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服軟
在時溪認識他那麼久,這還是顧延州第一次,這麼沒臉沒皮地拖着尾音承認自己在勾引她。
勾引她?
為什麼要勾引她?目的就是他為了不做主動的那一方,勾得她受不了最終繳械投降,心甘情願向對方低頭。
心機。
時溪連忙否認:“沒。你的鉤不穩,釣不了我。”
顧延州:“?”
她“切”了聲,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書,毫不在意地加上一句,“你的這些小把戲我見多了,不稀奇。”
“......”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顧延州坐立不安,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時不時就往她看一眼,不確定地低聲問:“你有在認真看書嗎?”
時溪頭都不抬,“不然,以為我在偷瞄你啊?”
“......”
過了一會兒。
“死了這條心吧,顧同學。”時溪將手上的書往後翻一頁,“要想複合,勾引我沒用,有本事踏踏實實地追求。”
顧延州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湊過來一些,“我嘴唇都被你咬破了,這又算什麼?”
時溪往旁邊挪了個位置,看都沒看他一眼,“顧同學你也是夠小氣的,都能勾引我了,被我咬一口還斤斤計較,還是不是男人了?”
“.........?”
顧延州絕對想不到,昨晚還能被他輕易拿捏的人,今天怎麼就大變樣。突然變得油鹽不進,突然變得難以捉摸,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時溪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地將他的話還回去,“好了,別打擾我學習。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而且我也不喜歡將個人感情摻雜在正事中,懂嗎?”
“......”
顧延州臉頰緊繃,差點將手上的筆掐斷。
兩人在圖書館裏度過了一天,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整個天色暗淡下來,遠處黃昏漸近,橘黃色鱗片狀的雲層慢慢挪動,往地上投落大片陰影。
時溪抱着一堆數學書出來,背着書包,頭也不回地走出圖書館。
顧延州從後面追上來,故意弄她身後那頂衛衣帽子,弄煩了時溪還盯着人家的表情可勁兒看。
時溪停下腳步,回頭瞪他,“顧同學,我今天已經完成你給我的計劃了,現在咱們恢復到普通同學的關係。”
“噢。”顧延州輕嗤了聲,“喝完我兩瓶酸奶,抱走我三本書,結果還是普通同學的關係?”
她仰頭,“怎麼,你有意見?”
“時小溪——”他將她的帽子翻上去,曖昧道,“你這是在玩弄同學感情啊。”
“......?”
路過學校的籃球場,薛堯剛好投進一個三分球,全場歡呼。
時溪被聲音吸引,忍不住回頭看過去。不少男生在籃球場上肆意奔跑,青春氣息撲面而來,光看着彷彿都充滿了活力。
顧延州長腿一邁,上前擋住她的視線,故作調侃道:“上了大學,能看的機會確實多了不少。以前只能放學看,現在是隨時隨地都能看。”
她點頭,“是啊,所以顧某人這點勾引,又算得了什麼呢?”
“......?”
時溪踮起腳,腦袋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偏偏他繼續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阻擋,就是不讓她看到其他男生。
從前到現在,他一直是這樣。
佔有欲簡直爆棚。
不遠處,薛堯從籃球場裏出來,手上依然抱着一個籃球,跑過來時還大聲喊她:“好巧啊,時溪,我們又見面了。”
停在他們中間,薛堯看向顧延州,慢慢斂了笑容,“這位顧同學還真是奇怪,怎麼每次都能見到你?”
顧延州插兜,不屑道:“與你無關。”
“每次都能見到你出現在我們時溪身邊。”薛堯看了眼時溪,“要是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騷擾她?”
這兩人之間的炮火一點就燃。
時溪正想打圓場,就聽顧延州先開口打斷:“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清楚?”
他的一雙眼眸凌冽,嗓音壓得極低,“還有,什麼叫我們、時溪?”
薛堯毫不示弱地譏諷問:“顧同學在數學班,不會不知道時溪是我們財管班的吧?”
顧延州輕飄飄反問:“所以呢?”
薛堯笑得溫和而無害,“我是她的班長,自然有義務照顧班上的同學,包括我們時溪。”
哪怕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話中的爭鋒相對,裏面暗流涌動的殺氣也差點將時溪送走。
她聞着這空氣中的硝煙味越來越濃重,連忙揮手道:“那個,我有點餓,不對,我是非常餓!我先走了,拜拜!”
趁着他們還在當面對線,時溪趕緊抱着一堆數學書,快速沖向飯堂。
只要跑得夠快,戰場就追不上我!
身後,顧延州正想跟上時溪,薛堯卻突然發話喊住他:“顧同學,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顧延州蹙眉,轉身看過去。
薛堯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談過,又分了。說明你們根本不合適。”
薛堯擋在顧延州的前面,“既然你們已經沒有關係了,那是不是應該尊重一下。”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
“——我這個追求者?”
顧延州嘴角輕扯,慵懶地雙手插兜,從上到下睥睨他,眼神冷傲而輕蔑,“你誰?”
薛堯笑了笑,“顧同學不認識我也正常。我是南淮大學附中的學生,隔壁體育特長班的,高中一直在代表省隊參加比賽。”
“不過,我跟你一樣——”他認真道,“也是喜歡時溪三年了。”
顧延州插着兜,眼神凌厲又冷冽,眉毛微微一挑,“噢,暗戀三年都追不上?”
盯着薛堯慢慢蹙起的眉頭,他的嗓音更顯諷刺。
“只能說明,你也沒那麼喜歡她。”
***
臨近數學建模大賽,時溪下了課就跑去數學基地備賽。相比於圖書館,實踐基地的氣氛確實更加濃厚。
基地的人一向崇尚以實力論地位,每天的積分都會滾動更新。基地每周還會舉行一次內部競賽,優勝者重新排名。
時溪進去的第一周,她的名字就排上了基地的滾動積分榜,但因為還沒取得成績,所以積分那一欄中還是空着的。
在滾動欄中的最下方。
盧一悟剛下課就跑過來,看到時溪后趕緊朝她打招呼,“你跟顧大佬的建模大賽準備得怎麼樣?”
時溪聳聳肩,“每天學習,做題,但是還沒開始學寫論文。”
“真好啊,有顧大佬帶。”
盧一悟羨慕道,“我從開學前就聽過顧大佬的名字,加入基地也是因為他,但可惜我的實力不太行,哪怕是他講課我也只能旁聽,根本參加不了討論。”
時溪點點頭。
雖然顧延州有時候是欠扁了一點,但數學這方面的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顧延州還沒來,聽說是有課。
時溪百無聊賴地在基地里遊盪,走到顧延州的專屬座位上,偏頭往桌上擺放的課本看了看。
全是清北大學出版的數學專業參考書,上面寫滿了他的筆記,每章每頁全是他的心血。
她拿起來翻了翻。
盧一悟小聲提醒道:“顧大佬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書,上次我不小心動了一下都被他罵了。”
時溪繼續往後翻看,“沒事的,他可不敢罵我。”
雖然她看得不是太懂,這上面的內容也高深,但只要看着顧延州的筆記,感覺數學似乎都變簡單了。
沒多久,基地大門被人推開。
顧延州背着書包走到自己的專屬座位,又將工位上的水杯拿起,準備走去茶水間倒杯水喝。
盧一悟見狀,連忙跑向顧延州,殷勤地向他接過水杯,“顧大佬,我來幫你裝水吧。時溪同學已經在基地里了。”
顧延州聞言抬頭,“是么?”
他轉頭看向她,瞧見她手裏拿着他的書,也沒生氣,還打趣問:“怎麼今天這麼積極,不用人請就自己主動來基地了?”
陰陽怪氣。
時溪故意不理他,還將書豎起來,擋着自己的臉。
腳步聲漸近,顧延州來到她面前,突然俯身湊近。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充斥鼻腔,甚至連感官也因他而變得敏銳。
時溪不得不被迫往後退,手上還拿着他的書繼續擋着。
顧延州跟時溪腳尖相對,伸手探到她的身後,掌心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衣角,從桌上拿走筆記本和筆。
她微微仰着頭。
見兩人的距離早已越過危險地帶,時溪趁機移開手上的書。
兩人目光相對。
顧延州眼底漆黑一片,近距離盯着她,突然就變得很有壓迫感。他拿完本子和筆也沒走開,就這麼原地低着頭打量她。
時溪“嘖”了一聲,反問:“看什麼?入迷了?”
“哼。”
他的上半身慢慢離開,眼睛還是緊緊地鎖着她。
陸陸續續有同學下課過來,基地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們剛好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大家一進門就全都看到了。
走在最前頭的吳興師兄吹了個口哨,“噢喲,這大清早的,真不將我們當外人。”
時溪連忙將顧延州推開,尷尬地撩了一下頭髮。
吳興師兄是積分榜上的第三名,今年剛升大四,數學競賽經驗特別豐富,也是整個基地資歷最老的人。
他拍了拍掌,對其他人道:“來,我們今天簡單開個會。”
顧延州拿上本子,在基地的正中央大桌旁坐下,模樣清清冷冷,隨手將筆記本放在桌上,交叉雙手看向在場的人,儼然一副嚴格肅穆的姿態。
時溪沒跟其他人一起擠,而是站在外圍最不起眼的地方。
顧延州坐在會議圓桌旁邊,視線透過其他人看過來,毫不避嫌地喊她:“時溪,坐過來。”
作為數學基地的第一名,他所坐的位置代表了至高的榮耀和地位,哪怕是大三大四的師兄,都不敢輕易逾矩。
時溪見顧延州想讓自己坐他旁邊,立馬搖了搖頭。
他態度強硬,“身為我的隊友,坐那麼遠幹什麼?”
似乎是偏要她坐,顧延州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一舉一動都透着不容置喙。他的眼神也壓了過來,彷彿在說如果不坐,那他就直接將她搬過去了。
其他人曖昧地看着他們。
吳興師兄忍不住調侃他們:“完了,鬧彆扭了,咱們接下來要宣佈的事情得泡湯了。”
這句話一下子激起其他人的興趣,“老吳,什麼事情呀?”
時溪威脅地瞪了眼顧延州。
性顧的,別鬧!
顧延州慢悠悠地看她一眼,勾唇,看向吳興師兄,“你來說吧。”
吳興師兄點點頭,“學校給數學實踐基地下達了指標,要求在數學建模大賽上,至少有三個隊伍打入省賽,一個國賽。任務繁重。”
“所有進入決賽圈的隊伍,學校和學院都會給予獎勵和補貼,以及還有加分和保研推薦,希望大家多多努力。”
其他人連忙鼓掌。
吳興師兄繼續宣佈道:“所以,為了完成學校給我們的指標。我和顧大佬一致商議決定,將會在接下來的周三周四晚上進行開課,地點就在這裏。你們可以在提前預約題目,有不懂的都可以來詢問。”
盧一悟第一個舉手問:“顧大佬也講課嗎?”
“廢話!”吳興師兄背着手,“我,老顧,以及學院老教授,都會參加這次講課。”
全基地的人歡呼。
時溪站在其他人中間,聽他們竊竊私語才知道,以往請顧延州講題,那都是三請四請還不一定請得動的。現在晚上就能聽到他講課,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對上顧延州的眼眸,突然想起來了。
前不久,她不想去基地就是用“沒有分享課”作為借口拒絕,那會兒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今天就宣佈了顧延州要親自給大家上課的事情。
原來他是有記在心裏的。
會議剛結束,時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也沒理會顧延州那道灼人的目光,自顧自地翻看起建模大賽的參考書。
顧延州起身走過來,手掌突然按住她的椅背,從后俯身將她圈在懷中,單手幫她翻書。
動作毫不避嫌地親近,氣氛也變得特別曖昧。
兩人的臉頰差點要貼在一起。
可他卻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似的,繼續貼近着她,一手按着她的椅背,一手幫她翻着手上的書。
耳膜悶聲響起他的嗓音:“剛才為什麼不坐過來?”
時溪動都不敢動,只能一直抓着書的封脊,任由他幫忙翻,慢吞吞道:“以你的隊友身份坐你旁邊,你想讓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啊?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人誤會?”
“噢。是么?”
顧延州原本壓在椅背上的那隻手離開,突然壓在了桌面上,整個上半身完全將她圈起。
氣氛更加的曖昧。
明目張胆。
周圍的人看了他們一眼,連忙轉過身。
時溪忍不住推了推他,小聲要求:“你能不能注意一點?”
“注意什麼?”他用食指從上到下,將書頁劃了一下,“現在願意過來了嗎?”
她輕哼道:“不願意。”
說完,時溪感覺四周突然天旋地轉起來。
屁股下面那張椅子被人推着走。
顧延州把控着她的椅子,將她推到自己座位的旁邊,他一邊還一邊輕哂:“讓你平時多來基地,怎麼連自己的座位都坐錯。”
時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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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了課,平時來數學基地的人瞬間變多了不少。甚至連參加了三個社團,忙得要死的譚平也抽空在晚上跑過來。
時溪從小到大就不喜歡聽數學課,每次上課都會不自覺地走神。
她的高考數學能有這麼高的分數全靠課後自學。
以及,纏着問顧延州。
現在加入了基地,時溪只能跟在顧延州身後,幫他收集好同學提交上來的問題,一一分門別類。
特難的題目交給顧延州,其餘的分給吳興師兄。
只不過時溪不是他們數學專業的,有些看似簡單的題目實際很難,有些看着特難實際很簡單,導致她每次都會分錯。
顧延州掃了一眼,挑眉問:“這些都不會?”
時溪不想被他看扁,只能解釋說:“那我又不是你們數學專業的。”
他將題目放在一邊,沒說什麼,打開手上的筆記本電腦,道:“行,我等會兒再看。”
這段時間他表現得特別忙,手上有數模比賽和高數競賽,而且還承接了一些賺錢的項目,現在又要準備晚上講課的內容。
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像不用休息一樣。
時溪見他這麼忙碌,也盡量不去打擾他。
兩人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個上午。
下午有專業課。
時溪剛在教室坐下,周倩倩就趴在她旁邊的桌上,嘆氣道:“累死了,社團的活動好多啊。要不是為了加分,我都想退出了。”
薛堯在班群上發了一個表格,@所有人:【本學期每人需要完成10個第二課堂學分,包括項目在表格里。此分數與畢業相關,請大家重視。】
周倩倩盯着表格看了半天,愁眉苦臉道:“要是我的高考數學再高點就好了,參加數學建模大賽就能加十分了。要是獲了獎,四年的分數基本搞定。”
時溪抱了抱她,“還有其他項目的,什麼三下鄉,心理劇大賽都可以參加。”
薛堯在群上發的是實時同步表格,所有信息對全班公開。
時溪在參賽人員中勾選了“組隊參賽”,周倩倩還好奇問:“你不是個人參賽嗎?現在是和誰組隊了?”
“還能有誰。”時溪聳了肩,“顧延州唄。”
原本她也是賭着一口氣,偏信自己努努力也能有個小獎,但自從接觸了數學基地里的人,她才發現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別說拿獎了,能將題目全做出來就能給自己鼓掌了。
顧延州這個大腿,還是得抱一抱的。
周倩倩聽說她在基地里的事情,恍然大悟道:“你前男友就是把你吃死了。雖然說你們是分手了,但他就是寸步不離你,讓你習慣離不開他,這分了跟沒分一樣。”
時溪也跟着嘆息,“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是這樣的。”
明明想找個乖點的男朋友。
結果頭腦一熱,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真是。
氣得要命。
周倩倩往時溪的胸口埋了埋,笑嘻嘻道:“不過也是。我要是男的,我也捨不得你。咱們的時溪長得那麼好看,身體軟軟糯糯的,換作我可不想便宜其他男人。”
胸口被人貼着,時溪很不好意思,低聲道:“還別說,顧延州這幾天確實挺找存在感的——”
“他純勾引我去了。”
底下傳來一聲輕笑。
周倩倩捏捏她肚子上的軟肉,“你倆真是冤家,明明都那麼喜歡對方,非要讓另一方服軟。不服,就治到對方服。”
時溪給她豎起大拇指,“精闢。周軍師,您有什麼見解?”
周倩倩連忙朝她拱拱手,“不敢當,不敢當。”
想起顧延州那副清冷的模樣,真的很難想像他會為誰低頭。
“畢竟那個人是顧延州,難度確實不小。”周倩倩道,“這種天子驕子向來個性強勢。喜歡你,對你好,但不一定聽你的。”
時溪瘋狂點頭,“他就沒聽過我的。”
“前男友嘛——”周倩倩笑着捏捏她,“就是要好好調.教的。”
時溪被捏得咯咯笑,“顧延州能聽話就不錯了,還想調.教他啊?”
顧延州那種性格能怎麼調.教。
他這樣的人,像是一頭潛伏的雄獅,更是隱匿在叢林中的猛獸,目標明確地盯着屬於自己的獵物。
骨子裏的冷硬孤傲,哪怕是最親的人也難以改變分毫。
想要調.教他?
可以。
除非是一點點地讓他從心底里知道——他離不開她。
剛提到顧延州,他的消息就發來了:【晚上記得過來,今天我講課。】
時溪:【挺自覺啊,還會提醒我,下次繼續努力。】
顧延州:【?】
時溪故意不回,讓他自己內部消化。
果然,顧延州覺得不習慣了,開始給自己找面子:【基地里的人我都會提醒一遍,不只是你。】
可能覺得這句話更掉面子。
他撤回。
【我只是剛好看到你的微信,順便提你一句罷了。不是只特意提醒你一個人。】
越描越黑。
最後,他撂下一句:【今天的課有很多乾貨,愛來不來。】
時溪略微挑眉,勾唇。
哎喲。
顧某人開始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