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我腦子壞了才會認你當義……
袁老先生的山莊就在櫻花山上,是以這場萬卷書大賞會的舉辦地點便在櫻花群中。
下了馬車之後,入眼便是滿地的櫻花,面前有一座敞着大門的山莊,其中正有不少零零散散的人往裏去。
來參加大賞會的幾乎都是文人,皆身着素衣,長發束起,手中不是拿着一把扇子,就是腰間別著一根蕭,放眼望去千篇一律。
陸書瑾沉浸在美景中,站在樹下觀望。
“這位公子,你是從何而來?”忽而有人來到她的身邊,主動與她搭話。
陸書瑾轉頭看去,就見來人是個模樣年輕的男子,與她對上視線之後,他彎腰作揖。
“在下從雲城而來,慕名參加大賞會。”陸書瑾回一禮。
“我與兄長也是。”那男子說道:“鄙人姓李,名弘,字當關,不知閣下名諱?”
“陸書瑾。”她報上自己的名字,頓了頓之後,說道:“無字。”
李當關笑了笑,“陸兄可是獨自一人來此處?”
“並非。”陸書瑾道。
她的態度算不上親熱,但也不失禮節,不徐不疾地回答來人的問題。
顯然這個李當關是個熱情的,他絲毫感覺不到陸書瑾那刻意的疏離,站在邊上與她閑聊起來。
“是哪位嗎?方才見你與他一同從馬車上下來。”李當關用下巴指了指站在遠處的蕭矜。
陸書瑾看了一眼,蕭矜正在與陳岸說話,背對着兩人。
她點頭。
“你們二人是何關係?是你兄長?”李當關自說自話,“若是你兄長的話,進了山莊可千萬隱瞞,只說同窗便好。”
這倒是讓陸書瑾好奇,她問道:“為何?”
“這山莊雖看着大,但前來參加大賞會的人很多,為了節省寢房,若是兄弟二人則要被安排住在一間,住起來擁擠極為不便,可若是去縣中住客棧,又要趕早上山,總之相當麻煩。”
“義兄。”李當關剛說完,陸書瑾就把話給接上了,面容坦蕩,“他是我義兄。”
“我也是與兄長一同前來,他去停放馬匹了,這個山莊實在雜亂,若不慎走失,只怕有好一陣都找不見,去年我與兄長一同前來就沒注意在山莊之中走散,為此我在裏面尋了好久,就連詢問山莊的下人也沒能找到,最後還是在大賞會上看到我兄長與人打架才將人認出。”
李當關的嘴彷彿一張開就停不下來,能不間斷地說出一大段的話,儘管這些話對陸書瑾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且他像是覺得此事極為好笑,說完便自個笑出了聲。
她奇怪地看了李當關一眼,很想問問這個人究竟是為什麼能夠在一個剛認識的人面前說出這麼多話的。
很快,就有另一個男子也走了過來。
這人的身量十分之高,頗有一股虎背熊腰的氣勢,有一雙濃眉,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凶。
李當關叫了一聲,“大哥。”
他走到李當關的面前,擼着袖子氣道:“怎的連馬廄都滿了?我栓個馬都如此費勁,找了好幾圈才找到。”
他走到李當關面前站定,朝陸書瑾看了一眼,目光移開之後又回來看了一眼,疑問道:“你看起來年齡很小,也能參加大賞會?”
陸書瑾拱拱手,“在下年十七。”
李當關的兄長驚訝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才十四歲,十七這個身量是不是矮了些?”
他說話是真不中聽。
陸書瑾從不與陌生人計較,只將臉撇過去,沒有應答。
於是那張白皙秀麗的臉看起來有幾分並不駭人的冷酷。
李當關笑着道:“這是我兄長李榮,字成事,他說話向來直,並無惡意,陸兄莫要在意。”
陸書瑾剛想說一句無妨,餘光卻瞥見蕭矜正大步往這走。
他長衣輕翻,長發垂在肩側,那張俊俏的臉拉得老長,嘴角也沉着,明晃晃地表示他此刻不大高興。
且說蕭矜下了馬車之後對陳岸交代了些事。
自何湛那夜被打走之後,蕭矜就立即將蕭府的暗衛調遣而來,這幾日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邊護衛着,如今到了山莊自然就不需要在護衛,他正在考慮是讓這些暗衛自個去縣裏找地方住,還是知會山莊裏的人給他們安排些房間。
蕭矜頗為頭痛。
其實動用關係讓山莊給他們留房間是很簡單的事,只要他亮出蕭府的玉牌,那些人自當會恭恭敬敬。
但由於蕭矜一直在雲城裝成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前幾年為了打響自己的名聲,他特地跑來參加大賞會,當著眾人的面大放厥詞,錯誤解讀古籍,發表一些讓人笑掉大牙的見解。
雖然扮成個蠢貨的確挺丟面子,但收穫頗豐,因為那件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探子在他周圍亂晃。
就在蕭矜還在考慮此事時,陳岸忽而抬眼,往他身後遞了個眼神。
蕭矜極為敏銳,他立即轉身看去,就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男子站在陸書瑾身邊。
那棵樹下沒有旁人,陸書瑾站在兩個男子身邊越發顯得身量瘦小,她臉上的笑意很淡,但偏偏旁邊的那個人跟睜眼瞎似的,嘴一直說個不停,由於隔了些距離,蕭矜聽不見那個啰嗦嘴在說什麼。
他當即丟下陳岸,抬步往陸書瑾那裏走去。
陸書瑾見他走來,身子稍稍側過,面朝著他道:“車可停好了?”
“陳岸去停了。”蕭矜隨口一應,目光落在那虎背熊腰的李成事身上,一晃又看向李當關,說道:“二位是?”
蕭矜身上的氣場足,是常年處於高位,被人吹捧出來的氣勢,且收放自如,他只說個字的問句,就令面前的兩人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他眼睛也極為毒辣,從人的身形和氣勢就能看出這人有沒有習過武。
正如他第二次見梁春堰的時候,就看出梁春堰會武之人,所以才一再讓季朔廷探查他的身份,即使什麼都查不出,也從未對他放下過懷疑。
他走到近處時不動聲色的打量,就已經知道面前兩個人都不會武,那個身量高的也只是比尋常人壯一些而已。
“你是他兄長?”李成事率先開口問。
“他是陸兄的義兄。”李當關回答。
蕭矜登時微微蹙眉,想當然道:“什麼兄長弟弟亂七八糟的,我與她是朋友。”
陸書瑾抬手,抓着蕭矜的衣袖扯了一下,問道:“我不是你義弟嗎?你當初說過的。”
蕭矜低頭看她,頓時想起來之前腦子犯渾的時候了,季朔廷勸了幾次都不行,他就是鐵了心地要跟陸書瑾拜把子當兄弟,甚至還給他爹寫信提及此事。
雖然那封信在後來被他燒了。
自從那日祈神祭他見到陸書瑾身着衣裙點朱唇的模樣之後,心中生出了雜念,雖當時還不太明白是什麼情緒,但直覺卻讓他不願再與陸書瑾拜把子。
而後就絕口不提認她當義弟的事。
陸書瑾自然也沒有提過,只是不知今日為何會說起。
他只當陸書瑾是在笑話他之前犯渾,於是梗着脖子拒不承認:“不可能,我腦子壞了才會認你當義弟。”
“可是你之前……”
“之前那不就是腦子壞了嗎?如今已經好了。”蕭矜在罵自己的時候,也是沒有絲毫嘴軟的,他對李家兄弟道:“我們既是同窗,也是好友,二位有何貴幹?”
陸書瑾見狀,也只好不再言語,有點像是想與蕭矜結為異性兄弟而被拒絕的失落模樣。
李當關看了看陸書瑾,拱手道:“不過是我見這小公子站在此處,便想上來搭兩句閑話,閣下莫怪。”
蕭矜點了點頭,沒再理會,帶着陸書瑾離開。
“日後這種莫名其妙上來搭話的陌生人,就不必理會了。”蕭矜在帶她走遠之後,才開口說:“誰知道是什麼來歷不明的人,是不是抱有不純的目的。”
陸書瑾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畢竟方才那李當關確實是又熱情又話多,她贊同地點點頭。
蕭矜又說:“那人賊眉鼠眼,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
陸書瑾回想了一下,倒是不太贊同這句話了,她誠實說道:“他模樣還算周正。”
蕭矜氣得瞪她一眼,沒說話。
上回來已是幾年前,加之這山莊又大,蕭矜已經記不清路,他連攔了兩個下人問路,才找到居住之處。
那地方有山莊的下人專門記錄來客,兩人走到其中一張桌子面前,將身份姓名還有來自什麼地方,出自什麼書院一一上報之後,下人遞上兩個房門木牌。
蕭矜自己拿到的貳拾叄,而陸書瑾拿到的卻是一拾陸。
這兩個木牌上的數字一看就不是挨在一起。
蕭矜不滿意,立馬折回去。
回去的時候,正好瞧見有兩個人只領了一個木牌離去,他湊過去,輕敲了兩下桌子問道:“為何方才那兩人只分了一間房?”
下人抬頭看他一眼,想起他方才記錄在冊的名字,不敢怠慢,趕忙回答:“那二人是叔侄,大賞會來人眾多,房舍不夠,凡有親屬關係皆住一房,節省房間免得有人住不上。”
蕭矜當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直起腰看了看手中的兩個木牌。
李氏兄弟轉了一圈來到居住院時,正巧又碰上了在山莊門外遇見的二人。
李當關熱情地上前,正準備打招呼的時候,就見那神色倨傲的少爺將手中一個木牌放在桌上,頂着非常嚴肅認真的神色說道:“我是她義兄,我們住一間就好,就不必兩間房了。”
他毫無眼色,走上前疑惑地問:“這位兄台,不是說你與陸兄只是同窗嗎?還說你腦子壞了才會認陸兄當義弟。”
蕭矜氣得簡直要一蹦尺高,“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