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魅魔16
……
“那麼這就是對來到我們班交換的同學介紹。司旻同學，班上的空位你都可以自由選擇。”教師在拿着資料簡略地讀了一遍之後，和氣地道。
“謝謝。”站在台上的交換生笑了一下。
他這樣一笑，講台下的學生有的不自覺抽了口氣。
實際上，那位交換生短暫的笑容並沒有其餘含義，相反，顯出一種若有隔閡的——傲慢。
說話時也有一種略顯奇怪詩歌似的腔調，其他人也許只以為是異國友人說華語的特別口音，只有荔吇清楚，那和他剛到這個世界，語言適應力在逐漸調整的時候說話方式極其相似。
交換生順着講台走下來，幾乎教室里的所有學生都關注着他薄靴落地的足音，一聲一聲，像是在敲落一層虛假的偽飾。
他在第三排左側的走廊上停頓片刻，似乎在注視着某個方向。
烏髮紅眸的少年低垂着頭，而眉目雋冷的男生同樣神情冷淡。
那人深紅的薄唇勾了勾，卻並不像在意，繼續往前走了過去，而後在一個空位停下。
毫無疑問，他的到來給了周圍位置的學生一種不知該認為是榮幸還是壓迫感的莫名緊繃。
而他卻像是對這種情形習以為常，毫不在意。長腿交疊，仰身往椅背上靠了靠，那座位就彷彿不是尋常課椅了。
課鈴響之後，這位交換生迤迤然站起身，然後徑直邁動足步走向第三排左方。
這時候，司旻似乎沒什麼對教師時虛偽的客套，只有不容置疑的傲慢感。
他甚至直接向少年的方向點了點。
“跟我走。”
宿逸眉很明顯地一皺。
烏髮紅眸的少年這個時候站起身，卻悄悄將宿逸的袖角輕扯了一下，是讓他暫時不用擔心自己的意思。
清雋身影漆黑的眼仍舊沉了沉，將少年的手腕握了握。
“通訊手機帶了？”
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帶了。”
出乎意料，交換生略抱着臂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互動，並沒有阻止，倒像是稍有興趣地看了片刻。
少年猶豫了一會兒，跟在轉過身，沿走道向前門方向頭也不回走去的交換生身後。
而才出教室門，少年的小臂就被一個蒼白修-長的手掌牢牢箍住了。
於是高二走廊上的學生們再次看到了一前一後的場景，不過這次前後兩者都是新生。
實際上從那個吸引矚目的琺國交換生昨日下午到學校教務報到開始，流言就已沸沸揚揚。
像以往到校的新生一樣特殊的發色瞳色，而且同樣招惹人眼的極佳外表。
但如果說之前的新生是一枝鮮紅的，帶着晨時露珠的含苞玫瑰，交換生更像是一柄開刃的利器，滿膛的木倉械，那是一種具強烈攻擊性的俊美。
比起以少年期來形容，他已完全褪去了那種青澀感，不停留地經過他們時只顯出一種含壓迫感的風度。
兩人在極近的距離一起出現時，那種截然相反性情的對比更明顯了，明明是相同色系的眸發，給人視覺的衝擊力幾乎到使人怔然恍惚的地步。
有的學生愣着時想：荔吇同學，又被帶走了啊。
最開始是拉着冰山學神的袖子乖巧地跟在身後，接着教六班的焦姓校霸強行牽走，現在則是被那位剛來學校不到一天的交換生……
這個漂亮孩子好像經常被盯住。
司旻毫不遲疑地在前方行走，沒有對經過的學生投以半分多餘的視線。
被他握着小臂的少年沒說話，只是看上去安靜沉默地走在身後。司旻身量比少年高，肩寬腿長，這麼快步往前走，少年幾乎有點踉蹌，加大了步幅才沒有摔倒。
兩人順着樓道來到了通往天台頂樓的頂層半樓的位置，這個位置寂靜，少有學生來往走動。
天台久禁止使用，已掛上了粗-長厚重的鐵鏈和一把金屬鎖。
而司旻只是抬了抬手指，鐵鏈和鎖就轉瞬滑落在了地上。
少年跟着交換生走到天台層，前方的背影頭也不回地再次動了下手指，那門就在荔吇身後關上了。
少年稍有躊躇，向前走了一步，禮貌地道：“前輩。”
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大惡魔的身份，但這個時候稱呼“前輩”總是沒錯的。
畢竟他是一隻只經歷了兩個失敗任務世界的小惡魔。
司旻血眸看了一會兒一覽無餘的遠處，道：“是因為是華國嗎，你們這裏的人視線倒算得上含蓄，也沒有找死地像蒼蠅一樣糾-纏搭訕的人。”
隨口點評完，他並沒有聽回復的打算，抱着臂道：“小惡魔，你到這裏的任務是什麼？”
少年未想隱瞞，停頓片刻如實說了。
司旻“嘖”一聲，神情不滿意，“這什麼任務，不跟狗-鏈差不多？”
少年低頭想了想，他覺得在宿逸身邊沒什麼需要擔驚受怕的不好地方，而且這是懲罰任務，小惡魔覺得其實還好。
但是同時，他又好奇，於是小聲問大惡魔前輩的任務。
“哦，我的？搞垮我之前那個國家的首相。”司旻不以為意地聳了下肩。
小惡魔莓色的紅眸眨巴眨巴，沒有感到驚訝，之前兩個世界發放的也都是類似的任務。
完成了工作處於索然的滯留時間的大惡魔，偶然知道了這個世界還有和他同樣雙眼發色的存在訊息，有意來看一次這個極可能是的同族。
在到這個未成熟的小生物近前後，大惡魔卻感到了並不樂見的情況。
“小惡魔，你身上有一種討人厭的味道。”司旻皺着眉摸了下鼻子。
少年聞言，意識到什麼，不能通過人類的洗浴方式洗去的氣味，就只有……他疑惑道：“可是，我沒有碰到……”
“不是天使，至少也是那東西下的子或者混種。”司旻神情雖厭惡，但距警惕相去甚遠，只略抬了下血眸，“只要再出現，我總是能捉出來的，到時候順不順手清掉看我心情。”
這句傲慢又殘酷得若再正常不過的話語說完，司旻側頭對着少年的方向抬了下下巴，“露原形給我看看。”
少年猶豫了少刻，就顯出了發間紅色的角，小蝠翼和腰后細長的尾巴。
雖然可能會有麻煩，但他知道即使不同意，大惡魔也可以輕易使他變為本形。
司旻打量一秒，喉嚨里“哧”出一聲笑，“翅膀這麼小。”
小惡魔雪白的臉頰霎時紅了，他翅膀當然不能和大惡魔的尺寸比，但也很有力氣，可以再帶動一個人或惡魔呢！
“算了。”司旻此時看上去姿態有些慵懶地抱着臂。
小惡魔的眼前略過一道黑色的虛影，然後翅膀根就被捏住了。
同樣是惡魔，對如何制住惡魔的飛行能力再清楚不過。
小惡魔有點驚慌地眨了下眼，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他就被懸空攬住，然後視角陡然提升。
他被帶着在空中振翼飛行了起來。
清涼的氣流拂在他耳側，捲起了細軟的發梢。
“我喜歡俯瞰。”倨傲的聲音從背脊上方傳來。
“這座城市還沒有俯瞰過。”
聽到這句話之後，少年莓色的雙眼也不由自主地向下方看去。
他的翅膀支撐不了這麼高的飛行，也不可能有足夠的體力肆意騰空飛旋這樣久。
那些在地面上需要仰望的城市，此刻都這樣小，像是彩色的高低錯落的拼圖積木，而車流更渺小不可見，彷彿有序爬行的昆蟲。
沒有人類抬頭向上看，他知道攬抱着他的大惡魔用了隱蔽法術，大惡魔使用這種小型法術不需要任何輔助。
小惡魔定定地望着下方景象，他對這樣的飛行產生了嚮往。
將視野所及之處盤旋一遍，大惡魔帶着他緩緩落回天台地面。
“這才是惡魔成型的力量，別那麼膽小，給我丟顏面，知道了嗎？”
他聽到前輩的聲音有點懶洋洋地這麼道。
小惡魔紅眸若寶石莓，點了點頭。
司旻隨手在小惡魔身上施了原形遮蔽，落下門鎖。
兩人沿着樓梯步向高二所在樓層，沿着長廊仍像來時那樣一前一後走回教室時，聽到一個帶着模糊笑意的聲線。
“小惡魔。一天不見，有沒有想我？”
少年回頭，看到褐發的頎長身影，瞳孔微微擴了一下。
與此同時，司旻冷漠地向側后瞥了過來，而後察覺到了那厭惡氣息的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