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情書
喬父離開后,雲昭餓着肚子回了後院的卧室。
喬父太久不回家,她吃飯成了當前最大的問題。喬家廚房還剩下一點存糧,不過她實在咽不下去自己的手藝。
高二時她申請的助學金還剩下一點,買點泡麵也能湊合填飽肚子。
可喬父給她的生活費沒有保證,這些錢要是沒了,下學期開學她很可能吃飯都成問題。
雲昭於是窩在卧室里,試圖用睡覺來降低熱量的消耗,以此撐過沒有能量攝入的一天。
咚咚!
家裏的鐵門被人敲響。
雲昭被迫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開門。大門距離她位於後院的卧室很遠。
她本來就餓得沒力氣,從後院走到大門的這一點路,彷彿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虛弱地打開門,門口謝渝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讓雲昭的心情很不好。
“為什麼不直接從二樓翻過來?”
明明謝渝就住在隔壁,她家二樓也沒有防盜門,他明明可以直接翻過來的!!卻還要她大老遠跑來開門!
[……]
一直潛水的系統被她的邏輯驚到,冒出來發了個震驚的表情。
通常來說,走大門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吧?
謝渝也愣了下,好脾氣地道:“我覺得翻過來不太好。通常只有小偷和情夫會這麼做。”
“可你又不是。”
“我的卧室離大門很遠,我不想專程跑過來開門。”
“可是你爸爸不會介意嗎?”
“他幾乎不回家住。”
謝渝皺着眉思考片刻,“那……好。我下次試試翻過來。”
雲昭:“所以你來有什麼事?”
“……來拜年。”
謝渝沒說自己是因為剛見喬父、心裏有點不放心才來看看。他可沒忘記雲昭喜歡自己,萬一被她認為自己在擔心她就不好了。
他想到了被自己鎖在箱子裏的那一封封情書。
這個學期,雲昭為他寫了五十封情書,雖然除了第一封上有文字以外,其餘都只是畫了個心形圖而已。
不像是情書,倒像是小學生的繪畫作業。
不過這些都無傷大雅,無法改變它們就是情書的本質。
“拜年?可是明天才是新年。”
“哦……那就是我記錯了時間。”謝渝神情自若地道。
“……”
雲昭:[他看起來不是很正常。]
系統:[是有一些。完成任務以後就離他遠點,避免被傳染。]
謝渝不知道自己在一人一統的心目中已然成了智障。
“對了,你們年夜飯吃什麼?”
雲昭快速在大腦內搜集了下喬家剩下的食物,說:“饅頭吧。”
謝渝訝然,“你家裏沒有人做年夜飯嗎?”
就連趙老大這樣懶散的人,都會在過年前買上十斤豬肉,做一堆肉碗子囤在冰箱裏。
雲昭搖頭,“我做菜……比較一般。我爸爸出去了,他說今晚會給我帶黃燜雞。”
黃燜雞?哪家店會在大年三十賣黃燜雞?
她被騙了。
以喬父那種狀態,今晚會不會回來過年都說不準。
她大概率會餓着肚子跨年。
謝渝頓了下,說:“我舅舅今天去市場買年貨,我自己做飯。”
“我準備做紅燒肉。”
“哦。”雲昭還餓着肚子,不爽地撇了下嘴。
所以這人是來跟她炫耀的嗎?
她表情冷淡,謝渝和系統都看出她此時的心情不佳,看誰都不順眼。
謝渝小心地發出邀請,“我是過來問問,你要來一起吃嗎?”
“……”
雲昭張了張唇,氣焰一下落了下去。
“……我剛剛說話好像大聲了點,對不起。”
“沒關係。”謝渝沒忍住翹起唇角,“我脾氣很好。”
……
謝渝燉了一小盆的肉和老豆腐,煮了大半鍋的米飯,沒想到最後居然也只是堪堪吃飽。
堪堪吃飽的是雲昭,謝渝頂多只有六七分飽。
以往向來是他跟趙老大搶飯吃,但今天不知怎麼學會了禮讓,吃飯速度減緩不少。
他悄悄瞥了眼雲昭露在黑色羽絨服外面的一截纖瘦的手腕,手骨不健康的突起莫名刺目。
以前他是知道喬家的飯總是很單一,以為儘管沒什麼肉和菜,卻也好歹能填飽肚子。但今天去喬家才發現,她原來連飯都吃不上嗎?
謝渝眉頭緊皺。
雲昭放下碗,認真地道:“我可以幫你寫一科寒假作業。”
白白吃了人家一頓飯,她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我全都寫完了。”
“那你請我吃飯幹什麼?”
“必須要有理由嗎?”
“當然。人會做沒有理由的事情嗎?”
“那也許是因為我們是鄰居,鄰居之間互相請吃飯很正常。”謝渝努力編出來一條像樣的說辭。
“而且,對,你上次救了我。要不是你在,我可能會被王豪他們打死。”
他說的頭頭是道,雲昭一下子輕鬆起來,覺得這頓飯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儘管她認為當時的情形好像也沒有打死人那麼嚴重。
不過謝渝既然這麼說了,她當然厚着臉皮應下來。
見狀,謝渝立即補充了一句:“所以,我請你吃多少頓飯都是理所應當。”
雲昭微微坐直身子,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過於高興。
也就是說,她未來也許還能在這裏蹭飯?
“餓肚子的時候,儘管來找我。”他頓了頓,又道:“記得從二樓翻過來,千萬別走正門。”
要是被趙老大知道他拿自家糧食投喂別人家孩子,估計會大發雷霆。
最好是別被他發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昭點頭,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懶到不想開門,立刻同意:“好。”
出於禮貌,她本想幫謝渝收拾碗筷,被他以“不能讓客人收拾”為由拒絕了。
她只好懷着九分滿足以及一分愧疚看他幹活。
*
傍晚,趙老大從市場採購完回來。
從別家借來的三輪車上堆了滿滿的年貨。
要買的年貨本該在年三十前就該備齊的,但趙老大愛拖延,非要拖到再不去的話年夜飯就得吃挂面了,才開始動身。
好在趙家只有他跟謝渝兩個人,年飯準備起來也快。
謝渝幫忙把東西搬下來,被趙老大吩咐去清洗糯米,準備做過年吃的糯米飯。
A市當地的春節特色之一,就是鋪上厚厚蜜棗的甜糯米飯。
而且只要是當地的特色美食,趙老大總是做得很好,大概是受謝渝已經過世的外公外婆的影響。
在灶台蒸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在九點前出鍋。
趙老大鏟了一碗遞給謝渝,“中午沒給你做飯,嘗嘗。”
謝渝接碗的動作一滯,心虛地沒有吱聲。
他不僅自己做好飯吃過了,甚至請了隔壁的鄰居一頓。
他坐在灶台邊的矮板凳上,默默吃完,舉起碗,“舅舅,我想再來一碗。”
趙老大摳搜是摳搜,但不至於連碗甜糯米飯都不給人。
畢竟他用來買東西的錢,也都是謝家給的……
謝渝走到洗碗池跟前,擰開水龍頭把剛剛的碗洗乾淨。
“欸!你還沒吃完怎麼就要洗碗了?”
謝渝擰好水龍頭,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洗乾淨了,才不緊不慢地說:“哦,忘了。”
趙老大看得乾瞪眼,“……這是什麼毛病?學習把腦子學傻了?”
謝渝沒說話,沉默着給自己重新添好飯,開口道:“我想上去吃。”
“吃完下來把灶房收拾了。”知道他平時喜歡去樓上面吃飯,趙老大沒有懷疑,趁機把活丟給他。
“好。”
謝渝從廚房出去,趙老大也要開始蒸肉碗了。
從瓷瓮里取出前一天買的豬肉。
“咦?我記得是買了十斤豬肉啊?怎麼感覺好像少了點……”他嘟噥了句,把肉提起來丟進燒開的調味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