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拆包，與相似
第二天醒來時，我不出意料地發現自己體質又下降了一大截。看向窗外的時候，即使是白晝也很難看清遠處的東西。試圖分辨隔壁與樓下的聲音，被隔絕得很嚴實。提了提箱子，發現比昨天沉重多了，肯定無法輕鬆地帶着它們到處行走。而且最麻煩的是，我餓了。
飢餓這種感覺不會很頻繁地出現在瑞文戴爾人身上，因為我們是樹生生物，擁有不少植物的特性，是僅憑光線和空氣中的無機物們就能生活下去的物種。除非是沒有光線之類情況下，我們才會使用食物作為補充。地球與瑞文戴爾的元素構造相似，如果是一個健康的瑞文戴爾人，本不會在地球感到明顯飢餓才對。
但飢餓這種感覺偶爾會發生在我身上，即使是光線充足的時候。之前我把這當成自己發育不全的又一個證據，不過現在真相大白，原來這是我是混血種的證據。
我覺得“餓”這種感覺很麻煩，但一時不知道應不應該怪罪戴爾女士。畢竟她在幾個星系之外，怪罪她也沒有用處——不過布魯斯·韋恩在地球上，甚至可能就在旁邊的大樓里。
於是我因飢餓而產生的遷怒，很順暢地拐到了布魯斯身上。
感覺告知真相后立刻把我送到地球，是什麼戴爾女士推卸責任的小聰明……不在面前就不能找她質問了之類。
箱子無法被搬動了，於是我打開它，想看看裏面究竟塞了些什麼。
大箱子裏有幾套替換衣服，和街上那些普通地球人的穿着沒什麼區別。我隨意從中拿了一套換上。
一包電子產品配線材，大小不一，應該都是地球主流的產品，背後的標誌和手機背面的相同。試着打開了一個，發現界面和手機的有相似之處，於是放回去，暫時只帶手機。
一個還算精美的輕質木盒，用綵帶綁好了，綵帶下塞着一張卡片“致布魯斯”，是戴爾女士的筆跡，但不是她常用的那種；卡片上的字體是非常浮誇的花體字，每一個大寫字母都有尾尖的小勾，一眼看上去圈圈繞繞的——怎麼，當年在地球上，戴爾女士是這種人設嗎？
一個箱子，上面有虹膜、聲紋、指紋三重保險。我有點疑惑地進行了識別，箱蓋彈開看到裏面東西時嚇了一跳，立刻合上蓋子去拉窗帘，然後才敢重新打開。
裏面是一套全覆蓋外骨骼機甲，型號看起來比較新。即使在瑞文我也配置不上的那種。怪不得大行李箱這麼沉。
“裝……裝備。”我試着說了一句。
“遵循您的意願，Arweil小姐。”沒什麼感情的機械音從箱中傳來。
隨後其中的部件陡然升起，安靜但迅速地向我身上覆蓋過來，從頭到腳，每一處都包裹在黑色的甲面中；連箱子外殼都完全分拆，成為護板的一部分。穿戴在身上幾乎沒有什麼感覺，沒有阻礙動作，沒有沉重感，感覺身側多了一層硬質的皮膚，僅此而已。動了動手指，它們就簇擁我上升，漂浮在半空中。剩餘能源量在面罩內部顯示，還是100%滿格的。
“酷——”
我很難不驚嘆，短暫地興奮了一下。這算什麼，戴爾女士良心發現，給我的賠罪禮物嗎？地球太過危險，給我的防身裝備嗎？還是出了什麼其他大事……
我搖搖頭，把最後一個念頭甩掉。機甲也隨着我在空中搖晃起來。
玩夠了之後我落到地面，一句“收回”之後，構件們就從我身上脫落，自動拼合、返回箱中並關閉。
這種東西應該放到哪兒啊——放在哪裏都不安全吧——我一邊高興一邊擔心。
在有了這種程度的驚喜之後，剩餘其他東西就不是很讓人提得起興趣了。大箱子裏還有幾把小型槍支，看起來外形比較復古，我估計這是與地球槍支類似的款式。
又有幾個小型武器，做得很不顯眼，彷彿是裝飾品一樣的東西。想着哥譚的治安，我覺得有必要選擇一點；挑揀了一番后，我帶上了一個戒指式樣的，戴在食指上以防萬一。雖然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不過肯定是戴爾女士覺得不錯的東西，那就帶上吧。
小箱子裏的東西倒是簡單粗暴。裏面有證件和卡片，一個身份證明。身份證明上寫着我是太平洋某個小島國家的公民，姓名是“Avril”，和我真名Arweil聽起來還挺相似的。
除此之外，小箱子裏就都是錢了。100美元的現金紙鈔，100張一紮地紮好了，堆滿了整個手提箱。紙張摸起來是簇新的感覺，但是有放了挺久的脆響聲——呃，不會是20年前沒用完的吧？
我在其中找到了戴爾女士簡短的便條，上面寫着：用完了刷卡，卡里有300萬美元。
這次的字跡和她平時一樣了。
酷。
雖然我還不知道地球的物價，但從昨天五六張100美元就能稱為搶劫看，這麼多應該夠用很久很久了。看來戴爾女士是真的希望我在地球上過得開心點。
於是我消氣了不少，大方地原諒了她，背着小包下樓吃自助早餐去了。
吃完之後正好是地球時間八點多，我去了韋恩大樓正門處試圖進入。走進去時發現這是一個內部以白色為主色調的房子，在玻璃牆面的採光下，內部乾淨明亮得與哥譚市格格不入。被黑漆漆建築們搞得不太開心的心情被它點亮了，我順着人流進入樓內，不在乎周圍人經過我身邊時匆匆一瞥的眼神。
大廳中設置着一個總服務台一樣的東西，我靠近那裏，估計這裏應該是一個可以詢問的地方。其中的小姐看到了我，主動露出了標準的微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覺得這裏的人好像挺友善的，於是點頭，直接說出了我的想法：“有，我想見布魯斯·韋恩先生。”
路過的人瞥了我一下，嗤笑了一聲。
那位小姐的笑容不變：“抱歉，我們沒有這個權限。如果想見韋恩先生，請向董事長室預約。”
“怎麼才能向董事長室預約呢？”
“聯繫董事長室助理。”
“怎麼才能聯繫到董事長室助理呢？”
“……”這位小姐的笑容沒有那麼自然了，“如果你沒有他們的聯繫方式，那麼恐怕很難預約到。”
這似乎是一個委婉的拒絕，但我沒有氣餒。
“為什麼？因為韋恩先生很忙嗎？”
“……是的。”
“如果我想用預約的方式見到韋恩先生。”我問，“那麼大概是多久之後能見到呢？”
“恐怕至少得幾個月後，除非董事長有了時間變動。當然，這是您能預約到的情況。”
“聽上去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是我必須要見到韋恩先生。”
“那麼，您為什麼一定要見到董事長先生呢？”這個小姐問道。
我想起了一開始司機女士說“不要告訴別人你的疑似父親是布魯斯·韋恩”，猶豫了，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算不算可以告知的場合。以及，告知了就能立刻預約到嗎？我很懷疑。
我陷入了有點兩難的境地，權衡之後還是沒說出來：“抱歉，我現在不能告訴您。但請相信我，我真的有一定得見到韋恩先生的事情。請問，除了這種方法之外，我還有什麼辦法能快速見到韋恩先生嗎？”
我用我所能達到的最真誠的表情盯着她，懇求着。
“拜託？您在這裏工作，一定知道點什麼吧？”
她很明顯被我突然轉變的方式弄得有些迷糊，和我對視好幾秒后，突然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你今年多少歲？”
“呃，20。怎麼了？”
她的目光在我的臉，我的頭髮，我的眼睛中徘徊，然後露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和勉強壓下的興奮。
片刻之後，她完美的微笑又回來了：“確實有。”
她從枱面上拿起一份紙張，指着這份紙張第一頁中部的標題給我看：“韋恩先生今天晚上會去今年的慈善宴會，時間地點都在報紙上。如果你能進去的話……”
她言盡於此。
我為她的友善而高興，伸手去接這份報紙，被她避開了：“嘿，報紙要你自己去買。今天的哥譚日報就行。”
也是，是我太高興了：“多謝你的幫助，我晚上會去的。”
“你有禮服嗎？”她突然問道。
“呃……沒有？”
“那你首先得去拿到一套合適的禮服，然後做一個好的妝造。”她突然熱情起來，向我介紹經驗，“你打扮起來肯定很漂亮。”
“謝謝？”這應該是個誇獎吧，我不太確定。
“你有錢嗎？”
我想到手提箱裏成沓的現金和卡里剩餘的300萬美元，矜持地點點頭。
“那麼我給你推薦一家成衣禮服店吧，報我的名字。”她向我要了手機，在其中輸入了地址，並順便留下了她的名字，莉迪亞，“這家店絕對會把你打扮的能混入任何宴會。”
我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過她看起來很友善的樣子，於是點頭收回了手機。
“加油啊！”她目送我離開前台，“我叫莉迪亞·泰勒，請別忘了我的名字。”
我覺得很不對勁，離開了這個大樓，在路邊買了份今天的哥譚日報。翻到慈善晚宴那頁時，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疑似父親長什麼樣。
黑髮，藍眼，漂亮。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但有相當討喜的微笑。
我猶豫地看向一旁汽車的後視鏡，看看鏡中的自己。
黑髮，藍眼，漂亮。雖然看起來五分鐘能走神三次，但是有相當友善的微笑。
……
天啊。
好像啊。
我和這位名聲不好的忙人韋恩先生，真的好像啊。