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僅蕭文靜感覺不可思議,媒人也這樣認為。
當然蕭文韜的表情最不可思議,他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拒絕自己?
他爹是堂堂國營廠的廠長,自己還是人人捧着的革委會主任。
雖然他只是一個主任,但偌大的棉紡廠需要進一個人,只要是進廠子工作,就是燒鍋爐的都得他蓋章。
沒有他發話,勞資科都不敢隨便安排人進去。
所以他自來都是被捧着,走到哪裏別人不低眉順眼的叫一聲蕭主任。
別說他離婚了,還沒離那會兒有人就悄悄給他說過,只要點頭願意沒名沒分的跟着他。
要不是奶奶說鄉下人心穩,又能幹活,他都不可能出現在鄉下。
現在他不僅來了,還提着禮物帶着媒人,況且他剛才也說了,只要她們家點頭,彩禮都不止是全村,必須是全鎮獨一份,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沒想到就這樣她竟然還不願意?
祝春柔聽了蕭文靜輕視的話,頓時臉色鐵青,聲音透着幾分厲色,“我女兒未婚未育,學歷不低,我家成分也清清白白,瞧不上一個二婚男人有什麼稀奇。”
他蕭文韜要是個正經人,有個好名聲,就算自己不會讓女兒嫁一個二婚男人,至少說話也是客客氣氣。
但他蕭文韜還是算了,也就裹着一身人皮,雖然他們不住在縣城,但他蕭文韜做的事兒女兒女婿有什麼不知道的。
曾經他還在讀書那會兒就因為摸別人女同學的腰被人舉報過,也就是他有個好爹才把這事兒蓋過去了。
後來年紀大了倒是沒再聽說犯這樣流氓的罪,但聽說和棉紡廠有好幾個作風不正派的女人都有不正當的關係,雖然沒有人親眼見過,但空穴不來風,要真沒這事兒能被人這樣傳?
所以張翠英剛來說的時候,她氣的不僅是這人作踐她女兒,介紹個二婚的,二婚就算了還是個人品極差的人,就這樣的人,她寧願女兒不嫁也不能找這樣的人。
蕭文韜還沒被人這麼當面貶低過,氣得腦仁疼。
她們看不上?這事輪的到她們看得上嗎?只要是他蕭文韜喜歡的,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隨便去紡織廠打聽打聽,他蕭文韜有被誰拒絕過?
本來還想着因為喜歡,那就給他們足夠的臉面,也屈尊降貴的上門,不僅讓這家人正式認識自己,也讓沈婉枝看看自己。
既然給臉他們不要,那就別怪他了,什麼時候得到一個女人還要這樣低聲下氣了。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給我們蕭家遞女方信息的是你們沈家人,那我們就去革委會走一趟,說說大堰村支書用女兒騙婚的事情,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支書還能不能做下去?”別說支書了,到時候隨便安個不和諧的罪名,看他們怎麼逃脫。
最後他倒是要看看這家人怎麼上門求自己娶他們的女兒。
蕭文韜收起裝出來的禮貌謙遜恢複本來的毒如蛇蠍的面目。
沈婉枝聽到蕭文韜這麼不要臉的話,噁心得不行,原劇情里他根本看不上原主,就連結婚都不甘不願,後來好不容易緩和了態度,在外面願意承認妻子的身份,但回到家經常都用言語暴力原主。
所以她以為只要自己刻意避開劇情,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在這個年代生活本來就苦,掙錢那麼難,好不容易有一家人的親情,她已經很滿足了,堅決不參合所謂的男主的生活,這種苦情女主她也不要做。
可沒想到蕭文韜依舊能蹦出來,而且根據書里寫的蕭文韜真不是好東西,到後期的時候經濟開放,很多國營廠面臨改制,當時棉紡廠已經開始虧空。
蕭文韜也看到了下海的商機,就使了點手段在國營廠改制的時候撈了不少錢,帶着錢去沿海,借靠着他歹毒的算計沒幾年就掙了好多錢。
那個年代各方面管理法律都還不夠完善,心狠腦子活泛掙錢都比普通人來的快。
所以等他從沿海回來在家鄉投建幾座廠瞬間就洗成了成功商人。
連同原主都被人高看一等,還說她這輩子好福氣,一個農村姑娘走大運了,畢業一天活沒幹過就嫁給了蕭文韜。
婚後也不用工作,就在家照顧一家人老公就給她掙了萬貫家產。
她不好評判原主對生活的選擇,但沈婉枝是一天這種日子都不想過的。
況且有一次他又言語暴力原主,原主打電話給自己小哥訴苦,小哥連夜開車去找她,結果因為疲勞駕駛出車禍人沒了。
父母一夕之間老了許多,沒多久就相繼病逝,這種用親人的命換來的好日子誰願意過誰去過。
可她明明已經避開劇情了,沒想到蕭文韜還換一種姿態貼上來,沈婉枝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了劇情不可抗。
但這種人她怎麼可能會和他在一起,所以聽到他威脅的話,既噁心又憋屈。
在這個時代,蕭文韜這種身份要使壞實在是太容易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不過沈婉枝也不能表現出害怕,你越怕他還越拿捏你。
雖然自古民不與官斗,但勝在這個時代也不是封建社會了。
他就算使壞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來,而且父親好歹還是村裡支書。
沈婉枝穩了穩心神,冷哼一聲道,“去舉報?好呀,現在就去,我倒是要看看革委會是不是你姓蕭的說了算,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的父母沒有開口同意,那這就不算數,任何人說了都不算,要像你說的那樣只要姓沈的人說了都算數,那這個村一半的人都姓沈,是不是隨便去說一家就能把別人嫁出去?”
想和她偷換概念,要看他們認不認。
要是放到後世,全家人圍着蕭文韜打一頓都不為過,但時代不同,打了人才更脫不了手。
但沈婉枝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在大學她參加的社團就是辯論社。
想用言語威脅她就範,不可能。
這時沈建國聽到女兒的聲音,也穩住心神道,“對,我們現在就去,我要看看什麼時候時候強行娶別人女兒還這麼猖狂了,你蕭家雖然厲害,但代表不了法律和國家。”不愧是村支書,這話一下就把問題拔高了。
蕭文韜沒想到一家子鄉下人還一點不怵,話架在這兒,他雖然是廠里革委會主任,父親又是廠長,但這種情況鬧起來還真是占不到便宜。
人頓時沒什麼底氣了,一旦不使陰招子,還真是束手無策了。
祝春柔沒有丈夫和女兒這種文化人的素養,叫上兒子沈鈺景,“小四,把他們的東西給我扔出去,想強逼着我們家嫁女兒,簡直是異想天開。”
祝春柔一邊罵一邊帶頭拿着東西往外丟。
有好些看熱鬧的人湊過來問是怎麼回事,祝春柔就說有人想逼着他們家女兒給做填房,她和丈夫自然都不同意。
村裏的人肯定大多是站在沈家這一頭的,更何況這年頭連父母都不能強迫女兒的婚姻,又不是封建社會了,怎麼還會有人用這套娶別人姑娘,紛紛站出來指責蕭文韜等人。
蕭文靜看弟弟被人這麼罵,忍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參與到戰鬥中,被蕭文韜攔了下來。
“姐,先算了。”現在他們已經不佔理了,鬧得越大對他們越不利。
蕭文韜能做主任,腦子是不差的,又看得清楚形勢。
想娶一個姑娘有什麼難的,到時候簡簡單單幾句流言,都能讓她嫁不出去,只能嫁個他,何苦現在與之糾纏落人口舌。
這時候祝春柔和沈鈺景已經把他們的東西全部扔到了柵欄門外。
蕭文韜深吸一口氣,回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沈婉枝,低聲威脅道,“我蕭文韜看上的女人,我倒是要看看誰還敢娶。”
沈鈺景聽到這癟三還敢小聲威脅自己妹妹了,衝上去就要打人,沈婉枝趕緊抱住自家小哥,剛才她就怕沈鈺景衝動打人,所以一直攔住他。
要真動手了,按照蕭文韜這人的尿性,她們一家估計都不能有好日子了。
“小哥,不要先動手,讓他們走。”就算要打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套上麻袋再打。
沈鈺景雖然才十八但已經比蕭文韜高了半個頭,又常年幹活,那一身的堅實肌肉走路都帶風,拳頭也是硬的很。
蕭文韜看他樣子像真要動手,連連後退兩步,一邊跑一邊威脅,“你們給我等着。”
“老子等着,有種你別跑,你看老子拳頭能不能揍畜生。”沈鈺景也不太會罵人,這也是被逼急了,撥開妹妹的手就要追。
蕭文韜扶起自行車連禮品都不敢撿,騎上車灰溜溜先跑了,蕭文靜和媒人撿着東西推着自行車在後面追。
等人走了,祝春柔眼淚一下就出來,特別是看着么女,眼淚更是忍不住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怎麼好好的就沾上了這麼個混賬玩意兒,這不是影響她女兒找好人家嗎?
這時候被勒令在裏屋守着妞妞的沈寶珍也抱着女兒出來了。
出來看着還有些驚恐的妹妹,看着氣憤的父母和弟弟,說,“媽,這人上次在國營飯店就打聽過小妹,我當時一瞧就不是好人就給拒絕了,還借口小妹才十四,今天怎麼直接上門了?是不是我哪裏說錯了。”
她很自責,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才讓妹妹被盯上了。
祝春柔聽到女兒的話,也想起來了,確實在國營飯店看到過,只是當時沒注意,今天也只顧着生氣沒認出來。
“寶珍,這不是你的問題,我看是他們早就盯上么妹兒了。”這種時候怎麼還能怪自家人,一家人應該聯合起來一致對外。
她這話把沈婉枝嚇了一跳,要是在後世她還不一定害怕,但這樣一個年代,蕭文韜那樣的人品,她不得不擔心。
雖然剛才她說不害怕蕭文韜,可那種人慣會在暗處使壞,沈婉枝一時也有些沒了主意。
“小妹,你別怕,大不了咱們就不嫁人了,小哥養你一輩子。”沈鈺景看小妹飄忽的眼神,出聲安慰道。
沈婉枝想這可能不是嫁不嫁的事情,書里蕭文韜看上了別人一個工廠,愣是用不入流的方法得到了別人那個廠,手段之骯髒,心之狠。
在這樣這個限制諸多的年代,她雖然有父母庇護,可父母也都是普通人。
不怪沈婉枝想的多,以前她也陪着外婆看了不少這個年代的電視,外婆還曾告訴她電視裏演的啊還不足現實里的殘忍。
縱然是早就一個人鍛鍊出堅強心臟的沈婉枝也忍不住落了淚,為什麼就非要讓她遇上蕭文韜啊,難道就因為佔據着女主的身份,她就躲不開嗎?
沈建國見妻女都在落淚,沉聲道,“都別哭,當我沈建國是死的嗎?只要有我在,咱們就不吃這套威脅,他姓蕭的不過有個當廠長的老子,難不成還想為所欲為了?”
這個時候一家之主的作用就體現了,聽到這話祝春柔先找到了主心骨,對啊,他姓蕭的是人,她們也是,況且丈夫還是村支書。
他姓蕭的在縣城再厲害也厲害不到大堰村來。
短暫的寬慰讓她忘了自己女兒女婿都在棉紡廠工作,也低估了蕭文韜不達目不罷手的小人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