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chapter 3

因為接連的陰雨天氣,被子變得很潮,溫以清怕許蘇然蓋着難受,只得生起炭爐將它烤乾。

這期間許蘇然就剝着花生,喝着野花茶,坐在爐邊等着,偶爾和溫以清說上兩句話。

過了夜裏十二點,許蘇然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她趕了一天的車,中間也沒怎麼休息,現在開始犯困了。

溫以清轉臉望向許蘇然:“你去洗漱吧,再一會被子就能幹了。”

“嗯。”許蘇然拍掉手上的花生碎,伸了個懶覺。

溫以清也起身,幫許蘇然找了雙乾淨的拖鞋。

月家條件簡陋,沒有專門的浴室,不方便洗澡。

許蘇然只能湊合著洗了臉刷了牙,她正琢磨着該怎麼洗腳呢,溫以清就從外面提了一個木桶過來。

“許蘇然,你來這裏坐。”溫以清往木桶里倒了半桶熱水,又兌了些涼水,用手試了試溫,感覺剛剛好。

許蘇然唔了下,走過去坐在木凳上,開始脫襪子,腳丫伸進去的那一刻,許蘇然覺得有點燙,但能忍受。

“還挺舒服的。”許蘇然用左腳輕輕搓着右腳,看了眼溫以清。

溫以清一邊烤着棉被,一邊瞧着許蘇然蓮藕似的、白得晃眼的腳丫。

“許蘇然,你多大了?”她突然好奇這個問題。

“你猜猜看。”

“二十歲?”

“再往上。”

“二十二。”

許蘇然點了點頭。

溫以清又接着問道:“所以,你是讀完大學了對嗎?”

“嗯,在國外讀的,今年剛畢業。”

“那你還準備往上考嗎?”

許蘇然搖了搖頭,然後解釋道:“原本我已經考上了帝比亞大學計算機專業的碩士,但因為我哥出了事,所以放棄就讀了,我準備過段時間,直接在津皖當地找個工作。”

溫以清眸光微晃,沒有再說話。

許蘇然也沒再出聲,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過了會,溫以清小聲提醒了一句:“可以了,再泡下去水就涼了。”

許蘇然接過溫以清遞過來的毛巾,開始擦腳。

擦完腳,許蘇然去房間裏換上了睡衣,再出來時,溫以清也抱起了被子。

倆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卧室。

等許蘇然一爬上床,溫以清就立刻把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許蘇然猶豫着問道:“你今晚要在你奶奶的房間睡?會不會害怕啊?”

“不怕。”

山裡空氣涼,加上陳年老房不扛寒,溫以清怕許蘇然暖不熱被,又連忙去給她弄了個熱水袋。

也不知是怎麼了,躺在被窩裏的許蘇然突然又不困了。

她瞧着幫她掖被的溫以清,歪了歪頭:“你的名字是誰取的?”很洋氣,一點都不土,初聽時甚至讓人覺得很驚艷。

“一個畫家,他當年是來我們村採風的,在村裡住了些日子,和我爸爸相熟后,就幫忙取了名字。”

許蘇然噢了下,然後側躺着,單手撐起腦袋:“你們這兒姓溫的人多嗎?”

“不多,我們屬於外來的,就幾戶。”

又陪着許蘇然聊了一會,溫以清才去洗漱。

燈熄了之後,四周變得漆黑一片,許蘇然緩緩閉了眼,只是腦袋一空下來,她就開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大都和江鶯佈局騙她的事有關。

許蘇然心緒難平,煩躁不安,一直到後半夜才漸漸被困意襲倒。

但因為野花茶喝多了的緣故,所以沒多時她又被尿給憋醒了。

她憑着感覺摸到手機,開了手電筒,照了一眼外面,太黑了,而且夜風嘶叫,狗吠貓嚎的,聽着有點嚇人。

更要命的是,偏偏這個時候,許蘇然又想起了之前看過的鬼片,心裏不禁開始突突狂跳。

她咽了咽唾液,小心下了床。

最後糾結了一番,她還是叫醒了在隔壁屋睡得正熟的溫以清。

溫以清麻溜起了身,拉亮了房間裏的燈,接着摸了件自己的外套遞給許蘇然:“夜間外面冷得很,快穿上。”

許蘇然乖乖穿上,然後跟着溫以清亦步亦趨地來到茅房門口。

“進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溫以清很自覺地往外走了兩步。

許蘇然下意識出聲:“哎……你別離那麼遠。”

“好,我不動了,就在這站着。”

方便完,許蘇然快速拉着溫以清跑進了屋。

“你膽子很小欸,”溫以清忍笑,然後順勢坐在了許蘇然的床邊,“你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許蘇然全身都縮進了被子裏,只露了個腦袋,她瞅着溫以清,輕聲問道:“你會講故事嗎?給我講個故事吧。”

溫以清表情一呆,她詫異地看着許蘇然:“通常不是小孩子才想聽故事嗎?”

“我也不大啊,才二十二歲。”

溫以清低頭抿唇笑了下,最後給許蘇然講了一個自小就聽奶奶講的神話故事。

到了故事的末尾,許蘇然慢慢睡了過去。

溫以清小心起了身,放輕動作走出房間。

許蘇然這一覺睡到了太陽曬屁股。醒后,她抻着胳膊動了動,發現被窩裏有兩枚熱乎乎的煮雞蛋。

換下睡衣,許蘇然揣着兩枚雞蛋,在屋裏轉了轉,溫以清不在,大概是出門辦事去了。

剛洗漱完吃了雞蛋,就有人上門,看女人的年紀應該有五十多了。

“以清在不在?”那女人似乎腿腳不太便利,走起路來一瘸一瘸的。

“不在,她出去了。”

“你是以清什麼人?”女人側身打量着許蘇然,“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呢?”

“我是溫以清的朋友。”許蘇然只說了這麼一句,其他的也沒多講。

女人又陸續問了幾個問題,許蘇然回答得模稜兩可。

許是覺得無趣,女人待了會便走了。

不出一小時,女人再次來了月家。

“以清回沒回來?”

蹲在地上看雞啄食的許蘇然起身搖了搖頭。

女人嘀咕問道:“她手機是不是也沒帶啊?打電話也沒人接。”

“可能落家裏了。”許蘇然點了根煙,又撒了點雞食。

“你一個女孩子,吸什麼煙吶。”女人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做出一副看不慣的模樣。

許蘇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仍自顧自地抽着煙。

過了幾分鐘,見女人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許蘇然不由扭頭問道:“您找以清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轉告?”

“不用,”女人擺了擺手,“我晚些時候再過來吧。”

她前腳走了,後腳七嬸就拄着拐過來了。

“剛剛是李瘸子吧?我瞅着像她。”七嬸邊說邊往李瘸子離開的方向看。

“唔,我不太認識,不過她看上去確實是有點跛。”

“沒跑了,肯定是她,”七嬸湊近了些,“她有沒有和你說,找以清什麼事?”

“沒說。”

“我大概猜得到,”七嬸用拐杵了兩下地,“她那人啊就沒安什麼好心。”

“怎麼個不安好心?”

七嬸嗐了聲:“這都快開學了,以清的學費還沒着落呢,肯定着急啊,這李瘸子就是想趁着這個節骨眼,買斷以清的後路。”現在誰都曉得溫家欠了一屁股的債,啥時候能還上還是個未知數呢,窮山溝溝的人本就沒什麼好的掙錢來路,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哪裏來的膽子敢主動往缺錢的溫家湊啊,除非是別有所圖的人。

許蘇然聽得雲裏霧裏,沒太明白七嬸話里的意思。

七嬸見她一副懵懂不解的樣子,乾脆挑明了:“哎,我和你直說了吧,李瘸子有個兒子,三十多了還沒娶上媳婦呢……以清呢現在是個孤兒,還背着一身債,也沒個依託,去哪弄錢上學啊……所以啊,這李瘸子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唄。”

許蘇然聽得一愣。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先例,隔壁牛家村,有個窮姑娘考了學,孫家幫着供了四年,最後那姑娘一畢業就嫁到了孫家。”

許蘇然怔了片刻,然後問道:“這邊考上學的窮人家,政府沒有相應的幫扶政策嗎?”

“哪裏敢指望那個,“七嬸擠着眉朝許蘇然使眼色,“你曉不曉得哦,越窮的地方,腐敗越嚴重。”

許蘇然表情凝了一下,又突然記起許父早就說過的話,越是經濟發達的地區,救助機構就越完善,反而那些特別需要幫助的貧困山區卻是極度地缺少這方面的資源。

過後許蘇然還特地查了一下堰谷市的相關政策,一無所獲,連基礎的助學貸款的信息都沒有。

倆人說著話的功夫,溫以清就回來了。

七嬸拽着溫以清去到一個角落:“記住哈,不管李瘸子和你說什麼,你都別答應。”她覺得以清手腳勤快,人又長得俊,還爭氣考上了名牌大學,以後捧上鐵飯碗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千萬不能便宜李瘸子的憨兒子。

溫以清點了點頭。

七嬸又接着囑咐道:“我看你朋友不像是缺錢的人,你臉皮放厚些,管她借點,先把學費交了,度過眼前的難關要緊。”

溫以清看了眼許蘇然,輕聲說了句:“七嬸,學費的事已經解決了,就是她幫的我。”

“哎,那孩子一看心眼就好,以清啊,你這回可算是遇到貴人了。”

溫以清嗯了下。

看七嬸要走,溫以清又拉住了她。

“七嬸,這是你之前借給我奶的買葯錢,你可仔細放好了,千萬別弄丟了。”

七嬸不肯收下:“你這孩子可真是的,我一個老太太,能花啥錢啊?你拿在身上,以後用作生活費。”

“我還有,您不用擔心,錢還了,我心裏也踏實。”

最後推託不過,七嬸只得收了錢。

等七嬸走了,許蘇然叼着一根草棒慢慢踱向溫以清:“你去上學了,這幾隻雞怎麼辦?”

“都給七嬸,她這些年,暗地裏沒少幫我。”

“嗯。”

“許蘇然,你餓不餓?”溫以清拿掉她嘴裏的草棒。

“有點,不過我們得趕緊收拾了,不然怕趕不上車。”

“來得及,我們走近路,你先去收拾,我去烙兩張餅,留着路上吃。”

“好。”

因為面是提前和的,所以餅烙得很快。

中間,李瘸子又來了一次,說了供養溫以清讀書的事,溫以清客客氣氣地婉拒了,走的時候,李瘸子的臉黑得和包公似的。

許蘇然和溫以清剛把行李收拾利落,邵山和他夥計也恰好騎着摩托車來了月家。

到了宜壩鎮坐車的地方,邵山主動說了句:“哎呀,可別再給錢了,上次的加上這次的,也用不完二百。”

幾番客氣之下,邵山還是不肯收錢。

溫以清為了表示謝意,從背包里拿出兩張用報紙包好的烙餅給了邵山。

這次邵山沒拒絕。

上了客車后,許蘇然用肘碰了碰溫以清:“給我吃張烙餅,剛才聞着好香啊。”

“你在我家的時候不是吃了兩張嗎?你現在還能吃得下?”

“吃得下。”

溫以清笑了下,然後從包里拿出了烙餅。

“真好吃,”許蘇然兩側的腮幫子鼓囊囊的,“我以前從沒吃過這麼香的烙餅。”

“你慢點吃,別噎着了。”見她嘴角有碎渣渣,溫以清下意識伸手幫她抹去了。

許蘇然咀嚼的動作一頓,眨了眨眼,轉頭瞅向溫以清。

“怎麼了?”

“沒事……可能是真噎着了。”許蘇然適時打了個嗝。

“剛剛就說了,讓你慢點吃。”溫以清一邊幫許蘇然拍背,一邊摸背包里的水杯。

“快,喝兩口水順順。”溫以清擰開杯蓋。

許蘇然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喝了一通,喝完才反應過來這是溫以清的杯子,不是她的。

溫以清不曉得旁邊的人為什麼突然發起了愣,她疑惑問道:“許蘇然,你還喝水嗎?”

“不,不,不喝了。”許蘇然把杯子還給了溫以清。

溫以清擰好杯蓋,又拿紙巾幫許蘇然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許蘇然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一秒,又緩緩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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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翻譯官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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