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回來啦!”

“老公,你回來啦!”

“舒,舒眠?”

江窈看着舒眠面無表情的臉,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莫名有些心虛,下意識撓了撓臉,

“你怎麼來了?”

舒眠走路的動作一頓,隨即抬起眼,用那慣常的不咸不淡的眼神看了江窈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毫無情緒的一眼,但江窈卻莫名從中讀出了些許——

委屈?

.......是錯覺吧?

舒眠竟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么?

江窈愕然地想着,伴隨着心中一跳,良心頓時受到了些許譴責。

他像是想要確認般重新向舒眠投去視線,卻發現舒眠繞過他,在離他隔了很遠一段距離的椅子上坐下了。

像往常一樣,避他如蛇蠍。

“.......”江窈見此,那點微薄的良心又如同煙塵般陡然消散了,不由得眉心一皺,看向舒眠,用詢問的視線表示——

“你什麼意思?!”

江窈氣鼓鼓的心想,難道舒眠還真怕自己對他做出什麼不成?

而一直小心翼翼觀察江窈表情變化的舒眠見江窈皺眉,以為江窈是在嫌棄自己坐的太近,於是猶豫了片刻,屁股動了動,坐的離江窈更遠了一些。

江窈:“.........”

將兩人之間雞同鴨講的互動,兩位警察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出了些許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個Beta女警拔開筆帽,對坐在自己面前的舒眠微笑道:

“你好,請問你是受害人舒眠嗎?”

舒眠不着痕迹地偏過頭,側過右耳仔細聽着女警的問答,隨即輕輕動了動指尖,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回答,半晌,方道:

“是,是舒眠。”

他絞着衣擺,說:“但,不,不是受害人。”

聽舒眠結結巴巴的聲音,女警以為舒眠是在緊張,眼神中愈髮帶上了些許對omega的憐愛,輕聲道:

“你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說完,她還回過頭,警告性地看了江窈一眼。

還在納悶舒眠為啥坐自己那麼遠的江窈:“........”

看我幹嘛?!

“.........嗯。”舒眠本來就容易害羞和緊張,被這麼多人看着,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露出一個圓圓的發旋,小聲道:

“他,沒有引誘我。”

舒眠說一句,停一句,似乎是在斟酌每一句話要怎麼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從小有點結巴,所以經常說話停頓,以保下一句話都能完整地說出來:

“是我馬上要到發情期了。”

“主動.....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的Alpha信息素,身體受不了........”

“所以才會猝倒的。”

江窈坐在一旁,聞言,抱臂揚了揚眉,表情有些得意,似乎是在說“我都說了沒說謊吧,你們這群條子還不信我,呵呵。”

“.........這麼說,這位Alpha先生沒有引誘你進入發情期,”Beta女警見此,額頭青筋一跳,強忍住要打江窈一頓的衝動,回過頭對舒眠道:

“是你本來就到發情期了?”

“是的。”舒眠說。

“不對呀。”另一位警官將話頭接了過去,“就算馬上要進入發情期,吸入Alpha的信息素也不一定會導致猝倒啊,醫學上有這個先例嗎?”

“有的。”舒眠聞言,鬢邊的一小塊肌膚忽然紅了,潔白的牙齒在唇上染上些許牙印,似乎是在說什麼很難啟齒的東西:

“如果omega進入半成熟期起就從來沒有接受過alpha的安撫的話,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

話音剛落,滿室皆靜。

連一向弔兒郎當蠻不正經的江窈都安靜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看似八風不動實則局促不安的舒眠,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在這個ABO三種性別已經分化出現的當代,人們的性\\觀念也比之前開放了,只要omega主動要求alpha給一個淺度標記來協助自己渡過發情期,一般都不會有Alpha拒絕。

因為淺度標記並不需要做\\愛,只需要簡單的皮膚接觸就可以做到信息素的注入,所以與打發情期抑製劑會相對帶來的副作用相比,更加簡單高效,簡直是百利無一害。

不過話又說話來,omega也會對自己的第一個標記對象產生依賴感和信任感,在面對自己的第一個標記alpha時,身體會愈發敏感。

所以言歸正傳,舒眠的意思是,自他進入半成熟期開始,他就沒有接受過任何alpha的安撫,所以才會在即將進入發情期期間對自己的信息素這麼敏感,以至於發生猝倒?

一想到自己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舒眠接受的第一個“alpha”,江窈心中頓時複雜起來。

複雜中甚至夾雜着一絲........暗爽?

還沒等江窈從這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七彩斑斕七上八下”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舒眠就和警方解釋了來龍去脈,還給警方出示了自己的病歷表來證明。

因為有舒眠的保證,警方斟酌了許久,還是將江窈釋放了,但對江窈明知omega要進入發情期還肆意釋放信息素導致omega猝倒的行為,處以了一千塊的罰款。

看着呼啦啦減少的錢包餘額,江窈今早強壓下去的那股心痛又如同潮水般浮上心頭,壓的他幾乎要窒息,所以出警局的路上,一直哭喪着臉。

“行了,你一個江河集團的小公子,往常在酒吧喝酒的數額都是這個的十幾倍,怎麼這個時候擺出這種表情?”

林靜楓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總覺得好像看見了一隻喪唧唧的金毛大狗狗在自己面前晃:

“就這麼缺錢?”

“.........”江窈被戳中短處,頓時覺得丟人,於是許久沒有吭聲。

其實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自從懂事之後,他就努力經濟獨立,很少花家裏的錢在外面鬼混喝酒了。

不過,其實,不管他在不在外面鬼混,都沒有什麼人管他。

大哥二哥以前還會說他幾句,但自從成家之後,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也少了,最多時不時打個電話過來看看他是不是活着,其他時候,江窈也不怎麼和家裏人聯繫。

想到這裏,江窈眼神一暗,為了掩飾什麼故而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看着走在前面打車離開的舒眠,忽然悲從中來,恨恨地踢了踢路上的石頭,心中悲憤地想——

他居然還有錢打車!我連騎共享單車的錢都沒有了嗚嗚嗚..........

“好了,別哭喪着臉。”林靜楓看着江窈就算皺着眉變成一個苦瓜臉也依舊帥氣的面容,不得不感嘆自己的表弟這麼多年全身心弔死在這棵帥脖子樹上還是有點理由的,推了推眼鏡,笑道:

“今晚有團建聚餐,費用公司全出,還包回家的打車錢,怎麼樣,夠意思了吧!”

“真的?”江窈雖然會做飯,但他不喜歡刷碗刷鍋,所以懶得買菜也懶得做,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或者點外賣,正在愁自己下一頓該怎麼辦,豈料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睛頓時“蹭”的一亮:

“那太好了!”

“所以打起精神來,下午好好工作,聽到沒!”林靜楓故意板起臉,敲打道。

“沒問題!”江窈笑嘻嘻應了。

林靜楓看着江窈又重新恢復神采奕奕的樣子,雖然心裏可能還在介懷今天發生的事情,但到底沒有剛才那麼喪了,便慢慢放下心來,拍了拍江窈的肩膀,兩人一道回了公司。

因為晚上有團建,所以江窈下午的時候就一直在忙工作,沒有看手機,直到晚上搭同事的便車來到團建地點,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不過這頓飯也不需要自己花錢結賬,江窈就沒有想太多,自顧自埋頭當乾飯人。

有和他關係好的同事見江窈在吃飯,就有人端着酒杯過去攛掇江窈喝一杯,江窈被人勸上頭,便忍不住一杯一杯喝了起來。

到最後,他實在喝不下了,頭還暈的很,混亂中也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他整個人身形一晃,徑直倒入了一個綿軟的身體裏。

那身體像是為他專門定做的等身娃娃一般,又香又軟,抱在懷裏舒服的不行,江窈在心中輕嘆一聲,迷糊之間不自覺用鼻尖在那人的脖頸上蹭了蹭,嘴唇無意間擦過一處被頸帶包裹的軟肉上方,換來那人輕輕地一顫,隨即猛地推開了他。

江窈本來就喝醉了,站不穩,被這麼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死不死是,他身後是一大片狹窄的空位,半米處放着桌子,被這麼一推,後背衝擊的力道導致桌子上的酒水全部震動倒了下來,嘩啦啦澆了江窈一身。

江窈被放了冰塊的酒水冰的一抖,勉強睜開眼,掙扎着從地上被人攙扶起來,抬眸就見舒眠捂着腺體,盯着殺人的眼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被酒精泡軟了的江窈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不慎親了omega的腺體,於是醉醺醺地抬起頭,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瞪什麼瞪,就你眼睛大嗎?!

見公司里的兩個死對頭好像又要打起來,同事們紛紛攔住江窈,就怕醉酒的alpha失控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那句酒壯慫人膽的古話是真的,江窈猝不及防地被舒眠拒絕,在同事面前出了丑,白天裏因為舒眠經歷的一系列挫折所以本就不爽的心情此刻成倍地反了上來,極大地刺激起了Alpha的好勝欲。

他睜開眾位同事的阻攔,猛地撲上去,用寬大的掌心半掐住舒眠細嫩的脖子,迫使對方抬起頭,沉聲道:

“推我?”

他緩緩壓下身體,將這個身形幾乎比他小上一圈的omega籠罩在懷裏,帶着酒氣的含糊音調全數噴洒在舒眠的脖頸上,極其一陣戰慄的酥麻:

“還做出這幅樣子做什麼?你以為我會看上你?”

他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能本能地挑那些白日裏聽過的對omega具有極大殺傷力的話來說:

“我說啊........你這種omega,只有alpha瞎了眼,才會看上你吧?”

“........”舒眠仰頭看着面前這個俊秀的好似謫仙的alpha,嘴裏說出的話卻讓他心中一痛,只覺心臟只覺好似被人搗了一下,五臟六腑都疼的讓他無法忍受。

他倏然紅了眼睛,那向來冷淡的臉上那麼清晰的浮現出了受傷的情緒,像個被人拋棄的小獸,連嗚咽都壓在嗓子裏,可憐的讓人心疼。

“......”江窈猛然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倏然後退兩步,片刻后,眼睜睜地看着舒眠捂着通紅的眼睛跑了出去。

“.........”江窈愣愣地看着舒眠的背影,捂着額頭,疼的跌坐在地。

眼看着場面一時間無法收拾,氣氛冷凝下來,林靜楓這個大BOSS趕緊開口道:

“大家先喝,江窈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哦,哦。”剩下的同事們愣愣地看着林靜楓扶起江窈,走出了包廂。

去往停車場的路上,江窈一直很安靜,甚至在回家的路上,他也不聲不響,完全沒有剛才發酒瘋的樣子,躺在副駕駛上,像一具屍體。

林靜楓一直以為江窈是睡著了,但沒想到,當他將江窈送回小區時,忽然聽見江窈醉醺醺的說了一句:

“我想辭職。”

“?!”林靜楓當場傻眼了。

當初雖然是江窈主動來投奔他的,但是江窈又才華又年輕,能把對方簽到自己工作室,擺明就是自己佔了便宜:

“為什麼?!”

“我和舒眠八字不合。”江窈醉醺醺地扶着牆壁走,眯着眼睛按了電梯按鈕,只覺上面泛着的光刺的他眼睛生疼,頭更暈了:

“我和他就是屬於天生相看兩厭那種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工作,不是他先抑鬱就是我受不了。”

雖然江窈還大着舌頭,但話語邏輯條理清晰,林靜楓甚至能聽到些許決心:“經過今天的事,我是發現了我和他這樣的人永遠不能生活在一起,就算工作上碰面也互相膈應。他一個omega,因為我辭職又顯得我多不像話,所以還是我先走吧。”

說完,江窈丟下愣怔的林靜楓,率先跨進了電梯間內,醉醺醺的扶着牆站穩:

“明天我會把辭職報告交給你,就這樣吧。”

說完,他再次按下電梯按鈕,不顧林靜楓僵硬獃滯的臉,慢慢靠着牆站着。

舒眠........舒眠.........

他和他是真的八字不合吧,上輩子得是仇人那種,不然這輩子怎麼一碰面就會掐起來。

想到今天的兵荒馬亂,江窈捏了捏眉心,苦笑一聲,心想這職他大概是非辭不可。

他今天和舒眠說了這些話,對方估計會在心裏恨上他,他又拉不下臉去道歉,勢必會給本就搖搖欲墜的同事關係雪上加霜,影響工作。

既然如此,不如他和大哥認個錯,老老實實進自家公司上班算了。

........至於聯姻的事情,看在自己願意回家繼承家產的份上,老頭子應該會網開一面吧。

滿腦子都是離舒眠遠一點的江窈蹲在電梯裏,捂着額頭,破罐子破摔地心想。

還沒醒酒的江窈看似冷靜,實則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做出的決定已經完全背離了當初經濟獨立的願望,自顧自下定決心,打算明天就辭職,然後離舒眠遠遠的,再也不要見到。

他這麼想着,腳步踉蹌地出了打開的電梯門,隨即摸到自己的公寓房門前,指尖落在電子門的把手後頭,輕輕按了一下。

“滴——”

指紋識別成功!

清脆又刻板的電子女聲響起,江窈揉了揉頭,一隻手打開門,搖晃着身軀走入玄關,慢吞吞的開始換鞋。

客廳的燈還沒有開,於是江窈並沒有意識到室內的擺設和自己今早離開前有什麼變化,換完鞋后又扯了扯領帶,開始脫西裝外套。

但沒想到,他才剛將外套掛到熟悉的衣架上,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

Alpha對聲音的敏感讓他猛地回過頭,在那一瞬間,江窈滿腦子都是自己家裏是不是遭賊了,但沒想到,下一秒,一個又香又軟暖的誘人身體就猛地撲入了江窈的懷裏,細膩柔滑的雙臂攬着江窈的脖頸不肯放開,還自動帶着溫柔又甜的撒嬌聲,酥的江窈頭皮一麻,差點直接原地in了:

“老公,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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