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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鬼把你整不會的時候,反其道而行之地把他整不會,你就能活下去了”。
——偉大的S1如是說。
弱小的白落楓同志決定相信偉大的S1先生。
他心一橫,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把繡花鞋塞到她裙子裏擺好,直起身,一臉坦坦蕩蕩:“穿好了。”
女鬼:“?”
大約是沒想到一個人明明沒做好事情卻能理直氣壯到這個地步上,女鬼有些愣住。
她堅定了一下眼神,盯着白落楓:“沒有穿好。”
白落楓:“哪裏沒有穿好?”
女鬼冷笑,道:“它根本沒有在我的腳上。”
白落楓說:“你怎麼知道它沒有在你的腳上?”
女鬼說:“我自己的腳,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自己的腳,你就一定知道了嗎?”白落楓說,“你又憑什麼認定那一定是你的腳?你的腳是真實存在的嗎?你又怎麼證明它是存在的?如果你一定要說它存在,你能拿出什麼證據給我看?”
女鬼愣住了。
很明顯,她證明不了,她的裙子裏面是空的。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勃然大怒,本就恐怖的一張臉瞬間暴起,怪物一樣大叫:“我自己的腳,我還能不知道它存不存在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這個問題它有問題,到底是哪裏有問題,這是一個好問題。女士,請你靜下心來思考一下,你的腳在客觀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存在的,當然在主觀意義上它也是存在的。”
“那麼問題來了,主觀是誰的主觀?如果我在我的主觀意義上認定這雙繡花鞋就在你的腳上,那它在我的主觀意義上就是在的;可是如果在你的主觀意義上你認為它不存在,它也是不存在的;那麼我們兩個的主觀之間到底——”
女鬼忍無可忍:“夠了!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最後一個問題。”白落楓說,“你是唯心主義還是唯物主義?”
“?”
“還有,你的腳是唯心主義還是唯物主義?你的鞋是主觀存在還是客觀存在?你——”
“……夠了!!”
女鬼捂住自己的腦袋,開始瘋了一樣張嘴大叫搖搖晃晃。她越來越崩潰,叫得越來越凄慘,身形也越來越透明。
白落楓看直了眼,抬手叉住腰,稀奇地吹了聲口哨,順便在心裏讚歎了聲S1不愧是S1——
正想着,突然另一聲凄厲的慘叫從遠處傳來。
接着,一個什麼東西飛了過來,砰地砸中了女鬼。
兩個東西撞在一起,砸在一旁的牆壁上。
一切都發生的很迅速,白落楓額前的劉海都被這玩意兒衝過來時帶起來的風呼得直搖晃。
他愣住。
他往旁一看,才看到那是個奇形怪狀的大怪物老頭。
它骨架極大又瘦骨嶙峋,兩眼凸起還沒幾根頭髮,張開的大嘴裏沒幾顆牙,青綠色的口水一直往外淌。
挺噁心,白落楓眼角直抽。
“哎我操!”
剛剛那個慘叫聲變得慌張無比,大聲地叫道,“那邊那個!別傻站着了!快跑啊!!”
白落楓側首一看,出聲的是個目測只有一米六的小姑娘。這小姑娘跟他一樣背着個包,穿着身黑暗裏特顯眼的粉色衛衣,還把衛衣帽子戴上了,遠遠就能看見她帽子上兩個立着的兔子耳朵一晃一晃的。
她還背了個肩帶,肩帶上立着個懶人支架,支架上掛着手機,也在直播。
白落楓一眼就認清了:這是友軍,是人類,是同行,是主播。
但他有點傻眼。
他回頭看了看這個目測至少三百斤的龐然大物,又看了看遠處朝他跑過來的粉兔子。
他又看了看這個龐然大物。
又看了看這個粉兔子。
他難以置信。
等粉兔子從大老遠處跑到他跟前,白落楓才指了指砸到牆上的大怪物,問道:“你把他扔過來的?”
粉兔子是個長相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是啊!”
白落楓有點綳不住。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粉兔子卻一把拉起他胳膊,說:“哎呀,快走快走!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起來,快走啦!”
白落楓被她拽着往電梯那邊去了。
剛剛被白落楓“穿”給女鬼的那雙繡花鞋萬分寂寥地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倆人站上了扶梯后,粉兔子才鬆開了他。
她長出了一口氣,朝他嘿嘿笑了,說:“哎喲,我終於遇到一個活人了,這破車站燈都不開,鬼倒是一個接一個的。我叫蘇茶,你叫什麼?”
白落楓說:“白落楓。”
“真好聽。”蘇茶指了指腦門,對他腦袋上那個頭戴式手電說,“你這個買的好精明啊,我都沒想到,這玩意兒用處可大了。”
“謝謝。”白落楓說,“你從哪個口進來的?”
“C口。”蘇茶說,“應該每個人的出生點都不一樣吧?你在哪裏?”
白落楓說:“D。”
蘇茶嘟囔了句:“確實不一樣誒,但咱倆的口離得還挺近的,怪不得這麼快就遇到了。”
她一邊說一邊抬手去點了點手機,去看自己的直播間。
白落楓也低頭看了一眼直播間。
——他們都是被手上這個直播間“傳送”來這個地方的。
他們都是這個直播平台的新人主播。每個人都是自願成為主播,來到這裏的。
就在一個小時前,白落楓按照被通知的直播時間開了直播。之後,直播間就將他傳送到了這裏來,並賦予了他第一個任務。
進入車站,並活着登上列車。
“活着”這事兒在這一路上確實不太容易,白落楓一路進來,遇上了三個鬼,都不是善茬。
而做了這一切的直播平台《願》,是兩周前突然間就出現在白落楓手機里的APP。
APP圖標是一個黑底白線的笑臉,是三條曲線組成的簡易logo。
白落楓一開始以為是流氓軟件,想要刪除,可無論怎麼擺弄手機都找不到刪除鍵。
無奈之下,他只能點進了這個APP一探究竟。
事情就發生在他點進去之後。
一個黑底白線的滲人笑臉出現在他屏幕上。然後,伴隨着屏幕上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蹦出來,一種被機械處理過的冷冰冰的聲音對他開了口。
【親愛的白先生,帶着萬分惋惜與哀悼的心情,我們向您奉上熱烈的問候:恭喜您!您被選中成為第10213位《願》的主播!】
【如果您有深切的願望,請熟讀以下規則與須知:】
那是挺長的一篇規則須知。
總結一下的話,就是這個app自稱能幫人實現所有願望,只要你到這裏來做主播。
當然,只做主播是不行的,你必須在每一場直播遊戲裏贏得勝利和積分。積分會在每一場後進行清算,只有積分到達一萬點,APP才會幫人進行願望實現。
而遊戲也不是過家家的簡單遊戲。據APP和其他主播所說,是真的需要賭上性命的真人大逃殺及解密遊戲。
這麼扯淡的事,白落楓原本是不信的。
直到APP蹦出來一個“猜你想要”。
而那個“猜你想要”裏面,是他死了五年的男朋友——肅郁的照片。
並且,還不是他手機里任何一張。
是他沒見過的一張照片。
想起那張照片,白落楓眉頭皺了皺。
因為那張照片,白落楓個人開始在APP里的四處查探。經過多方權衡之後,他便作為一個新人主播,站在了這裏。
“哎,有光!”
蘇茶突然說。
白落楓回過了神來,抬頭一看,電梯已經到了二樓,而前面很遠的地方有個出口,那裏散發著暖黃色的燈光。
他們下了電梯,一起往那個出口走。沒走兩步,後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白落楓回頭一看,才看見他倆上來的電梯後面還有一個扶梯,再後面甚至還有一個箱式電梯。
那個腳步聲是一個從扶梯上下來的人。這是個男青年,長得白白凈凈,眼角一顆淚痣,是很清秀也很無辜的一副長相。
只是染了頭很誇張的紅毛。
他看見白落楓跟蘇茶倆人就樂了,朝他倆揮揮手,打了個招呼:“你倆好啊!”
蘇茶忙回:“你好你好。”
白落楓也點點頭,應了句你好后,默默把目光投到他身後。
啥也沒有,連個包都沒背。
這人渾身上下就一個背在肩膀上的拍攝支架,還有腰上的一個腰包。
白落楓問他:“你都沒背個包來嗎?”
哥們眨巴眨巴眼:“啊?要背的嗎?”
蘇茶蒙了:“不用背的嗎??”
蘇茶擔心地看向白落楓,“一般來說要背的吧,我們背東西來應該沒事的吧??”
白落楓說:“一般都會背的吧,這是來大逃殺的。APP里不是有注意事項的嗎。”
他在《願》裏同意主播條款之後,就被APP告知了直播開始的時間和注意事項,以及參加遊戲的直播須知。
那裏面說得很明白了,這裏的每一場遊戲都跟生死掛鈎,一步走錯就會寄。雖然每場遊戲結束后都會開放道具購買,但第一場是沒有任何道具提供的。
這種情況下,進第一場當然會自己準備一些東西。
而規則里也說了,是可以自己準備一些的。
心大到只帶個腰包進來的,白落楓真的有點佩服他。
白落楓無語地扶了扶腦袋上的頭戴手電,剛要說點什麼,那邊的箱式電梯叮的一聲,門緩緩地開了。
裏面站了個人。
是個男青年,他穿着黑色衝鋒衣,背着大包,頭髮留得有些長,劉海遮着一雙眼睛,低頭在看右手上的手機,整個人看起來很沉默很不好惹——不好惹的源頭,全是因為他左手上拎着的那把斧頭。
那把斧頭上鮮血淋漓,而他半個身子上也全都是血。很明顯,他剛剛是用那把斧頭在鬼群里殺出了一條血路來的。
白落楓看着這斧頭男,突然有些晃神。
斧頭男走出電梯,和這三人碰了面。
他把手機安回到支架上,朝他們抬抬手,就算打了招呼。
接着,他走過來,問他們:“你們也是?”
“是。”白落楓說。
斧頭男點點頭,道:“那走吧。”
他拎着斧頭,就直直往遠處的出口走過去。
幾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