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軟
窗外的日光照射進來,顧延州站在最角落,但並不妨礙陽光對他的偏愛,熠熠光芒落下,他淺棕色的瞳孔清淺,眉眼與生俱來的冷感也柔和了幾分。
時溪感覺心跳好響,一聲又一聲,越來越大。
顧延州像是根本沒打算將他們認識,且有關係的這件事遮掩,每次都是明目張胆地告訴全世界。
——她,和他,有一腿。
尤其喜歡當著眾多男生的面。
顧延州撂下這句話后,抬腳走回自己的座位,隨手將白板筆往旁邊一擱,還刻意地折起兩邊的袖口,露出頗具骨感的手腕,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時溪還以為顧延州會拉着她再聊幾句,哪怕看在彼此是相熟的人、曾經的三年同桌,亦或者是前男女朋友的份上,帶她熟絡一下這實踐基地的環境也好啊。
結果,她都被這戛然而止的短暫談話給整懵了。
明明顧某人剛才耳朵都是紅的!明明他說的話,所代表的含義,都那麼讓人浮想聯翩!
現在疏離淡漠,彷彿跟她不是很熟的模樣是要做給誰看!!!
顧延州目光專註地盯着筆記本電腦,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打着字,屏幕上黑漆麻麻的,隱約閃爍着幾個白色的光標。
其他人一看他這副樣子,趕緊搬過椅子圍聚在時溪旁邊,好奇地問她:“小學妹,你跟顧大佬是什麼關係?我們還是第一次見他帶人。”
“就是。你是他女朋友吧?”
時溪心裏呵呵。
按照顧延州這種,恨不得每到一個新地方就給她重新做一次標記的行為。
跟他分手?
簡直分了個寂寞!
盧一悟好不容易才在眾多大佬中找到擠進來的位置,拿起她桌上的資料表掃了眼,“哎呀,你隊友這裏漏填了,少了顧大佬的名字。”
時溪欲言又止。
她本來是想一個人蔘賽來着。
盧一悟剛說完,顧延州打字的手就突然停了,輕飄飄地看向時溪,語氣里沒什麼溫度:“盧一悟,你幫她加上。”
“好嘞。”
時溪:“......”
表格填完了。
師兄們表現得特別積極,“顧延州,數學建模大賽可以三人組隊,你們還缺一個人吧。”
其他人也躍躍欲試,“我我我!去年建模大賽省賽第一,我有經驗。”
“大神,拉我上車唄,我也可以幫忙帶妹紙的!”
顧延州終於抬頭,回應了一句:“她有我帶就行了。”
“......”
此起彼伏的唏噓聲。
師兄們惋惜地嘆道:“顧大神,一個人帶妹紙太沒意思了吧。”
顧延州這邊行不通,他們只好重新找上時溪,想從她這裏尋找突破口。
時溪被他們包圍起來,連忙求助地看向顧延州,但是他好像沒有要解救她的意思,繼續勾着唇角敲鍵盤。
“我......”時溪頓了頓,“我跟顧延州就是高中同學,真做不了主。你們看他現在,像是跟我很熟的樣子嗎?”
吵囔着要組隊的師兄們慢慢噤聲。
就連不遠處的少年也停了手上的工作。
“你們要是想組隊的話......”時溪輕聲細語,“還是找他吧。”
整個基地安靜下來。
顧延州將筆記本電腦合上,突然拉開椅子起身,椅腳在地面上“刺啦”一聲,弄出了好大的動靜。
他插着兜,眼睫毛低垂,將筆記本電腦放進書包里,淡聲道:“盧一悟,奶茶到基地門口了,去拿一下。”
盧一悟:“好嘞。”
其他人一聽有奶茶,都從時溪身邊散了,急忙簇擁過去,“顧哥,你這出手大方啊。”
顧延州插兜倚靠在旁邊,姿態懶散,“今晚出去聚個餐。我請。”
“這麼爽!多謝顧大佬!”
沒多久,時溪看着顧延州從人群中走出來,手上拿着一杯熱的芋圓啵啵,他一言不發地將奶茶放在桌上,又拉了張椅子坐下。
她剛想伸手去拿,卻被他用手擋着,移開。
“急什麼。”
顧延州拿起手機,“既然決定跟我一組,我先將你拉入基地的群。”
時溪“哦”了一聲,低頭點亮手機屏幕,沒多久就看到自己在“數學競賽基地官方群”里了。
顧延州簡潔意賅在群上道:【我隊友。】
他還特別刻意地在後面補上一句:【熟人。】
時溪:“......”
群里立馬有人發表情包歡迎新成員的加入。
不在基地的譚平很震驚:【老顧,你什麼時候組了隊友?你居然拋棄我!(T_T)】
顧延州:【這是時溪。】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譚平:【那好吧......(ㄒoㄒ)】
時溪睜大眼,連忙看向顧延州,“所以,我們組只有兩個人?”
“足夠了。人多未必能取勝,找到合適的隊友才是最關鍵的。”
“......”
合適的隊友。
她,合適......嗎?
顧延州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他遞來一份試題,“先做了。”
時溪接過他遞來的試題,顫顫巍巍,“這個是用來考核我的?”
“不是。”他嘲弄地瞥了眼她緊張的表情,“這個用來給你練手的。”
“......”
還好還好。
高三的時候,她就經常遭受顧延州的全方位毒打,時不時會從他手上接到奧數競賽題的試卷。
原本時溪的數學基礎不太好,被顧延州逼着做了幾道競賽題后,愣是將成績給提上去了。
最意想不到的是高考語數英三科之中,最後弱項的數學竟然還變成了她最高分的一科。
顧延州偏頭瞅了她一眼,“怎麼不說話了?”
“還好。”時溪掃了眼考核試卷上的內容,“題目不算難,明天可以完成。”
顧延州唇角輕勾,起身,將芋圓波波推到她面前。
“挺好。不愧是會長。”
-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加上顧延州還承包了全基地的奶茶,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到了晚飯時間,時溪跟着基地的人一起去學校附近的菜館。
一路上,盧一悟都圍着時溪轉,“顧哥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上課特別認真?”
時溪回頭看了眼,顧延州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他一雙漆黑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她,幽深而黑亮,猶如黑曜石一樣。
她搖搖頭,“他上課不怎麼聽課的,每次都是睡到一半起來......”
盧一悟激動地打斷道:“哦!是不是那種,只要他醒來了,老師就知道自己講錯了?”
“......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有時候還會不小心壓到她的手臂,起來看一眼,繼續若無其事地趴在上面。
想起高中那時,顧延州上課不怎麼聽,作業也不怎麼寫,甚至連競賽題也是他從試卷壓軸題里變化出來,自己給自己出題做。
後來國家隊將他帶走後,她就只能在網上看到少年的另一面。
他們走進飯館,老闆都認出他們來了,“今天來聚餐啦!”
顧延州抬手道:“老闆,菜單不用改,再給我們上兩瓶啤酒。我們這兒有小姑娘,再拿一瓶果汁。”
一個師兄補充道:“咱們基地大佬特別專一,口味按照之前做的就行。”
“專一”兩個字被師兄刻意加重,生怕別人聽不出裏面的意思。
時溪含着吸管,將瓶子裏的芋圓啵啵吸出來,眼睛瞄向顧延州,見他在收銀台前點菜,又跟着老闆過去海鮮檔選品,稱重。
忙前忙后的,還真有種特別會照顧大家的感覺。
他們找了飯館裏最大的一張桌子坐下,開始動手水洗碗筷。
盧一悟拆了一套碗筷,正想幫顧延洗一下,時溪看到後主動接過,“我來吧。”
顧延州拿了兩瓶酒和一杯果汁過來,抬手放在桌上,見時溪在洗他的碗,還打趣道:“會長這麼積極。”
時溪放下碗筷,偷偷往他的腰部戳了一下。
他躲避不及,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裏,緊緊地糾纏着她,她越是掙扎他越是用力。
像是在逼她主動求饒。
人聲沸沸揚揚的飯館裏,似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小動作。在這種環境下,反而更顯刺激和曖昧。
時溪調整姿勢將手指扭開,結果還是抵不過他的力氣。
顧延州特別霸道,使壞地往自己的方向拉她的手指,就是要逼着她主動開口。
這時,基地的人將點菜牌遞給顧延州,“顧老闆,你看還要不要加點菜?”
顧延州接過後,轉頭遞給時溪,“你來點。”
“......”
這人還真是故意的!
她單手拿不動那麼大的點菜牌,另一隻手又被他的手抓着。現在是拒絕不成,主動求饒也不成。
對上顧延州的眼神,時溪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
——給過你機會了,你沒有好好把握。
時溪也不慣着他,看都沒看一眼,主動提議道:“我們不如別吃太滿,留點肚子,等會兒去旁邊的K歌房再吃夜宵如何?”
“好哇!”
“聽上去也不錯。”
其中一個師兄笑道:“咱們基地多久沒有娛樂活動了,今天要不是時溪來了,我們這頓飯恐怕都沒着落了是不是?”
大家都笑起來,“就是!顧老闆霸榜基地第一,總得慶祝慶祝。”
“顧老闆,時溪提出來的唱K,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顧延州彎了彎唇,斜斜地朝時溪望了眼,眼神意味深長,落在別人眼中還帶了點寵溺的意思。
“行,聽她的。”
盧一悟:“那我先去預訂個房間,你們先吃。”
顧延州:“嗯。”
其他人激動得鼓掌,“顧老闆萬歲!”
時溪趁機將手從顧延州的掌心裏抽出來,嘟着嘴,捏了捏手指上殘留的溫度。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大家等盧一悟回來后就開始動筷。
飯菜都是南淮的本地菜,但為了顧及其他人的口味,加了些許辣椒和辣菜,滿碟子裏全是紅紅的顏色,看着都覺得滿嘴生煙。
顧延州坐到時溪的旁邊。
他抬手將她面前的辣菜放到一邊,瞄她一眼,將一碟豬肘子擺過來,要放不放地在前面晃悠,故意吊著她玩兒似的。
時溪拿過筷子,無視顧延州的幼稚行為,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故意往他碗裏扔了一塊他最不喜歡的肥肉。
她還朝他綻開笑容,夾着嗓音嗲嗲道:“謝謝顧老闆請客喲。”
“......”
顧延州將肥肉夾起,放進她的碗裏,單手攀上時溪的椅背,朝她招手,似乎是有話想跟她說。
時溪將上半身傾過去,聽到他壓低嗓音在她耳邊道:“時同學,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