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林挽月走出電梯,沿走廊一拐彎,就看到6樓大廳站着不少打扮特殊的人。
他們有人身穿旗袍,手裏提着一把桃木劍;有人穿着縫滿彩色布條的裙子,手裏拿着帶柄的鈴鐺;有人披着黃袍,手裏抓着一把線香;有人穿得好像部落的野人,身上是各色顏料寫的不知名文字;有人戴着紅藍黃各色羽毛做成的頭冠,穿得也花花綠綠……
所有人分散而立,冷淡地保持着距離,每個人都好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小世界。
然而,在林挽月的視野里——
這些打扮各異的人中,只有兩個人身上籠罩着略微明顯的淺光——這稱之為“氣”亦或“氣場”。
“氣”有紅色的,有橙色的,而普通人則是淡淡的白色。
只有具有玄學天賦的人,或是具有玄學天賦並且後天“修行”過的人,才會有與普通人顏色不同的氣,或者說氣場。
現在她面前這些人,在她看來就是淡白色里蹦出倆淺橙色,很容易就區分出來。
只是,顏色淺意味着這倆人修為不怎麼樣。
林挽月倒沒有因此便覺得參賽選手都是這種水平,從而大意。夏國這麼大,更何況這個世界還是靈異世界觀,玄學方面的人才肯定不少,應該只是她這時候來報名沒碰到而已。
“您好,請問是報名參加海選的嗎?”旁邊走來個扎着馬尾辮的年輕女孩,手裏拿着一疊紙。她看清林挽月的面容后,顯然是認出了這位前不久剛上過熱搜的明星,不禁驚詫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林挽月的左手腕。
那裏的傷口還縫着顯眼的黑色線。
林挽月“嗯”了一聲。
年輕女孩將手裏的報名表遞給林挽月:“先填一下表吧。”
林挽月在旁邊的桌子上填了表,等待面試。
……
6樓的某個房間,有點空曠,窗明几淨。
兩個青年坐在一張辦公長桌后,前方留下空地和一把椅子,正是《通靈者》節目組用來面試報名參加海選賽的選手的房間。
《通靈者》報名方式採用線上線下雙通道,並不是所有人報名了都可以上節目,而是要經過篩選和面試。線上報名的選手要將個人介紹發送到節目組的郵箱,通過的人會被通知參加線下面試;在B市參加線下報名的選手就方便多了,直接現場填表報名,參加面試。
“還是前幾天來的人有幾下子。”謝洋看着選手離開的背影,打了個哈欠,有些提不起勁兒地對身邊戴眼鏡的青年道,“今天都來了幾個變魔術渾水摸魚的了?就沒幾個真有能耐的……”
戴眼鏡的青年叫姜文瑜,是這檔節目的導演,同時也是謝洋的表哥。
他淡然道:“有那幾個人就夠了,你不用擔心節目砸了。”
“只有那幾個人怎麼夠!”謝洋癟了下嘴,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哥,我設了那麼高的冠軍獎金,就是希望能吸引更多的玄學人士過來!我要做一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玄學天花板、神仙打架的通靈綜藝!我要讓所有人知道,論玄學,還是我們夏國的牛逼,比那些國外的牛逼多了!”
這小子說著說著,還拉踩上了。
見他還要繼續嘚吧嘚,姜文瑜直接無視,拿起下一個選手的報名表放到面前,朝門口揚聲道:“下一位。”
謝洋一下子收了聲,用控訴的目光看着無視他發表偉大理想的表哥,看錶情就知道,對方對他說的話毫無興趣。
他知道表哥與從小對靈異感興趣的自己不同,是個十足的無神論者,對方會答應他成為《通靈者》的導演,還是他死乞白賴求來的。
可惡,他會讓《通靈者》震碎表哥世界觀的!
餘光瞥見門外走進來的身影,他抬眼望去。
那是個年輕的漂亮姑娘,五官精緻秀美,皮膚白嫩,水潤晶亮的褐色眼睛頗為靈動,比起通靈者,她更像是偶像或演員——實際上她就是演員,5G衝浪的謝洋認出了她,是黑子泛濫又剛自殺過的林挽月。
啊?她來報名參加《通靈者》?
謝洋意外地挑了下眉。
姜文瑜雖是名導演之子,卻不認識眼前的女生,還是謝洋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后才知道。
他並未因為林挽月是演員而輕慢她,神色如常道:“請坐,稍等一會。”
林挽月大方地坐到椅子上,等待兩人看她的報名表。
謝洋又瞥了眼林挽月,開始看她的報名表。
說實話,作為衝浪小達人,他對林挽月的印象其實不太好。
娛樂圈的黑料真真假假,他當然不會信,但林挽月當初難為同上綜藝的嘉賓許妙情,又在直播時哭哭啼啼說“你們都被她裝出來的樣子騙了”,被公認為惡人先告狀,讓他沒什麼好感。
他覺得林挽月沒有玄學方面的能力,就是來姜文瑜面前混個臉熟的——畢竟她現在處境不好,黑子一大堆,還沒戲拍,也許以為能在姜文瑜這找到翻身的機會,好歹姜文瑜是個新銳導演,還有個出名的導演爹。
估計是病急亂投醫了吧。
謝洋沒抱什麼期望,但也不會沒品地把人趕走,正常面試流程還是要走的。
他看見林挽月報名表上能力那欄寫着靈視,心想:這不就是陰陽眼嗎,他這段時間面試的人十個有九個都說自己有陰陽眼,都是靈異電影爛大街的設定了。果然人是演員,想的設定也一股子劇本味兒,就不能有點創新嗎?哪怕她寫個能跟亡靈溝通呢?
單是今天,他就面試了好幾個說自己能看見鬼的人,都疲勞了。
謝洋隨便一問:“你能看見鬼?”
“能的。”林挽月應道。
謝洋繼續問:“那我身邊有鬼嗎?”
林挽月道:“沒有。”
要是說有,謝洋還不信呢。
雖然謝洋已經在心裏給林挽月畫了個叉,但還是問道:“除了見鬼你還會別的嗎?最好是現在能驗證一下,或者能展示一下的。”
如果回答沒有,那就可以請出去了。
林挽月聽他這麼問,便知道他是誤會了靈視的意思,解釋道:“靈視不只是能見鬼,還能看到很多其他的事。”
她沒有解釋得太清楚,說再多都不如做出來實際。
她問:“你有什麼想找但是找不到的東西嗎?給我看看它長什麼樣子,我能幫你看到它在哪裏。”
“正好,我有個戒指找不到了。”謝洋爽快地決定配合她,解鎖手機開始翻相冊,找到一張他戴着戒指的照片給林挽月看,“你幫我看看它在哪吧。”
林挽月盯着照片上的戒指看了一小會,開口道:“它在你卧室的床底下。”
聞言,謝洋覺得剛才配合她的自己就是個大傻子,態度冷淡不少:“是嗎,我昨晚找過床底下了,沒找到。”
他等着林挽月露出驚慌或者羞愧的神情。
誰知,林挽月並未因他說找過床底而懷疑自己,反而語氣很是從容:“那是你找得不夠仔細,那個位置挨着床頭櫃的縫隙,你讓李姨伸手仔細摸一模,肯定能摸到。”
謝洋見她堅持自己的答案,點開手機通訊錄:“好吧,我打個電話問問。”
他準備讓林挽月要死也當個明白鬼,不是他對她有偏見不讓她入選,而是她的答案根本不對。
謝洋撥通家裏保姆的手機號,按下免提。
電話接通,中年女人恭敬而溫和的聲音在這個房間內清晰地響起:“小少爺,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李姨,我的戒指不是找不到了嗎。”謝洋看了林挽月一眼,繼續道,“我剛才想到,可能是掉到床底下了,挨着床頭櫃那邊。你摸一摸,看能不能摸到?”
說完,他愣了一下。
林挽月怎麼知道他家保姆姓李的?
他眼底對林挽月的懷疑散去一些,但又想到這件事不是秘密,也許林挽月特意提前打聽過,用來裝神弄鬼。
“好的,您稍等。”手機揚聲器隱約傳來李姨上樓的聲音。
三人安靜地聽着手機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
少頃,李姨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少爺,我找到戒指了。”
“找到了?”謝洋語調陡然拔高,他難以置信地與姜文瑜對視一眼,又跟李姨確認道,“你再看看戒指里側,上面刻着的是什麼字母?”
萬一找到的是別的戒指呢?雖然謝洋沒有第二枚丟的戒指。
李姨道:“是兩個Y。”
謝洋忍不住叫道:“對,就是這個!”
兩個Y代表洋洋,這是前段時間謝洋過生日時,他母親送他的戒指。
這枚戒指謝洋從未戴出去過,更別提讓其他人知道,林挽月卻能準確地說出戒指的位置,可見她是有真本領的!
思及此處,謝洋的懷疑徹底打消,但新的疑惑又浮上心頭。
這樣有玄學本事的人,還能做出那麼無腦的事,搞得自己全網黑又自殺?也許腦子跟玄學本事是各論各的?可看她現在淡然自若的樣子,跟網上視頻里為難別人又哭哭唧唧叫委屈的判若兩人啊?
謝洋想得腦子都亂了,先對手機那頭的李姨說:“你幫我把它放在床頭櫃吧,我這邊還有事,掛了。”
李姨道:“好的。”
結束通話后,謝洋放下剛才的糾結,態度大變:“恭喜你,通過線下面試了!”
因為林挽月展現的能力,謝洋對她的好感度提升了許多,但還是不能理解她以前的所作所為,不過這都不重要。
姜文瑜將林挽月的報名表放到旁邊很薄的那一摞里。這一摞只有六七張,與旁邊一厚摞未通過面試的選手報名表、以及另一摞估摸有二十多張的報名表形成鮮明對比。
種子選手待遇!
謝洋暫時忽略林挽月身上的謎團,只憑她露的這一手,足以讓他有些興奮地站起來問:“你現在可以簽合同嗎?需要聯繫你經紀人嗎?”
他的思緒轉得飛快。
林挽月只是看了照片就知道東西在哪,這可比在他面前扔了好幾次銅錢算卦,算了半天還算錯的神棍厲害多了。黑子多也沒事,有這樣的話題人物加入,謝洋都能想像到他的節目會有多少討論度,離他做出神仙打架的通靈綜藝更進一步!
他又想到,林挽月以前可沒炫過自己的這個能力,難不成是她自殺后才有的?
“你這個……神通,是剛有的嗎?”謝洋沒等林挽月回答他之前的問題,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我能學嗎?我可以見鬼嗎?”
姜文瑜可能是覺得丟人,低咳了一聲。
謝洋沒聽見似的,還喋喋不休道:“我從小就對靈異事件特別感興趣,本來小時候想去修道的,可我爸死活不同意。我看你以前……嗯,好像也沒展示過玄學方面的能力,是剛學會的嗎?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太好奇了,如果你是剛學會的,我也想學!”
從小對靈異感興趣的謝洋,不放過任何一個接近玄學的機會。
林挽月默默看着情緒越來越激動的謝洋,對方身上的“氣”是純粹的白,沒有絲毫的玄學修行天賦。
反倒是他旁邊的姜文瑜,氣場中有淡淡的橙色,是有點玄學天賦的。
呃,她有些話可能不是很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