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竅
沈雀薇開學后很忙，正好照夜師姐那邊也接到任務，所以兩人聯絡不像前幾天緊密。
沈雀薇會把自己平日的作業發給師姐，師姐看到會點評批註，相處間流露出一種自然的默契和親近。
某天下課，沈雀薇正在和盧江月吃飯。
盧江月吃飯比她快，坐在一邊看沈雀薇一口一口吃面，一邊刷靈網，“照夜？沒聽說過……”
沈雀薇：“嗯？給我看看。”
她先用巾帕擦乾淨手和嘴巴，接過靈珠看，發現首頁飄着好幾個帖子，正在討論“照夜師姐是誰”。
有權限管理玄天靈網的師哥師姐中，謝持光師兄和江縱山師兄為固定，其他人輪值。
那麼久以來，大家對各位負責管理的師哥師姐都很熟悉了，猛地出現一位名字陌生的師姐，都覺得很新奇。
這事是謝持光粗心大意，他忘記切大號了。
他難得犯這樣的錯誤，畢竟以前從不需要注意這些。
違規的帖子還是江縱山看到的。
江縱山在外面做任務，摸魚間隙看到有人討論去年的天榜排名，標題起的非常引戰，於是把帖子私訊給謝持光，讓他處理——
“理性討論，天榜某某師姐是不是因為美貌出眾，所以大家都給她放水了？”
雖然匿名，但是憑其對招式粗淺的理解還有狂妄的發言，但凡是個玄段以上的，都能看出來發帖人水平不高。
雖然帖子標題里沒有提大名，但是很明顯指的是去年的天榜第二，泣露山的明凰。
裏面充滿了“女子心智不堅定”、“吃不了苦”之類的奇葩自大油膩男語錄，最後得出結論：
“所以，是不是因為那個師姐很好看，大家讓着她啊？”
一時間眾人沉默，回復統一刷起了省略號，這個帖子也成功變成當日玄天靈網熱門，大家紛紛來參觀。
沈雀薇當然也看到了這個帖子，還發過去給盧江月吃瓜，“明凰師姐那麼厲害，這人真討厭。”
盧江月：“明凰……師姐？沒興趣，在寫作業，你自己看吧。”
沈雀薇見她不感興趣，自己興緻勃勃看。
帖子裏回復的嘲諷值拉滿了。
明凰雖然是外宗修士，但長得漂亮，實力又高，在玄天派也有很多擁護者：
“哪裏來的奇葩，期末試煉快到了嘛，發瘋的同修越來越多了，可以理解。”
“一看就知道樓主修為不高，但凡有資格去參加天榜比試的就說不出這話。”
“你連被明凰師姐揍的資格都沒有，還放水，倒倒腦子裏的水先。”
有科普和認真介紹的人都被貼子主人杠回去了。
一位地段師姐道：“乖，你先解除匿名：）”
帖子主人：“就不。”
江縱山看到帖子時已經大幾百條回復，所以直接發給了謝持光刪帖。
謝持光這段時間本就忙碌，不僅需要好好看趙荷露送來的門派史，還要在看完后捋清脈絡交給掌門師姐。
此外三個月前他還接了一個天段以上的任務，再過幾天就要出發，期間人員調度、溝通協調……全是事兒。
他不能時時刻刻盯着靈網。
所以江縱山私訊通知他半個時辰后，帖子還掛在那。
江縱山玩心大起，匿名留言：“若論美貌誰能比得過我們謝持光謝師兄？”
這一下就把話題帶歪了，大家紛紛匿名留言點贊，刷起了謝師兄的影像，任憑樓主上躥下跳也沒人搭理他。
謝師兄在玄天派的擁躉可不少，幾乎人手一套謝師兄經典圖集，到最後不知道是誰發了句，“謝師兄庇護我期末試煉順利！”
留言重點再次偏離：
“信女願用不與謝師兄戀愛換期末試煉合格。”
“頭髮要掉光了，手要練劍練斷了，祝我謝師兄附體期末過過過！”
剛忙完的謝持光：“……”
他了解前因後果后，直接刪帖禁言扒馬甲一條龍。
帖子消失，顯示“匿名修士（某某某）帖子已被刪除-照夜處理”
忘記切大號了。但是一時無人在意。
匿名剛被掀開，就有和這名男修士同段的女修發帖：“開比試台、揍傻x，有意的同修姐妹來。”
下面連跟幾十條回復。
要知道現在臨近期末考核，玄天又向來強者為尊，不禁弟子私下比試，還會把比試成績視為平時成績。
要知道平時成績足足佔到百分之五十，恐怖如斯！
群英薈萃，玄段女修士們去揍男人團建。
爭取揍出補腦效果和期末試煉不及格。
過了許久，對靈網管理略了解的天段修士才發帖問：“我說，就沒人注意刪帖人是位從來沒聽說過的師姐嗎？
照夜師姐是哪位啊？”
“對哦，以前一直是謝持光師兄刪帖的。”
江縱山：嗯嗯？
維護靈網秩序的確實有好幾個人，但是有禁言扒馬甲權限的，據他所知只有謝持光一個人呀。
江縱山多聰明，馬上就想到這是謝持光的小號。
他暗戳戳給謝持光的“照夜”賬號發消息：謝小爺，是不是你？你小號啊，你為何搞一個女性小號？
這次謝持光沒有選擇性無視他消息，發來一個“嗯”。
江縱山心領神會：我懂了，你終於開始注意自己風評了，我覺得也是，不能總是由你刪帖禁言拉黑嘛，這樣很拉仇恨的。
尤其是期末試煉期，大家壓力都很大。這段時間造一個小號好啊，到時候再把這個小號銷毀，不愧是你啊，哈哈。
謝持光：嗯。
江縱山發語音：“學到了，哈哈。我快回玄天了，過幾天你去做任務我幫你管理靈網，我也搞個小號！”
他的聲音清朗，覺得自己的推理邏輯嚴絲合縫，絲毫沒有想到其他原因。
怪不得掬玉師姐總說“傻人有傻福，聰明人吃聰明虧”，算了，就讓他那麼以為吧。
他把手上的卷宗整理完畢，收進儲物戒，去找掌門師姐。
謝持光去得湊巧，掬玉掌門剛和幾位長老商量完事宜，見到他來了，下巴微抬示意他坐下，然後寫密令。
她五官端莊大氣，面上不顯急促，但是熟識多年，謝持光早看出師姐煩躁。
他問：“何事煩憂至此？”
掌門師姐驚詫看他：“好啊，臭小子，沒白疼你，知道關心你師姐了？”
她隨口一句玩笑，表情舒展，道：“一樁舊事。嗯，倒是和你也有幾分關聯，告訴你也無妨，不過勿需外傳。
當年我門前輩沈知微與妻子白雀在外遊歷時經過一山村，在那兒發現一個封印，其中魔獸破封而出，二人拚死斬殺魔獸，雙雙殞命。
他們的好友集結群英，為其報仇后，發現二人有一封信未傳出去，但是信件損壞，誰也不知道二人在封印未損壞前發現了什麼。
此事當年看來只是意外，事後卻發現確實蹊蹺，窮山僻壤的人間，怎麼會出現那麼強大的魔獸？又是誰將魔獸封印在那裏？
玄天懷疑有陰謀，所以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最近有些許眉目。”
謝持光挑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掌門師姐道：“當年，修真界選賢舉能，九宗十八派，高階修士雲集，主動前去斬魔。
當世最厲害的卦修以自身道意做卦簽，以洛河石書為紙，列下有望殲魔的修士名單。
凡是出現在洛河石書上的修士都知道自己此行幾乎是有去無回，但還是毅然決然滴下精血，寫上自己名字。這件事也被稱為‘誅魔盪清’，你知道吧。”
這幾乎是開蒙期就會講的“故事”，謝持光當然知道，更不要提他謝家先祖還曾在當年的誅魔盪清會上立下汗馬功勞。
“說到和你有什麼關係……”掬玉師姐一頓，眨眼道：
“因為凡是被天道選中的人都會將名字書寫在洛河石書上，所以洛河石書也被稱為天榜，此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她感慨道：“哎，就連我都沒能親眼見證那段傳奇歲月，當年我拿下天榜第一時就想，‘我天榜有名，如果要斬魔衛道，我必一馬當先’。
嗯，現在這名頭落在了你身上。”
謝持光道：“義不容辭。”
掬玉拍自己師弟的肩膀，爽朗笑：“好了，如今天榜只是天榜，為你們年輕人排名用。
魔修早已被封印魔域，幾千年來也就鬧了那麼一出漏網之魚的烏龍，不必太激動。”
掌門師姐說的巧合便是由玄天五角戀引出的事兒——
一個玄天修士途徑魔域封印邊界，極其機緣巧合下被魔修奪舍。
幸好那個魔修貪圖美色，還是個傻的。
謝持光點點頭，把自己理好的卷宗交給她。
掌門師姐道：“你是不是還有個外出的任務？大概需要多久？”
謝持光點頭，冷淡的眉眼少有流露出一絲不樂意，“兩周。”
“哦？你不想走？”掬玉師姐大感興趣，“你一向性情淡泊，自五歲便離家，幾乎沒有因為分別皺過眉頭，怎麼這次那麼委屈？”
掬玉看着謝持光長大，她說“幾乎沒有”，已經相當於“沒有”。
這種關切足以見得，謝師兄性情是多孤高淡漠，“獨”到不熱衷他人私事的岳回夕和掬玉掌門都很關切他的個人感情問題。
“你母親常和我說，都怪她年輕時意氣用事，總是發狠說些極端的話，不是要‘斷情絕愛’、就是說自己‘所遇非良人’，讓你在娘胎里就飽受浸染，天生厭惡與人親近。
如今看來……只是開竅開的晚吧？”
掬玉看向自己師弟，他難得露出幾分青年人的局促，但勉力做出平常那種無所謂的表情，“師姐，別取笑我。”
“不逗你了，你走吧。”
掬玉笑着說：“別忘了回來後來我這，門史還要增補內容，我有任務交給你。”
謝持光點頭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