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音遇洲趕到酒吧門口時，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他的弟弟，整個身體都被籠罩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起來絕對不是普通朋友的關係。
而且，男人的手似乎還捧着音落的臉。
那樣的姿勢，是要接吻嗎？
音遇洲臉色發冷，立刻停了車，都沒來得及走到兩人身邊：“音落！”
夜幕里，熟悉的聲音讓音落意識稍微清醒了些。他轉過腦袋，看見音遇洲后，稍微笑了笑：“……哥哥。”
夜風將清冷的聲線變得軟糯。
音遇洲見音落立刻過來了，面上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些。他將人拉到身後，幾乎隔絕了所有視線。
才短短半分鐘，音落的臉就招惹了不少歪心思的男人。
包括面前這個。
儘管段暮澤的外貌和氣質高出周圍人許多，但並不妨礙音遇洲將他和其他人歸為一類。若不是讓司機加速，可能音落今晚就會落到這人手裏。
想到這兒，音遇洲緊緊環住少年的肩膀，在他耳邊柔聲哄道：“走了，我們回家。”
段暮澤盯着不遠處關閉的車門，有些情緒在他的心中開始生根發芽。
音落剛才，幾乎沒有猶豫，就從他懷裏掙扎開。他的手掌瞬間空了。
甚至，手指上還留着殘餘的體溫。
和軟膩的觸感。
*
先前吹了風，音落的意識清醒了，但沾染了酒就困得睜不開眼。於是一到家就躺到床上。所以並沒有聽見音遇洲的敲門聲。
門沒有關嚴，縫隙里透着柔和的光。
沒有得到回答，音遇洲推門而入。房間裏很安靜，只剩下少年細小的呼吸聲。他盯着那張漂亮稠麗的臉，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如果今天不是及時趕到，音落可能睡的就不是這張床了。
少年的睡相很安靜，音遇洲盯着看了會兒，剛打算離開，桌上的手機響了——
男人看了眼備註，沉默片刻，接通了電話。
“音音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終於接了。”
親昵的稱呼讓音遇洲皺起眉頭，然而黎非燃醉成這樣，絲毫沒察覺到不對勁，還在一個勁兒自己說著：“你別被段家那狗東西騙了，他小時候經歷過很多臟事，心肯定也髒了。”
“段暮澤是不是騙你拍裸/照來着，還是穿着什麼亂七八糟的衣服拍的？是不是還有耳朵和尾巴？你怎麼這麼傻，還給他發了。他就那張臉能騙騙人，心裏早臟死了。”
“他是不是還騙你親嘴巴，讓你張開，好讓他伸進去。”
“他摸你了沒？有沒有對你做一些過分的事？”
“你知道過分的事情是什麼嗎？就是——”
……
背景音很亂很雜，周圍一片嬉笑和罵聲，音遇洲面無表情地掛掉了電話。而剛掛完電話，手機屏幕上多了幾條微信消息。
似乎是沒得到回復，對方又發了短訊。
段暮澤：【頭疼好點了沒？剛才給你按的時間不夠。】
段暮澤：【還有。】
段暮澤：【你的照片很好看，沒有討厭你。】
音遇洲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然而沒過多久，商承寧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這次，音遇洲掛斷了電話。
圈子裏那些“音落喜歡釣男人”之類的傳言究竟是怎麼傳起來的？
明明是這群不知死活的男人纏着他弟弟。
音遇洲臉沉得幾乎要滴出水，打開了衣櫃的門。
好在，裏面並沒有像黎非燃說的那些“耳朵”“尾巴”之類的東西。
他的視線落在幾件掛在角落裏的白襯衫上。
光是看一眼，他就知道這樣的白襯衫對於音落來說絕不合身。
音遇洲性格獨，雖然潔身自好，但常年在國外，也聽說過不少東西。
比如有的人會在做的時候讓伴侶穿自己的衣服。
會大出許多。
如果不穿褲子的話，會剛好蓋住一些部位。
扣子不好好扣，肩膀也會露出來，可能還會露出胸口。
音遇洲站在原地沉默許久，才輕輕合上了衣櫃的門。
不夠。
他對於弟弟的保護還遠遠不夠。
*
音落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
宿醉的感覺並不好受，他趴在床上緩了會兒才去洗了澡。出來后，邊擦頭髮邊跟系統抱怨：【這副身體也太拉了，兩杯果酒就不行了？】
系統：【……】
沉默片刻，系統提醒：【宿主，這就是你自己的身體。】
音落當然耍無賴不承認。
系統；【不過宿主這樣並不完全是宿醉，還有一部分是脫敏葯後遺症。】
音落：【也是暈？】
系統：【是體質變得加倍敏感。換句話說——】
【你會非常喜歡貼貼。】
“……”
聽起來有點變態啊。
看來脫敏葯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不能用。
倒是被這麼一提醒，音落想到了昨晚的事。他沒站穩，然後坐到了段暮澤的腿上，然後……發生了什麼？
音落想了想：【我罵他了嗎？】
系統：【沒有。】
可惜了。
他為了漲好感度在段暮澤身上花了這麼多心思，連罵的機會也不給。
系統能讀出音落的想法：【宿主你會罵人嗎？】
【會吧……】
音落放下毛巾：【比如“變態”“壞狗”之類的。】
以前對高中把他按在牆上的那個人，他也是這麼罵的。
和系統盤算了一下好感度欺壓值和積分，音落髮現自己任務做得還不錯。
男主的好感度目前積累是64分，雖然沒有到達喜歡的程度，但肯定不算討厭了。而好感度積累到95分以上，他就可以毫不留情面的甩了對方，然後邊欺負別人邊等着男主打擊報復自己。
等報復完，他一個惡毒反派將會正式下線，回到現實世界。
這麼一想，似乎很快就要完成任務了。音落充滿幹勁地打開手機，點開后略微失望。
段暮澤也沒給他發消息嘛。
64分都是假的。
當然，音落並不知道，用生日作密碼有多危險。
昨晚的通話記錄和消息，都被音遇洲全部刪掉了。
同時，當天下午，音落還因為去酒吧的事情被音遇洲訓了一頓。雖然對方的語氣並不嚴厲，但在音落眼裏，那是笑裏藏刀。
訓完后，音遇洲還下了“禁足令”——開學前不給出門。
而以音落的人設，並不敢反抗這條規矩。
少年輕咬着下唇，他算是看出來了，音遇洲表面看着大方又寵，可實際上是對他做任務最不利的那個。
真是。
也太壞了。
*
霧城大學。
這年的學校格外熱鬧，大一新生和其他年級一起開學。音落怕人多，提前一天到了學校。
在宿舍里睡了一覺后，其他人都來了。
見音落從床上下來，靠近他床鋪的室友打招呼：“原來在床上啊，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呢。”
音落還沒徹底睡醒，半睜眼朝對方看了眼。
臉沒看清，但能感覺到個子好高。
軟軟“嗯”了聲后，他沒再說其他的，就朝衛生間走去。
等門關上后，另外兩個室友立刻壓低聲音：“你才來就認識他？”
個子很高的男生笑了笑：“不認識，但以後都是室友，會熟悉的。”
“不會的。”
“聽我一句話，千萬別招惹他。”
“他可是音家的小少爺，平時對我們都愛搭不理的。而且聽說——”
男生：“什麼？”
另外兩個剛要開口，衛生間的門突然開了，看見音落出來，立刻閉了嘴。
系統：【主要目標人物出現了，男三陸燃。】
音落擦乾臉上的水漬，朝對方看去。是剛才主動打招呼的那個男生。
作為這本書的男配，陸燃的臉自然不必說。和段暮澤的冷清、商承寧的成熟不同，他更偏向於有少年氣的大男生，整個人的氣質也很隨和陽光。
他在書里是個對男主事業線有幫助的角色，同時也因為音落的偷偷使壞而反感，所以最後男主在報復的時候，並沒有給予幫助。
眼下，陸燃才剛上大一，他們第一次見面。
所以還是陌生人的關係。
這個時期似乎很好薅羊毛。
桌子的手機正好響了，音落越過陸燃拿着手機出去了。門關了后，陸燃才收回視線。
這個室友，長得好漂亮。
陸燃緩過神：“對了，你們剛才準備說什麼？”
另外兩個室友朝門口那邊看了眼，才壓低聲音：“你剛來，肯定不知道。這小少爺——”
“喜歡男人。”
*
音落學的是表演系，大三雖然沒什麼課了，但由於前兩年沒怎麼上課，他的所有科目都是缺勤。
光是補考，他就忙了一個月，學校大門都沒出過。
光靠手機聊天壓根完成不了任務，音落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陸燃身上。幾乎是一有機會就使壞。
比如給宿舍發零食買奶茶，就偏偏少了陸燃那一份，故意在他軍訓回來佔着衛生間不出來，比如在他書本頁面上畫個豬頭。
都是些小學生的伎倆。
但欺壓值漲得很快。
陸燃這邊，一開始是不在乎，可時間久了也能看出來音落討厭他。他雖然朋友多也熱情，但也並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性格，於是對於音落也開始冷淡起來。
有天晚上兩人發生了一次正面衝突。
陸燃剛打完籃球回來，在陽台找不到干毛巾。其他兩個室友都在：“會不會是掉下去了？”
“今天沒風，而且我用了夾子固定。”陸燃回到座位上，“下午有誰在宿舍嗎？”
其他兩人一個叫李尋，一個叫張初。他們都是體育生，下午要做特訓，不在宿舍。於是紛紛望向音落。
音落立刻反應過來，他蹙着眉，朝陸燃道：“你懷疑我？”
“你一條破毛巾，那麼臭，我拿他擦腳都不願意。”
音落平時囂張跋扈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大家自然都幫着陸燃說話。李尋：“音落，陸燃就是問問，也沒說是懷疑你，你這麼說話不好了吧。”
張初也跟着附和：“可能他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人進我們宿舍了。”
兩個人的態度語氣都正常，但音落是反派，自然要囂張一點。
瞬間拔高聲音：“他就是懷疑我！”
剛說完，音落感覺到有道陰影壓向了自己——陸燃靠過來，離他很近，居高臨下地盯着他。
系統：【欺壓值+10！宿主再接再厲！】
音落抬起眼睛，跟陸燃對視：“你……”接下來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
背着燈光，陸燃身上的氣息很冷，可能是平時隨和的模樣讓人忽略了，他那雙眼睛真的很黑。
音落有些害怕。
咽了咽口水后：“……你敢欺負我。”
威脅的話語因為軟綿的語調變成了另一種感覺。是在示弱。
音落在朝他示弱。
陸燃愣了下。
他好像什麼也沒做。
可面前的少年眼尾都濕紅了，眼睛裏一片霧氣，因為緊張一直咬着下嘴唇。那一小塊肉被咬得嫣紅。
就像是，他真的做了什麼，欺負這個人的事情。
沉默片刻，陸燃退了幾步：“算了，可能是不小心被風颳走了，我以後注意點。”
餘光里，他看見音落鬆了口氣，隨後面上又恢復那副兇巴巴的模樣：“知道就好。”
可陸燃這次的心情卻跟其他不太一樣了。
他不禁想到那天的話——
音落，真的喜歡男人嗎？
*
時間過越久，欺壓值就越難漲。
連小羊毛的羊毛都不好薅了。
音落上完一天課，邊回宿舍邊跟系統抱怨。他背地裏都喊陸燃“小羊毛”。
回去的時候，就李尋一個人在宿舍。音落漫不經心打了聲招呼，就拿着乾淨衣服去了浴室。
等快洗好的時候才發現，他沒拿毛巾。
音落關掉水，喊了李尋兩聲，對方沒回應，他以為是沒聽見，於是開了條門縫：“李尋，你在嗎？我忘拿毛巾了。”
隔了幾秒，對方才低低“嗯”了聲。
音落站在門后等着他：“就在我衣櫃裏，最上面，隨便一條。”
腳步聲過來了，看來已經找到。浴室里霧氣瀰漫，音落見對方伸過來的毛巾，也沒細想，拿過來后剛要關門——
卻一把被握住了手腕。
音落哆嗦了一下，才注意到對方並不是李尋，而是陸燃。
不會是想欺負他吧。
音落嚇得想抽回手，但陸燃力氣很大，他掙扎不開，最後小口吸着氣：“……干、幹什麼？”
陸燃垂着眼皮：“你拿了我毛巾？”
音落愣了下。
確實，那天的毛巾是他拿的，偷偷藏在了自己的衣櫃裏。
可，明明收好的……
“你衣櫃最下面，白色的那一小塊，那是我的毛巾。”陸燃見他不說話，撩着眼皮又重複了一遍，“你拿我毛巾幹什麼？洗完澡擦身體？還是擦哪裏？”
熱氣立刻涌到了臉上，浴室的霧氣漸漸散去，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清晰起來。
包括那副白皙的沾了水氣的身體。
音落是光着的，手腕還被緊緊壓着，萬一陸燃趁這時候欺負他就太尷尬了。他不敢承認，只是手腕不停掙扎着：“快……快放開。”
少年的聲音明顯有了哭腔，陸燃頓了下：“就問個問題，哭什麼？”
搞得跟他欺負人似的。
陸燃很快鬆開了手腕。
浴室里的人立刻“啪”一聲把門關了，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的同時，陸燃看到了一片白生生的皮膚。
還透着粉。
音落也沒心情洗了，把水擦乾后從衛生間裏出來。李尋不在，宿舍里就陸燃一個，正朝這邊輕飄飄看了眼。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再問毛巾的事情。
音落抱着臟衣服，放在椅子上，同時想着怎麼耍無賴應付過去。他正出神，衣服沒放好，掉到了地上。
正彎腰撿起來——
“喂。”
音落動作僵了下。接着，身後又響起陸燃的聲音。
“你怎麼連那裏都是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