現他在信里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別讓爸爸媽媽知道。”

“斐波那切數列。”服部平次瞭然。“他用密碼留下了只供兄弟二人理解的信息。”

工藤放下信件。“野川和良的本科就讀於數學系,也許他就是這樣了解到相關的密碼學知識。倒是他的哥哥能看懂弟弟留下的信息,有點令我意外。”

“等等。”

服部愣住了。

“你說失蹤人叫野川和良?”

“難道之前我一直都沒提過他的名字嗎?”工藤也愣了一下。“沒錯,兩年前從家人身邊消失,與所有認識的人都斷了聯繫的野川和良。”

“那麼他的哥哥是不是叫野川正則?”

“……你怎麼知道?”

他是什麼很有名的人嗎?

工藤新一有點困惑。他確信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野川正則表現出的氣場,倒確實有點像個“名人”。

“是你說的‘數學系’與‘野川’讓我聯想到的。因為就在今天早上,我剛剛把這個人的一篇論文列進我的參考文獻里。”服部輕輕“哈”了一聲,似乎正在為這樣的機緣巧合而感到有趣。“如果我們說的確實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這位野川正則,其實是一位年輕但很有學術實力的數學教授。”

是這樣么?

工藤低頭深思。

“幾年前的某段時間,哦,正好就是你轉到帝丹小學的前兩個月,這位數學教授在新聞上短暫地活躍過一陣。當時的報紙盛讚他是一個天才,是日本數學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不過後來有關於他的報道就漸漸消失了,也許是因為學者不希望生活被媒體打擾。”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那是因為我在改方高中時的數學老師,當時總對我們說,她的一個初中同學曾經教過小學時的野川正則的音樂課。”

服部說完這一長串複雜的關係后,甚至沉默了一會兒。

工藤有點想笑。

“好吧,先不管你的委託人的身份了。”服部轉移話題。“那麼針對這個離奇的失蹤案,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老實說,我還沒想好。”

工藤新一舉着手機抬頭望天花板。“第一步,也許,先想一個能夠讓我自由行動的辦法?”

拐杖只能支持他在室內進行短距離步行,想要出門到大街上去,他不得不乘坐輪椅。他並不是很想讓自己背上什麼“輪椅偵探”的名號。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場景,工藤深深嘆了口氣。

“等這個委託結束,請你一定要記得把後續的細節講給我聽。”服部在電話那頭申請。“為什麼你總能接觸這種有趣的案子呢,我真的有點嫉妒了。”

“你不是也在接觸案件么。”工藤回想起這通電話剛開始時,服部說的那句話。

“跟你電話里說的相比,我這邊的案件簡直索然無味。我只用十五分鐘就確定了兇手是誰。現在只要等警察們從檔案庫里確認死者的身份,這起案件就可以宣佈告破了。”

……順便炫耀了一番自己的破案速度。

工藤新一裝作沒有聽懂對方的言下之意,他掛斷電話,啟動之前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的筆記本電腦,準備把還裝在光驅里的光盤拿出來。

“新——一——”阿笠博士突然在門外高喊着叫他。“能為我開下門嗎——”

今天的突髮狀況好像有點多。

工藤抓抓自己的頭髮,看了一眼時間。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牆上掛鐘的時針已經從八點轉到另一次八點。一天就快要過完了,而他只在早上進食了一杯咖啡與兩片麵包片。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餓。

希望博士點了外賣。工藤想。這樣他就不用繼續吃沒味道的麵包了。

沉迷發明時的阿笠博士,與沉迷推理時的工藤新一一樣,總是記不住按時吃飯。他會在一整天的工作結束時點一大份外賣。又因為一個人吃不完,將外賣帶到隔壁的工藤宅與同樣飢腸轆轆的工藤新一分享。這樣的生活是從工藤新一傷到腿后被迫居家修養開始的,並且已經成為了最近一個月中兩個宅男的固定習慣。

工藤懷着一點期待,為博士打開院子大門。

博士不僅帶來了外賣。

他還帶來了更多東西。

一個半米長寬、一米多高的長方體木箱子被阿笠博士托在懷裏,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箱子看上去分量十足,是現在的工藤新一完全不能承受的重量。工藤甚至都沒辦法去扶博士一把,他只能站在稍遠的地方,緊張兮兮地看着博士一點點往前挪動。

“向前,繼續向前……現在停下!再向左移動半步……不對,我說的是你的左邊!”

“注意台階!慢一點,還有第二層台階!”

“門框!那裏有門框!”

“不不不不要放在桌子上!千萬不要!”

工藤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阿笠博士最終將長方體木箱停放在了距離桌子只有十厘米的地板上。他直起腰,甩甩自己的手臂,輕鬆地呼了一口氣。

工藤也跟着鬆口氣。

“光盤?”博士舉起桌上這個差點就要被他帶來的木箱子壓碎的小東西,放到眼前打量幾眼。“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啊,現在就連孩子們都不再用光盤看假面超人了。”

“這是今天白天委託人帶來的。”工藤撐着拐杖慢慢向前挪。“是與案子有關的證物。”

“原來如此。”博士恍然大悟。“這種東西可是需要仔細保管的啊。”

沒錯,儘管光盤作為儲存工具來說相對安全,可它實在太脆弱了。

想到幾秒鐘前的危險場景,工藤依舊有點后怕。

“盒子……盒子……啊,在這裏。”

博士從桌上撈起用來盛放光盤的黑色塑料盒,把它掰開。

一張薄薄的紙片從其中悄然飄落。

工藤一愣。

光盤是野川正則親手取出來,直接放到電腦的光驅中播放給他看的。他沒想到光盤盒裏除了這張光盤外還有其他東西。

他應該早一點檢查一遍。

“博士。”他站在原地尷尬地撓撓臉頰。“請幫我個忙……我想看看那張紙片。”

是的,現在的他,就連想從地上撿起一張紙,都要經歷一番艱難的動作。

博士幫他撿了起來。他抬手接過。

【當你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工藤新一先生,我想你已經將光盤裏的場景徹底觀察清楚了。】

是的,這句話說得沒錯。工藤想。如果他認為那張光盤還有需要繼續觀察的地方,那麼他一定不會把光盤從電腦里取出來,也就不會需要打開塑料盒。

……他似乎很了解我。

工藤儘力忽略心中那一點點異樣的感覺,繼續讀下去。

【我選擇用這種方式留下信息,是因為接下來的話,只能在你徹底“認識”那個虛假的野川和良后讓你知曉。因為我需要確定你已經完全掌握真實與虛假之間的差別,而不會被另有企圖者蒙蔽頭腦。不必過多擔心,這會是我最後一條還未告知你的線索。不會對你的調查進行任何干涉——我的許諾依舊有效。】

【我說過,之所以我會擁有這段視頻,是因為視頻中的人想要把自己為電影劇組準備的面試視頻發送給其他人,卻誤寄到我的郵箱地址。正因此,我得到了一個稱呼、一個名字,是那個本應收到這段視頻的人、那個一定與電影劇組有關係的人的名字。】

【塞繆爾·科倫坡,你可以從這個名字入手尋找視頻中的人。】

【但請不要忘記,你的最終目標不是一個騙子。我想請你做的,是找到真正的野川和良。】

【祝你好運,偵探先生。】

……

“……你還好嗎,新一?”與工藤一起查看紙片的阿笠博士面露擔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段話……你好像遇到了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每一個委託都是嚴肅的,阿笠博士。”工藤並不在意地回答。

他將紙片放回黑色塑料盒,與光盤裝在一起,與其他委託人帶來的東西一起裝入提箱。然後他又坐回沙發里,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外國人的名字,也許不太容易調查。

輸入:塞繆爾·科倫坡。

搜索。

顯示結果:32766條。

他有點緊張地搓了搓手,再次握上鼠標。

這樣的名字自然有很多重名。工藤在搜索頁面上一條條看下去,逐一排除他認為不相關的選項。

“一名搖滾樂手,活躍期在十多年前,最後一次登台表演是七年前的夏天。他的社交賬號還在更新着日常,看上去非常普通……”工藤念叨着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他。”

一個普通公司職員的領英賬號。

一個出現在幾百年前的小說中的角色。

一個上市公司的老闆……這個有些可疑,先把他記下來。

還有……

“看這個,工藤。”阿笠博士突然有點激動地指了指屏幕。“這一條裏面提到了電影。”

工藤將鼠標移過去。

“塞繆爾·科倫坡……電影導演?”

工藤的心跳略微加快。

“塞繆爾·科倫坡是一位堅持自我,擁有獨特審美的電影導演。他是一個天才,是歐洲電影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工藤緩緩念出網站頁面上給出的文字介紹。

他從沒聽說過這樣一位導演,但他覺得這段介紹詞莫名有點熟悉。他努力想了很久,才想起就在今天,一模一樣的話,剛剛在服部平次的嘴裏出現過。

原來世界上的客套話總是千篇一律的。他的心情略微有點複雜。

“……他熱愛自己的事業,同時是一個工作狂,從業十年間拍攝了足足七部電影。但因為其特立獨行的行事風格,以及堅持在自己的作品中表達一些看似瘋狂的主旨,塞繆爾·科倫坡所導演的七部電影中的每一部,在斬獲大量觀眾好評的同時,都無緣……上映……嗯?”

鼠標指針在這裏停住了。工藤心中的疑惑浮了起來。

他感到奇怪。

“真遺憾啊,有這樣的遭遇他一定很難過吧。”與工藤一同看到這裏,阿笠博士突然低下頭,表情悲傷:“自己導演的電影作品不能得到上映,這不就像我的發明永遠沒有人想用一樣嘛。”

博士微妙地共情了。

“……別這樣妄自菲薄,阿笠博士。”工藤收回思緒出言安慰。“你的發明還是挺好用的,就比如我今早用過的望遠眼鏡。”

那是在幾年前那副具有望遠、竊聽與追蹤功能的黑框眼鏡的基礎上進行技術升級的產物。升級版的眼鏡刪除了連接竊聽器的功能,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黑客程序。眼鏡已經變成了一部終端,只要工藤想,他就可以用這副眼鏡,在瞬間入侵附近任何一部與基站相連的手機。

他人手機內置的麥克風,將成為工藤最好用的竊聽器。

“謝謝你的安慰,新一。”但是他的安慰似乎沒祈禱所作用,博士依舊鬱鬱寡歡。“但是只有你的喜歡是沒用的,因為你不會支付給我任何專利費。”

……

工藤新一沉默了。

他輕輕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讓鼠標拖拽着網頁繼續下移。

網頁上對這位塞繆爾·科倫坡導演的介紹還沒有結束。

【……時至今日。】

工藤在心裏默念着。

【有無數影迷想要得到一次欣賞塞繆爾·科倫坡作品的機會,但都沒有成功。也許我們真的就此無緣科倫坡導演那超前的理念、以及他所締造的極具震撼力的藝術表現,只能依靠當年部分幸運的觀影人留下的聲聲好評,以及倖存的五個屬於他的電影名字,來盡情想像那個瑰麗的電影世界。】

【意大利導演塞繆爾·科倫坡,代表作:《Mafia往事》《槍與炮與刀》《海潮》《不存在的西西里》《我與家族》……】

……

……

工藤新一面無表情地關掉這條網頁。

“略過這個人吧。”他挪動鼠標繼續去點下一條。“他和我們要找的人沒關係。”

“為什麼?”博士困惑地撓撓頭頂。“我們不是正在尋找一個與電影劇組有關的塞繆爾·科倫坡嘛。”

他湊近電腦屏幕,在搜尋引擎的總覽頁面上找到這條網頁內容的縮略,反覆確認過後說:“沒錯啊,就是這個名字。”

工藤新一點開下一個塞繆爾·科倫坡的資料。那是一條四年前的新聞,美國部分州因為暴風雪而受災,一名叫做塞繆爾·科倫坡的居民出現在了新聞採訪里。

博士突然搶走了他的鼠標。

“不可以輕易放過任何一條線索,新一!”他一本正經地將上個頁面重新打開,指着最頂端的一張照片對工藤說:“這樣懷才不遇的人,是很有可能心生恨意走上歧途的啊!”

“……你還沒有明白嗎,博士,這個人的電影全部沒能上映,是因為他在拍攝意大利Mafia的故事。”

意大利的,Mafia。

工藤新一心情複雜。

“發生在日本的失蹤案怎麼可能跟意大利的Mafia有關係呢。”他目光飄遠。“野川和良只是個普通人。”

“不要立Flag,新一。”

“這才不是Flag,這是合理的推斷。別忘了Mafia的行事風格。所有人共同保守家族的秘密,以家族為單位行動,視家族的利益為先,這才是Mafia會做的事。他們不是肆意浪費家族資源的笨蛋,更不是慈善家。”

那群人倒是可以做到偽裝一個人的長相,幻術就有這樣的力量,但幻術也僅僅可以偽裝外表。想要全盤偽裝一個人的性格與行為,沒有長時間的觀察模仿是做不到的。野川和良只是一個普通人,工藤想不到Mafia可以從他的身份中得到什麼,他不值得一個Mafia家族大費周章。

“第二,他們的世界距離我們太遙遠了不是么。高中時因為與沢田綱吉同學,再加上黑衣組織的事……我才得到了與這群人接觸的機會。他們平時行動隱秘,想要追查什麼根本不可能。難不成三年前沢田綱吉帶着他的家族秘密主動跳出來讓我知道,三年後又會有另外一個人主動跳出來奉上他的家族秘密嗎?”他沉默片刻。“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巧合。”

阿笠博士摸摸鬍子。

“第三。”工藤新一再次把網頁關閉,語氣幽幽地說:“這個塞繆爾·科倫坡已經死了。”

這位導演已經離世三十餘年,他沒辦法在一個月前再次活過來,命人拍攝視頻。

阿笠博士嘆了口氣。

十五分鐘過去。

三萬餘條搜索結果只篩查了不足百分之一,工藤新一皺着眉,在又看完一條不相關的網頁后,暫時放棄了這個有點笨蛋的調查方法。

“先吃飯吧,新一。”貼心的阿笠博士適時遞上一盒外賣的鰻魚飯,他的手裏也捧着一盒同樣的食物。“填飽肚子再動腦,會得到意外驚喜哦。”

今年已經56歲的阿笠博士依舊喜歡外賣,畢竟他更願意把自己的時間用在他的工坊而不是廚房裏。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怎麼點披薩與炸雞了。過去的生活還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影子,如今的阿笠博士正在努力變成不被後輩擔心的模樣。

他在工藤的身邊坐了下來,拆開餐盒的蓋子。

“志保正在澳大利亞看袋鼠。”他揮了揮筷子說。“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新加坡。”

宮野志保,曾用名灰原哀,三年前與工藤新一在黑衣組織的追擊下共患難的女孩,早已拿回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護照。如今她正在完成自己環遊世界的人生夢想,並熱衷於從各個國家寄給博士明信片。

真好。工藤新一帶點羨慕又帶點自嘲。這樣的生活簡直太美好了,不像他,一整個月都被困在一幢房子裏。

“不能出門實在太糟糕了。”他嘆一口氣,後仰着倒在沙發里。“居家調查毫無進展,這樣下去完全不是辦法。我需要去視頻里的地方親自調查才行。”

“對了!”

剛剛咽下一口飯的阿笠博士差點被嗆到,他咳嗽幾下緩過來,然後猛拍自己的大腿。

“我都忘了要送給你的禮物!”

嗯?

工藤又坐直了身子。

阿笠博士終於想起他費力搬進來的木箱子。他站在箱子一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甚至裝模作樣地單手握拳舉在嘴前清了清嗓子。

“這份禮物我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看它的體積就知道,這會是一個強悍的傢伙。”

工藤隱隱期待。

“有了它,你就可以放心出門了!”阿笠博士繼續介紹。“不用擔心影響到你的傷!不用擔心癒合不好出現後遺症!你甚至可以馬上開始跑步!”

工藤緩緩張開下巴,他眼睛發亮。

博士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小遙控器,那是打開木箱子的開關。他按了下去。

“鏘鏘鏘鏘!”

木箱正面的長板像百葉窗一樣開啟伸縮落下,箱子裏的禮物露了出來,四個角落啪啪的放着小禮花。

工藤新一看着木箱裏的那條“腿”,臉上緩緩失去了顏色。

“……我只是骨裂,不是截肢,博士。”

……

“……咳。”阿笠博士趴在木箱前搗鼓一番。“我搞錯了,我搞錯了。”

“我就說怎麼會這麼沉。”他小聲嘀嘀咕咕。

博士將那條木質的“腿”抽出來扔到一邊,工藤這才注意到原本裹在木腿外面的那台外觀並不起眼的設備。

“這才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博士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你聽說過外骨骼嗎?”

工藤呼吸一滯。

阿笠博士不愧是阿笠博士,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創造出這麼完美的發明。博士為這件發明取名為“骨頭”。骨頭整體是硬的,像一件金屬的板甲,最低處要包裹住整隻腳,最高的位置到達大腿中央。新型複合材料在保證堅固的同時,最大程度減輕了骨頭的重量。它只有450克,還不到一斤重,穿在腿上后卻可以讓工藤新一這樣的穿戴者在行走時,感受不到來自傷處的任何壓力。

“其實它只是把你的右小腿在運動過程中本應受到的力,分攤轉移到了右側大腿以及沒受傷的左腿上。”博士矜持又得意地介紹。“帶有防水設計,洗澡時也可以一直穿着它。”

“博士也太厲害了吧!”工藤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這簡直是最完美的發明!”

他已經穿着“骨頭”在屋子裏溜達了七八圈。這種久違的身體的自由幾乎令他四肢顫抖。

“不過這麼完美的發明也是有兩點小缺點的。”博士舉起兩根手指,捏出了一絲絲距離。“第一點你應該已經發現了,骨頭腳底部位的結構和體積導致你的右腳穿不了鞋子。但我已經特意在那裏做了高度自適應裝置。只要你左腳穿的鞋子的鞋跟高於一厘米,就不需要擔心高低腳的問題。”

“簡直太貼心了,博士!”工藤精神十足地讚歎。“那麼第二點呢?”

“第二點在於,這次使用的材料雖然堅固,但有點太硬了。”博士撓撓臉頰。“所以你只能把骨頭穿在褲子外面。”

“……所以針對洗澡這個應用場景而特意做的防水功能是沒有意義的吧。”

“是這樣嗎?”

“是的,沒有人會穿着衣服洗澡。”

吐糟完畢,工藤徹底身心舒暢。

儘管不能把骨頭藏起來,讓他有點心生遺憾,但是這樣已經比輪椅出行好上太多。他低頭看着骨頭十分低調的金屬黑色,非常輕鬆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知道你現在很想這樣出門,新一。”阿笠博士把他拽了回來。“你要先陪我吃完飯。”

……好吧。

工藤新一重新端起那盒鰻魚飯。

阿笠博士打開一旁的電視。現在是電視台的晚間黃金時段,各個頻道都在播放自己最受歡迎的節目。博士隨手調整頻道,他看到其中一個節目的嘉賓位置上坐着沖野洋子,於是他在那個頻道停了下來。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毛利叔叔家裏。

工藤心情微妙地咬了一口鰻魚。

“歡迎從廣告時間回到現場直播!”節目裏的主持人用歡快的語氣說。“這裏是有沖野洋子小姐做客的電影演員海選欄目!”

……嗯?

捕捉到關鍵詞的工藤支棱起耳朵。他咽下已經有點變乾的米飯,端起旁邊的杯子。

“下面有請今天的第27號選手!”

工藤聽到身邊博士“咦”了一聲。

他緩緩抬眼。

……

……

“噗——”

工藤新一滿臉震撼地看着電視屏幕里的那個人,嗆出一口剛剛含下的水。

“——沢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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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餘的演員也要認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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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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