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
這個吻太輕太軟了,如同一片羽毛。
這個吻也太重了,好像落在裴南斐的心上。
她哪裏是不願回答,她是情難自已,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
前世風雪懸崖前的捨命搭救,倒在她懷裏的溫熱軀體,那個滿眼都是不舍愛意的女人...
沈清疏的好太多太多了,她上輩子識人不明錯把珍珠當成魚目,重生后本來只想着彌補過錯,完全沒想到還有機會能夠得到她的愛。
可是現在,現在...
壓抑的情緒幾乎瞬間便噴涌而出,沈清疏顫抖的視線離她只有幾厘米,裴南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雙手,
她不能再讓沈清疏離她遠去。
裴南斐罕見的捨棄了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一雙銳利的眉眼沉下來,好像每個字都發自肺腑,
“不管你信不信,不管是你什麼樣子,我都...”
“噓。”
一根白皙的手指推到裴南斐的唇邊,止住了這句話,
“先別說。”
沈清疏顫抖着,
“先別說出來。”
她面色蒼白,雙頰卻一片緋紅,像抖散在熱水裏的一團粉霧,睫毛也跟着顫了顫,
她有點怕。
這害怕不深,一點點,卻讓她有點畏懼,以至於不敢撐開耳朵去聽。
她原本沒指望裴南斐能夠回答,她做事之前總要先思考結果,可是今天的逼問卻全部出自偶然,所以無論裴南斐是什麼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臉紅、心跳加速,氣息也跟着急促起來,
面對未知。
面對,也許會被喜歡的人喜歡的、或者討厭的、未知,
沈清疏快要鑽進桌子底下,
“再過幾天,現在還不是時候,再過幾天等時機成熟…”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機,
“再對我說…”
......
也許是因為自知理虧,沈秋並沒有再為難裴南斐。第二天晚上時還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特地將她們兩個留下來吃飯。
飯桌上,沈瑾主動舉杯,
“裴小姐,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挑撥你和清疏的關係,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就當我昨天發了失心瘋。”
這番言辭聽起來倒是很有誠意,裴南斐卻看起來沒什麼心情,她只是微微舉杯,表示自己聽到了。
被沈清疏強迫準備2000字道歉信並準備演講的沈瑾:…?
我這才剛開了個頭,你不接話,讓我怎麼繼續往下說啊?
單口相聲嗎?
她瞄了一眼沈清疏,一副這可不怪我的表情啊。
沒想到沈清疏的反應也很異常,
女人握着刀叉,姿勢優雅的…
切了整整三十秒的牛排。
要是說這牛排煎得老了一點不容易切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問題是,
沈清疏的盤子裏,沒有牛排哇。
沈瑾:…您盤子裏那兩塊西蘭花是犯了天條嗎?
沈秋也注意到了兩個人的狀態,似有所指的笑了笑,
“吃飯吧,菜都涼了。”
吃完飯後,沈清疏和裴南斐被沈秋留了一會,直到傍晚才放她們離開,以至於從沈宅出來後天色便黑了個徹底,
沈清疏系好安全帶,
“…去哪?”
自從昨晚那場無疾而終的表白之後,兩個人的氣氛總保持着一陣淡淡的尷尬,裴南斐恨自己當時為什麼沒跟她講明白,現在抓心撓肝着難受,可是她又怕自己講的太明白,嚇到沈清疏…
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個解決的辦法,裴南斐索性一攤,選擇擺爛,
她們兩個,可真是一筆理不明白的亂賬!
也許是見她沒有回答,沈清疏又問了一遍,
“去哪兒?”
裴南斐沉默了,
因為她也不知道去哪兒。
她和沈清疏在渭城都有單獨的房子,結婚時又在市中心的瓏湖灣買了婚房。往常的時候沈清疏會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心情好了才會把送她,可是現在沈清疏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把她送走,而是問她,去哪兒。
回公寓等於分居,回婚房等於同居…
想到自己那段沒講出來的告白,裴南斐心一橫,
“回瓏湖灣。”
這下換沈清疏犯愁了,
昨晚的事讓她心裏亂亂的,她本以為
平靜一個晚上后凌亂的心思怎麼也該止住了,可是當今天再次見到裴南斐時,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便再次非常沒有骨氣的、又亂了。
她胡思亂想,墨跡半天才踩下油門。
瓏湖灣位於渭城市中心,是個寸土寸金的地界兒,位置極佳的大平層裝潢更是精緻奢華,可是兩個人結婚後鮮少回到這邊,房子裏不禁顯得有點冷清。
沈清疏剛洗完澡,微濕的黑色大波浪捲髮搭在胸前,給墨綠色的睡裙洇出一片水澤,她坐在床邊,米白色的床鋪被壓下一個柔軟的弧,
雙人床很寬敞,和裴家那隻kingsize的大床沒什麼區別,
女人不經意的抬眼,和裴南斐的視線正好撞在一起,
裴南斐有些尷尬的躲開,
“已經很晚了,睡覺吧。”
沈清疏嗯了一聲。
下一秒,小夜燈被關掉了。
原本明亮的房間霎時間一片黑暗,黑暗的環境使得視線受阻,所以其他感官便變得更加清晰,
也許是因為各有心事的緣故,房間裏極靜,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沈清疏很輕,裴南斐現在距離她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離,幾乎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溫度。
房間裏的空調開得很足,omega只蓋了一條薄薄的被子,白皙的肩膀和流暢的腰線都露在外面,讓人生出想要擁抱的想法。
香甜的信息素味也飄了過來,裴南斐彷彿沐浴在一片草莓味的海洋之中,
她眼神一暗。
她明白沈清疏的顧慮,可是女人在緊要關頭選擇臨時當鴕鳥的行為卻不禁引人猜測,猜測她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圖,所以才故意打斷,故意留白,故意…
吊著她。
因為沈清疏的做法,是真的讓人十分難耐。
就像心裏有小爪子在抓,一絲兒一絲兒的扣着她的心縫,裴南斐抓心撓肝,還是想把沒說完的話給挑明,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她這個冰山老婆,有這麼多的手段心思呢?
多到就像…
就像一個吊著她的壞女人。
等不了了!
似乎是感受到驟然貼近的熱源,沈清疏抖了抖,緊張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裴南斐:…
omega的耳朵很紅,側躺的動作看起來有些不舒服。她知道沈清疏現在應該不好受,因為她自己也不好受,兩個人的信息素太和了,空氣中漂浮的滿是二人的信息素味道,不同於宿主的謹慎小心,草莓甜牛奶和苦艾酒互相撩/撥着,最終發展到一個無法控制的程度。
沈清疏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努力避免信息素外泄,過高的信息素會影響alpha和omega的情緒,所以現在並不是走心的好時候…
因為在這時候走心,極容易發展為走腎。
裴南斐愣了愣,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信息素濃度降下來,她起身,半蹲在床頭尋找着,最終拿出一枚抑制貼,
她呼吸急促,雙頰緋紅,顫抖着貼在自己的腺體上。
貼上抑制貼後世界彷彿都變得清明了起來,裴南斐緩了緩,準備繼續自己沒說出口的那番話…
可是三秒后,苦艾酒卷着草莓牛奶的詭異味道,瞬間席捲整個房間。
“靠!”
她罵了一聲,
裴南斐起身,破罐破摔的把貼的七扭八歪的抑制貼拔了下來,
她氣惱的說,
“你先睡吧,我去隔壁呆一會。”
沈清疏好像已經睡著了,沒說話。
alpha走後房間裏燥人的信息素味道終於消停了下來,黑暗中,沈清疏慢慢坐起來。
按理說她應該開心,因為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可是裴南斐走了。
她有點煩。
沈清疏瞄了一眼手機,
十一點半了。
這個時間離開,說明裴南斐今晚很有可能會在客房睡下,
沈清疏抽了抽鼻子,然後把自己蒙頭埋進被子裏。
……
裴南斐用冷水洗了把臉,確定自己已經冷靜下來,
可是她剛剛冷靜下來,便聽到主卧里砰得一聲,
“裴南斐——”
是沈清疏的聲音,
“怎麼了?”
女人驕矜的聲音略顯遲疑的傳了過來,
“…我腳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