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氣
居家辦公摸魚非常方便。
領導不放心我,隔三岔五就會問問我的工作進度。
我向他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工作,雖然我人不在公司,但是一直遠程操控着工位上的電腦跑代碼。領導聽了心裏稍許寬慰,他不知道的是,我跑的代碼與工作毫無關係。
兩個月之前,我曾經寫過一個小程序。
根據阿銀描述的關鍵詞,對全球所有網站進行大數據搜索,尋找符合條件的巧克力。
由於涉及到全世界所有與巧克力相關的記錄,小程序跑了很久,直到最近幾天才終於有了結果。
大數據顯示,這種冰雪流心的巧克力來自於瑞士的一個小村莊,是開在當地的一家巧克力工廠。相比較工廠,說是家庭手工坊或許更合適,因為它不像傳統工廠有流水線的生產路徑,幾乎每顆巧克力都是手工製作的,店主不做宣傳不發廣告,除了村子裏的人之外,就只有偶然路過的遊客買過。
好在現在網絡發達,許多人會做旅遊vlog分享到自己的社交網站,我就是在一位德國遊客的主頁上找到了這個巧克力。
至於所謂的冰雪流心,是真的瑞士雪山的雪,經過特殊的工藝被放進巧克力里,可以做到一直不融化。
聽上去挺有賣點的,只可惜缺乏營銷,這一代的繼承人已經打算把工廠關了。
我當機立斷,打了個國際電話,操着一口不熟練的德語買下了這家巧克力工廠。
這是我準備在結婚紀念日那天給阿銀的禮物。
本來按照正常思路,沒必要買下整間工廠,和老闆商量下要個巧克力的製作工序和方法,然後自己做就行了。
不過我對自己的廚藝很有自知之明,能把東西放鍋里煮熟已是極限。
記得有一回我心血來潮,和隔壁黑田太太商量好做兩道菜給阿銀和黑田先生吃,不說哪道菜是誰做的,讓他們猜。黑田太太和我一樣也是個料理白痴,我們倆差點把廚房給炸了,最後端出兩盤同樣黑乎乎的東西放到阿銀和黑田先生面前。
黑田先生咽了口唾沫,放出豪言自己一定能猜出哪道菜是黑田太太做的,如果猜錯屍沉東京灣!
那邊黑田先生還在立誓,阿銀已經拿起筷子嘗了起來。
他只吃了一口就猜出那塊櫻餅是我做的。
我問他怎麼猜出來的,他說這櫻餅就像我們的感情一樣堅不可摧。
顯然阿銀深刻領悟了語言這門藝術,才能把餅太硬用如此高情商的方式表達出來。
我的廚藝是其一,其二則是所謂的冰雪流心。
今年冬天東京尚未下雪,我總不能去富士山鏟雪,再者,總歸是瑞士雪山的雪最原汁原味,阿銀吃了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如果什麼都沒有想起來的話,我準備找個假期帶他去那個瑞士小村莊看一看,畢竟他既然吃過冰雪巧克力,那裏很有可能是他的故鄉,或者至少去過那裏。
故地重遊是最好的刺激記憶恢復的方法。
想像一下,到時候在瑞士雪山腳下,我指着一片可可樹林和充滿濃郁巧克力香氣的小木屋,霸氣地對阿銀說:“看,阿銀,這是我為你承包的巧克力工廠!”
他一定感動得稀里嘩啦。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最大的問題在於資金。
儘管巧克力工廠規模不大,買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尤其是我一個德語都說不利索的外國人,老闆很擔心我是騙子,要求我一次性全款付清。
我沒辦法,只好找朋友中最大款的一個幫忙。
[五條學長,在嗎?]
五條悟收到我的消息,秒回了一個在。
我想了想,決定不繞圈子,直接一點。
[借我一個億。]
[???]
過了一會兒,他發:
[你是吸了還是賭了?]
[不要空口污人清白,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五條悟又發了個問號。
我向他解釋了下具體的情況。
五條悟說,借我錢可以,甚至不用還,不過有個條件。
我需要幫他帶學生。
五條悟是一位沒有考教資證的老師,平時除了祓除咒靈之外,還要在高專給學生上課,帶學生執行任務。咒術界高層那幫爛橘子壓榨人有一套,且尤其喜歡實行能者多勞那一套pua模式,五條悟作為目前的最強咒術師,日程基本上是007,經常連着幾天不睡覺,沒空帶學生也是常事。
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想幫他。
因為嚴格意義上我已經退出咒術界了,不再是一名咒術師。當初退出的時候不少人勸我,如何哪個時代咒術師都是最珍惜的資源,特別是我這樣的特級咒術師。而我一律回復,我朝比奈可可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結果現在為了錢復出,豈不是言而無信?
……
算了,言而無信就言而無信吧。
誰叫我是真的缺錢。
我和阿銀三周年的結婚紀念日近在眼前,我相信老闆應該是不會同意我提前預支下半年工資的。
做好決定,我給五條悟發消息。
[40萬,幫你上幾節課。]
[40萬日元?]
[40萬瑞士法郎。]
[真貪心啊。行吧,明天下午來高專找我。]
[最近不行,阿銀手臂骨折還沒好,我要照顧他。]
[不會吧,不會有人不會反轉術式吧?]
我看着他陰陽怪氣的話,捏緊了拳頭。
[……你在得瑟什麼啊五條悟!就算你會反轉術式,也只能治癒自己!又不能治別人的骨折!]
[我是不能,硝子可以。]
[硝子不是在京都還沒回來嗎?]
[昨天就回來了。]
哦?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我立刻退出了和五條悟的聊天頁面,轉頭聯繫了硝子。
果不其然,硝子人已經在東京了,只是有點工作沒處理完。
我哭天搶地,故意把阿銀的骨折往誇張了描述,她被我吵得頭疼,答應我等處理完工作馬上來我家給阿銀治療。
掛了電話,我收起手機,高興地對阿銀說:“硝子回東京了,等她過來,一下就能治好你的手。”
阿銀聞言神色微變。
“什麼時候?”
“明天或者後天吧。”
阿銀沒說話,低着頭,墨綠瞳孔流淌過幾分意義不明的光。
我只當他是太開心了,期盼着硝子能趕快來我家。
第二天。
硝子按響了我家門鈴。
我趕緊把她請進來,見她手上提着一個盒子,我問盒子裏裝的什麼。
她說是從京都給我帶的禮物。
閨蜜送的禮物總是最合心意的,我接過盒子,迫不及待地拆開。
盒子是一個很精美的人偶娃娃,人偶穿着華麗的十二單和服,白面紅唇,眉心一點梅花妝,髮髻高高盤起,手持金描邊摺扇,從上到下透着京都古樸的韻味。
我非常喜歡這個禮物,張開雙手抱了抱硝子。
硝子回抱住我,往四周張望一番:“你老公呢?”
我轉頭喊道:“阿銀——快出來!”
阿銀這才磨磨蹭蹭地房間裏走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從他緩慢的步伐里看出了一絲不情願。
我以為他是擔心反轉術式治療過程中會疼,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怕,不疼的。”
阿銀欲言又止。
硝子伸手,指尖剛搭到阿銀的石膏上,忽然頓了一下,她蹙了蹙眉,接着手向上摸到阿銀骨頭的錯位處。
我見她半天了都不用反轉術式,還皺眉,不禁心一緊。
以前剛撿到阿銀的時候,他的肺被子彈擊穿,身上還大大小小一堆傷口,硝子都沒有這個反應。
我連忙問:“怎麼了?”
硝子看了我一眼,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到一邊說。
我一頭霧水地跟了過去。
坐在沙發上的阿銀呼吸微滯,整個人顯出幾分僵硬。
我和硝子走到卧室門口,她猶豫了下,低頭,在我耳邊說了句話。
......
三秒鐘后。
“阿銀!!!”
“你他媽的自己掰自己骨頭!故意不讓骨頭長好!你怎麼那麼有能耐呢!!把老娘當猴耍是吧!!!”
我氣昏了頭。
記得第三次複診的時候,醫生說阿銀的石膏不能拆要加強固定,我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他的緣故,愧疚得不行,還特意向松田學了幾道對骨頭好的菜。
萬萬沒想到,這傢伙是裝的!
我捋起袖子要揍人。
硝子抱着我腰阻攔道:
“冷靜點,可可,家暴犯法!”
我壓根不聽,拖着硝子向客廳走,一抬眼發現阿銀人已經不在客廳了。從我發出那聲怒吼開始,他哧溜一下躲到了側卧里,此刻正整個人藏在門后,探出一顆腦袋,無比緊張地望着我。
硝子“咦”了一聲。
“他拿人偶幹什麼?”
我眯起眼,看見阿銀手裏拿着硝子送給我的人偶娃娃,手指還抵着娃娃的脖子。
阿銀沉默片刻,擠出一個詞:“人質。”
......
草。
這人到底什麼毛病,逃命的時候還能順手抄起桌子上的人偶當人質?!
我不理他,繼續拖着硝子往側卧走。
阿銀見狀更加緊張,握着人偶娃娃的手力道沒收住,只聽咔噠一聲,娃娃的脖子被掰斷了。他渾身一震,慌裏慌張地試圖把娃娃的頭裝回去,卻怎麼都裝不上,頭還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咕嚕嚕的滾到我腳邊。
我:“......”
阿銀:“......”
硝子:“自求多福吧阿銀,這回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